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只是,這傢伙就像是專門蓋違章建築的高手,擅自作主的在她心底建了他的身影,她幾次狠下心來拆掉,然而她拆撤的速度總沒有他建造的速度快,她不想,但還是漸漸在心底替他留了位置。
瞧向床上那喜歡蓋違章建築的傢伙,她心中的小鹿又是一陣亂撞,忍不住想,這次的違章如果不拆……行不行?
天啊,她在想什麽?她怎麽能有那麽不切實際、亂七八糟的念頭!
臉頰瞬間感到燥熱,驀然又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緊握人家的手,突然,他眼皮動了一下,她心一慌,連忙將手鬆開,逃也似的奔離病房。
康少邦虛弱的睜開眼睛,想起自己是怎麽被送進醫院的,又發現四周無人,不禁皺緊了眉頭。這死沒良心的女人,難道把他丟在醫院就走了嗎?可惡!
「都過三天了,小康不是從醫院回家了,怎麽還沒來上班,小趙,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專程去一趙小康家探視?」辦公室里,午餐時間,陳心如邊吃便當邊問。
「是啊,好歹我們同事一場,是應該去關心一下的。」林信聞放下吃了一半的便當附和。
「這……」趙直男為難的不敢搭腔。開玩笑,怎麽能讓他們去康少邦的家,一旦讓他們見到他氣派非凡的家,不當場嚇死才怪,且這麽一來他的身分還怎麽瞞得住?
「趙直男,你不會跟周總一樣沒良心吧?他因為小康上山去找你,趕不回來見傑姆狄卡遜先生,就氣得對小康受傷的事不聞不問,但人家小康可是因為你才受傷請假的,只去醫院看了人家一次,太沒誠意了,況且你們倆還是情侶,你如果不多關心他就太過分了,
這連我和話聞也會看不下去。」陳,白如見她猶豫的樣子,馬上不滿的說。
「我不是不關心他,而是……」他是因她而受傷的,不管怎麽樣他清醒後,她都該再主動去探望,但不知為什麽,那天由醫院「逃」出來後,她竟然有點膽怯單獨去見他了。
這幾天她的內心騷動不已,明明很關心他的傷勢,但幾次拿起電話想打給他,卻又很快地放下,心裡不斷掙扎,始終無法順利打通這個電話。
她總覺得,若這次退了這一步,她將無法再拒絕他。
「不要說了,想不到你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人,小康真是愛錯人了,算了,你不去我和信聞去,至少這點同事愛我們還有,信聞,咱們下班後就走這一趟好了!」陳心如激動的說。
「等等,你們不能去!」見陳心如像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去,她急忙阻止。
「我們為什麽不能去?」林信聞不解的問。
「因為……因為他……他出院後沒回家,家裡沒人照顧他,所以到親戚家休養了。」她胡亂找了個理由。
「親戚家?你知道在哪嗎?我們去他親戚家看他也可以啊。」陳心如不死心的說。
「他那個親戚很不喜歡人家打擾,這回是受康少邦遠行在外的父親請託,才讓康少邦住過去休養的,我們這般貿然前去,不是讓康少邦更為難了。」她繼續編起謊話。
「是這樣的嗎?」陳心如不甚相信。
「真的是這樣,所以我才只能幹著急,沒能天天去看他,我想,還是等他傷好了,來上班時,我們再好好慰問他,那時候我請客,請大家吃一頓大餐!」為了說服他們不要去,她自願掏腰包請吃東西。
陳心如跟林信聞這才互看了一眼,放棄了探病的想法。
「那好吧,既然不方便去小康的親戚家探視,那也只好等他傷勢好了來上班,再慰間他了。」她繼續吃起便當。
見狀,趙直男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小趙,你說的大餐別忘了,等小康回來要幫他慶祝康復的。」陳心如不忘再次提醒。
「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會請客的。」她滿口說好。
到了下班時間,趙直男掙扎了很久,最後還是理智敵不過情感,終於決走親自走一趟康家,看看他復原的狀況。
她若再龜縮著不去見他,良心上也說不過去,況且,那天他是因為她才沒去見傑姆狄卡遜的,聽說對方因他的爽約非常生氣,回英國前特別請秘書轉達,對於失約的人絕不原諒,所以不會再接受來自富貴出版社的任何邀約,他們已被傑姆狄卡遜先生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康少邦好不容易才爭取到見傑姆狄卡遜先生的機會,就這樣泡湯了,這令她很自責,光為了這件事,她就應該好好向他表達歉疚之意才對。
她手上拎了一袋水果走進康家的豪華別墅,沿途看見她的人全都熱情的向她打招呼,好像與她很熟似的。
她帶來的水果被女僕開心的收走了,茶、點心、水果很快就送到她面前來。
這些人對她的態度熱情到令她坐立難安,她見過他們對待簡嫣的樣子,雖然有禮,但很疏遠,客氣到單純的當簡嫣是客人。
然而對她,卻多了一份熱切與期待,好像……好像把她當成了某人的女……朋友?!「女朋友」三個字,真讓她想都不敢想,可是從他們的表情與神態中,偏偏就傳達著這樣的訊息,都不知那傢伙平常是怎麽對這些人介紹自己的,讓她現在坐在他家裡,渾身不對勁,臉不由自主的一直熱起來。
「你們不用忙了,我……我是來……」
「趙小姐不用客氣,您難得來,如果我們不好好招呼,少爺會不高興的。」名女僕笑咪咪的說。
這更讓趙直男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了,只好默默喝著他們送來的茶水,等待管家陳叔出來,好請他通報一聲,帶她去探望康少邦。
大戶人家規矩多,到了這裡,要找康少邦得經過層層通傳,等康少邦得到通知並且答應見面,自己才有可能被領去見他。
「趙小姐,您怎麽會來這裡的?」陳叔聽見她到來,趕出來迎接,但是見到她時的表情卻是很訝異。
這話立即讓她尷尬的站起身來。「我不是有意要過來打擾的,我只想知道康少邦的傷好多了嗎?如果他不方便見我,我這就馬上離去!」她抬起腳打算離開。
「不是的,趙小姐誤會我的意思了,陳叔沒有要趕您走,您肯來這裡,少爺會很高興的,咱們也很歡迎您,只是少爺現在並不在家裡,我以為他與您約好了,一起去拜訪您的父親,所以在這裡見到您,我才會那麽驚訝。」他趕緊解釋。
「你說什麽,康少邦去見我爸?!」趙直男吃驚不已。這傢伙突然跑到她家去做什麽?
「是啊,難道少爺真沒知會您一聲,這真不好意思了,要不,我立刻讓人備車送您回家去,也許現在趕回去,少爺還沒走。」陳叔說。
她點頭。這時候顧不得客套,她得立即趕回家,看那傢伙究竟在搞什麽鬼?
趙家的老屋子裡燈火通明,趙直男跳下陳叔派人送她回來的車後,急急忙忙往家裡跑。
一進到屋裡後,她冷不防倒抽一口氣,一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完全教自己眼前看見的景象給嚇住了。
「丫頭,康少爺說要與你交往,還說要請求我的同意,這怎麽回事?」趙長榮一看見她回來,神情不解的問。
她瞪著正跪在父親面前的康少邦,心臟劇烈地跳動,不知是嚇到還是氣到。
「康少邦,你瘋了嗎?」她不敢柑信他真的跪著請求老爸答應他們交往?
被罵了,他毫不在意,臉上還嗜著笑。「你回來得正好,幫我勸勸趙伯伯,以後就是自己人了,不要再叫我什麽少爺不少爺的,就和我爸一樣,叫我一聲少邦就可以了。」
「你……你……」見狀,她用力咬住唇瓣,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康大少爺一雙好看的劍眉微揚,看著她呆若木雞的樣子,不禁莞爾,「嚇到了嗎?我只是想親自對趙伯伯說清楚,請他修正對我的態度,長輩對晚輩過度禮貌並不合宜,也讓我很不自在,而且最重要的是,若趙伯伯不反對,那以後我會常出入這裡,畢竟到女朋友家作客,是再平常不過的事,趙伯伯,你不反對我常來吧?」
他笑著問向也傻住的趙長榮。
「我……我當然不反對——不過,您真要與我家丫頭交往?我們……我們高攀不上啊!」趙長榮先是點頭,但隨即像是清醒過來,馬上又猶疑起來。
「沒錯,我高攀不起,康少邦,我已經拒絕你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趙直男秀眉一擰,滿臉的惱怒。
他斂去笑容,沉默地凝視她一會,眉頭一寸寸收攏,神情變得極為嚴肅。「也許你已經拒絕過我,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而趙伯伯是你的父親,也是你最重視的人,我是很認真的請求他將我當成一般的晚輩看待。」他仍跪在趙長榮面前,語氣鏗鏘有力,毫無退縮。
頓時,她的臉紅成一片,忽然間眼神不敢與他交會,彷彿與他四目相對,自己就會無法控制什麽一樣。
可惡!這傢伙就非得逼她承認自己喜歡他嗎?為什麽要這樣逼她面對?
她逃了很久,一直逃得很自得,可是為什麽近來卻覺得自己能遊走的空間越來越窄,到哪裡都擺脫不了他的影子,她被圈住了,被他圈在掌心無處可逃。
可是,他難道不明白她之所以逃避的原因嗎?他們兩個根本不適合!
「丫頭,你們兩個是怎麽回事?」趙長榮越來越一頭霧水。
「我……算了。」事情得一件件解決。「喂,康少邦,你先起來,這樣跪著我爸也會覺得不安的。」她緋紅著臉要他別再跪了。
他並沒有再堅持,只是站起身後,仍是炯炯有神地望著她,不容許她逃避他的感情。
「康少爺……呢,少邦,如果丫頭自已願意,你們家也不反對的話,就不用擔心伯父會阻撓你們交往。」看著女兒那染上緋紅的雙頰後,趙長榮也明白了。
自己雖然只是個單純賣菜的菜販,從沒多花心思揣摩過女兒在想什麽,但是此刻,他竟發覺自己其實很了解女兒——她,喜歡上康少爺了。只是他雖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也能全力支持女兒,但不免還是擔心,康家不是他們能高攀上的……
「多謝趙伯伯,您放心,我父親從不干涉我的感情,我有足夠能力擔負對她的責任!」康少邦掩不住欣喜,立刻回應。
「爸,你怎能答應他——」趙直男馬上抗議,不滿父親怎能這麽隨便就接受他的請求,但她才開口就在康少邦充滿威脅的瞪視下閉上嘴巴了,之後她臉上那股熱氣就從臉頰一路燒到耳朵去了。
見狀,趙長榮笑得閩不攏嘴。「我想,你們需要談談,我先進房間了,有事再叫我吧。」他識趣的走開了。
長輩一走,康少邦就來牽她的手,但是她紅著臉甩開他,便跑了出去,他眉眼滿是笑意,不疾不徐的跟上,最後在離屋子不遠處的小公園找到了她,她站在桃樹下氣呼呼地踢著腳下的石頭。
他靠近她,看著她不甘心的表情,笑問:「接受我就讓你這麽氣不過嗎?」
「誰說我接受你了,少臭美!」她給他一個狠瞪。
他薄唇向上揚起,看她的目光注滿情意。「雖然我們的賭注還沒有分出勝負,但是,你不該否認對我也是有感覺的。」
她與他四目交接,眼神頓時變得慌張無措,咬著唇說:「可是,你會後悔跟我交往的」
「為什麽你覺得我會後悔?」聽她這麽說,他反倒鬆了一口氣,這表示,她終於肯正式面對對他的感情,肯跟他聊了。
「我們之間不管家世與個性都相差太大,誰也無法適應對方,加上簡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