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難以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不知是否現在就該向她坦白他的情感……
「筱書,其實我喜歡你。」他深吸一口氣,堅定道出,不想心留遺憾。
「我知道啊!」她甜甜一笑。
「你知道?」她的反應讓他怔忡了下。
「我當然知道聖以哥哥喜歡筱書,否則怎麼會對我這麼好,陪我玩,又幫我蓋小木屋,我也很喜歡聖以哥哥,可是跟喜歡志鈞哥哥的感覺不一樣,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她睜著一雙水靈大眼望著他。
他當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筱書,我對你不是……」他想解釋他對她決不是兄妹之情,但話說到一半卻梗住了。
他怕一旦被她得知他的情感不單純,她不會再跟他這般親近相處,無話不談。
他怕開心向他分享少女情懷的她,會因此感到困擾,甚至排拒他,不再與他傾吐心事。
雖然內心受到強烈衝擊。但轉念一想,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灰暗負面。
現在她對哥哥只是小女生的短暫迷思,而且哥哥再過不久就要高中畢業,將離開到美國念書,說不定到時候見不到人,她的暗戀也會跟著結束。
這樣一想,車聖以突然釋然了。
筱書還小,他們相處的時間還長,他不可能沒機會。
目前他只能先假裝她的戀愛軍師,聽她分享暗戀的粉紅泡泡,費心費力完成她的想望。
她說,想要暗戀對象的照片,他馬上翻相簿,抽張哥哥的獨照送她;她說,想要與暗戀對象合照,他馬上拿相機,將正在上家教的哥哥拉出書房,拉到庭院撮合他們拍照。
車聖以太過明顯刻意的作為,令凌筱書尷尬,雙頰酡紅,而車志鈞對弟弟的急躁、無厘頭,則感到莫名其妙。
他謊稱是她學校的家庭作業,要找個鄰居拍照,他的謊話很蹩腳,只因他其實幫得不太情願。
她又說,想要暗戀對象的一根頭髮,他馬上去拔正在專心讀書的哥哥的頭髮,還一口氣拔了十根,藉機進行小心眼的報復。
脾氣好的車志鈞這次被弟弟惹惱了,以為他故意找麻煩,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幼稚地也拔起他的頭髮,對弟弟的惡作劇展開反擊。
兩人一陣廝殺后,車聖以已經分不清握在手裡的頭髮,是他的,還是哥哥的。
後來,他把其中一根頭髮交給凌筱書,她開心地當寶收下,他當下真希望那一根是他自己的頭髮。
哥哥高中畢業前夕,筱書向他求取志鈞高中制服的第二顆鈕扣。
比起拔頭髮,拔顆扣子簡單多了。
將扣子交給她后,看她一副欣喜若狂、愛不釋手的模樣,令他內心更是一股酸意。
他希望,將來他高中畢業時,她也會索取他的制服鈕扣留作紀念。如果她沒要,到時他也要硬塞給她。
她的諸多要求,其實都挺幼稚夢幻的,他懷疑全是模仿少女漫畫的內容。
這段時間,他雖莫名吃著哥哥的醋,卻也一再提醒自己,筱書對哥哥只是一時迷戀,很快便會消逝淡然。
哥哥要飛往美國的當天,筱書跟他們一起去機場送行,他看得出來她眼底的依依不捨,一方面吃醋,一方面卻也感到喜悅,因為只要哥哥一離開,她的迷戀很快會因為遠距離而宣告終止。
等他高中畢業出國留學,他還有兩年的時間可以跟她朝夕相處,培養感情,扭轉她錯誤的迷戀對象。
然而,車聖以的樂觀想法,卻一再受到考驗煎熬一一
他小看筱書的夢幻少女心,遠距離暗戀,讓她更覺有如薄紗般朦朧的美感。
他對她的殷勤熱絡,她只當做是關愛。他幾番提起勇氣向她告白,她天真響應他的喜歡,完全當成是兄妹親情。
他想解釋他的感情,卻總被她的單純所打敗。
筱書望著他的盈亮水眸,滿是對他的信任與依賴,他不敢強勢跨越界線,表明心意。
只能不斷說服自己,她還太小,不懂真正的愛情。他只能耐心等待,全心守護這份日益增加的情感痴戀。
兩年匆匆過去,換他高中畢業,即將前往美國念大學。
他立志念建築系,還因此跟父母抗爭了好長一段時間,車家家族事業全是跟經濟金融有關,他的特立獨行,引起家族長輩許多爭議。
可他不顧反對,堅持走興趣之路,最後還是筱書告訴父親此事,凌華耀親自到車家拜訪,居中調解,保證將來會加以提攜訓練。
有了曾經合作的建築界名人背書提拔,車父不再反對,車家的其他長輩也只能祝福他將來擴展匯大財團另一番新事業。
畢業前夕,他剪下制服第二顆鈕扣交給筱書。
「呃?為什麼給我鈕扣?」她一臉困惑。
「因為……」車聖以想說出給鈕扣的心情,但一對上她純真無瑕的眼眸,他竟一時語塞。
「因為我不想給其他女生,所以給你保管。」他有些彆扭地撒謊。
「有很多女生跟聖以哥哥要鈕扣啊?」她有些訝異地問道。
他雖不像車志鈞那般秀氣斯文,卻也帥氣有型,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吧!
這麼一想,她心裡莫名有一絲絲酸意,不過她連忙抹去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因為她心儀暗戀的對象一直是車志鈞。
這兩年,他們透過E-mail聯絡,知道他功課忙,她不敢太頻繁寫信打擾,這種遠距離的暗戀滋味,讓她的初中生活甜蜜不乏味。
如今,一直陪伴她的聖以哥哥也要出國念大學了,這一次,她更加感到依依不捨,但她告訴自己要展露笑顏,快快樂樂地送行。
再幾年,父親也會送她出國讀書;再幾年,志鈞哥哥及聖以哥哥都會回來。
他們的分離是必然的,但重逢也是確定的。
「有女生在爭搶,誰也不想給,所以交給你,省得麻煩。」車聖以搔搔頭,謊話愈說愈氣虛。
不可諱言,學校確實有女同學對他有意思,但她們沒有筱書那種哈日的夢幻想法,會想要他的高中制服鈕扣。
當初,她要求他向哥哥拿制服鈕扣,他對她效仿日本女生的行為不免覺得好笑,然而一想到她保留哥哥的鈕扣,他心生不平,想要她也保留他的。
「聖以哥哥沒有喜歡的女生嗎?」她好奇探問。
「有……沒有。」他想承認,卻又自我否認。過去的經驗告訴他,現在無法向她解釋清楚他的感情,只能再等幾年。
他與她,四歲的差距,他從不認為遙遠,現在卻有種無可奈何的遺憾。
如果她與他同年,她便可以跟他一起出國念書,他也可以讓她理解他對她的男女之情。
不過他心中的遺憾惋惜一閃而逝,等待,一直是他對自我的耐性訓練,對她感情的成長磨練。
「那……我就先幫聖以哥哥保管,等將來你有喜歡的女生,再將這顆重要的鈕扣送給她。」凌筱書微笑地收下。
高中制服鈕扣,在她的小腦袋瓜里,成為一種愛情聖物,雖然志鈞哥哥的鈕扣是聖以哥哥幫她拿到的,但她已經慎重地收藏好了,不該再收藏另一個男孩的,即使對象是親如手足的哥哥,她也只能用暫時保管的心態收下來。
不管筱書的解釋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向她索回這顆鈕扣。
車聖以衷心盼望,他才是她將來唯一的對象。
凌筱書高中畢業后,原打算送她去美國學建築設計的凌父,改變計劃,讓她到日本留學。
原本心存冀望,要將事業傳承給唯一的女兒,但這幾年的觀察,讓凌華耀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因為女兒不僅對建築設計毫無天分與興趣,她嬌柔的個性更不適合從商,與人周旋。
他現在只能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不知人選的未來女婿身上一一一個願意入贅到他們凌家的女婿。
既然筱書沒有成為女強人的因子,只能將她訓練成溫順得體的名嬡千金,將來才有賢德才智相夫教子、持家應對。
凌筱書對於父親安排她去念新娘學校沒有異議,她只想當個聽話的乖女兒,希望能贏得父親多一點的關愛。
前往日本讀書後,她跟暗戀的車志鈞仍偶爾通信聯絡,簡單問候,但跟車聖以卻是比家人還熱絡,多半都是他主動上線找她,關心她的生活瑣事,擔心她是否適應新學校、新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