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曠的房間，一室的黑暗，厚重的窗帘嚴密地把所有的光線都阻隔在外。沒有一絲光線，卻有著溪水般清澈的歌聲溢滿著整個房間。

「輕輕地撫過你的面頰，是我的眼淚，當我抬頭看你，卻只有你冷漠的笑容；給我的吻，是最初亦是結束……」

歌聲像滴落湖面的水珠，泛起一絲絲的漣漪。又似玉盤上的珍珠，在碰撞中發出讓人嘆息的悅耳之聲。

一抹身影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雙目猶如野生動物一般，灼灼地盯著那歌聲的發生處——銀灰色的高級音響，像是要透過音響，吞噬了這歌聲一般。

「鈴！」手機的聲音驟然響起。

男人隨意地瞥了眼放在一旁茶几上不停閃爍著熒光的手機，並沒有去接，而是繼續聆聽著那歌聲。

但是對方顯然不死心，鈴聲不間斷地繼續響著。

修長的手指不耐煩地動了動，他按下了接聽鍵，「說。」基本上連這樣的動作，他都會覺得多餘。

「嗨！韓，你該不會又一個人窩在你那公寓里了吧？今天晚上舉辦的音樂頒獎盛會，若是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來為你準備服裝。」手機的彼端，一連串拉拉雜雜的話。

「……」男人沒答話，只是手指已經朝著結束通話鍵按去……

「等等，別關機，我這好歹是關心你嘛！」像是預料到了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對方急急地道。

「……」

「你又在聽那首歌了。」賽也問道，手機中傳來的音樂聲，對他而言是十分熟悉的。

「嗯。」男人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

「我真想不通，這首歌你起碼聽了上百遍了吧，真的有這麼好聽？」一首放在網路上的新歌，作詞作曲的人均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唱這首歌的人，更是連個姓名都沒有。

「很好聽。」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首曲子作得好的話……」

「曲子很難聽。」男人皺眉道。

「哎？」

「我想要的是唱歌的這種聲音。她的聲音，會讓人看到畫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種饑渴的慾望，那是野獸尋找獵物前的目光。

從好友的聲音中透露出來的語氣，足以讓賽也明白了一件事，「你迷上了這聲音？」

「是啊，迷上了，而且迷戀得不得了。」他直認不諱。唇舌有些燥熱，那是他身體興奮起來的表現。

賽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通常讓韓討厭或者迷戀的東西都沒有太好的下場，這一次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那你打算怎麼做？」

「這首歌，一直查不到具體的來源地，只能查到一個大概的範圍——H市。」他的手指撫過自己燥熱的唇瓣。

「然後呢？」

「得到她，得到這歌聲，直到我厭倦為止。」

阿門！賽也在心中默念著，「你打算栽培這個人成為當紅歌手？」畢竟，他還是第一次發現韓如此迷戀一個人的歌聲。

「歌手？」男人嗤笑一聲，「為什麼你會認為我要把她栽培成歌手呢？」

「你難道……」

「賽也，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淡淡的聲音中，卻隱含著一抹勢在必得的意味，「所以，我喜歡的東西，只要屬於我一個人的就可以了。」

那歌聲，他要獨享！

清風朗朗。

周日的上午，聖瑪麗孤兒院格外的熱鬧，原因無他，因為一家唱片公司來這裡做慈善活動，以此增加公司的知名度。

當然，這家所謂的虹越唱片公司，在整個圈子內，大概也只能算是二流，捧出過幾個小明星來，但是從來沒有大紅大紫的人。

一抹嬌小的身影在難得擁擠的孤兒院里跑上跑下，忙得不可開交。清秀的臉龐，因為跑動而變得紅撲撲的，圓圓的臉，再配上圓圓的眼，烏黑的馬尾辮一甩一甩，讓人莫名其妙地會聯想到某種動物。

累啊！馮曉玲抬手，拭了拭額頭上的汗，雖然說，今天美其名曰是為公益事業做點貢獻。但是忙活了半天，她才徹底體會到，現在的小孩，顯然比她想象中的更難應付。

聖瑪麗孤兒院中，馮曉玲跑上跑下，累得氣喘吁吁。

「曉玲，等會兒有新聞媒體來，你負責接待一下吧。」老闆歐離凱道。

「好的。」她應道。歐離凱轉身離開，片刻之後，馮曉玲又被一群孤兒院的小男孩圍住。

「大姐姐，我們一起玩棒球吧！」

「棒球？我不會啊。」基本上，她貧乏的體育知識中，僅能分清棒球和網球的區別而已。

「不要緊，大姐姐只要裝裝樣子，湊個人數就可以了。」

「哦，這樣啊，那……只能玩一小會兒啊，姐姐等會兒還有事要做。」

於是乎，馮曉玲開始了她那短暫的棒球生涯。

真的是很短暫，她甚至連球都沒摸著，就直愣愣地看著那顆球騰空飛起，然後一直飛到了孤兒院另一端的白色別墅里。

「天啊，球怎麼打進那裡了？」

「完蛋了，這下子我們一定會被罵死的！」

「啊，我的這個棒球上還有運動員親自給我簽的名。」失主則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活似生離死別，人間大慘劇又再一次地重演。

「大姐姐……怎……怎麼辦？」所有的孩子，都對她投以「可憐兮兮」的目光。

那個球怎麼會飛得那麼遠？「那麼我們只要把它拿回來就可以了吧？」她笑笑提議道。

所有的男孩，均以看怪物似的表情看著她。

「怎麼可能！」

「院長說過我們不可以去那裡的。」

「聽說那裡住著很可怕的人！」

馮曉玲聽得一愣一愣的。

「嗚嗚嗚……」失主還在一個勁兒地哭著。

「別……別哭，我幫你把球找回來。」

「真的？」男孩的眼睛瞬間發亮。

「……真的。」她嘴角抽搐。一切只能怪她心太軟，尤其是這些孩子用像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神望著她的時候，她所有的理智瞬間就丟進了垃圾桶。

「大姐姐，你一定要拿回那個球哦。」

在一片「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目光下，馮曉玲開始按著別墅的門鈴。

一下，沒聲音，兩下，沒聲音……按了N下后，她終於確定這門鈴是壞的。

「有人嗎？請開一下門！」她努力地提高音量喊道。

別墅內依然沒有任何的回應。

好吧，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爬，爬，爬！

馮曉玲以著極為狼狽的狗熊式，鑽進了圍牆。

別墅的花園中花開得一片燦爛，看得出有人定期打理。

白色、粉紅、淺紫……無數的顏色充斥著她的眼球，陽光下，這些花朵像是披上了一襲輕紗，抹上了霞光，五彩繽紛，絢麗得好像天上飄下來的彩虹。

那沁人心脾的香氣，令人陶醉於其中。

好……好美！簡直就像是進入了童話中的花園一樣。

馮曉玲愣愣地張大嘴巴，隨即又猛地甩甩頭！她來這裡是找球的，絕對不是來看什麼花的。

趴下身子，她開始一寸一寸地仔細尋找著。

「喂，你在我的別墅里做什麼？女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驟然在她的身後響起。

「啊！」馮曉玲一驚，急急地回頭，「對不起，我以為今天別墅里沒有人，我是為了要找……」

視線不覺被一抹身影所佔據：白色的針織衫松垮垮地套在那瘦長的身子上，寬闊的肩膀，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逆著光，那黑色的發梢落在了那麥色的脖頸上；抿成了一條直線的雙唇顯示了不耐煩的情緒。

倏地，她的眼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眸。

這雙眸子好熟悉，是天使，抑或是……

不是吧！站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韓玥逸？！

韓玥逸，一個在娛樂圈沒有人不知道的名字，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華人作曲家，雖然他完全不符合市場規律，只是隨心所欲地創作一些歌曲，偏偏這些歌每首都大紅特紅。也因此，許多明星都爭相搶他所作的歌，他卻是完全憑心情來決定所作的曲子由哪個明星來演唱。

所以，他被尊稱為音樂界的主教，完全的隨心所欲，不按牌理出牌！

當然，讓他的名氣更加升到頂點的是他拍攝的一支MV，以他自己作為MV的男主角。

而這支MV的名字叫做——《紅色慾望》。

是的，僅僅就這麼一支MV，造成了絕對讓人無法置信的瘋搶。畢竟，誰能想到，一個長得猶如天使一般的男人，卻在MV中扮演了一個惡魔。

一個徹底的惡魔！

而此刻，這個惡魔正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一聲驚呼陡然從馮曉玲的嘴裡揚起：「你……你……你是那個惡魔……哇！」

「惡魔？」原本懶洋洋的雙眸不覺眯起。

天啊！地啊！

她在說什麼，居然說他是惡魔！

「抱歉，我……我說錯了，韓先生，我、我、我……」腳底一滑，她整個人仰倒在了那一片花海中。

他站姿不變，沒有絲毫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有人會認識他，他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第一次有人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如此怕他。

好……好可怕！

他那輪廓分明的臉龐，那抿緊的唇角，還有那種冷冰冰的視線，全都讓她覺得害怕。

「對不起！打擾……打擾你了！」馮曉玲連滾帶爬地從花海中站起來，朝著她翻進來的圍牆邊奔去。

韓玥逸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這個驚惶失措的女人。

有人怕他，這不奇怪，但是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一個陌生的女人，僅僅只是看著他，就會怕到這種程度。

活似——見了鬼一般！

馮曉玲拚命地朝前跑著。

砰！腳一軟，她跌倒。

再爬起，繼續跑。

砰！再次跌倒！

然後又繼續爬起……

「……」這個白痴女人在幹嗎？韓玥逸蹙著眉，看著對方不斷地在他面前表演著跌倒爬起的特技。

突然，嬌小的身子不再向前跑，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深吸了一口氣，又轉身朝著他的方向跑來。

「那個……你有看見一個棒球沒？」她慘白著一張臉，牙齒打顫地問他。

他的眉宇間揚起了一抹厭惡，莫名的，他不喜歡她的害怕。

「上面還有棒球運動員的簽名，因為……球不小心被打進了這裡，所以我一定要、要、要……」

「要什麼？」

他那凌厲的視線，讓她整個人如置冰窖，「要……要找到它。」好累，不過至少她把話給說完了。馮曉玲如此安慰自己。

「沒了就沒了。」這樣的球，他隨便就可以弄到一籮筐。

「這怎麼可以，要是找不到它，小亮會難過的，它是小亮的寶貝。」

「那麼就讓他難過好了。」煩死了，為什麼這個女人要和他說這種無聊的事？

「小亮會哭的。」

「那關我什麼事？」他神色一冷。

上帝、耶穌、瑪利亞！這個男人果然是惡魔！

馮曉玲只覺得自己喉間的唾液一下子分泌旺盛。她好想逃，不過為了孤兒院的孩子，她還是努力地鼓起了勇氣，「如果……如果你肯幫我找到球的話，小亮一定會很開心的。」

受不了，怎麼會有這麼嗦的女人？他的視線直直地盯著她。

「找球並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況且……」

「這種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就算因為找不到球而死人，也和我無關！」

嗄？！「你難道完全不會有想要幫助他人的心嗎？」

「不會。」

「可……可……可是……」

「如果不想我報警的話，就馬上離開。」韓玥逸面無表情地下著逐客令。

馮曉玲無語，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連同情心的殘渣都沒有。

驀地，刺耳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她忙不迭地接起手機。

「讓你接待記者，你人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這裡現在有多狼狽？」一連串的質問聲從手機里傳出，炸得馮曉玲當然狂汗。她怎麼忘了她還有接待新聞媒體的工作要做啊？

「老大，我剛才因為……是這樣……」她急著想要解釋。

「我限你五分鐘內出現在我面前！」歐離凱命令道，隨即結束了通話。

「五……五分鐘？」這點時間哪夠啊！馮曉玲急急忙忙地起身，對著韓玥逸道，「今天……真的、那個對不起，沒有經過您的同意就闖了進來，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找一下那個球，我……我要走了，拜拜！」

語畢，甚至不敢去看對方的反應，就朝著牆邊奔去，然後以非常笨拙的姿勢攀上牆頭，朝著牆的另一邊翻過去……

砰！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在牆外響起，夾雜著某女的喊聲：「好痛！嗚……這下子屁股上會有淤青的……嗚……」

受不了！這個女人果然是個白痴！韓玥逸眼睛瞥向了左側不遠的大門。她難道沒有看見門就在旁邊嗎？居然還要翻牆出去！

不過……她做這麼多事，就只是為了要找一個屬於別人的球嗎？真是無聊！

嘟！嘟！

別墅的門外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韓玥逸抬眸，就看到一個褐發的男人正從車子上走下來，如進自家家門般走了進來。

「嗨，看來你今天心情不錯！」對方如是問候道。

韓玥逸皺眉，「何以見得？」

「通常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直接把我當成空氣。」賽也說道。而現在，至少他還會和他來幾句對話。

韓玥逸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對了，我很可怕嗎？」

「可怕？」賽也打量著好友兼工作拍檔。黑髮黑眸，韓他有著一種屬於東方人的精緻五官，但同時卻又有西方人的立體輪廓，與其說是可怕，倒不如說是讓人難以靠近來得更加貼切，「還好吧——如果在你沒有生氣的時候。」

一旦真正惹毛了眼前的人，那麼後果絕對是難以預料的。

「如果你哪天真的生氣了，最好提前告訴我一聲。」賽也頓了頓道。那時候，他絕對有多遠逃多遠。

沒有理會賽也的話，韓玥逸抬起腳步，徑自往前走著，壓根不管身後的人在嚷什麼。突然，隱藏在粉色花瓣下的白色棒球讓韓玥逸停下了腳步，棒球的上面，還有一排黑色的簽名。

「怎麼了？逸。」

「沒什麼，只不過是看到了一個正在被找的棒球而已。」

暗沉的天色，預告著時間已經是傍晚了，馮曉玲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時間是6點15分。

新聞媒體和唱片公司的同事也早就回去了，只有她一個人被孤零零地留了下來，原因無他，只因為眼前的這個——

「嗚……我的球……球沒有了！嗚嗚嗚……」小男孩依舊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如此凄涼的哭聲，害得她都想要和他一起哭了。

「真不好意思，害你留下來了。」孤兒院的院長一臉歉然地道。

「哪裡，哪裡。」她連連擺手。

「大姐姐說話不算數，明明有說過要幫我找回球的。」小男孩哭著嚷道。

「我去找過了，可是沒有找到，要不這樣吧，大姐姐再給你買一個？」馮曉玲討好著道。

「不要，我不要，那個球是不一樣的。」那上面有他喜歡的棒球手的簽名！

「小亮平時比較任性，所以……」

「沒關係，我知道，那是因為那個棒球對小亮很重要。」馮曉玲站起身，朝著孤兒院門口奔去，「我再去找找吧。」

「大姐姐，你幫小亮把球找回來好嗎？」另外有幾個孩子在一旁用著期盼的眼神看著馮曉玲。

「小亮平時很寶貝那個球的，那是小亮的寶貝！」

「是啊，大姐姐，你幫幫小亮吧。」

軟軟的童音，有著焦急與不安，似乎她是這群小孩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小亮，那雙紅得如同兔子似的眼睛則在她的心上狠狠敲了一下。

抿抿唇，馮曉玲站起身，朝著孤兒院門口奔去，「我再去找找吧。」

雖然她還是怕再見到韓玥逸，不過要想找到球，似乎就只有再回到那間別墅了。

按門鈴，依舊沒反應。馮曉玲不死心地再按一次，還是沒反應。

老天，不是要她再翻一次圍牆吧。一想到早上被逮住的情景，她就忍不住一陣哆嗦。不過再一想小亮那紅紅的眼，馮曉玲也只有認命地開始了她的翻圍牆行動。

花園裡靜悄悄的，加上暗沉的天色，完全沒有白天的美感，反而透著一股詭異。咽喉間突然分泌的口水，馮曉玲輕哼著歌壯膽：「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地剛發芽，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這是一首校園老歌，唱著唱著，她害怕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寂靜的花園中，柔和地飄蕩著她的歌聲。

甜軟的聲音，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歌聲，即使中間有幾個字咬字不清，即使節拍掌握得不是那麼的完美，但是真的……很好聽……

是誰！是誰在唱這歌？

坐在屋內的韓玥逸猛然一怔，匆匆地放下了手中的筆，朝著房間的門口奔去。

他所想要的歌聲，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手的歌聲，居然離他如此之近。

接近了……越來越接近了，連帶著那歌聲也越來越清晰起來。

砰！

門被他的一隻手重重地推開，他望著那正在花園中埋頭尋找東西的女人。

開門的聲音，嚇了馮曉玲好大一跳。順著聲音她抬頭，無意外地看到了她怕得要死的某男。

這種情況，應該被稱之為——逮個正著吧。

「韓……韓先生，很抱歉，因為之前沒找到那個棒球……所以我想再找找看……我、我剛才有按鈴，可是沒有回應，我才、才翻牆進來。」越說到後面她越小聲，連帶著頭也垂得越來越低。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望著那一顆小小的黑色頭顱。白天，她說話的時候，不覺得她的聲音有多特別，甚至連他都沒有發覺，他所要找的人，就是她。

可是——一旦把這聲音變成了歌聲，卻奇異地吸引人。像是擁有著魔力一般，吸引著不斷墜入其中。

「終於……找到了。」一抹淺笑緩緩地從他的嘴角漾開。

是的，找到了。然後，要用她的歌聲，來填平他靈魂的饑渴。

「你很喜歡低著頭和別人說話？」他心情很好地問道。

「不……不是的，平時我也……也有抬著頭和別人說話的。」她語無倫次地道，怎麼辦？她好想轉身逃跑哦！

沉默的氣氛，空氣中傳來的那種熱度，讓馮曉玲越來越不安。

「看得懂樂譜嗎？」韓玥逸天外飛來一句。

她愣愣地點頭，雖然不明白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看得懂就好。」他說著，驀地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他……他要拉著她去哪裡？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了MV中的鏡頭，惡魔滿嘴都是血，卻還在不停地笑著……

馮曉玲胡思亂想著，身上不覺已經是一身的冷汗。該……該不會是因為她私自闖入了他的別墅，所以他要私下把她給「處置」了吧。

「韓先生，那個……傷害他人身體是會觸犯法律的。」她舔舔唇，試圖喚回對方的法律意識，「而且……如果情節嚴重的話，還會坐牢……你現在的前途很光明，對很光明，所以更加應該遵紀守法才對。」

韓玥逸腳步頓了頓。這女人的廢話還是一樣的多，不過更離譜的是，他居然沒有直接把她丟到窗外。

砰！

他推開了其中的一扇門，帶著她走進了房間。

「把這譜子看一下，然後唱出來給我聽。」他從鋼琴架上取下了一份樂譜遞給她。

「現在？」

「對。」想要聽她唱歌。

「但我……我是來找球的。」換言之，她絕對不是來唱什麼歌的。

「我知道。」他嘴裡雖是如此說著，但是表情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凌厲的視線，看得她全身發毛。馮曉玲縮了縮肩膀，認命地低下頭看著樂譜。

半個小時后，當她清唱出樂譜上的歌曲時，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

為什麼如此嬌小的身體里，卻蘊涵著這樣特殊的音色呢？韓玥逸側耳傾聽著那首出自他手的曲子。想要的心情更加強烈，強烈到他甚至覺得即使不擇手段也無所謂。

就算她唱歌的技巧不是太完美，就算她的節奏把握得不是太精確，但是他還是想要她來唱他所作的曲子。

他的視線，不覺地停留在了她纖細的脖頸上。小小的頸子，似乎只要他的手用力一折，就可以輕易地折斷。但是——卻蘊含著如此的聲音爆發力。

環繞在室內的歌聲漸漸止息，一曲完畢，馮曉玲吞咽著喉間分泌的口水，「如果可以的話，我還要再去找球……」

話音未落，一個有著簽名的棒球已經拋到了她的懷裡。

「這是你要找的球吧。」他道。

她忙不迭地點頭，臉上布滿了感激的神色，「太謝謝你了，找到這球，小亮一定會很開心的。韓先生，你是一個大好人！」

「好人？」他嗤地一笑，抬起腳步靠近著她。

她不自覺地往後退著。

他繼續逼近，她繼續後退，直到背脊貼上了冰冷的牆壁。

「從來沒有人說我是好人！」他的雙手撐著牆壁，把她禁錮在了狹小的範圍內，「通常只會有恨我恨得要死的人，或者愛我愛得要死的人。你是哪一種？」

哪一種？！

她愣愣地看著他，震懾於他所說的話。他的頭垂得很低，更加貼近著她的臉，額前的髮絲，甚至垂落到了她的額上。

那雙精靈而深邃的鳳目像是要吸盡所有的一切，讓她無法抗拒，腦中一片空白。

他——是惡魔，抑或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