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曾經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如今卻成了燙手山芋,沒人敢碰,喬意瑄雙手微微輕顫,她一直認同岳見悠的能力,他不可能會做出如此致命的決定,即便有錯,他也會盡全力彌補,怎麼樣也不可能放任「熾陽」情況越來越惡化。
「怎麼會這樣?岳見悠不是能力卓越嗎?怎麼不見他出手?」她難掩關心地問道。
「我聽我爸說,岳總好像對這次的情況感到棘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所以董事會解除他的職務后,他就不見了,現在連賀家人也不知道他去哪裡,大家都在猜那麼心高氣傲的總經理,該不會想不開去自殺吧?」李毓如轉述從父親那裡聽來的八卦。
聞言,喬意瑄呼吸一窒,感覺自己的心緊緊糾結著,那種無法喘氣又疼痛的感覺,讓她臉色發白,想到岳見悠有可能會想不開,她就無法坐視不管。
不是決定揮別過往,和他斷得一乾二淨,為什麼她的心還是挂念著他,甚至擔心著他的安危?
喬意瑄,你別這麼傻,這個男人是罪有應得,就算他死了也不關你的事,你還同情他做什麼?
「原來你們在談論這個八卦啊?」一旁的劉書君也跟著加入討論的行列。
「是啊!這可是今天的頭版,我想每個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吧?」李毓如說著。
「其實我有一個小道消息。」劉書君壓低音量,就怕被別人聽見。
「什麼消息?是「熾陽」有救了嗎?」李毓如雙眸一亮,如果是這樣,那她爸的退休金就不用愁了。
「也算是吧,我一個朋友在證券公司,聽說有人在大量收購「熾陽」的股票,而且最近也因為發生這麼多的事情,讓「熾陽」股價爆跌,很多股東都急著拋售股票,真搞不懂那個收購股權的人在想什麼,就算取得經營權,但要一家搖搖欲墜的公司做什麼?」劉書君好奇地說。
「管他想做什麼,只要「熾陽」不倒,我爸的退休金就有著落了。」李毓如天真地說。
喬意瑄根本沒留意她們兩人在聊些什麼,「熾陽」會有如今的規模,岳見悠也貢獻了不少心力,現在樹倒猢孫散,他再也不是人人敬重的總經理,充其量只是個平凡人罷了。
她心事重重地拿起杯子,起身走到茶水間準備替自己倒杯咖啡,最近她失神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連上司都察覺她的不對勁,還貼心地慰問她是不是壓力太大,讓她感到十分汗顏。
向來對工作要求完美的她,曾幾何時也成了被上司關切的對象?她用力甩了甩頭,決定把那些煩心事拋諸腦後,不管「熾陽」或岳見悠,那些早已和她無關,她不需要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
「喬意瑄,方便和你聊聊嗎?」一道溫醇的嗓音揚起,嚇得她差點將杯中的咖啡灑了出來。
她鎮定地將杯子放在流理台上,轉身看著站在茶水間門口的俊雅男子,一張俏臉出現詫異的表情。
「總……總裁……」眼前的大人物她是認得的,只是,日理萬機的大總裁,怎麼會紆尊降貴地跑來這裡?
宋懷冬始終保持著從容淡定的笑容,看出她的窘迫,他反倒顯得自在,徑自坐在茶水間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身為極光集團亞洲區總裁,宋懷冬積極拓展事業版圖,不過,為了讓弟弟宋懷風可以陪伴嬌妻,台灣的業務他幾乎都交給宋懷風接手,這次為了岳見悠的事,他不得不親自出面,就是不希望造成更大的遺憾。
「別拘謹,我只是想和你談談有關岳見悠的事。」他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
一聽到這個名字,喬意瑄的臉上隨即出現一抹複雜的神色,那不是厭惡,而是迷失在愛與恨之間的神情。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不知道總裁為什麼會提到他。」她強作鎮定,不疾不徐地回道。
「我知道你們之間所有的事情,見悠是我的好朋友,我一路看他在「熾陽」打拚,如何在短期間內鞏固自己的地位,又是如何想辦法要擊垮賀若恩,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宋懷冬將所有的事情娓娓道來,他要讓她知道岳見悠為她付出了多少。
宋懷冬的話,讓她身形不穩地跌坐在椅子上,她一直以為岳見悠是為了功名利祿才會甩了她,就算事後他再怎麼誠懇地向她解釋,她都只當作是他在為自己脫罪,沒想到事實的真相會是如此。
「你會輕易地原諒他,我早就感覺事有蹊蹺,不過他還是選擇相信你,即使你成功地傷害了他。」
「……那是他應得的。」她嘴硬地別開臉,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有逐漸瓦解的趨勢。
「是,他當年拋棄你的確是他的錯,就算你恨他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我想問你,你對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愛嗎?」宋懷冬語調和緩地問著。
「我怎麼可能還愛他?他害我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失去了我的孩……」她突然停口,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你的孩子是賀若恩買通主治醫師拿掉的,那場車禍的肇事者剛好是賀若恩,當他知道你懷了岳見悠的孩子,為了不讓你拿孩子作為要挾他的工具,他才會狠心地痛下毒手,這件事和見悠無關,他也是受害者。」他不打算隱瞞她任何事,唯有絕對的坦承,事情才有轉圜的餘地。
他的話有如五雷轟頂,喬意瑄瞠大美眸,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她的孩子居然是賀若恩用如此無良的手段拿掉的?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她,也沒有權力剝奪她的孩子,那是一條生命啊!賀若恩憑什麼這麼做?
「他憑什麼?那是我的孩子!」她情緒激動地低吼。
「對見悠來說,那也是他的孩子,你現在的痛,也是他心中的痛,即使他曾經那麼殘忍地對待你,但他為了你所做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如果你還愛著他,我會告訴你他的下落;如果你已經不愛他了,那麼我也只能言盡於此,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宋懷冬臉上難得出現嚴肅的表情。
他在賭,賭她並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在乎。
喬意瑄深吸一口氣,她多想直接反駁他,直接說她一點也不愛岳見悠,只是心中那抹難以言喻的疼惜,竟是為了那個傷她至深的男人,因為她還愛著他,所以狠心地傷害他之後,她也同樣地嘗到了苦果……
不公平啊!為什麼傷最重的人都是她?
「他在哪裡?」有些事,她得見到他才能確定。
「很抱歉,誠如我方才所說的,如果你不愛他,我不會告訴你他的下落。」這是他的堅持。
岳見悠不准他泄漏他的行蹤,不過他著實不忍心見岳見悠在情海里浮沉,那種傷心絕望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那個理應意氣風發的男人身上。
「你非要這樣逼我?」她咬牙哼道。
「我沒有逼你,我只是要你認清自己的心,還有你要的是什麼。」他知道她是愛著岳見悠的,只是被過去的自己束縛住。
喬意瑄沉默了。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對岳見悠是恨大過於愛,所以她處心積慮地接近他,拿自己的愛情當作籌碼,讓他以為重新得到了她的心,直到她狠狠地甩了他,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她報復他的手段,她卻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快樂。
她甚至會關心他的動向,害怕「熾陽」的倒閉危機會讓他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想不開,那種牽腸掛肚的感覺,如果不是愛,那又是什麼?
看出她動搖的心,宋懷冬薄唇微勾,決定推她一把,不讓她在愛恨中浮沉。
「「熾陽」會面臨破產危機,全是見悠一手策畫的,如今的他光環不再,只是一個平凡人,為的就是要和你長相廝守,只是,少了你,這個計劃似乎變得不再完美,你願意再給他還有你自己一次機會嗎?」
桃園國際機場
岳見悠穿著一件灰色襯衫,搭配一條深藍色長褲,俊美的臉上戴著一副褐色墨鏡,即便他的打扮再低調,出色的外表依然引起不少民眾的注意。
他神情陰鬱地站在櫃檯前Checkin,然後就坐在咖啡廳里等著搭機前往英國,看著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他突然覺得自己孤單得有些可悲。
手裡握著喬意瑄退還給他的戒指,他打開絨盒,輕柔地撫摸著上頭的鑽石,一顆心緊緊糾結著,原來曾經犯的錯,是無法彌補的,即便他傾其所有,用他的愛來餵養她,最後還是喚不回她的愛。
一手終結賀若恩打下的江山,他也聽聞賀若恩無法承受打擊,現在心臟病發,在加護病房昏迷不醒,每個人都指責他是「熾陽」最大的罪臣,連他的母親也無法諒解他,只有他知道,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報復賀若恩所帶給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