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可茵才剛洗好手,一抬頭便與一張嘲諷的臉在鏡中對望。
呵,這畫面還真是老梗,綜觀一堆外國YA片都已經演到爛。
多年不見的死對頭——昔日還曾是最知心的好友——在多年後,意外在夜店化妝室不期而遇。
「真的很久沒見了。」鎮定的抽過擦手紙,她邊拭凈雙手,邊微笑望著數年不曾再見的錢怡潔。
錢怡潔看著鏡中的自己,撥弄起一頭波浪鬈髮,眼角餘光橫瞟,似笑非笑的說:「上次同學會你也沒出現,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不是。那陣子我剛好出差,人不在台灣。」高可茵將使用過的擦手紙扔進垃圾桶,抬步想離開化妝室。
錢怡潔卻喊住了她:「聽說你在行銷公司上班?這種工作還挺適合你的,你從以前就一直善於跟人溝通,又懂得怎麼包裝和推銷,將一個爛貨包裝成好貨,好讓不知情的人掏錢買帳,似乎就是你最拿手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高可茵不怒反笑,望著她的雙眸清澈若泉。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你,你曾經是我的手下敗將,還曾經跟我的男朋友有一腿……雖然只是差一點,不過你確實喜歡上我的男朋友。」
錢怡潔訕訕地瞟著她。過了這麼多年,這個女人還是沒變,看了就讓人火大。一副什麼都在她掌握之中的得意模樣,看了就噁心!
「那些謠言是你散布的嗎?」高可茵忽然問。
「關於你的謠言有很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樁?」錢怡潔歪頭微笑。
「畢業那一年,一直有人說我搶了你的男朋友,還誘拐你的男朋友上床,但是因為我在床上像條死魚,反而讓自己丟光臉的那個謠言。」
高可茵平靜的述說著,彷彿這謠言全然與她無關。
錢恰潔露出難以置信的嘲諷笑容,邊拍掌邊說:「天啊!這件事當時傳遍了研究所,連助教都在討論,想不到你竟然還有臉說出來。」
「所以真的是你。」高可茵瞭然的點點頭。
「怎樣?事過境遷還想找我算帳?省省力氣吧,這樣也不可能洗刷你的壞名聲。」
高可茵語氣平和的說:「我不想算帳,也不想洗刷,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為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的針對我?我欠了你什麼,或者曾經對不起你什麼嗎?我們曾經是好朋友,不是嗎?」
「朋友?你一直擋著我的路,搶盡鋒頭!有實力又怎樣?有實力就了不起嗎?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從來沒有自認為了不起,也沒有為所欲為。」高可茵目光堅定,發自內心的說道。
「但是在我看來,你就是有!」錢怡潔冷冷的駁斥。
「不管真相是什麼,反正你就是被我搞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搶了我的男朋友,還想拐我男朋友上床。」
「如果詆毀我,可以讓你感到快樂,那我也很高興自己做了一件功德。」語氣不冷不熱,情緒不見起伏,高可茵挪步,從錢怡潔身邊越過。
她推開化妝室的門,一抬眼,撞進一雙巧克力色的深陣,霎時怔住。
他怎麼會……他在這裡站了多久?
方才那些對話,他全聽見了?
一股莫名的羞慚湧上心頭,高可茵動了動嘴唇,卻發覺喉嚨發澀,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高可茵,你給我站住!」錢怡潔惱火的叫囂聲在她身後響起。
這一刻,先前的淡然瞬間蒸發,高可茵發覺自己的雙頰如火燎一般滾燙,想逃開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可她不懂為什麼自己要逃……這狼狽的模樣被他撞見不是正好?只要他對她的印象一壞,自然會放棄糾纏,這對兩方都好。
沈惟恩好看的濃眉深擰,表情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可那雙濃黑的桃花眼筆直地瞅著高可茵,彷彿正為了某些事而感到困擾不解。
「沈……」高可茵曝嚅著,嗓音卻低微得近乎聽不見。
唉,她今晚還這麼惡整他,眼下正好給了他一個反擊的機會,他若不是抱持著看笑話的心態,那便是想趁此良機,好好奚落她一番。
「高可茵,你別太囂張!就算你現在混得很好,那也不代表你就是個勝利者,你——」
「你有完沒完?」沈惟恩伸臂將門推開,視線被門擋住的錢怡潔愣了一下,這才察覺他的存在。
「先生,你哪位?這是我跟她的事,請你別管。」錢怡潔揣測起眼前俊美男人與高可茵的關係,非常不是滋味。
「我是她男朋友。」沈惟恩目光森寒的回瞪。
高可茵一怔。他、他想做什麼?
聞言,錢怡潔微怔,一絲尷尬飛掠過臉上,然而下一秒鐘,又露出嘲諷的笑。
「男朋友?那正好,你知道高可茵專門搶朋友的男人嗎?她還想誘拐別人的男朋友上床!這件事情當初鬧得整個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查。」
只見沈惟恩的嘴角挑高,含笑的說:「男人被搶?我覺得那也是你活該啊。」
錢怡潔臉色瞬時一變,反射性嗆回去:「你說什麼?你有病啊!」
「我倒覺得有病的人是你。」沈惟恩眯眼微笑,語氣無比輕柔。
「男人不怕醜女,不怕恐龍妹,就怕你這種沒品的女人。外表的丑不是丑,內心的醜陋才是真醜陋。」
「靠,你說誰丑?!」錢怡潔又羞又怒的反嗆。
「像你這種一天到晚在背後搞小動作,明明別人跟你無冤無仇,你卻偏要惡意破壞別人,扯別人後腿,還要惡意散播謠言,只為了證明自己很行很好,心態扭曲又醜陋的女人,也難怪男朋友會跟別人跑。」
沈惟恩微笑:「說實話,沒給你這個女人一張爛女人證明書,就已經夠便宜你了,你還想證明什麼?還想透過更卑鄙無恥的手段,證明你內心有多惡毒跟醜陋?」
「你神經病!」錢怡潔怒指他,狂跺腳。
「神經病還有得治,你心理有病,說不定花了錢還醫不好。」沈惟恩揚眉喔了一聲:「對了,說不定你也不想治好,畢竟你認為有病的自己最行、最棒、最美,不是嗎?」
「你!」
「我是神經病,你跟神經病計較些什麼啊?真是的!切!」沈惟恩瞟她一眼,笑容嘲諷,兀自牽起呆怔的高可茵,掉頭就走。
「高可茵——」
沈惟恩驀然止步,不屑的撇首橫睨:「請別用你那張骯髒的嘴,喊我女朋友的名字,真的讓人很想吐。」
錢怡潔氣到想吐血。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他為什麼要那麼維護高可茵?高可茵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高可茵總是那麼好運,什麼好事都發生在她身上,可惡,可惡!
深夜的微風拂過臉蛋,頰上的燥熱散去些許,高可茵才逐漸從震驚中回過神。
沈惟恩緊握著她的手,一路拉著她離開吵雜的夜店,來到附近的便利商店。
明亮的燈光碟機散了那些虛華,將他的身影映照得堅挺,寬闊的雙肩彷彿能扛起這整個世界。
她望得有些懵了,被握住的手在發燙,心臟在胸中衝撞,彷彿想對她抗議什麼。
一直到便利商店的門口,沈惟恩才撒手放開她。
他的後頸線條有些僵硬,頸動脈微微起伏著,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好了。」沈惟恩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高可茵,表情不惱不怒,毫無情緒可言。
高可茵怔著,胸口被心臟撞得疼了,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你自己回家沒問題吧?」他忽然問。
她眨眨眼,嗓音低低的訝呼:「啊?」
「今晚的約會就到此為止。反正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跟我約會,那就別勉強了。」他說完便轉身,想起什麼似的,忽又側身睞她:「你什麼都很好,就是挑朋友的眼光有問題,少跟那種沒品的女人來往。那個小洪,還有那個小江,人都還不錯,至於那個朱慧淇……跟剛才那種貨色也差不到哪兒去。」
他……這是在關心她的交友情形?
「女人比你想的還複雜,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看起來成熟世故,其實骨子裡一點耍陰招的心機也沒有。你這樣啊,跟女人鬥起來很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