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第一眼見到秦言兒,她所散發出的氣質就深深的吸引了他,而她的柔弱,喚醒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憐惜。
看到她病了,他心疼;即使她騙了他,但在知道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他擔心之後,他更難以解釋自己對秦言兒的情感。
為什麼?是因為對她有了特殊的情感嗎?他有可能喜歡上她嗎?或是……愛上她?
愛上她?當這個思緒閃過齊馭天的腦海時,連他自己都有一些訝異。
這輩子活到現在,他愛過任何一個人嗎?
對於父王,他的敬重大於父子之情;對於兄弟,他的防備大於手足之情。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他知道什麼是愛嗎?
十八歲那年,齊馭天自請前往北疆領軍禦敵,成天的戰事打殺,讓他的心在殺戮與血腥之中,漸漸成了冷酷無情的鐵石心腸。
所以當他的心因為秦言兒開始有了不同的反應時,其實他有些不知所措,那究竟是什麼感覺,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那顆冰凍多年的心,似乎在秦言兒的溫柔與單純之中,悄悄的開始融化。
齊馭天深知解鈴還須繫鈴人,於是一道命令便讓秦言兒千里迢迢從京城趕赴北方。
他知道她昨日就進了軍營,並被安置在一處安靜的營帳之中,然而礙於他的威嚴,他並未立刻召見她,而是直到今日正午時分才令人傳見她。
「大王。」秦言兒臉蛋微低,緩緩的走入了齊馭天的營帳,想到又要見到他,她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只是那五味雜陳的思緒之中似乎暗藏著期待。
「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你累壞了。」他的語氣雖然嚴肅,但字字句句中都流瀉出了對她的關心。
「謝謝大王的關心,昨晚休息之後,言兒已經恢復許多。」其實連秦言兒都覺得有些訝異,這趟路程似乎沒有耗掉她太多的體力。
本來以為京城到北方,比起當初從夏州到京城還遠上數倍,她定會是狼狽不堪,可是沒想到她僅僅是略微不適罷了。
看來她的身子在齊馭天調養之下,已比乍入京城之時好了許多。
齊馭天的眼神,先是緊鎖在秦言兒的臉上,半晌后,才幽幽的吐出一句,「你又胖了。」
秦言兒一愣,不知道他這話是褒是貶,只得回以一個微笑。
帳外傳來求見聲,接著便見一名小兵端著一碗熱呼呼的葯進入帳內,隨後離去。
秦言兒的雙眼從那葯被端入帳內后,就直盯著它,未曾離開過。
齊馭天見她那詫異的表情,臉上竟然露出了笑意,「看來這葯的確有效,短短十來天不見,你就胖了許多。」
他端起那碗葯,走到秦言兒的面前。「喝了它。」
她抬起頭,看著齊馭天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趁熱喝,涼了更苦。」他像是哄小孩般的說著,連他都有些訝異自己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言兒……不想喝。」秦言兒支支吾吾的說道。
自從上次被齊馭天發現她想倒掉葯,討價還價之後,他特許她只喝掉半碗,然而那天過後,每日送來的葯是只剩半碗,但味道卻又更苦了。
她知道他是要讓她「少喝點苦」,問題是,那更濃郁的藥味讓她久久無法下咽。
齊馭天的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似乎早預料到秦言兒會有這樣的反應。
「你知道你若不喝,本王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你的,所以你就乖乖的喝下這葯,省得我們兩人麻煩。」他語氣雖然顯得輕鬆,秦言兒卻聽得出他話中的威脅之意。
「大王要言兒來北方,就是要監督言兒喝葯嗎?」她感到無奈,喝葯儘管只是小事,但她知道自己還是逃不了。
聽她這麼說,齊馭天的臉色微沉。
他要她來北方,不只是要監督她喝葯,更是因為他想念她、想見她,只是這話他不可能對她說出口。
「對,本王就是要監督你喝葯,所以現在你是喝,還是不喝?」他的語氣已不如一開始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一貫霸氣與強硬。
「葯很苦。」秦言兒忍不住想做最後的掙扎。
「我知道,但你還是得喝,難道你打算讓本王親自喂你?」
一聽到他要親自喂她,秦言兒嚇得連忙伸手接過那碗葯,「我喝、我喝就是了。」
她怎麼可能讓一國之君喂她喝葯呢?雖然他曾替她拭去唇邊的葯漬、替她擦著被雨淋濕的身子,甚至還關心著卧病在床的她,但她怎麼可能再讓他對自己做出這種不合禮數的行為?
秦言兒皺著眉頭,在齊馭天的監視之下,將那碗葯喝得一乾二淨,但臉上糾結的表情,已寫出了這葯有多苦。
「很苦?」齊馭天看見她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
他在戰場之上打打殺殺,難免受傷,再苦的葯他都喝過,只是還沒見過有人喝葯可以像秦言兒這般痛苦。
葯的苦味讓她說不出話,只得用點頭來回答齊馭天的問題。
「真的那麼苦嗎?」齊馭天不解,「那麼讓我也嘗嘗看吧!」
話一說完,他的手便扣住了秦言兒的下巴,隨後吻上她的小嘴。
「唔……」秦言兒一瞬間嚇傻了,睜大了眼,對於齊馭天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他竟然吻她?
她千方百計想要與他保持距離,好理清兩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他卻一句話、一個動作,就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
當齊馭天一吻上她的唇,他的舌尖馬上嘗到殘留在她嘴裡的苦藥,然而他卻像是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所蠱惑,完全捨不得離開秦言兒那粉嫩的檀口,甚至想要一探更深的秘境。
直到秦言兒感受到一股暖流已從唇邊流入自己的舌尖,她才從震驚與錯愕之中回過神來,莫名的感受凝聚在她的胸口,她發現自己的心中竟然同時存在著抗拒與渴望,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想退卻,然而內心竟然有著期待,好似希望齊馭天的吻能夠繼續。
但最終秦言兒還是拉回自己的理智,她連忙伸出小手,抵在齊馭天的胸膛,想要抗拒,沒想到卻換來他更進一步的動作。
齊馭天扣住了她的手腕,接著霸氣的將它們反箝在她身後,隨後一施力,便讓她的身子緊緊的貼上他的胸膛。
他可以感受到她柔軟的胸口正隔著彼此的衣料,在他的身前急促的起伏著。
「大王,不要……」秦言兒從未如此與男人接近,害羞頓時壓過所有思緒,而引人遐想的擁抱更讓她紅透了臉頰。
齊馭天的吻似乎還沒打算放過她,他霸道的緊緊封住她的嘴,並糾纏著她的舌,在兩人的嘴間共舞。
那極盡挑逗的纏綿,讓秦言兒整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一般,呼吸更是急促。
不!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思緒不顧一切的淪陷,他是一國之君,她是一介平民,兩人之間更未有任何的承諾,她怎能這樣任他輕薄?
唇邊突如其來的刺痛讓齊馭天鬆了手,隨即便嘗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詫異的瞪著眼前有些驚慌的人兒。她咬他?
「大王,我……」好不容易拉開距離的秦言兒愧疚的看著齊馭天。
她並非故意弄傷他,只是掙脫不出他的箝制,情急之下她只好出此下策。
雖然她的內心害怕齊馭天會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但卻又對於咬傷他感到抱歉,進退兩難之下,她只好不發一語,轉身跑出了齊馭天的營帳。
「秦言兒!」齊馭天怒喊。
這丫頭咬傷他就跑?天底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大膽!
他伸手輕觸著唇邊的傷口,隨後便見手指上沾了殷紅的血跡,他若追出去,教人看見了他這模樣似乎也不太恰當。於是齊馭天壓下了內心的慾望與怒氣,坐回椅子上,拿起乾淨的布巾壓著傷口,微痛的感覺提醒著他方才與她的熱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控的吻上她,只覺得那是內心渴望已久的事。
他承認秦言兒已經進駐了他的心中,當他渾身不對勁時,秦言兒一出現,他就什麼癥狀都不藥而癒了。
這輩子,他從未都沒有這樣的感受過,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描述此刻的心境,但他知道,秦言兒對他而言,將不會只是一個替他預言國家未來的奇特女子。
李荊有些無奈的站在秦言兒的營帳外頭,待通報之後進入她的營帳。
「李大人。」她起身,禮貌性的向他問了好。
李荊客氣地說道:「言兒姑娘,希望這個時候來訪沒有打擾到你。」
「不會的。」秦言兒搖了搖頭,「李大人來找言兒有事嗎?」
李荊看著她,欲言又止,幾經掙扎之後才開口說道:「李荊就直說了,言兒姑娘為何要拒見大王呢?」
一開始,李荊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道齊馭天多次傳見秦言兒,都被她以身體不適所拒絕。
他不知道秦言兒此次打的是什麼算盤,可是經過上次的欺君事件,李荊知道自己不該多問,以免惹得齊馭天再度發怒。
可是李荊卻發現齊馭天似乎拿秦言兒沒轍,明明一道命令就可以派人壓著秦言兒到他面前,然而他卻遲遲不這麼做,一反齊馭天以往霸氣的作風,甚至把他找去,要他去探探秦言兒的口風。
在他的詢問之下,他才知道原來齊馭天吻了她,而他唇邊那道詭異的傷口還是拜秦言兒所賜。
也因為如此,李荊才了解到他們兩人之間那耐人尋味的情愫,而他的心中卻因此事起了異樣的感受。
秦言兒有些訝異的看著李荊,沒有想到他是奉了齊馭天的命令而來,毫無準備的她只好胡亂謅了個理由。「言兒……言兒近日身子有些不適,為免過了病氣給大王,之後言兒會親自前去向大王賠罪的。」
「言兒姑娘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不知道是哪裡不適?要不要讓李荊傳軍醫來替你診脈?」
「不!不用了,現在已經好多了。」秦言兒連忙阻止他,只要想到有可能要再喝那些苦死人不償命的葯,她說什麼也不要!
「既然身子好多了,那言兒姑娘是否可以去見大王一面呢?」李荊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說服秦言兒去見齊馭天,只是在他的勸說背後,卻藏著只有他才了解的心酸。
「還是……再過一些時日吧!」秦言兒面有難色。
她現在真的不想見那個男人呀!
那個男人讓她畏懼,因為她知道自己會愛上他,卻又覺得自己不能愛上他。
當齊馭天吻了她之後,她害怕得無法入眠,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只要一閑下來,她的腦子裡便全是齊馭天那日的吻。
「大王已經告訴李荊關於你們之間的事,李荊也知道大王唇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李荊話講得含蓄,沒將事情清楚的點出。
然而這話聽在秦言兒的耳里,卻又勾起了當日的回憶。
齊馭天濃烈的熱吻,就像是此時此刻又再度覆上了她的唇般,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火熱的溫度,她的臉頰驀地感到一陣燥熱。
「言兒和大王之間沒有什麼。」秦言兒連忙側過身去,不想讓李荊看到自己害羞的糗態。
「大王從未對待任何一位姑娘像對言兒姑娘這般費心與包容。」李荊和齊馭天一同長大,又深受他的信任,因此他很了解齊馭天。
也許是身為一國之王,高高在上的孤寂感讓齊馭天對任何人都保持距離,他的身邊從未沒有任何女人停留,他也從未愛上任何女人,因此齊馭天對待秦言兒的態度是令人驚訝又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