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朗,是你在那兒嗎?」
高橋愛音倚在連接客廳的石牆邊,摸索著燈光的開關。
「別開燈,這樣就好……」沙發上傳來低啞且略帶疲憊的嗓音。
她聽話的放下手,反正在無光線的照射下,她仍然可以依熟記的地形位置走向他。
「你今天回來的好晚,所以我先睡了。」她蹲坐在他跟前,低聲的說。
「對不起。」嚴朗的聲音中隱含著痛苦,在幽黑的空間回蕩。
他哭了?是她聽錯了嗎?
此刻,他聲音聽起來像是……哽咽。
「是不是警局裡發生什麼事了?」
他靜默不語。
「你怎麼了……呃?」順著他的髮絲向下滑動的指尖,在他剛硬的臉龐觸及一片濕潤,她觸電般的縮回雙手,感覺那並非是汗水,而是他的……眼淚。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很嚴重嗎?」
他居然哭了?可能嗎?
這個讓組織唯恐避之不及的『獵人』,能讓無數惡人挾著尾巴逃之夭夭的男人,他……也會流淚?
她的心全都系在他的身上,他是如此的哀傷,眸眶盈滿淚水,但是始終咬著牙,不哭出聲音。
「她死了。」將臉龐埋進雙掌之內,嚴朗無聲的低鳴,腦海中盤旋的仍是林雁如慘死的模樣,屍體捲縮成一團,五官扭曲而猙獰,似乎生前受過極大的創傷,是活活被凌虐至死的。
他崩潰了!
十年警界生涯,他第一次被深深的無力感侵襲,當初雁如自告奮勇的時候,他就該阻止的,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亟欲捉拿野狼歸案,她也不會白白犧牲了寶貴的性命。
一切過失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太大意了!
「是那位女警嗎?」
他竟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哭?
不知為何,一股醋意由然而生,她不願見到他為其它女子而黯然神傷,他的眼底應該只有她一個,這是她的計劃,也應該是結果,他的心只能擁有她一個!
「妳知道?」他詫異地抬眸看著她。
「今天我打了一通電話到局裡找你,值班警員告訴我這件事。」早已由組織內掌握一切秘密的她,心知肚明,神色自若的扯謊。
「我一定要殺了野狼,那個該死的人渣!」他忿恨的低咆。
「會有機會的。」她溫柔地抹去他臉龐的淚水,心忖著,倘若今日為他而死的人換作是她,他也會這樣為她傷心落淚嗎?
不、他不會!
如果有一天他得知她真實身份的話……
「高橋小姐……」
她的纖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的低喚,柔情的糾正他,「愛音,叫我愛音,我喜歡你這樣叫我。」纖指離開他的唇,延著他頸項往下移動,來到寬厚的胸膛,「現在你的心需要平靜下來。」她俯首,在他心臟跳動的地方印下一個吻,低聲的說:「我願安撫你的心。」
嚴朗輕輕的扳起她的下巴,迷惑地望著她:「妳知道妳現在在說什麼嗎?」
她淺淺一笑,並未言語。
「愛音?」
「你不喜歡我嗎?」她冰冷的小手重新撫上他熾熱的胸口,汲取溫暖。
他沒有回答,卻鬆開她的臉龐,雙掌改握住在他胸間游移的小手。
「還是……你心底已有別的女子進駐了?」她的神色瞬間黯淡,卻心有不甘,「是那個女警嗎?」
「愛音,現在不是談論這種事情的時候……」
空氣凝滯,時間彷佛靜止,他的不否認,也不承認,讓她的心跌至冰點。
「真的是她?」心痛的感覺迅速發酵。計劃失敗了嗎?他從未對她有過心思,一切都是她的自以為是?
震愕與一絲的不甘心讓她掙脫了他緊握的手掌,怔怔的向後退,雙眸微微泛紅,怎麼也料想不到,身為組織秘密武器的她,第一次的傷心,竟是為了一個對她毫無感覺的男人!
「真是抱歉。」她強掩失落的笑了,「是我太忘形了,因為這幾日你對我的種種呵護,讓我以為你對或許也是同樣的心思……」
原來他對她種種的體貼與呵護,只是一時同情或因為誤傷她的責任與愧疚所致,對於她……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心思。
她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一股莫名的失落感重重襲上她的心頭。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誤會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回房裡。」羞愧令她倉猝的轉身,想在最短的時間沖回房間,然後把自己藏在被窩裡。
沒想到慌亂之下,腦筋呈現一片空白的她,完全亂了思緒,竟在他面前忘了回房的安全路線,跌跌撞撞的腳步不斷絆著異物,碰撞出一連串吵雜聲響。
就在她打算將自己跌斷脖子之前,一條有力的胳臂攀上她的腰際,將她拉進一副溫熱厚實的胸膛之內。
「妳並沒有誤會。」嚴朗向前傾,下巴抵在她頭上,嗓音醇厚的說:「我是喜歡妳,對妳所有的好,都是有私心的,但我並不想嚇著妳,更不想傷害妳。唉……」
她嗅到一股令人陶醉的古龍香水味,霎時神經緊繃,心跳加速。
「我為了要妳永遠待在我身邊,這幾日我根本沒有為妳調查令兄的下落。」感覺懷中的嬌軀變得僵硬,他知道這個事實一定讓她氣壞了,畢竟她十分期望與她哥哥早日相聚。
「你沒有調查?」她轉過身來,面向他。
「沒有。」她的表情過於平靜,他根本看不出是否動了怒。
「你是因為想留住我,故意這麼做的?」她又問。
「對。」他無奈地看著她,「妳現在可以對我發飆了。」
她居然咬了他!
蹙起眉頭,看著手腕上半月形的齒痕,嚴朗這才知道他愛上的是一隻小野貓。
「咬人通常是妳生氣時泄恨的方法嗎?」他希望在未來她這樣的行為不會是常態。
「只有在非常生氣的時候。」高橋愛音取來藥箱,為他上藥,「你不該欺騙我。」
笑覷著她氣嘟嘟的可愛表情,他一點也不後悔這麼做。
「如果欺騙能讓妳留在我身邊,我會一直騙下去。」他是認真的,而且絕對會這麼做。
「你怎麼敢……」她嬌嗔地掄起拳頭,想要搥打他。
他眼捷手快,抓住她的小手,攔截在他掌心裡。「我敢,而且我絕對會這麼做。」溫暖的氣息撫過她的面龐,他另一隻手撩起她的一綹髮絲,俯首在她盈滿香氣的光滑頸項留下一連串啄吻。
「朗?」她屏住氣息。
「今晚我的心的確是需要得到慰藉。」他輕柔地捏起她一隻小掌,粗礪的姆指繞著她掌心,略帶暗示性的緩慢繞圈。「來自於妳的平撫……」將姆指滑開,把她仍輕顫的小掌移置唇邊,在他剛剛揉撫的地方吻了一下。
悸動在她掌心擴散開來,那個吻引爆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她覺得呼吸急遽了起來,心臟跳動的速度又猛又烈,幾乎要從她的胸口蹦出來。
他輕吻了下她的額頭,攔腰抱起她,讓她貼著自己的胸口,離開黑暗的客廳。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攀攬著他有力的頸項,低聲詢問。
嚴朗一語不發,呼吸明顯變得濁重,擁抱的力道也加大,帶著她上樓。
隨著腳步的移動,她感覺他腹下極敏感的一部份已變的堅挺,極其曖昧地抵觸她柔軟的臀辦。
「你現在要睡覺了嗎?」高橋愛音發現他帶著她彎進了位於二樓左邊的卧房。
「沒有。」他將她安置在床中央,然後退至床邊。
察覺他離開,她急忙坐起身,「你要去哪兒?我也還不想睡,可以陪……」
拉鏈被平滑解開的尖銳聲音打斷她的話,接著是衣物磨擦所發出的細微聲響。
當他將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下時,熾熱的眼眸始終盯著她的臉,他看她臉蛋開始暈紅,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羞澀的撇開頭。
她已經猜中他今晚的慾望,渾身不禁發燙,似乎要燃燒起來,體內奔涌著一陣強過一陣的熱浪,感覺他正望著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胸部上。
「你要洗澡了嗎?」她羞赧不已,明知故問。
「沒有。」他壞壞地咬囓了下她圓潤小巧的耳垂,讓她感覺到他呼吸的灼燙。「我們今晚只待在這張大床上。」
「做……做什麼?」她感覺全身無力,就像等待上戰場的士兵,等待著那一觸即發的危機。
「小可愛,等一會兒妳就會知道了。」
他從後面抱住她,將她身上的絲質睡袍褪至腰際,光裸的胸肌貼撫在她胴體上,他的腹部滑膩而冰涼,與她柔軟滾燙的粉臀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感覺好極了。」他低嘆著,渴望雙掌也感受著腹下肌肉所觸及的絲滑感,順著纖細的腰枝,他由下而上罩住她柔軟的豐盈,在掌中把玩感覺它們的重量。
「啊?」她驚訝和不安地顫慄了下,害羞的急想掙脫他雙掌煽情的撫觸,不料裙擺被膝蓋絆住,一個撲跌她反而往床頭倒去,形成了面下臀上更為曖昧的姿勢。
他跟著一起腑下身來,在她耳際邊呵氣,邪魅的低語:「我可愛的愛音……妳是在暗示我,妳喜歡這個姿勢嗎?」
「不、不是……呀!你的手?」她低呼一聲!感覺他的手正往她的腹部輕輕探去,她渾身緊繃了起來,情慾波動如潮水般起伏,不斷的撞擊。
「太甜美了!妳和我想象中一樣的柔軟,一樣的誘人……」他任意地撥弄她已是濕潤的花辦,讓她低聲吟出迷亂惑人的嬌呻,讓她在他的指間虛軟地沉醉。
隨著他的挑逗,她的小腹傳來一團火焰,感到那兒在跳動著、在渴望著,她的心臟顫慄著,全身充滿慾火,所有的矜持已被拋諸九宵雲外。
縱使她竭力的想集中精神,控制自己儼然已失控的高漲情慾,但她的身子卻已先一步背叛了自己,竟無意識的擺弄搖蕩,誘惑他能更進一步的佔有她。
他腑身輕巧地舔吻她的光裸的背脊、她的腰側、她的臀部,然後到她的大腿,及她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花瓣……
他感到一陣顫慄襲上她的身,他知道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她隨時可以接納他已是滿溢的慾望,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絲恐懼。
她是如此脆弱,他害怕他強壯的身體會傷害她,但火焰已經蔓延,他無法命令自已就此罷手。
「朗?」他將她翻轉過來,讓她的臉面對著他。
「甜心,我要妳記住今晚的這一刻,我們相愛過的證明。」他柔聲低語著,隨即穩穩進入了她。
……
天色微曦,倆人相擁一夜,體溫熨貼著彼此,享受空氣中仍怖滿歡愛過後的甜蜜氣息。
高橋愛音貼在他光裸的胸前,滿足地閉上眼,靜靜的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嚴朗像是和風般的輕撫著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
「妳好美,比我所見過的女人都要令我動心。」
他是說真的,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感應自己未來的命運將會操縱在她的手中。她的嬌弱無助不止讓他有過一次的保護欲,每當見她努力地摸索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多想立刻擁她入懷,細細呵護。
私心的佔有慾很快的化為行動,他中止一切查訪,決心不讓她與親人再度相聚,認為她已無父無母,縱然世上僅存唯一的哥哥又如何?她是個女兒家,長大了,自然是要離開家庭嫁人的。
而她要嫁的男人,也一定是他!
「愛音……」他輕喚一聲。
「嗯?」她微瞠眼眸,一雙小手順延著他胸肌紋理向上攀去,輕柔地繞至他發后。
「我喜歡妳。」嚴朗輕柔的吐出心聲,「但我想知道,妳對我也是同樣的感覺嗎?這個問題對妳而言或許很突兀,不過對我來說確是意義重大。」在他接著下去說出對她的重要請求之前,他必須先了解她對他最真實的感覺,確定彼此不是一時的迷戀。
她看著他,小臉上全無血色,只可惜他沒有睜開眼,否則一定能瞧見她一臉震愕的表情!
「當然,如果我對你沒有任何愛慕的心思,就不會把自己交給你。」微顫的雙唇勉強擠出鎮定的話語,悄悄繞至他頸后的古鐲銀絲也一點一點的被拉開,她強壓下心中對眼前的男人不該有的憐憫之心,告戒自己不該對敵人有任何迷戀的情感,這是錯誤的行為,也是會為她招來惡運的開端。
既然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麼唯有將嚴朗這個在天使門組織之中被視為眼中盯的障礙物除去,她才能成功從組織那兒獲悉失聯許久的哥哥下落,那是組織給她的承諾。
重要的是,她還需要組織能給她靈魂與肉體帶來平靜的『天使塵』,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需要,包括愛情。
「吻我,朗……」冰冷的唇吻上他熾熱的薄唇,兩極化的溫度卻無礙倆人的再度纏綿交融。
而他也配合地微啟雙唇,迎接她甜蜜的侵入,興奮中帶著狂喜,歡愉的與她柔嫩的軟舌交纏不休。
正當深吻如火如荼的纏綿著,受到體內靈魂所牽制的高橋愛音已經不動聲色地將銀絲緩緩交纏嚴朗的頸項,只待下一秒鐘,她就能將他的靈魂親手奉送給死神。
「嫁給我吧!」嚴朗離開甜軟的香舌,攫住停留在他頸項邊的柔荑,誠惶誠恐地向她求婚。「就讓我疼愛妳、照顧妳一輩子……我是真心喜歡妳,愛音。」
「你……」他濃情蜜意地懇求,深深憾動了她!
這個男人,他是傻了嗎?
還說什麼『獵人』呢!死神都找上門了,他卻一點察覺也沒有,還--
她既詫愕又微惱的看著他滿溢深情的俊臉,圍絞在他頸上銀絲就等著她採取行動,但她的心卻顫抖了,在這節骨眼上竟然開始莫名的退縮、遲疑不決。
真是愚蠢!
這個男人就要死了,而且將死在她手上,試問,她又怎能與一個將死之人成為夫妻?
揮去不該有的遐思,她緩緩收攏掌中的銀色絲線,只要幾秒鐘,或是幾分鐘,所有痛苦都會隨著他的氣絕煙消雲散,而她的任務也將終了。
在說服自己拿定主意后,她決定遵循組織命令,在一周內完成刺殺令,將這危及組織未來命運的男人絞殺氣絕,然後在向組織追討她應得的獎賞。
目前,她迫切地須要那份獎賞,她的腦海、她的身體都不斷地向她呼喚,她急需獲得那份獎賞的慰藉,現下顫抖的雙臂已向她宣告,再晚就來不及了。
「別哭。」嚴朗捧住她布滿淚水的臉龐,吻去她臉上的淚跡,額頭抵靠著她的,疑惑的問:「妳為什麼哭?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我?」
他心想,她的默然不語與低聲哭泣,是不是為了抗拒他這突如其來的無禮請求?
他的提醒讓她驚覺自己居然又流了眼淚,遲遲下不了毒手,是因為她的心仍拚死掙扎,做最後一絲抵擋。
她輸了!
她的心在尚未察覺之際,就已降服在他溫柔的呵護里,他的嗓音,他的體溫,他溫暖充滿愛意的擁抱,所有一切的記憶,都已深深地刻印在她的心底。
她真的輸了……
這一次,她再也不能全身而退。
「不。」她搖搖頭,撲倒在他的懷中,靈巧的收回令人致命的銀色絲線,小嘴吐出柔情軟語:「我願意成為你的妻子,但是……你必須給我一些時間。」
「當然,不過為什麼?」
「答應我。」她不讓他詢問原因。
「好吧!我答應妳。」擁著懷中嬌美柔順的可人兒,嚴朗欣喜地想,她即將成為他的妻,他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還有,」她微微掙開了他的雙臂,凝望著他,慎重的開口,「他日我若做了什麼令你不可諒解的事,在你痛恨我之前,請你先試著了解我。」
他被她的言論搞混了,一時之間聽不太明白她想向他表達什麼,最後他認為她是過份擔憂倆人太短暫的相處,隨即論及婚嫁,會影響到未來婚姻生活的相處狀況。
「婚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我永遠也不會痛恨妳,而我會相信妳說的每一句話,不會有懷疑。」這小女人實在太杞人憂天了。
「如果我說,我欺騙了你呢?」她探問。
「妳騙了我什麼?」他露出防備的神情,但雙臂仍緊攬著她腰際,一秒也沒有離開過。
「我是說……如果。」她倉皇地避開他眸光的凝視,故意將身子更偎近他一些,讓小臉深埋在他頸窩處。
「如果妳不是傷害自己,那麼我就不會生氣。」他笨拙地安撫她的情緒,剛剛發現她在他的懷中發抖。
「那萬一我傷害了你呢?」她不死心地又問。
「只有妳說不愛我,才會真正的傷害我。」他低下頭,貼近她的唇瓣,低聲呢喃:「對了,妳還曾經向我表達過妳的心思呢!」
為了不讓她繼續胡思亂想,他故意吻她,溫熱的薄唇挑逗著她敏感的神經,輕觸淺啄她的唇,卻不一次讓她擁有激情。
等待熱情降臨的小嘴,在等候不到任何撫觸后,慍怒地咬了咬下唇,一雙小手索性伸進他髮絲里,強迫他低下頭來,迎接她深情一吻。
她,決定要了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