第十五章
這怎麼可能,她從沒聽許瑞年說過,他只是話少了點、表情可怕了點,但她就是喜歡那樣的他,她就是喜歡……都是被爸爸害的?
鄭佳盈反覆去扶自己的眼鏡,卻掩不住眼裡的動搖,她看著張冰倩,聲音有些顫抖,「你說的都是真的?」
張冰倩點頭,「我是不知道他試圖接近你有什麼目的啦,但我覺得你最好認清現實,不要對他投入太多感情。」
「因為我們都是女人?」鄭佳盈笑了笑,才不信張冰倩會這麼好心。
張冰倩見她算是聽進了自己的話,也省了那些虛偽的藉口,說「我是最近幾年才來這工作的,但是這裡還有一些七年前的老員工,總裁為了博得大家的信任花了多少時間,眼看著他和你走得越來越近,那些老員工心裡會舒服嗎?我只是不想讓他的心血都因你而白費而已。」
【第八章】
張冰倩喜歡許瑞年,這點鄭佳盈不必問也沒興趣問,她知道這間公司暗戀許瑞年的女人也並不只張冰倩一個,只是雖然自己並不完全相信張冰倩的話,但她有一點說的沒錯,自己跟他在一起,對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領導者形象會有很大的影響。
許瑞年自己也說過,在公司里跟她表現得親近對她並不是一件好事,對他自己而言又何嘗是件有利的事,她想不出張冰倩說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她現在甚至懷疑他並不是有意要接近她的。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頭撞向他,包括那天的事,試想任何一個正常男人,被一個半裸的女人死死抱著,誰能要求他無動於衷?而事情發生后,她又怎麼能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不知死活的人一直都是她,她卻將那想成是他的一種表達,想從「為了你」三個字里死命挖出一些不同的訊息,想要向自己證明,他的心裡其實是有她的位置的。
說到底還不是她一廂情願,不然他又為什麼一直不回答她的問題?或許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得很,就算他並不討厭她,但要說喜歡他也做不到。
他是怕說出實話會讓她傷心嗎?因為人都是他的了,卻要接受他對她無心的事實,他怕她會受不了?是不是他已經發現他的回答在她心中的分量,才不能輕易開口?是不是他已經發現,她的心裡早就有了他的影子,才會在半推半就下順從他的索求?
甜蜜又痛苦的期待,恐懼失去又害怕得到,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自己愛上了他,才會期待他能夠回應她,才會期待過去所有的恩怨,都能隨著他們的相識而消弭。
但天下事哪能盡如人意,張冰倩的話打醒了那個作著美夢的少女,讓她重新審視這個殘酷的現實,她忽然覺得,只是一句話卻變得那麼難。
而在這個時候,鄭佳盈又要面對另一件讓她頭痛的事。
媽媽幫她安排了一場相親,對象是住在比利時的華僑,在比利時有實業,這次是短期回國探親,不知媽媽怎麼這麼神通廣大,竟然能在他短暫的逗留期間里,找上他又安排了這場相親,而對方竟然還同意了。
鄭佳盈完全不了解媽媽為什麼這麼急著把她嫁出去,而且對方馬上就要回比利時了,只是見面吃幾頓飯又有什麼意義,結果媽媽卻說,就是因為他生活在國外,才要安排她去相親,如果覺得彼此性格合適,就讓她跟他一起回比利時。媽媽說,能不能結婚是一回事,跟對方說的是自己女兒想去比利時讀美術,兩個人剛好可以一起回去,如果見面的感覺不錯,也可以在那邊更進一步交流,女兒有人照顧,父母也比較放心。
鄭佳盈都要暈倒了,他們根本已經作好了把她送出國的打算,要是對方是從美國來的,是不是又要說她想去美國讀書了?即使她熱愛美術,也早就過了心無雜念專心讀書的年紀。
事實上她現在滿心都是雜念,還不是因為那個汪明涌,被她逃婚在先,之後算計她不成,把自己搞得頭破血流去看醫生,又做了虧心事不敢報警,就把火氣全都發泄在她身上,在這段時間,他時常向外界散播她的謠言,說她早就有交往的對象,逃婚都是跟那個男人計劃好的,而他從頭到尾都是無辜受害者。
汪明涌不斷加油添醋,說到沒有男人敢娶鄭佳盈,她媽媽才會心急如焚,打算讓她先離開台灣,才找了一個還沒聽聞謠言的華僑當她的相親對象。
媽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鄭佳盈知道自己推託不了,最麻煩的是,這件事還是在電話里說好的,可能是這個比利時華僑出現得太及時了,媽媽興奮之下根本等不及她下班回家,在她上班時就打電話過來,無論如何都要她答應。
等掛了電話,鄭佳盈意識到自己剛才打電話的情緒比較激動,聲音可能大了點,不然怎麼一瞬間,整間辦公室的人都知道她要去相親的事情?
鄭佳盈才剛掛掉電話,就有三四個人圍了上來,都是這段時間跟她關係比較好的同事,大家三言兩語,不停問她電話里那個相親男的情況,對那個比利時男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那不就是說你可能要出國生活了?」
「哇,你一定要去見這個人,世界那麼大,生長在兩個不同國家的人一見鍾情,多麼浪漫!」
「比利時說什麼語言啊?我要快點上網查查。」
大家七嘴八舌,搞得鄭佳盈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另一邊,許瑞年全身肌肉緊繃,面色凝重陰沉,一雙眼睛直視著前方,步速極快地行走在走廊上,凡是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是想張口叫一聲總裁,又被他那嚇人的臉色嚇得發不出聲音。
許瑞年攥著拳頭,無視那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人們,他在心裡默念著,下班有空嗎?我有話跟你說……下班有空嗎?我有話跟你說……
要注意的是,講話千萬不能結巴,必須像是在談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沒問題的,他已經對著鏡子練過幾十遍了,絕對自然,然後餐廳也訂好了、玫瑰也買好了,而且是店員推薦的紅玫瑰。
玫瑰要放在後車廂里,等吃完飯後再拿出來,然後在星空下表白,他查過了,今天晚上天氣極佳,星空也準備好了。
許瑞年臉頰抖了抖,轉過前面的彎就是鄭佳盈所在的辦公室了,沒什麼好怕的,他已經作好了充分的準備,不行,還是得先等一等,他好像走太快了,心跳怎麼這麼快?
許瑞年就像一輛緊急煞車的車子,突然杵在走廊中間,嚇了周圍的人一跳。
就在他調整呼吸,再次為自己打氣時,在他對面的茶水間里,傳出的聊天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那些人在八卦的正是他準備去找的人。
「聽說了嗎?當千金大小姐就是好,名聲都臭了還是有父母幫忙找好男人,國內的不行就去國外找,還說要跟那男人出國,真好命。」
「你不是說她的目標是總裁嗎,怎麼這麼快就轉變目標了?」
「還不是我的功勞,看她整天在總裁面前打轉,都快煩死人了,所以那天我就跟她說……然後她就知難而退了,那種女人還不就是那樣。」
幾個女人一起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一張張美艷的臉全都成了豬肝色,真是白天怕說人,晚上怕說鬼,怎麼說曹操曹操就到,為什麼總裁會出現在這小小的茶水間里?
許瑞年面似惡鬼,眼光慢慢地從這幾個女人的臉上二掃過,最後停在主導談話的張冰倩身上,其他幾個女人很聰明,很自動地排著一列,從許瑞年身邊的縫隙擠出茶水間,小小的茶水間頓時顯得十分寬敞,只是這讓瑟瑟發抖的張冰倩更沒安全感了。
在許瑞年一個眼神的示意下,張冰倩把那天與鄭佳盈的談話全數吐了出來,就算她有心想保留點什麼,但一見他那個眼神,還是選擇保命為重。
許瑞年聽完後面不改色,還是那麼黑暗陰沉。
「總、總裁,我可以去跟她解釋,那天的事有些是我稍微誇張、誇張了那麼一點點……」張冰倩這時倒是真心佩服鄭佳盈,雖然許瑞年身為一個暗戀的對象是很不錯的選擇,但真要每天和這個人面對面,鄭佳盈那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總裁我錯了,是我胡說八道有意誤導她,我這就去跟她解釋清楚。」張冰倩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說著就要跑出去找鄭佳盈,卻被許瑞年一隻手臂攔了下來,嚇得她差點暈過去。
「不用。」他陰鬱地吐出幾個字「不要再去找她,也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