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不是討厭,不是。是他不知自己能說什麼,更害怕說錯什麼,會嚇著她,讓她心中烙下恐懼,或使她對他起了怯怕之心。

「我還擅自幫你起了名字,你心裡一定很惱吧?」

若不是她,至今他仍是沒有名字的修羅鬼將,只是鎮守地獄的一抹黑影,是她給了他名字,讓他在無盡而麻木的殺戮中,初次感覺到自己依然還活著。

「燁,謝謝你救了我……」女孩喃喃自語到最後,鼻尖微酸,已是泫然欲泣。

「以後……以後我不會再來煩你,這次種下的白蓮是最後一朵,等會兒回去,肯定又要讓佛祖罰我背經書。」

別走。黑衫男子從不曾為什麼觸動的心隱隱作痛,那句挽留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燁……讓我再喊你最後一次吧,以後我便不能再來這裡見你了。」

女孩抬起了盈淚含笑的嬌靨,在黑衫男子尚且來不及反應之際,她忽地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了男子剛硬如鐵的腰身。

「我真的……很喜歡你,燁。謝謝你為我做過的一切,我永遠也不會忘了你。我走了,燁。」

別走……黑衫男子的雙唇微動,欲言,懷裡那具嬌軟的身子已經往後退開,旋過身便奔離了他的面前。

自始至終,他終究沒能訴出對她的情意,沒能讓她明白他的心……

「……小妍?!」唇間忽地嘗到鹹味,仲燁退開身,望著躺在紫紅錦褥里的佟妍,赫見她緊閉的眼溢出了成串的淚珠。

那淚,顆顆似火焰,滴在他的心頭,灼燒著他的膚骨。他鎖眉俯身,輕吻那兩排顫動的眼睫,吻去不斷滲出的淚水。

「真奇怪……我總是看見那兩個人,一個女孩和一個黑衫男子……他叫做燁,跟你一樣的名字,他總是不說話,總是冷著一張臉……那雙眼,女孩說那雙眼是修羅之眼。」

她閉著眼,沒抗抵他落在眼睫上的吻,卻無法抑住酸楚的淚水洶湧而出,在那一幕幕如真似夢的景象中,她能感受到那白衫女孩的喜怒哀樂,甚至是女孩對黑衫男子的情意。

「她很喜歡那個叫做燁的男子,她每天都盼著能去見他……可是燁極少同她說話,他身上有一股殺氣,沒人敢靠近他……那裡的人都長得很奇怪,有的是青色的夜叉,有的是妖鬼,他們全不敢招惹燁。」

仲燁停住了愛憐的吻,見她睜開了一雙蒙蒙水眸,秀麗的小臉浮現迷惘,彷彿訴說著一則古老的故事,嬌軟的嗓音在沉靜的房中幽幽低響。

「她總喜歡帶著一朵白蓮花去探望燁,因為她不知聽誰說過,那白蓮花能消除燁身上的血煞之氣,她以為只要這麼做,便能讓燁開心……」

「他很開心。」仲燁啞著嗓,打斷了她未竟的話。

「你怎麼知道?」她茫然地回瞅。

「我就是知道。」那雙銀藍色眸子不再寒冽如冰,不再冷絕無情,裡頭注滿了柔情,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深邃如烙。

「可是在我的夢裡,那個燁……他從來不曾對女孩說過半句好話,也不曾對她笑,直到最後一次離別,他都沒留過她。」她迷惑的輕眨眼睫,依稀能感受到女孩當時的憂傷,芳心似也跟著擰痛。

「因為一直以來,燁的眼中只有殺戮,日復一日,他的職責便是鎮守在原地,他的心已經麻木,他沒有淚,沒有感情,即便是受傷也感覺不到疼痛,哪怕是死,亦然無懼。」

仲燁的口吻如此沉痛,彷彿他便是夢境中的那個燁……佟妍心口一絞,不舍與心疼的淚水忽又泉涌。

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莫非,他與她一樣,也曾見過那些夢境?

「他只能待在那座又黑又污獨的煉獄,除了那裡他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因為他是閻王收服的修羅,無止盡的鎮守在阿鼻地獄便是他必須承受的罪刑。可是女孩不一樣,她不屬於那裡,亦不適合待在那裡,燁不要她靠近自己,怕她受傷,怕她染上那裡的污穢之氣。

「燁……天天都盼著她來,他比誰都希望她在血池裡種下的白蓮真能開花,真能為他滌盡身上的煞氣,可那是不可能的事。」

「為何?」她紅著眼,竟是哽咽了。

「因為他是修羅,是冥界鬼將,他身上的煞氣永遠也除不盡,亦無人能除。」

「好可憐……燁真的好可憐。」秀美的眉眼緊緊蹙起,她心疼的啜泣出聲。

「那是修羅的宿命,誰也改變不了,也沒人會憐憫他……除了那個女孩,小妍。」仲燁微微一笑,灼燙的眼低垂,手指細細描摹起她的臉蛋。

「小妍?!」佟妍聞言怔住。那個女孩亦與她同名?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只有她會憐憫他,所以燁很開心。可是他從沒愛過人,他不知道要怎麼去愛一個人,更不曉得如何才能稱得上愛。」

於是,佛祖賜予「歲凋」,意在以千年的漫長歲月,讓他懂得收斂煞氣,讓他懂得何謂盼望,讓他懂得何謂珍惜。

千年的等待,並非是虛度,一個無心的修羅,亦學會了思念,亦習得了守望一份最單純的渴求。

「你也見過那個夢?」美眸泛著迷惘,她不禁喃問。

他未答,只是兀自笑著,眸似暖江,以滿滿的溫柔與愛意,使她沉溺其中,再也不願醒來。

「仲燁?我不懂……」話聲,糊進了他的唇舌。那暖舌滑入,勾纏著她,寸寸挑弄,攻池略地的佔有。

「你不必懂。」他低喘著,舌滑過她的雙唇,如一簇濕熱的火苗。

「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不管是燁,還是我,都只要你一個。」

燁?他?他們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啊!況且,燁不過是她夢境中的人,他怎會知道這麼多與燁有關的事?

佟妍被他這樣的說詞弄胡塗了,卻已無機會繼續往下追問,只因他的吻是那般纏綿黏蜜,彷彿歷經了滄桑、耗盡了所有氣力方能這般吻住她,是以他才會吻得這般急切,這般地不舍。

他與夢中的燁一樣,皆令她心疼,令她不自覺的想靠近……他身上那股氣息,眾人皆畏懼退卻,唯獨她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只想緊緊依偎。

明明她生性膽小,可她卻不怕他,非但不怕,她甚至起了想依賴的心思,就連那時她苦苦哀求他,能否讓她留在他身邊,她的心底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甚是篤定他會答應她卑微的乞求。

可她猜錯了,他終究沒答應……但,眼下這分不開的纏吻、他濃熱的氣息、環在她腰間的那雙鐵臂、緊緊貼住她的胸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妍……我一直等著這一天,一直一直等著,從來不曾放棄過。」他沉啞的嗓音擦過耳邊,她的心口發悶,只覺濃濃的不舍湧上。

儘管弄不明白他為何會前後判若兩人,可他話里透出的濃濃渴求,那無數個令她目眩嬌喘的深吻,俱是讓她不忍拒絕,亦捨不得拒絕……能如眼下這般被他疼寵著,她不知已在心裡奢求過多少回。

初次見面他銹了她一命,后又親手為她細心的上藥,關心她的膝傷,又從那個可怖的妖物手裡救了她一命。

哪怕只是順便,哪怕他是出於不得已,到底他都幫了她無數次。他不曉得,即便是一個清冷的關切,都能暖著她的心,讓她在面對自己卑微的出身、日復一日為人演奏賣笑的日子時,依然能存著一分美好的希冀。

「小妍,你終於只屬於我了。」仲燁埋首在那雪白細嫩的頸窩處,濃烈的沉吟,聲聲牽動她的心。

不必再受限於仙界與冥界的律令,不必因為彼此身分懸殊而分離,此時此地,他與她,不過是兩具血肉之軀,只是芸芸眾生中的兩個凡人。

他不是鎮守地獄一身血腥煞氣的閻羅,她亦非是佛祖蓮花座下的弟子,他不必再忍,不必再苦苦壓制對她的愛,不必再擔憂自己會玷污了純凈無瑕的她。

思及此,仲燁的喉間滾出一陣粗啞的喘息,盤踞於胸口的那股悶郁之氣,終於在此時緩緩流散而出。

「小妍,我愛你,我要你。」早在千年之前,他便對她入了魔,著了迷。

仲燁似啃似吮的吻著她的秀頸,一手探上她的胸前,俐落地解開了蝶形綉扣,柔嫩似雪的肌膚在半褪的衣衫中若隱若現。

他的啃吮引起了陣陣麻癢,她咬住下唇,忍下險些脫口的呻/吟,揚眸望去,只能瞥見他黑色的頭顱,雖是看不真切,卻能感覺到他寬厚且修長的手探入衣內,隔著妃色的抹胸輕輕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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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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