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確實誤會了。」他先向吳國偉彎身致歉,他方才確實太過莽撞。
吳國偉頗意外他突然大反差的態度。「那個……沒關係。」他表示無謂不計較,倒是對對方繁妹妹的關係較為不放心。
吳彩虹也非常驚訝會見到他道歉。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向人低頭說抱歉,也或許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壯舉」。
王子靳轉頭面對她,神情愧然,低聲道:「彩虹,對不起,我太衝動了。」他低頭認錯,一臉愧疚難當。
儘管很意外他的異常之舉,可想起他方才暴戾的言行,她就無法輕易原諒他。
「你走開,我不要再見到你。」她撇開臉,硬著心腸,說得決絕。
王子靳因她的話,心口狠狠兒痛了下。
他看向吳國偉和吳父,似想求個人替他說話,可他們根本不清楚兩人的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他從褲袋掏出手機,上前一步,欲牽起她的手將手機交給她,但吳彩虹根本不看他,直接甩開被他拉住的手臂。
王子靳只好將手機轉交給一旁的吳國偉,說:「裡面有些錄音檔,要給彩虹聽的……我、我改天再來找她。」
說完,他朝吳國偉和吳父點個頭致意,轉身狼狽地匆匆離去。
吳彩虹這才抬頭,看著他顯得落寞的背影,心扯了下,有些想哭。
他究竟想做什麼?她被他突然然出現的行為覺得心湖一團亂,又一次對他厲言相向,她也非常不好受。
在他離開后,她免不了要被父兄盤問一番,甚至回到家后,母親也頻頻問她上門的男人是什麼來歷。
她實在不知如何交代兩人關係,以前不便透露她其實是在大明星身邊當助理,現在也難以刻意隱瞞,只能向家人如實告知,並要求他們保密,儘管她跟他不會再有往來,仍不想衍生出其他麻煩。
所幸家人向來對影劇明星沒什麼認識,也不清楚他究竟多火紅,倒是比較關心她的感情事。
她一再強調兩人真的只曾形式上說交往,而她發覺不適合,又因一些顧慮才決定離職的。
因此家人沒再多追問,可她被他攪亂的心,始終難以恢復平靜。
「彩虹,我剛才超不爽的,可是我忍住沒直接發火,找了無人的地方,對手機錄音罵了一頓做宣洩,那部分的錄音隨後會消掉,而這是要給你的紀錄,讓你知道我第一次沒當場發脾氣。」
「彩虹,這是第二次,我忍住沒罵人。就算對新來的助理很多不滿,我還是試著放低標準,盡量不苛求……除了你,沒有人能達到我的要求。」
「彩虹,這是我第十一次忍住沒發飆,雖然我還是很生氣、很不爽,不過我一直學習收斂,等我忍耐到一百次沒真正在大家面前發脾氣、耍任性時,我就可以去把你找回來。」
「一百次有點久,五十次就好。那個新助理泡的紅茶難喝死了,我只想你泡的。」
吳彩虹握著王子靳的手機,聆聽裡面所紀錄一則又一則的錄音,眼眶泛紅,鼻頭酸楚。
她仔細地聆聽,聽到他第五十回的宣言--
「彩虹,今天是我第五十次忍住情緒沒發脾氣,原來忍耐會有進步的,以前一天至少得錄下兩三次,到後來甚至兩三天才錄一次。」
「雖要慶幸我管理脾氣有成,不過也害我無法更快去找你,現在終於累積到五十次,我終於有信心去向你認錯,告訴你,我是可以改變的。」
聽到這,吳彩虹早已淚流滿面。
雖然他終究還是沒能控制自己的火爆脾氣,再度跟她見面后,忘了要誠心誠意認錯道歉,還因誤解又大發春霆了。
原本對他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可在聽完他自我訓練了兩個月,隱忍住五十次沒在眾人面前發火抱怨的修練,那一則則向她報告的紀錄,教她感動又訝異。
以他個性,要他忍著一兩回怒氣不發作,已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他卻能持續隱忍五十回,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奇迹。
而心性高傲的他願意去思考如何改變自我,那更是難能可貴的事。
儘管,他的修行到頭來仍輕易就被自己攻破,可她已對他有很大的改觀,沒想到他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難道……他其實是在乎她的?並非是被她拋棄感到自尊受損,才來找她麻煩,刻意惡言相向?
【第九章】
王子靳開始在吳家外面站崗。
正確來說,他只是坐在車子里,透過擋風玻璃緊盯吳家的門,等待吳彩虹出來。
吳彩虹早上起來跟家人用完餐后,才打算再陪父親一起去田裡幫忙,正要踏出家門,卻見對面停了輛房車,王子靳人就在車裡,她一時不知如何面對,只能轉身進屋,告知父親、兄長她今天想留在家。
吳父和吳國偉並沒特別注意停在對面的房車,更不知裡頭有人,因此不疑有他的開著自家小貨車便往果園去了。
吳彩虹雖回到樓上待在房間看漫畫,但其實心有旁騖,每隔一段時間就認不住走到陽台,偷偷觀望樓下那輛銀灰色房車。
他的車一直停在那裡,隱約能透過深色隔熱玻璃,看見他左手肘撐在車窗框、支著額頭的身影。
她眉頭一攏,開始感到不放心。
雖說待在車裡的他一定持續開著冷氣,但這正中午的炎熱酷夏,肯定仍熾熱難受,而他最怕熱、怕流汗,又怎會這樣屈就在猶如烤箱的車裡度過一上午?
他早餐有吃嗎?是幾點就在那裡等了?他是在等她主動找他說話嗎?
中午時分,再度前往二樓陽台觀望車子動靜的吳彩虹,益發擔心起來。
這寺,聽到樓下傳來母親喊她吃飯的聲音,她轉身下樓。
「彩虹,你有沒有看到對面停的那輛銀灰色車子?我早上出門買菜,回來時還在,車裡的人不知是在等誰?坐在裡面吹冷氣吹一上午,不知要浪費多少油錢吶?」吳母納悶說,對這怪異情景很好奇。
她只在出門及返家時偷瞧那車子,隱約看到駕駛座上是個戴墨鏡的男人,而會認定對方沒熄火一直開著冷氣,是因這種大熱天,若沒開冷氣還在車裡待那麼久,早被烘晒成人幹了。
吳彩虹一度想開口,告知母親對方正是他們昨天談論的對象,卻突然有些躊躇,一時說不出口。
她其實不知道該拿一直等在那裡的他怎麼辦,是希望他放棄離開,或該去聽他說幾句話?
儘管他蠻橫霸道的言行一再傷了她,可她無法真正怨恨他,尤其在聽過他的手機錄音留言后,其實已氣消大半了。
只是她不希望自己太過心軟,輕易就向他言和,她還是想表達對他的抗議,才選擇暫時不理他。
只不過見他將自己關在狹窄的車內,感覺像在自我懲罰,她不禁心疼不舍,有些拿他沒轍。
午飯後她再度上樓,待在陽台觀察,而車裡的人依然豪無動靜。
現在都一點半了,他竟然也沒打算下車去吃午餐,該不會真要絕食靜坐吧?
她心口微微一抽,思忖著車裡的他有沒有多喝水補充水分啊?
她愈來愈無法硬下心腸作勢不管,正考慮要下樓找他,忽地看見駕駛座上,原本只是一手支額頭的他,驀然整個上身趴在方向盤上。
她心一驚,急忙慌張地奔下樓,顧不得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就直接衝到對街的車旁。
近距離透過擋風玻璃看見趴在方向盤的他,感覺不太對勁,她手急敲車窗。
原本閉著眼,神情痛苦的王子靳,一聽到聲響緩緩抬頭觀看,一見是她,他瞠眸愣住。
因她昨日怒聲說不想再見到他,即使很想好好向她道歉,他也不敢直接上門找她,只能一大早等在她家門外,等她出門再跟她談談。
或者,等到她願意主動上前對他開口,就算是怒聲怨罵,他也會欣然領受。
他降下車窗,對她強牽起一抹笑意,才想開口說什麼,她已心急地問--
「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蹙眉問得憂心忡忡。
儘管他不知為何嘴角微微上揚,可臉色很難看,額頭冒著汗,唇瓣泛白,肯定出狀況了。
「可能……中暑了。」他啞聲開口,原本再見到她,該先對她誠心說聲抱歉才對人現下他卻連好好道歉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