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虧她近來認真研究不少食譜,沒料一上戰場全慌成一團,忘了一切順序步驟。
莫非廚房真是她的死穴,她天生是廚藝白痴?
她應變能力明明不錯,工作也能處理地有條不紊,遇到問題總能理智面對、迎刃而解,偏偏置身廚房不僅歡手不靈光,連腦袋思路都斷線。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會慢慢改善啦!」她尷尬笑說,也給自己打打氣。
待這方濃煙稍散,任墨遠才能看清她此刻樣貌,頭髮散亂,臉上妝容有些花了,額頭、鼻尖都有汗珠,身上圍裙沾上醬料污潰,沒想到一向注重外表的她,竟會這般狼狽,而他更注意到她手指纏了0K。他捉過她一雙手審視,這一看更驚詫,她一雙手竟有四隻手指纏著0K綳!
他濃眉一揪,心口輕抽,頓生心疼不舍。
轉而看向一旁餐桌,兩道看起來也是煮失敗的料理,只差外觀沒那鍋中的魚焦黑罷了。
「不會煮就不要煮,我從沒要求你煮飯做菜,以後我還沒回來,別再單獨進廚房,否則難保下次不會把房子燒了。」他擔心她之際,語氣不覺帶了責難。
聞言,她心一扯,神情難堪且難過。
「我知道我很不賢慧,但我想學習,你不鼓勵就算了,沒必要揶掄指責。」她不滿地道。
她這麼努力、這麼認真,卻得到他這樣的反應,教她更感挫敗,也覺委屈,脫下圍裙就往一旁餐椅楠。
「你不吃,我吃,這東西還不會吃死人。」她負氣道。拿筷子夾起一口炒得過老且有些焦黃的菜往嘴裡送。
她悶悶地咀嚼著,入口的料理確實不美味,仍逞強吞下去。
她現在的人生目標已不是女強人的總監上司,而是他原會娶的溫柔賢妻,能燒出一桌好菜捉住他的為了他,為了兩人能真正長遠和諧地走下去,她放下自我,試圖做改變,豈料第一次失敗的廚藝令她無比沮喪且挫折,比起工作表現更生得失心。
「我不是要指責你。」察覺方才因焦慮心急說錯話,任墨遠為自己一時態度不佳面露一抹歉意。
走近她身旁,他語氣和緩地道:「我只是擔心你,不忍見你為煮頓飯,把一歡手傷成這樣。」捉起她一雙柔荑,溫言再道:「傷口深不深?我替你好好上個葯。」
一聽他關懷的語氣,她心口那抹悶氣立即消散,勾唇淡笑澄清,「只是小小割傷,沒流什麼血,也只切到兩指,另兩指是預防萬一,先貼0K綁保護的。」聞言,他稍感放心,清楚她的個性,不再以強硬態度阻止她進廚房。
「你還打算煮什麼?我來幫你。」
原本因初次下廚戰況慘敗感到無比沮喪的她,因他一句話,立即重拾挑戰動力。於是在兩人協力下,他在一旁指導提點,由她掌鍋鏟,重新煮妥三菜一湯。
這一晚,直到九點他們才坐在餐桌前吃晚餐。
而這一餐雖非她單獨完成的作品,卻也算是她成功的處女作,令她十分滿足,心情格外開懷。
顧千薇認為自己仍是可塑之材,在任墨遠指導幾回料理后,她逐漸對烹飪有明確概念,可以看著食譜做出沒做過的菜色,且味道並不差。
除了工作,她不自覺的把研究烹飪當成另一項重要工作而努力,持續挑戰。
過去,往往是任墨遠先回家煮晚餐等她回來用餐,現在狀況卻反過來,她儘可能準時下班,趕回住處準備晚餐,而他卻開始常加班,不時打電話告知要拜訪客戶將晚歸,讓她先吃晚餐別餓著肚子等他。
今晚六點半,當她回到住處,才要進廚房準備晚餐,卻接到男友來電告知又要晚歸。
結束通話,她頓時沒了煮食的動力。
一個人煮飯給自己吃有點無趣,也太麻煩,她心想待會去外面解決晚餐就好。
算算他這個月已有十天加班晚歸,而這禮拜就有三天無法陪她吃晚餐,令她不免在意他為何突然變得忙碌。
今天她得知所放棄的比稿競賽結果,一位虛長她四歲、進公司六年的女設計師雀屏中選,不久將電派遣至美國分公司,未來也將取代她原有的成就道路。
她先前雖義無反顧選擇放棄,但聽到結果當下,內心不免有些遺憾,本以為回來看見男友就能忘去那份失落,確認她的選擇無誤,不料他竟又無法陪她吃晚餐。
忽地,她一驚,就是今天,今晚原是他預計向她求婚的日子!
思及此,她心口不由得怦然急跳,期待他早一刻回來,而她這次會欣然接受他的婚戒。
她記得前生的這一晚,她加班到十點才回來,在進門時他給她一個驚喜擁抱,隨後向她開口求婚。這次重生后的情景換他加班晚歸,心想他應該會在十點返回,她無比期待著他的驚喜作為。
想到今晚將發生的大事足以成為改變她人生的轉折點,她不再為放棄升遷機會而有一絲介懷。
因為,她奢盼的奇迹便是答應他的求婚,繼而在往後日子與他攜手共度。
她心情瞬間盈滿光亮,決定外出好好吃頓飯,還想去買支紅酒,等著之後開酒助興。
為能買到品質不錯的紅酒,顧千薇搭車到鄰近的台北市,前往一間跟公司有簽約、她所熟悉的飯店餐廳,過去她曾有一兩回陪總監到這裡招待客戶。待服務生領她坐定位,她翻開Menu,不是看晚餐要吃什麼,而是先看酒類項目。
她想著,要挑選波爾多紅酒或勃艮地紅酒?該選哪個酒庄、年份的酒為宜?她原對紅酒沒太多了解,是曾接手一件紅酒的平面廣告Case,因此有些研究而已。
雖光看目錄所列出的紅酒價格便能清楚等級區分,但她沒想大砸荷包買支最貴的紅酒,她和他都不是酒痴,她想兼顧經濟考童,挑支價錢公道且品質不差的紅酒。
當她考慮是否請侍酒師做介紹時,忽地聽到旁桌傳來一道輕柔女聲「墨遠,真不好意思,還耽誤你晚上的時間。」一聽有人叫喚男友名字,她倏地一驚,想轉頭探看,又怕是同名同姓而反應過度,可下一瞬,另一道男聲教她心口一陣緊縮。
「能在這裡邊吃晚餐邊慢慢聊也不錯。」任墨遠聲音和煦回道。
原是和她約下午時間,她因事情忙而擔擱,問他能否改為晚上,他認為無妨,便由她決定用餐地點O
顧千薇不由得微微側首偷瞧,聲音來源的桌子就在她的右後方。
男友背對著她,而他對面的女性打扮素雅,模樣嫻靜,看著有些似曾相識。
她秀眉一擰,男友不是說今晚跟客戶談生意會晚歸,為何瞞著她跟個女性在這裡吃飯?
她是該立即起身上前質問?或倫聽他們兩人的交談有無曖昧?
「沒想到在畢業那麼多年後會跟你巧遇,能和你洽談我也比較放心。」楊雅芸柔聲笑說,偷快的面容似有一抹羞怯。
那嬌羞神情看進顧千薇眼裡,令她心口一陣不舒坦。
「那真是我的榮幸。」任墨遠笑著回應,接著熟悉地喚她的名字,「雅芸,我看我們先點餐,我再向你好好做介紹。」
雅芸?一聽到這個名字,顧千薇瞠眸驚愕。
是她!楊雅芸,他的大學同學,後來娶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
只是怎麼會?她跟他尚未分手,他也還沒向她開口求婚,為何這個情敵會在這時間點出現,H與他回憶從前,相談其歡?
她心臟宛如被揪住揪痛,胸口一室,頓時無法呼吸。
她緊握雙拳,努力平復太過驚駭的心緒,這才能重新吸口空氣。
她見男友拿出一份彩色刊物及一份文件,推近楊雅芸面前,向對方喃喃低語說些話;楊雅芸笑臉盈盈,歡頰赧上兩抹紅暈,神情似乎很幸福。
她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麼,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感覺自己重生的這個世界即將崩毀……她沒買酒,也沒點餐,服務生上前向她問幾句話,她只是搖頭不語。最後,站起身,神色黯郁地步出餐廳。
顧千薇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安然回到住處的。
期在床上,她眼神空茫地望著天花板。
前一刻她注童到時間已過晚上十點,而男友尚未回來。
看來他今晚不可能會抱著她向她求婚,她甚至不確定他今晚會不會回來?心她不是對他不信任,但對象是那個女人,他原會娶的妻子,她無法不害怕,任憑恐慌蔓延,愈想愈負面。
該不會……她這次的人生際遇更凄慘,重生后她放棄事業選擇愛情,不僅沒能成就愛情,及將遭遇情變,最後換得兩頭空?
不!她緊咬唇瓣,心口抽緊,她不能接受那樣的結果,否則她所求的重生不但不是奇迹,只會是另一場惡夢。
她不能任事情往壞的方面發展下去,這次她放棄事業夢想,若不能和他圓滿,她就真的一無所有既然讓她提早發現他們重逢接觸的情景,她便不能裝不知情,消極逃避。
她不能向另一個女人認輸,無論如何,她絕對要捍衛自己的愛情,保全她和他的感情。
她閉上眼,在心裡下定了決心。明天,要儘速解決這個尚隱而未發的重大危機。
任墨遠在晚上十點半返回住處。
踏進屋裡,一室幽暗令他微訝,心想千薇是不是出門尚未回來?
開啟燈源,先察看門后的鞋拒,少了她的室內鞋,那表示她人在屋裡。
他開始尋找她的蹤影,之後在卧房看見床上的她,不禁意外她這麼早睡。
怕吵醒她,他躡手躡腳拿套換洗衣物便離開卧房,轉往浴室沐浴。
沐浴完他前往小書房忙些公事,欣喜今晚談成的生意,看來他很快就能實行那件大事。待他回到卧房,已是半夜一點,他悄悄跨上床鋪,熄掉這一邊床頭燈,在她身旁躺下。半晌,他不由得以手肘撐起身子,邊開啟他這方床頭燈,在微暈燈光中側望熟睡的她。他一雙黑眸深情凝望她的睡顏,心口一陣激動。
希望屆時他開口,她會願意點頭。
翌日早上,顧千薇趁任墨遠進浴室盥洗,偷拿來他的手機檢視。
她想透過近日的通話紀錄查看有無楊雅芸的聯絡電話,否則她便要另尋管道,查出對方的聯絡方法,並儘快找對方詳談一番。
果不其然,她很快在前面幾通電話看見楊雅芸的來電,上面有顯示名字,表示男友已將對方手機號碼輸進電話簿單。
這發現令她心口悶悶的,再度感到不安。
過去她從不會檢查男友的手機,更不曾亂吃飛醋,他若留有一些大學同學的電話也是再正常不過。
但她知道他跟楊雅芸自畢業后便沒有聯絡,是直到她和他分手出國后不久,對方才因故與他巧遇,繼而有密集往來,楊雅芸對他曾有的愛戀仍存在,在幫他走出情傷后,兩人便自然交往,直到步入婚姻,這些是她大學好友汪佩儀後來向她告知的。
如今,他們又是什麼時候碰上面,產生交集?
她重生后的這個過去世界,所發生事件似乎有部分在時間上產生變動,令她無法確實掌握狀況,害怕可能有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