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露露。」聶康朝她便了個眼色。就算這種事情不能隱瞞，但斐晨堯才剛清醒，不宜接受太大的刺激。

「哎呀，露露，你沒看到他們小倆口還能打情罵俏嗎？沒問題的啦！」傅永書急忙緩頰，就怕她說溜嘴。

心思細膩的斐晨堯，察覺到他們想欲蓋彌彰的事實，再加上露露略顯激動的反應，讓他不得不懷疑。

「你們有事瞞著我？」

「沒什麼啦，你想太多了。」宋曼妡乾笑了兩聲，連忙打圓場。

「露露，你說，我知道你向來實話實說。」斐晨堯板著臉，一臉嚴肅的命令道。

眾人知道紙包不住火，隨即選擇沉默。

露露走上前，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傷心，像是在為斐晨堯難過，也像是在為自己的過往難過。

「晨堯哥，醫生說你的腳受到撞擊，有嚴重的粉碎性骨折，就算手術完成，還是有可能無法恢復到正常人的樣子。」露露逐字逐句的說道。

聞言，斐晨堯沒有任何反應，他掀開棉被，默默的看著自己的雙腳，那兩條裹著石膏的腳，即便他現在想動，也是力不從心，未來他更會成為一個不良於行的廢人。

「這意思是，我以後會變成一個殘廢？」

斐晨堯略帶嘲弄的口吻，讓宋曼妡聽得一陣心痛。

「晨堯，你不會是殘廢，醫生說只要好好的復健，還是可以走的，你不要這麼快就放棄自己！」宋曼妡急忙的解釋，就怕斐晨堯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好。

斐晨堯淡漠的看了宋曼妡一眼，那眼神毫無任何溫度可言，和他往昔的溫柔神情截然不同。

「如果我真的會好，為什麼你們卻選擇隱瞞？如果不是露露主動告訴我，你們還打算瞞著我到什麼時候？」斐晨堯撐著眉，直勾勾的瞪著宋曼妡.

宋曼妡啞口無言，面對斐晨堯的指責，她除了沉默，還是沉默。現在無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畢竟是攸關自己不良於行的事實，就算他再冷靜，恐怕也無法堅強面對。

「晨堯，我們只是不希望你情緒太過激動，這件事遲早你都會知道，我們也從未想過隱瞞你。」聶康心平氣和的說道。

「況且醫生說只要你勤做復健，還是有可能像以前一樣，只是需要時間。」傅永書也跟著安撫斐晨堯。

「時間？不會告訴我需要三、五年，或是更久吧？」斐晨堯冷哼，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他沒想過自己一帆風順的人生，居然會面臨如此嚴厲的考驗，一想到自己未來很可能成了一個廢人，他頓時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冷靜。

「無論要花多久的時間，我都會陪著你。」宋曼妡握住斐晨堯的手，不希望他的想法太過負面。

「如果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你也願意陪在我身邊？」斐晨堯濃眉深鎖，語重心長的望著宋曼妡.

宋曼妡不假思索的拚命點頭。她從未想過要放棄他，只要他人還安然無惹的活著，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不會離開他。

「我不會放棄你的，所以也請你不要放棄你自己，只要配合醫生，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斐晨堯默然的凝視著宋曼妡，看著她一臉真誠，他內心湧起一股熱流。以前都是由他來守護她，幾時角色互換，他成了被守護的一方？

他是個男人，無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還要她來照顧一個殘廢，他不想耽誤她寶貴的青春，即便知道放手有多痛，但他知道這是最明智的決定。

斐晨堯甩開宋曼妡緊握的手，她一臉錯愕，只見他俊容波瀾不興，那雙毫無溫度的黑眸，看得她胸口一陣緊窒。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更不需要你的陪伴。宋曼妡，我們分手吧！」

「曼妡，你都瘦了一大圈了，多少也吃點東西吧？」陳如萍一臉擔憂地拿著一個三明治遞給她。

宋曼妡鬱鬱寡歡的接過三明治。自從那日斐晨堯主動向她提分手后，便開始避不見面，她幾次想和他好好談談，卻屢吃閉門羹，就連聶康和傅永書替她說話，他也是不為所動，讓她好傷心。

她知道他不是不愛她，而是不想造成她的負擔，所以她決定給他一點時間，等他情緒穩定之後，再去找他談談。

「謝謝你，如萍。」她感激的說道。這段日子，陳如萍一直陪在她身旁，讓她不至於如此低落。

陳如萍輕嘆口氣。那天在醫院時，她只不過跑去買杯咖啡，誰知道一回到病房，就聽見總裁說要和曼斯分手，嚇得她差點把手中的咖啡給打醋。

當時曼妡只是怔楞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誰知道總裁又說了一句更惡毒的話，氣得她都想衝上前海扁他一頓了。

「反正我們交往的時間，遠比當初所說的還要長，你也應該感到滿足了吧？」

斐晨堯嘲諷的口吻，聽得宋曼妡一陣心寒。

「曼妡，總裁講那些話，真的讓人很生氣耶！就算他是病患，也不能這樣人身攻擊吧？」陳如萍忿忿不平的說道。

「既然知道他是病患，那些話就不用當真。」宋曼妡強顏歡笑，事實上，她的心比誰都來得痛。

「可是他都跟你提分手了，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現在又避不見面，很明顯的就是想乘機把你給甩了啊！」這傻丫頭，事到如今還在替對方說話。

宋曼妡手中緊握著三明治，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寧願相信他是一時氣話，才會跟她提分手。出事的前一天，他們還那麼相愛，他甚至還跟她承諾過，要比她愛他多一天，怎麼可能說變就變？

她可以體諒他的心情，所以即便心痛，也不想和他計較。經過這些日子的沉澱，相信他也恢復冷靜了吧？她應該要準備一些補品，好替他補補元氣才是。

「晨堯不會是這種人，我想他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才會說出那種話。聽說他昨天出院了，我想去超市買些食材，替他好好進補一下。」

「曼妡，你怎麼這麼傻啊？﹒」受不了好友的天真，陳如萍忍不住撫額低吟。

被男人甩了那麼多次，她怎麼就沒學乖？還一心一意的為對方付出，倘若斐晨堯真的是玩膩了，想乘機甩了她，那她豈不是又要傷一次心？

「如萍，我不是傻，我只是信任他，再說人在那種極度悲觀的情況下，說出的話原本就只是氣話，如果我當真了，就這麼放棄他，那他豈不是太可憐了？」宋曼妡語重心長的說。她始終相信他。

「我的天，隨便你了！」面對她的固執，陳如萍也無可奈何。

只希望斐晨堯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一時情緒，才會說出那種欠扁的話。

【第十章】

手裡拿著一鍋精心燉煮的雞湯，宋曼妡戰戰兢兢的來到斐晨堯家。獨棟的歐式建築，位在台北市的郊區，依然十分醒目。她深吸一口氣，不過將近一個月沒見面，她竟有一絲緊張。

不曉得他見到她，會不會露出以往的溫柔笑容，然後抱著她，向她道歉？

她按下門鈴，等待的心情，就像一把利刃，慢慢的凌遲她的心。

良久，都沒人來應門，她正想再按一次門鈴，此時大門大敞，一名嬌媚動人的女子，正一臉狐疑地望著她。

「小姐，你找哪位？」

沒料到他屋裡有別的女人，宋曼妡像是被貓咬了舌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是誰？」渾厚低沉的嗓音揚起，斐晨堯推著輪椅，看著屋外的嬌客。

一見到久違的愛人，她水眸一亮。雖然他看來消瘦不少，但仍無損他的俊雅。

她興匆匆的越過那名女子，一臉雀躍地走到他面前，「晨堯，我來看你了。」

他淡然地瞥了她一眼，看著她更顯單薄的身子，就知道她又瘦了不少，可見他那天對她說的話，就是造成她爆瘦的元兇。

即便心疼，他還是得狠下心腸，將她逐出他的生命。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無能的一面，再說漫長的復健之路遙遙無期，他又能許給她一個怎樣的未來？

「你來做什麼？我那天不是說得很清楚了？難道你還想死纏爛打，怎麼樣也趕不走嗎？」

他冷漠無情的話，再度刺傷她的心。

宋曼妡強牽起笑容。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了，面對他的殘忍話語，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