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隨便抽出一張周總的名片塞進彭秘書的手中，正巧這時候有人要進電梯，電梯門開了，而因剛才的狀況太亂誰也沒有記得去按電梯的樓層，這時電梯還停留在一樓，她馬上拉著周總出電梯。

「喂，你搞什麽東西？好不容易見到人，我都還沒跟康少爺講到什麽話，你拉我出來做什麽！」周總氣憤的甩開她的手，想回電梯去糾纏「康少邦」。

「周總，拜託你先不要……」

「啊！是康少爺來了，康少爺在電梯里耶！」

電梯外忽然起了一陣騷動，讓要衝回去的周總絆了一下腳，這一耽擱，眼尖的康少邦立刻按下關門鍵，電梯門迅速關上。

看著電梯毫不停留的直往上，周總扼腕的直跺腳。

「周總，對不起……」眼看追不上人了，趙直男才假裝充滿歉意的走到周總身邊。

「早知道就不要帶你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什麽話都不要說了，我要扣你薪水！」他氣得跳腳。

她覺得被扣薪比事情被揭穿來的好多了。

「哼，走了，不對，等等——效？小康呢？他還在電梯里沒出來？」周總猛然又燃起希望。「對啊，那小子還在電梯里，他比你機伶多了，他一定能說服康少爺接受我們的企劃案！」發覺又有一線希望，油胖的臉馬上亮了起來。

都過了兩個星期，周總每天上班仍是不改陰沉的臉色，毒辣的目光隨時跟隨著康少邦與趙直男轉，見鬼的說明了他有多不滿與怨忍。

想當然耳，是因為十四天前對康氏總部的突襲行動失敗，人家繼承人完全不理睬他們。他的希望又破滅了，理所當然將所有的恨意全發泄在他們兩個身上，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

趙直男心虛得不敢多看他，到處躲避那道令人頭皮發麻的目光，導致之後更不敢對他說實話——康少邦是康氏繼承人的事，還是壓到之後再說吧。

然而康少邦自己可就沒那美國時間去顧慮周總的臉色了，他成天忙個不停，透過各種管道聯絡人在英國的傑姆狄卡遜先生，表明願意親自向他道歉，並且請求再一次的會面機會。

他打越洋電話、E-mail、請秘書轉達道歉的誠意，但都沒有得到傑姆狄卡遜本人的回應。

但他不氣餒，一旦他下走決心要達成的事，就不會輕易放棄。三天前，他親自手寫了一封信，真誠的表達自己的歉意，以及解釋那日為何爽約的原因。

他說出自己因為女友受困山中，為了救人才會錯過與他的會面，不過，他也毫不避諱並誠實的表達，如果再遇到相同的狀況，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拋下一切，前去營救自己心愛的人，因為事業固然重要，但情人卻是任何事也換不回的，他請求傑姆狄卡遜先生能見諒。

這封信寄出去後，傑姆狄卡遜先生終於有回應了，他甚至還親自打了電話。

「是，傑姆狄卡遜先生……沒問題，好的，下星期我能夠去見您……謝謝，非常謝謝您的體諒！」康少邦面容嚴肅的說話。

聽見他的話後，全辦公室的人皆瞪大眼睛擠到他的桌子前，就連已經很久不願意與他說話的周總也趴到他面前，等著聽好消息。

「如何？傑姆狄卡遜先生願意原諒我們嗎？」周總急著間。

他掛上越洋電話後，微笑地看向眾人。「傑姆狄卡遜先生是個愛情小說家，他看過我手寫給他的信後，認為能重

視愛人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人，他願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坐下來談！」他宣布這個好消息。

「Ho，Yes！」陳心如高興得大喊。

「萬歲！」林信聞也大叫。

也許是驚喜過頭，周總居然呆住了。「這真是太令人難以相信了，以為沒希望的事，想不到居然還有扭轉的可能……小康，你這小子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是啊，康少邦，你真棒！」趙直男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稱讚他。她就知道他做得到，一定可以做得到，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他成功了。

他雙眼閃爍著燦爛的光芒，濃情密意的對她說：「是你讓我成功的，沒有你，傑姆狄卡遜先生也不會認可我。」

「等等，這麽說來，小康就必須親自去一趟英國嗜？」陳心如卻突然在這時候打斷他們的情意綿綿，問起這件事。

他點頭。「他不可能再來台灣，當然是我必須過去。」

「可是公司的財務根本負擔不起你出差到英國的食宿與機票錢。」身為會計，她最了解公司的財務狀況。苦著臉說出這件壞消息。

眾人一聽，歡樂氣氛盡失，一張張臉馬上垮下來，周總更是完全笑不出來了。

「這趟英國行粗估需要多少錢？」趙直男間。

「機票加酒店少說也要六至八萬瑰，若再加上在當地的交通費和飲食費，至少十萬跑不掉。」

「公司連這點周轉金也沒有嗎？」她皺著眉問。

「本來是有的，但我們最近主推的新書才剛上市，市場反應雖然不錯，資金的回收卻還得再等上一陣子，而這個月起，周總就再借不到錢付我們薪水，因此周轉金就必須拿出來當薪資用。」陳心如解釋。

連員工的薪水都付不出來，周總汗顏的低下頭來。

「如果沒錢去英國，這案子是不是又泡湯了？」林信聞不免感到失望。

頓時，辦公室里瀰漫一股低氣壓，沒錢就什麽辦法也沒有了。

趙直男看向康少邦，曉得這點錢對他不是問題，不過她聽他說過，其實來這上班，除了她，他也是想憑自己的能力做事，所以他肯定比誰都不願動康氏的錢。

只是這麽一來，他的努力就白費了，她為此感到可惜與喪氣。

「周總，我願意拿出我這兩個月上班的薪水投入公司，但你必須釋出一些股權給我，讓我也成為股東之一，而這也方便我以經營者之一的身分去英國找傑姆狄卡遜先生洽談合作。」康少邦突然正經的提議道。

「你要我釋出股權？」周總對他的提議感到吃驚。

趙直男也同樣驚訝。他竟然會想入股這裡，他真的願意將富貴出版社當成事業經營？

「沒錯，公司已經快倒閉了，這是我們最後的一搏，我願意全力一試，但你也必須有所犧牲。」他肅然的說。

「但你兩個月的薪水加起來也才五萬多塊，這根本不夠支付這趟出差的——」

「我這個月的薪水有兩萬六，我也願意拿出來！」趙直男截斷周總的話說。

「我也願意不領這個月的薪水支持康少邦！」陳心如跟著夠義氣的拍桌。

「花三萬二買一個機會，我也認為值得！」連林信聞也贊同。

「你們……是不是都瘋了？傑姆狄卡遜先生只是願意見小康一面，並不表示他這趟英國行就能成功取得代理權回來，這筆錢可能付諸流水。」周總愕然的說。

「我信任康少邦的能力，這趟英國行不管結果如何，我拿出這筆錢來都不會後悔的。」趙直男看了其他人一眼，堅定道。

「對，大家對小康進公司後的表現都有目共睹，他出馬我就願意投資，至於結果，我和信聞都不會在意！」陳心如也代表林信聞說了。

「但是……但是……」周總開始冒汗了。

「周總，剛剛聽見有機會再見到傑姆狄卡遜先生時，你不是也很高興的嗎？現在卻又是這種態度，你是不是不願意釋出股權給我們，才會不斷澆我們冷水？」陳心如看破他的心思，直截了當的間。

「…這間公司是由我一手創建的，是唯一的負責人，現在要我將股權分給大家……我會不舍……」他終於漲紅著臉說。

「不舍什麽？你很清楚，公司的負債大於資產，公司如果倒了，你什麽都沒有，還堅持做什麽唯一的負責人，這不是很可笑嗎？！」林信聞生氣的說。

周總的胖臉垂得更低。其實他知道他們說的都沒錯，他為人好大喜功又自私自利，開立這家公司也只是一圓作老闆的夢，但他根本不是一個經營人才，才會搞得公司陷入這種窘境……

「周總，這樣好了，當初公司設立的資本額為五十萬，我們湊出十萬塊來，你依資本重新分配，我們不會讓你吃虧，只要你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即可。」康少邦出身商家，在商雷商，他雖有心為這間公司儘力，但若沒有得到相同的報酬，他也不會做白工。

「這……」

周總還在猶豫不決，這讓每個人看了都惱怒。

「算了，你若不同意就把公司收一收好了，但是這個月的薪水，記得還是要照付！」陳心如大聲說。

聞言，周總臉色一白，喘了幾口氣，雖然是百般的不甘心，最後還是不得不為現實妥協，點頭同意，「好，我讓你們每個人都入股這總行了吧！」

康少邦已經出差八天，昨天晚上傳了簡訊給她，要她下班後到桃園機場接機。

趙直男站在入境處等待，心情是緊張與期待的，想很快見到他，也擔心他此行是否達成任務。

分開八天，才知思念人的辛苦，想想過去的七年，儘管在打鬧中度過，卻是聚多離少，幾乎每天都能見面，讓她不曾嘗試過相思的滋味，而今這幾天的分別才知相思苦。

他的班機在三十分鐘前已經抵達，算算時間，該出關了，她翹首盼望，終於見到他出現了。

一看見他，她不顧旁人的目光。立即衝上前去袍住他，開心的說：「你總算回來了！」

他沒想到這女人會這麽熱情的迎接自己，微微愣了一下後，才咧嘴笑。「很想念我是嗎？」他一臉滿足的問。

「對，超想的！」她將臉龐埋入他的胸膛，用力點頭。身為人家的女朋友有權利擁抱他，也有義務說她有多想他。

聞言，他笑容擴大，嘴角簡直要笑叨到耳後了。「我也很想你，非常想！」

「是嗎？那麽說說看，想到什麽程度……天啊，你怎麽瘦了？」她原本想向他撒嬌一下，多套他一點甜言蜜語的，可當看清楚他帥氣的臉龐明顯變瘦後，馬上轉為心疼的驚呼。

康少邦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並不以為意，「果然有瘦，我照鏡子時也有感覺，不過沒關係，陳叔會要廚子很快幫我補回來的。」

她盯著他，想了一會，便猜到他為什麽出國幾天就瘦了一圈。

他大少爺出國，向來坐的是頭等艙，這次卻是擠在經濟艙；住宿的飯店是心如代訂的，礙於經費有限，住的也是三流旅館，這也讓每次出國只住五星級飯店總統套房的他，八成夜不成眠了吧？另外，公司提供的餐旅費也少得可憐，太貴的東西他此行絕對吃不起，挑嘴的他三餐不繼再加舟車勞頓，不瘦才怪！

她不得不再次體悟到，他真的是很認真在看待這份工作的。

「今天讓大廚休息，我到你那幫你煮一頓好吃的補一補如何？」她提議，打算親自幫他進補，補償飽在外面挨餓受凍、吃苦受罪的辛勞。

「你要做菜給我吃？」他的兩眼隨即綻放出光芒來。

「沒錯，我的手藝也不差咀，不過沒有你家廚子做的精緻，你要不要試試？」她嬌笑地問他。

「你的手藝好不好不是重點，讓我吃泡麵也成，我只想確定你真的肯到我家去嗎？」他真正高興的是這件事。

她點頭。這有什麽好懷疑的？

「那太好了，我會支開所有人，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心花怒放的說。

見到他目光爍亮，熱情如火卻又帶著賊樣的模樣，她不禁想起他家裡那群僕人對她暖昧的態度，臉上便像是燒出一團火了，又熱又燙的。這傢伙分明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