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讓事情回到最初,回到兩方敵對的位置,這樣做才是對的。

「陛下息怒,臣妾代替娘娘向陛下請罪。」見嚴雋神色陰沉,姚琦連忙上前軟聲道。

嚴雋冷笑,「朕沒生氣,能有這樣一個開明的皇后,朕心情甚好,何怒之有?」

「陛下……」瞧著那張俊美無雙的面龐似凝著寒霜一般,鳳目卻燒著灼灼烈焰,從未見過他這般的姚琦甚是惶恐。

「既然皇后都這麼說了,那麼姚昭儀便與朕一同回紫宸宮,陪陪朕吧。」嚴雋別開俊顏,面無表情地對姚琦說道。

姚琦心下暗喜,嬌羞地福了福身。「能在陛下左右服侍,是臣妾的福分。」

洛瓊英看著嚴雋拉住姚琦的手,姿態親密的出了玉寧宮,心頭直發寒。

「娘娘,您平時胡鬧也就罷了,那個姚昭儀都上門尋釁了,娘娘怎能還將陛下拱手讓人?」到底伺候的是玉寧宮的主子,靜兒忍不住湊上來碎嘴。洛瓊英笑了笑。「陛下和姊姊一走,就沒人擾我了,多好啊。」

唉,傻子便是傻子,連帝王恩寵都能白白往外送。靜兒無奈地暗忖。

「我困了,想進去歇一會兒,別再讓任何人進來吵我。」洛瓊英邊打呵欠邊囑咐道。

靜兒一張嘴嘰嘰咕咕的小聲道:「呋,今兒個都把皇上氣走了,往後還有誰會再上玉寧宮?傻子。」

洛瓊英才剛走到門邊,自然全聽見了,她自嘲一笑,不以為意的進了寢殿,掩上漆金殿門,在花窗邊的長榻坐下,抬手揉上額角。

「嚴雋,這下你總該明白了,我永遠不可能和那些女人一樣,為你爭風吃醋,一天到晚在後宮盼著你的召幸……更不可能一輩子在玉寧宮裝傻子,當你制衡遺民的一顆棋。」

思及方才嚴雋牽著姚琦一起同行的那幕,心口微地一窒,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將那些景象自腦中抹去。

帝王之愛,既是短暫,也最是輕賤,一旦當真,那可真的是陷自己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窗外夜色蒼茫,寢殿內的宮燈只留下一盞,其餘全滅了。

洛瓊英側卧在榻,手背枕在臉下,發了一會兒愣才終於有了睡意。

閉眼迷糊睡了一陣,忽覺身後滲來一陣勃勃熱氣,腰間被什麼箝住,她掙扎了片刻,才撐開眼皮子,低眸一看,一隻白皙如玉的大掌平貼在她腹上。頸後傳來熟悉的白麝香氣味,鑽入了鼻尖,她的呼吸霎時全被那人佔得滿滿。

她張口欲喊,思緒一轉,將滾上舌尖的話語咽下,放慢了呼息,一動也不動的任隨他緊抱。

黑暗中,她能感覺到他的唇貼上了後頸,在髮絲之間游移,嬉戲一般的輕吻。

應該制止他,推開他……可是這一刻,她卻心生軟弱。

按在腹上的大掌徐緩往上,隔著輕軟的單衣揉按一方敏感,濕熱的吻隨之烙上了頸側。

她低低嬌喘,雙頰遍開艷花,曾嚐過一回情慾滋味的身子,在他溫存的愛撫下逐漸起了反應。

「不。」她猛然回神,用力拉開覆在左胸的大掌。

下一瞬,她的臉被狠狠一掐,側翻過來,男人凜冽的氣息拂來,欲言的小嘴被狠狠封緘。

霸道的舌兇猛地鑽入芳腔,舔舐著潮濕柔軟的內壁,逼她探出舌蕾,回應他的狂索。

「嗯……不!」美眸氣惱的圓瞪,她使勁別開秀容,讓那暴虐的吻印在頰鬢邊。

他不理會她的抵抗,鐵鑄一般的手臂環緊了她纖細的腰肢,吮吻她柔軟的頰,瓷白的耳根,啃吻她耳後的雪膚。

「嚴雋,放開我!」用力掰開他的大掌,她氣惱的嚷道。

「朕不想放。」他埋在她頸肩之內,深吸了一口氣,讓那柔軟嬌軀獨有的白芷蘭香,漲滿了煩躁一整日的胸口。

「我不要你碰我。」腦中又浮現他挽著姚琦的景象,整顆心栓得好緊,教她快喘不過氣。

「你是朕的皇后,朕想碰便碰,你沒有資格說不。」一想到她千方百計要將他推給別的女人,醞釀多時的怒氣登時全炸了開來。

「堂堂帝王之尊,何必為難一個弱女子。」

「弱女子?」頸後傳來他一聲輕哼,復又冷笑道:「單憑你的幾個謀略,便可使金梁大軍久攻不下,原本勝券在握的一場仗,打得朕幾番費盡思量,被聆月軍師屢次挑釁,大挫銳氣,金梁大軍折損無數,你還稱自己是弱女子?」

「我不過是略展雕蟲小技罷了,真正領軍打仗的人不是我,成敗如何也不在我。」

聞言,嚴雋眯寒了鳳眸,胸中的怒焰摻入了熊熊妒火。

她這句話,分明是把自己的功勞全給了東祁大軍的主帥,而那主帥正是景丞堯。

自從拆穿她的偽裝后,他便派了影衛時時刻刻盯著玉寧宮,她似乎也多少猜出,近日不曾再在夜半時分上水榭。

先前她總在月圓之夜,以玉笛召來傳信的華方,如今她知道自己受到嚴密監控,自然不可能再冒險。

如是一來,她與景丞堯的連繫就此斷了,她身邊又無人可託付,更不可能找人上東祁傳達音訊。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惦記著景丞堯!當真可恨至極!

嚴雋著實惱了,大手扣起了她的皓腕,冷聲問道:「你與景丞堯究竟是什麼關係?」

洛瓊英嗓音亦冷的回道:「與你無關。」

嚴雋眉頭深攢,越發收緊了掌中一折即碎的雪腕。「你是擔心朕會對付他,所以刻意隱而不談?」

「可笑,你可是一方霸帝,攻城掠池無數,將來更可能一統天下,何必為了一個不重要的女子,刻意對付一個小國太子?」

「你的激將法對朕沒用。」俊顏挑起一枚冷笑。「朕想對付的人,即便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跳樑小丑,依然不會手軟。」

「就不怕天下人笑你恃強凌弱?」

「自古以來,聖者為王,敗者為寇,一朝強者,他朝可能淪為弱者,強與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定義,欲成就帝王霸業,斷不能心存婦人之仁。」聞此言,她當下心顫甚劇。

原本早知他性子甚是冷酷,治理朝政的手段極是嚴峻,他年紀雖輕,朝廷老臣除了一品高官,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圍事。

當年金梁國的帝位之爭,早在他身為太子之時,便使計讓諸王自相殘殺,誅殺兄弟不假自己之手。

雖是殘忍,但同樣身在帝王之家,她也見多了。然而放眼當世,無人能他這般思慮深遠,睿智,冷靜,殘忍。

有朝一日,他也會用那樣的殘忍對付她嗎?

「你在發抖?」嚴雋摟緊了柔軟的香軀,感覺到她隱隱發著冷顫。

「我害怕,自然發抖。」在他面前,裝傻已是無用,她也不必費心隱瞞自己的感受。

「你害怕?」他輕笑,笑裡帶了點嘲譫之意。「你在朕面前裝成傻子,暗地裡與朕為敵,難道就不曾害怕過?」

「那不一樣,那時候的你,並不曉得我便是聆月。」

「如果你真怕朕,那你便不會想把我推給姚琦,也不會故意當著我的面維護另一個男人。」

他似乎很介懷她與丞堯之間的關係密切……介懷又如何?充其量,不過為他是擁有一切的帝王,心高氣傲,自然容不下他的皇后與他人有曖昧。

只不過她與丞堯的關係……罷了,這事本就與他無關,況且還牽涉到能順利找出母妃下落,她怎樣也不能同他解釋個中緣由。

就隨他誤會吧,也許這樣,便可讓他少來招惹她,抑或,能使他轉而對她

心生厭惡之意。

「與其和一個處處與你為敵,既不溫柔,也不懂得怎麼服侍的皇后在一塊兒,倒不如與一個戀慕你的女子一起尋歡作樂,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昏暗中,森冷的俊顏更添寒意,嚴雋這聲冷笑,直教她心顫。「你把朕當做什麼?一頭髮情的野獸,只要是女人便可隨意苟合?」

「你不喜歡姚昭儀嗎?比起我,她可真的是一位絕色美人。」洛瓊英故作平靜的說,不願讓他以為她是在吃味。

「洛瓊英,朕不想再從你口中聽到其他女子的名字。」鳳眸宛若冰刃,他沉下嗓子低低警告。

「姚琦伺候得你不痛快嗎?要不換個人吧?後宮美女多如雲,也不差她這一個,是不?」她笑吟吟的道。

嚴雋掩下鳳眸,驀然勒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怒氣在胸中翻騰,眼看便要傾瀉而出。

漂亮的下顎隱隱一抽,嚴雋突然撒了手,翻身下榻,不發一語的離去。

洛瓊英怔了半晌,緊聳的肩膀慢慢鬆懈下來,無底窟窿一般的失落,緩緩將孤身躺在榻上的她包圍。

半個月後,等不到御史台蒐羅彈劾的罪證,彭宗輝當真藉掌攬兵權的太尉一職,起兵造反。

嚴雋早有防範,已派了內應潛入彭宗輝身邊竊探情報,同時秘密召回了遠在東祁國戰場,身手驍勇的武將,帶回了虎符,統領金梁國內未受彭宗輝利誘的三軍。

朝前不安寧,後宮同樣是人心惶惶。適逢為新科進士舉行的瓊林宴在即,本以為嚴雋為安攘內政,大概無心舉辦,然而教人意外的,嚴雋日前在金殿之上宣布一切照常,不得有變。

「娘娘,您別躲啊,奴婢要幫您梳妝,免得耽誤了與宴的時辰。」靜兒和另一個宮婢,滿臉苦惱地瞅著不願就範的洛瓊英。

洛瓊英穿了一襲尚衣局前些日子送來的緋色蝶紋薄綃,寬大的紗袖,襟口邊沿密密綉著金銀絲線,下裳是色澤略深的朱紅束腰散裙,綉上了一整片的鳳飛蝶舞,小巧的各色瑪瑙點綴其上,行進之間便會折射出七彩光芒,甚是絢麗奪目。

可她一頭長發任隨披散,別說簪飾了,連半個髮髻都沒結,倚在雕花小窗邊的軟榻上打盹兒。

在往昔,嚴雋厭惡極了她這個傻子皇后,舉凡各大宮宴,絕無她的份兒,皇后之位形同空著,帝后同席更是從未有過。

紫宸宮那邊一早便來了聖旨,要她今晚一同出席瓊林宴,她只覺好笑,明知道她只會在眾人面前裝傻,他這又是何必?

她越來越摸不清嚴雋的心思。

「娘娘,您別再鬧了,時辰就快到了,要是趕不上夜宴,奴婢的腦袋可能就要不保了。」靜兒拿著玉梳靠過來,偏偏洛瓊英又偏首躲開。

「我不想去。」她閉眼假寐,不去看靜兒哭喪的臉。

「娘娘要是不去,可就要讓姚昭儀得意了。」另一位宮婢璐兒忍不住碎嘴。

聽見璐兒提起近來在後宮中氣焰頗高的姚琦,陸洛瓊英眼皮子動了動,終是緩緩睜開,一派天真的問:「我不去,為什麼姚姊姊便會得意?」

靜兒還未出聲,近日才進玉寧宮伺候的璐兒已先重重哼了一聲:「娘娘有所不知,那個姚昭儀仗著最近頗得皇上歡心,吃穿用度都比照一品貴妃,出入儀仗堪比皇后,分明是司馬昭之心。」

「司馬昭之心?這是什麼意思?」洛瓊英故意傻氣的問。

「自然是說姚昭儀眼巴巴的想當皇后。」璐兒缺心眼,不假思索便脫口。

「璐兒!」深諳隔牆有耳之理,靜兒連忙擰了璐兒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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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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