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室內岑寂。
「說吧,一切可正常?」公孫謀雙手負背的問。
「大人,鴛姑娘出現胸悶現象,小人擔心……」大夫緊繃著身子躬身。
「擔心什麼?」
「擔心姑娘的心絞症有複發的跡象。」
「不是服用過血滴子了?」他眉峰深糾。
「沒錯,血滴子是具有神效,也確實曾經治好姑娘的病,只可惜姑娘經過鬼窟的大劫后,可能……」
「可能什麼?一次說清楚!」他面目可怕,人也嚴峻了起來。
「小人……要說的是,以姑娘的身子以後恐怕不適合……」
他鐵青了臉,緊握腰際的墜飾,旋過身,快步而去。
鴛純水在睡夢中被一股力道驚醒,痛!
是誰緊緊扣住她的腰,緊得她幾乎不能喘息?
睜眼轉首才發現是身旁的男人用力環抱住她,似乎怕她消失般的將她緊緊扣在懷裡。
忍不住藉由窗欞外頭射進來的月光靜靜的盯著他。
睡眠中的他看似無害,但她清楚得很,這男人清醒的時候比任何人都危險,但這危險的男人卻永遠不可能傷害她,這點她再也不會懷疑。
只是,這傢伙似乎……
自從她由鬼窟回來后,她受驚的身心已逐漸恢復,可他卻像是有什麼事令他極度不快,眉心始終深鎖不展,而這份憂心只有在他睡眠時才會稍稍顯露出來。
她伸出小手柔柔的撫平他深鎖的眉頭,為何近來他如此的不安?
她想得出神,忽地一隻大掌覆上她揉撫的手,她嚇了一跳,發現他竟醒了。「爺?」
「你睡不著?」
鴛純水瞪著他。「才不是呢,也不知是誰半夜將人摟得差點透不過氣來?」她抱怨。
「是本官弄醒你的?」
「哼!」她故意噘嘴。
公孫謀先是皺眉,接著唇畔泛起笑。「那可真對不住了。」他耍起無賴來。
「您!」
他一把抱住她。「想必是因為本官在睡夢中也想要你吧。」他變得一臉邪魅。
「喂──」她才張口要抗議,小嘴已經教人給堵住,接著她就接受了他一次輕狂的洗禮。
當她高潮嬌喘的躺進他懷裡時,她發現他極為小心的注視著她的一切反應。他最近每次與她歡好,都特別輕柔,不再像從前那般張狂,而且也沒有再像從前一樣索求無度。
這傢伙變了。
他在小心什麼?
「爺,我──」
「你身子不舒服嗎?」她才說了幾個字,他就緊張的問。
「我沒有。」她馬上擰眉回答。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見狀驚覺的問:「爺,您在擔心我嗎?是不是大夫對您說了什麼?」
「沒有,大夫只是說,你在鬼窟受的驚嚇不輕,以後要多注意。」公孫謀淡淡的帶過。
「就這樣?」她懷疑的問。
「不然你希望大夫將你說得很嚴重?」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您有心事,若不是為了我的事,那爺您告訴我,您最近在煩些什麼?」她終於忍不住的問。
「你看得出本官有煩惱?」
「當然,爺總是驕矜異常,若有心事,只會在夢中不經意的顯露,只要用心注意就會發覺。」
「原來本官養了一隻會察言觀色的蟲子。」他笑說,內心頗為訝異她對他的觀察入微,這丫頭越來越了解他了,恐怕她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他最多的人了。
「爺,您說嘛,到底什麼事煩著您,如果可以,我幫您分擔分擔。」她一臉笑嘻嘻。
「本官煩惱的事你能解決?」他笑睨她。
鴛純水不滿的一咬唇。「哼,您儘管笑我好了,我知道爺的事都是國家大事,我可幫不了什麼忙──」
「不,有個忙,你可以幫。」他打斷她的話說。
她聞言一喜。「什麼忙?」
「每天早睡早起,三餐定時,時時養身滋補。」
「這算什麼忙?」她不禁火大,這傢伙又在戲弄她!
他歙眉。「小水兒,相信本官,只要你做得到這些,可是幫了本官大忙了。」
瞧見他一臉正經,她想從他多變的黑眸中察覺一絲額外的思路,但精明的他沒有多透露絲微的訊息。
「爺好怪!」她下了結論。
「怎麼說?」
「爺從不將心裡真正的想法告訴別人嗎?」
公孫謀定睛的望著她。「本官告訴你了,只是你不信罷了。」
「……」瞪著他,她簡直無言以對。
嘆了口氣,他又重新摟上她。「我說小水兒,你就別嘔氣了,生氣對你的身子不好,本官不許的。」
她無奈的在他溫暖的懷裡嘆息,對著這蠻橫的男人還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水兒,這長安你可還住得慣?」他忽然問。
「慣,除了乍到時的鬼窟令我受驚外,其餘的我滿意極了。」身子轉好后,他就四處帶她參觀遊玩,讓她對長安的印象極好。
「那就好,過兩天咱們成完親就先回洛陽,等過一陣子正式還都長安時咱們再回來──」
「等等,您說什麼?」她突然緊張的問。
「本官說過幾天回洛陽。」他露齒笑說。
「不是,您說──」
「過一陣子還都長安?」他又故意打斷她。
「你!」她心急的掄拳捶他。「您說咱們成完親?這是怎麼一回事?」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成親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他笑瞅著她。「難道跟著本官這麼久了,你不想嫁?」他一臉戲謔。
鴛純水滿臉臊紅。「不是的……我……我只是訝異您為什麼突然這麼做。」她有些懊惱的又低下首繼續說:「是不是尚涌對您說了些什麼?」想起那日酒樓里的姊妹對話,一定是尚涌將此事告訴他了,他才會有了想娶她的念頭。
「尚涌是對本官說了些事。」他承認。
「那麼那對姊妹……」
他不悅的瞟了她一眼。「放心,就算本官想找那對嘴碎的姊妹算帳也沒辦法,因為尚涌說那對姊妹花當日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您真想對人不利?」她氣壞了。
見她情緒高揚,公孫謀立即警惕的說:「你彆氣,本官根本沒那意思,事實上本官還要感謝那對姊妹花讓本官想起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
他咧嘴一笑。「她們讓本官想起,似乎該成親了。」
「您說您忘了成親這回事?爺,其實……您若不想成親不必勉強的,我不會逼您的,而且那日我也不是因為那對姊妹所說的話而引起身子不舒服,您不必為了安撫我而作這個決定。」想起那日在酒樓里她不過是稍微不適,他就緊張的立即找來大夫,一副她受了刺激的模樣,讓她在大夫面前頗為尷尬。
他瞪著她。「錯了,本官可不是因為一這樣而娶你,本官原本抱著終身不娶的主意,但意外遇見你,動了真情,但也從來沒想過成親這回事,不過經過那對姊妹的提點,竟然讓本官起了想迎娶你的強烈念頭,因為唯有如此,你才是真真正正屬於本官的,旁人再無機會染指。」他竟如是說。
「爺,是這樣的嗎……」他是真心想娶她!
她感動的撲進他懷裡,說她不希望當公孫夫人是騙人的,她只是不想逼他做承諾,雙頰磨蹭著他的胸膛,她幸福得好想哭喔。
「你還不嫁嗎?」他笑問。
「您不娶我就跟您拚了!」
自從公孫謀宣布七日後迎娶鴛純水為妻,整個長安猶如天子迎后一般,各處開始大肆慶祝。
身為喜府的公孫府更是熱鬧非凡,提前來祝賀的大小官員,一個接一個的絡繹不絕,只怕沒將公孫府邸的門檻給踩破了。
這群人明白得很,公孫謀娶親非同小可,可得慎重以對,馬虎不得,如今天下掌握在他手中,說不準這闇帝哪天心血來潮想親身做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屆時這可就真成了帝王迎后的婚宴了。
此時他雖還不是皇帝,但是這場婚禮聽說也將辦得與皇帝成親的規模差不多。
在離大婚日子不遠的前三天,眾多賀客當中來了一個特殊的人。
大廳的氣氛有些怪異。
「爺您說她是?」鴛純水被人請到大廳后,發現廳上有不少人,除了全是各界趕來的賀客外,她注意到眼前有名怪異的老婦。
「她是本官的母親。」公孫謀冷冷的介紹。
「爺的母親?」她有些訝異,從沒聽大人提過他有其他親人,這會竟冒出了母親來?
「嗯,咱們大婚在即,本官將母親請來主婚。」他說得簡單。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爹娘遠在并州來不及趕來長安,如果有爺的母親坐鎮那就太好了。」她開心的笑開,還主動熱忱的拉起老婦,「娘,我是水兒,以後會好好孝敬您的。」既然是爺的母親她當然要好好盡孝,以恪盡為人媳婦之道。
「我……好的……」相較於她熱切的笑臉,老婦顯得有些膽怯心驚,小心的瞄向一臉冷漠的公孫謀后,她才敢勉強發出乾笑聲,以示熱絡。
「娘,喝茶。」鴛純水謹慎乖巧的親自為老婦奉上熱茶,就怕她不喜歡自己這個媳婦。
哪知老婦連接都不敢接,原本坐下的身子還忙起身。「不敢……不用了,我是說不用了,我不渴。」
鴛純水被她的反應弄到有些尷尬,只得將熱茶轉給一旁的袁妞要她收起,才又轉身問:「娘,怎麼從前都沒見您過府,您住哪呀?」她打算要拉近婆媳距離,與老婦話家常。
「這個嘛……」老婦又看向公孫謀。
他這才代為說:「母親她長期住在離長安百里的寺廟裡,成天吃齋念佛,少理世事,這回要不是本官要成親,她也不會出廟的。」
「喔,這樣啊,那我就不能好好孝敬您了。」鴛純水有點失望。
老婦則是露出一臉奇怪的笑容。
「那娘這次回來可以待多久?」她再問。
「她過幾天就走了。」他冷冷的替老婦回答。
「爺,怎麼您母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您的表情好像不太開心?這會還有趕人的意味?!」她立即不滿的問道。
「本官知道了。」他攏緊了眉頭。「聽見了?那你就多待幾天吧。」他竟然轉過頭對老婦交代。
「這……」老婦惶恐的趕忙囁嚅稱是。
鴛純水見了更加氣憤。「爺,您這是──」
「你又惱了?」見她上火,他就只有嘆氣的份。
向老婦使了個眼色,老婦立刻會意的起身沖著她笑道:「姑……呃……水兒,我也很想多住幾天,可惜廟裡過幾天有法會要舉行,我得回去幫忙,所以不能久待,你們大婚之後我就得離開。」
「是嗎?」她難掩失望。
「呃……過些日子,說不定我會到洛陽去探望你們的。」接收到某人傳來的訊息,老婦又道。
「真的嗎?」鴛純水這才又展顏。
「嗯……」老婦乾笑著,拭著汗,就不知這樣的應對大人滿意與否?
「哼!可惡!公孫謀真要娶親了!」宮內,安樂公主人發脾氣,將宮殿里的磁器全摔個稀爛,嚇得伺候的宮女雞飛狗跳,四處竄逃,就怕成為被花瓶磁缽擊中的目標。
「安樂!」韋皇后見狀,無奈的強奪下她正準備要摔下的銅鏡,將奪下的銅鏡交給宮女后,強拉著愛女在一旁坐下。「你聽母后說,公孫謀不識抬舉,舍你娶那賤丫頭,他早晚要後悔的,你又何必自己在這裡生悶氣,徒讓人看笑話!」她勸說。
「可是那公孫謀欺人太甚,我幾日前才去向他提親,他沒隔幾日就宣布迎娶那賤丫頭,這分明是給我難看嘛!」安樂公主恨極的說。
「你放心好了,這仇母后早晚會替你報的。」
「還說呢,上回──」
「噓!」韋皇后即時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小心隔牆有耳。」她提醒。
事實上這整個皇宮都有公孫謀的眼線,他的勢力幾乎已到了無遠弗屆的地步,正因如此,她更要小心翼翼的行事。
「怕什麼,現在這天下是父皇的,父皇又唯母后是從,這公孫謀再狠,我就不信他真能拿咱們如何?」
「你這丫頭真是不懂事,就算天下是你父皇的,但是你父皇現在有名無實,所以母后才會要你再去攏絡公孫謀,哪知你又將事情弄砸了,這下咱們想坐大,又得等待時機了。」韋皇后煩躁的數落。
「我……我也是氣不過嘛,我哪點比不上鴛純水那賤人,為何公孫謀就是看不上我?」安樂公主氣惱的說。
「誰說你比不上她了,你可是未來的皇儲,誰能跟你比?」
「母后,你說,咱們真有可能像皇奶奶武則天一樣成為一呼百諾的女皇嗎?」
「廢話,你母后的才能不下於武則天,沒有道理無法稱帝,只是時機未到,倘若公孫謀肯幫咱們,就萬無一失了,只可惜天下沒有人可以駕馭得了他!」韋皇后恨恨的扼腕。
「誰說沒有人可以駕馭得了他,我不得不承認,鴛純水那賤人正是他的剋星。」安樂公主踢著桌腳,不情不願的承認。
「說的是……」韋皇后咬緊下唇,雙手搓揉,心中有了另一番算計。
公孫謀的大婚熱熱鬧鬧的展開了,上至皇帝下至百姓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幾乎都是「熱烈」的同歡,因為在公孫謀面前,就算再不滿也得擠出笑容啊!
當夜,月色如皎,鴛純水終於成為公孫夫人,當公孫謀拉下妻子的頂頭紅巾時,她幽澄的眼睛正好對上他精亮的黑眸,她著迷地望著他夜修羅般的臉龐,此刻的他竟笑得淡淡柔柔,直透她慌亂的心。
天啊,從今以後,這男人就真真正正成為她的丈夫了。
對於這個新身份,她又喜又慌,不知自己是否能適應好公孫夫人這個新角色。
瞧見她多變不安的神情,他瞧得入神,最後忍不住向她湊去,柔情似水地吻住屬於他的甜唇……
今晚的公孫謀似乎比前一陣子稍狂野了些,也放縱了些,也許是因為今日是兩人正式成為夫妻的日子,他特別高興,所以情動的比之平日還要難以克制。
她在高點得到釋放后,整個人癱軟下來,但是隨之輕輕撫上胸口。
「怎麼了?」他立即緊張的問,表情甚至有些懊悔。
鴛純水覺得他反應過度,又說不上來近來他為何會對她的身子如此的緊張,「沒事,只是有點悶。」會不會她的身子其實又出了毛病,而他沒有告訴她罷了?她不禁狐疑起來。
「悶?只是……悶?」他小心的問。
「嗯,您別擔心,我自服血滴子后沒有再有任何的不適,就連上回的『鬼窟之旅』也沒發作,所以您放心,沒事的。一她把鬼窟的恐怖經歷拿來說笑,想證明自己真的沒事。
他收起緊張的神色勉強笑了笑。「是啊,血滴子具有神效,一切都會沒事的。」他說這話的表情刻意淡漠,也不知在安慰她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鴛純水笑了笑。「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但我想起了我這身子,還有些感觸呢。」
「什麼感觸?」見她有說有笑,他也跟著放輕鬆了。
「爺,其實我作夢都沒想過,有一天能成為人人稱羨的公孫夫人,當初爹把我送給還是太子的皇上時,我在轎子里緊張得突然發病,是您救了我,我還因而得以進入公孫府,甚至得到您的寵愛,這過程的轉折,讓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今天的結果。」世事多變,果真不假。
她有些驚嘆自己的際遇。
「是啊,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將你由皇上那要來,更不可思議的是,還瘋狂的戀上了你!」他也覺得這緣分真奇妙,不禁想起《推背圖》的預言來,一切只能說是天定的,儘管聰明狡黠如他,也難以改變天數的糾葛。
「嗯,可惜爹娘今天不能來看女兒出嫁,其實我多少有些遺憾呢!」她吶吶的說。
他撫著她的臉頰。「我答應你,過些日子親自帶你回并州省親,你說這可好?」
「真的?」她驚喜大大的展笑。
「嗯。」公孫謀含笑頷首。看來這丫頭是真的很思念家人。
「對了,爺,提到我爹娘,您母親見咱們拜完堂就匆匆離去,這是怎麼回事?她老人家好像很懼怕您耶?你們不親嗎?」她提出老早就想問的疑惑。
提起這個「母親」,他臉色微微沉下。「事實上,那女人根本不是我的親娘。」
「什麼?!」
長安城外百里。
一座百年古剎矗立其中。
「據聞你就是公孫謀的母親?」來人蒙著面問。
「沒錯。」老婦蹺著二郎腿,啃著瓜子回答。
「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因為他的親娘另有其人。」
「哼,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才是他的親娘。」來人脫下面罩。
老婦一見,「咚」的一聲,立即跪地。
「皇后,公主,水兒給兩位問安了。」鴛純水怯怯的行下大禮。
今天一早韋皇后與安樂公主竟然出現在公孫府,而且是趁公孫謀外出辦事時來的。
鴛純水有些心驚,她對安樂公主的驕蠻可說是心有餘悸,這位公主為了爭風吃醋,曾經將她整得死去活來,令她能避就避、能閃就閃,就怕這位嬌嬌公主又拿她開刀,況且這回連韋皇后都來了,該不會她又要倒楣了吧?
她不禁輕顫了起來。
但就見韋皇后一臉的慈愛,更恐怖的是安樂公主居然沖著她笑眯了眼?
怎麼一回事?這兩人吃錯藥了?
「快快起來,公孫夫人哪需要多禮,這可讓本宮難受了。」韋皇后持續假笑著。
鴛純水尷尬的起身。「多謝皇后恩典。」她小心的應對。
「我說水兒啊,今日本宮與安樂是特意來恭賀你與公孫大人的成婚之喜的,雖然有些遲了,但你該不會責怪本宮才是。」韋皇后擠笑擠出一堆皺紋來,連對鴛純水的稱呼都刻意拉近的喚她一聲水兒了。
「怎麼會,水兒在此謝過皇后與公主的恩典。」她緊張的又想跪叩謝恩。
安樂公主在韋皇后的眼神示意下,努力僵笑著阻止,「得了,公孫夫人不必多禮。」這聲公孫夫人叫得安樂公主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
鴛純水這才沒有跪下,但是眼神望向兩位,接下來無話可說的場面,頓時讓氣氛有些僵硬,韋皇后與安樂公主兩人目光相互對上,為了打破這冷凝的場面,韋皇后又趕緊說:「其實本宮來此除了祝賀新婚之外,還有另一件事。」
「有什麼事還請皇后指點。」鴛純水一臉的惶恐。
「指點不敢當,只不過本宮見你乖巧,回洛陽後有意常召你進宮聚聚,不知你意下如何?」
「進宮啊……」鴛純水謹慎的抬首,這對母女不是討厭死她了,怎麼會想與她聚聚?
「是啊,這安樂野得很,老喜歡往宮外跑,皇上又忙著國事,我在宮裡實在無趣得緊,若你有空肯來陪陪我這個老太婆打發時間,那就太感激了。」見她模樣遲疑,韋皇后又說,笑容異常熱切。
「這個嘛……我得問問大人的意思,他不喜歡我亂跑的。」這時候她不禁感激起自己的男人,權重勢大,可以拿來當擋箭牌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她們母女倆果真微變了臉色。
「既然如此,那本宮以後只好常上公孫府坐坐了,我想公孫大人不至於不歡迎吧?」韋皇后故意問。
「當……當然,皇后駕臨,大人一定歡迎的。」鴛純水趕緊回話。問題是,那傢伙真的會歡迎嗎?她心裡打著問號。
這對話完畢,雙方又是一陣沉寂,簡直是無話可說嘛!
「……敢問皇后與公主……還有事?」她終於忍不住尷尬的問。
兩人臉色有些難看,這諂媚討好的第一步還真不容易。
「有,聽說你前一陣子受到驚嚇,母后交代我攜來宮裡的千年人蔘,說是要給你補捕身用的。」安樂公主由宮女手中拿來人蔘后,皮笑肉不笑的轉交給她。
只是東西送出,雙方又無話可說了,韋皇后終於撐不住,這才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咱們明天再來好了。」說完由宮女攙扶著就匆匆走人。
明天又來?
鴛純水張著嘴,不會吧!
瞪著手中珍貴的千年人蔘,她心想這對母女究竟來幹麼的?
又來了!
鴛純水頭痛不已,這對母女已連著三天出現在公孫府了,每天來府尷尬的對望,又尷尬的離去,不過今天似乎有備而來,居然帶來一隊醒獅團,說是要表演給她看,問題是,又不是過年,也不是大拜拜,這醒獅的鑼鼓聲吵得她耳朵都要裂了,根本哭笑不得,她們到底想做什麼啊?
「這個……請問皇后與公主,你們……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她受不了的問。
她這一問反倒讓兩人乾笑得不知如何回答。
「哪有什麼事,你……你就像是本宮的乾女兒,本宮來與乾女兒多親近,哪有什麼話多說的?」韋皇后越笑越僵。
「乾女兒?」
「對,提到乾女兒,本宮想既然與你這麼投緣,乾脆認你做乾女兒好了,你說這可好?」她怎麼沒想到,打鐵趁熱,只要認了這丫頭做乾女兒,那滑溜詭譎的男人不從才怪!韋皇后登時堆滿笑容。
「乾女兒?!這恐怕不──」
鴛純水被她突來的提議嚇了一跳,連安樂公主都驚訝得不小心露出怒色。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今天就來個母女相認了。」韋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忙要成事。
「皇后好大的興緻居然要認起乾女兒來,本官的小水兒可真要受寵若驚了。」公孫謀乍然現身。
一見自家男人回來,鴛純水吁了一口氣,只要他在她就不用花腦筋應付這兩個人了,她趕到他身邊,讓他一把摟在懷裡,安樂公主瞧在眼裡,雙眼不住冒火,卻有氣不敢發。
「公孫大人今天回來得早了一點喔?」韋皇后趕緊起身陪笑。真要命,這男人一出現這事可不好辦了。
母女倆盤算著是否該溜了。
「不早,怎比得了皇后以及公主天天趕早來我公孫府報到。」他似笑非笑的說,拉著妻子坐上主位,連韋皇后都不放在眼裡。
韋皇后惱在心底,卻滿臉的笑。「本宮不過是人在長安,有點無聊所以──」
「所以上本官這來騙個乾女兒?」他不客氣的譏諷。
「呃……怎會是騙,本宮是真心的。」她慌忙搖手。
「是真心要拉攏本官,有心的找上本官的弱點,是吧?」他一語道破她的心機。
「您怎能這麼說,本宮是真的寂寞所以才想要認個女兒作陪。」她還死咬著不承認。
「喔?皇后成天顧著結黨營私,甚至與皇上搶著議事,這回來到長安,還不是為了四處攏絡人心,為還都長安來經營勢力,有這麼多事要做,皇后又怎麼會寂寞呢?」他嘲諷的說。
「你!」
「本官可沒說錯,你韋皇后與女兒兩人在朝野玩了不少手段哪,不少人向本官這來參了又參,皇后,你說本官這是胡說嗎?」他邊說邊把玩著小娘子的嫩手,好細緻的一雙手,他瞧了歡喜呢。
韋皇后臉色大變。「這……該是誤會吧,公孫大人千萬別聽信。」
放下娘子的手,公孫謀不顧旁人的改而審視起她的臉蛋,嗯,她今天氣色不錯,只要這兩隻吵人的烏鴉不再來煩,氣色應該會更佳。「本官也不想聽信,只是人言可畏呀!」
「大……大人,您──」她幾乎要跪下自清自保了。
「欸,皇后別緊張,本官這會沒空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倒是你,真正該要緊張的對象是皇上吧。」
「皇上?他不是好端端的待在洛陽,出了什麼事嗎?」她驀地心驚的問。
「你還不知道嗎?本官得到消息,皇后才離開,皇上就將李昭儀冊封為李貴妃,還終日與李貴妃躲在寢毆里恩愛,聽說連早朝也不去了,這足不出殿整整有七日了,本官想,皇后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怕是連皇后的寶座都要換人了。」
「什麼?!有這件事!」韋皇后愀然變色。
「本官以為皇後知道,原來還被蒙在鼓裡啊!」他散漫不經的說著。
韋皇後用力喘息了兩下。「安樂,咱們走,立即回洛陽去!」她已等不及要奔回去鞏固地盤了。
「母后,可是您不是要……」拉攏那賤丫頭嗎?安樂公主暗示的問。事情未成能走嗎?
韋皇後用力瞪了她一眼。「這時候還管得了這麼多嗎?」連皇后之位都不保了,還拉攏這丫頭何用!
氣急敗壞的拉著女兒就走,著急的程度從連向公孫謀告辭都來不及就可見一斑。
討人厭的兩隻烏鴉一走,公孫謀立即將小蟲子抱到腿上,細細的再次把玩起她約漱手,還是他的小蟲子賞心悅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