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年後。
深夜,茶夙潭風塵僕僕的由外歸來,一群人簇擁著他下馬,他脫下黑色披風,立即有奴僕快手接去。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得離開京城視察茶府各處的產業,這次因為繞道去處理一些事,時間間隔得長一些,離家已有兩個月了。
他一路走進大廳,僕人得到他要歸來的消息,廳上的燈沒敢熄,他眼腈一瞥,黑眸微眯,立刻就發覺這裡比他離家時又多了些許改變,原本的梨木椅不見了,換上帶著清香的檀木椅,牆上的潑墨畫也換成古文詩詞。他繼續往前走,長廊上出現好幾盆牡丹,儘管在夜晚,傍著夜色,還是能點綴得長廊風景無限。
他踏進房間,一絲淡笑掠過他的唇。才幾天,這女人連他的地盤也敢動了。
以為他瞧不出來,牆角的那隻百年古董花瓶變成一株修飾雅緻的松柏盆栽,床腳下也多鋪了塊錦織地毯。
他不動聲色的將一切納入眼底,人往屏風內走去,一桶熱水已經備在那,他的習慣是一回到府里立刻沐浴更衣。
服侍他的尚衣女們走了進來,紅著臉幫著他更衣,當看見他精壯的身軀時,個個是臉紅心跳,暗自興奮傾心。
「退下。」他習慣在浸泡入浴后,便將閑雜人等遣退。
這群尚衣女只好帶著依依不捨的目光魚貫走出。少主總不讓她們碰他的身子,曾有人大著膽子想為他擦背,卻立即遭到斥責,因此被打成重殘的也大有人在,慘事發生過幾回,便再沒有人膽敢企圖接近他了。
尚衣女們照著規矩退至屏風外等候,半個時辰后,聽見水花四濺的聲音,知曉主子自浴桶內起身了,這才連忙上前為他穿上衣物。
因為已是深夜,她們為他穿上質料舒適的內衫,不繫上帶子,任那大片性感的胸膛袒露。
「都走吧!」他斜卧上床后,再次下令趕人。
眾女面對這張波瀾不興的冷臉,縱然有心伺候,最終仍只能失望的離開。
不多久,有人在他門邊徘徊。
聽見腳步聲,他嘴唇微揚,神態不再像剛才那樣的冷淡,甚至帶了些莫名的浪蕩。
「你要在外頭晃多久,還不進來!」他開口。
立時門悄悄的被推開一條縫,有一顆腦袋探進來。「你回來了喔。」余系芍靦腆的笑著。
「嗯,來!」他的話總是簡短。
她乖乖的走進來,見他居然袒露胸膛,鼻間還聞到一股剛沐浴過的清新味道,她雙頰馬上緋然,頭垂得低低的幾乎不敢多瞄他一眼。
茶夙潭見了銜著一抹笑,也沒打算將衣物穿好,依舊舒適的閑躺在床。「這麼晚了有事?」他閑閑的問。
這時間她該睡了才是,他本想明早再去見她的,她卻自己先跑來了。清澈的鳳眸靜靜的凝視她。
被深凝的人卻渾然不覺,一雙眼直盯著腳丫,有些期期艾艾。「那個……我是想問你,有……有……有沒有?……」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沒下文。
「你想問什麼?」他難得好耐性的沒發火。
「有……有沒有接到信?」她終於問出口了。這深夜不睡,聽到他回來就眼巴巴跑來,為的就是這事。
「信?」
余系芍眼眉稍稍飛揚起來,「是啊,我寫給你的信……你沒有接到嗎?」瞧見他深蹙起的眉心,她表情明顯失望起來。
「什麼時候送的?」
「兩個月前,你一離開,我就送了……」奇怪了,怎會沒收到呢?
「誰幫你送信的?」他再問。
「我不曉得,我將寫好的信交給老爺,他說會負責將信送到你手中的。」原來沒送到啊。
他劍眉皺了皺,「我曉得了,這事我會處理的。」
「不用處理也沒關係的,反正……反正你沒看見也好,裡頭沒寫什麼的……」
沒寫什麼老頭會藏起來?哼!「說說看,你寫了些什麼?」
「不說了,既然沒看見就算了。」她轉身打算走了。
「回來!」他冷眸斂了斂。
「是。」聽見他揚高的語氣,她馬上識相的轉回身來。
茶夙潭審視了她一會,見她皮膚水嫩嫩的,臉圓圓的,豐盈了不少,對自己的爹沒那麼惱了。「坐到我床邊來。」他吩咐。
「啊?」
「別讓我說第二次。」
他聲音聽似一如往常的冷然,她卻全身緊繃,馬上一屁股坐上床沿,一雙圓亮的眼直視前方,不敢亂瞄,就怕看見不該看的。
他勾了勾唇角。這女人害羞得跟只兔子沒兩樣,真不像是個寡婦。
「能寫信了?」他睇著她染上紅霞的側臉。
余系芍輕點了頭,很不好意思。習讀了半年的書,終於能寫些字了。
「那好,以後你就幫著我記些事吧!」
她聽了迅速轉過頭來,但一對上他赤裸的胸膛,馬上又慌慌張張的垂下腦袋。
「你……你讓我幫你記事嗎?」她口吃的說。
「你會讀會寫了不是嗎?」他好笑的瞧著她的反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可是……還很粗淺,是十歲孩童的程度。」她沒什麼自信。
「那就邊學邊做事,除非你想在我這繼續白吃白喝?」
這話讓她立即挺直背脊。「說的沒錯,我不能再這麼白吃白喝下去。」
她在這兒,名義上是老爺的夫子,實際上卻是成天跟著老爺讀書寫字,吃香喝辣,無所事事,唯一的苦差事,就是在晚膳后得聽老爺談「心事」,除此之外,她過的簡直是大小姐的生活,連一件衣服也沒洗過,她原本粗糙的雙手早已變得細嫩白皙,讓她常常望著它們產生濃濃的罪惡感。
「好,如果你不嫌棄,就讓我幫你記些事。」至少讓她有事做,也比較不會遭到府里其它人的白眼,瞧不起她只是個沒用的食客。
「嗯,這次我會在京城多待些時候,等辦完爹的壽辰才走,之後我要去趟下坡城,你正好跟著我去。」
余系芍眼睛瞬間亮起來。「下坡城?」
「不想去?」他故意問。
「你真願意帶我去?」
「除非你不想去。」
「想,想去,我很想去!」她立即興奮的應道。
離家一年多了,不知家裡情況如何,娘身子可有好些?更不知同樣嫁了人的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夫婿不在,夫家人對她可厚待?這些她都很掛心,可礙於自己是寡婦的身份,她不敢去關心,怕只會連累姐姐被夫家瞧不起,再加上自己先前過得並不好,也怕姐姐心疼,所以索性連口信也不敢託人帶回給家人,如今她在茶府,日子過得穩定平安,有機會當然想回去下坡城瞧瞧娘,打聽姐姐過得好不好。
就知道她會想去,茶夙潭唇邊忍不住浮出一抹寵溺的笑。
「說說你當初在下坡城的生活如何。」他半闔著星目,全身放鬆的要求。
見到他如此模樣,她精神也自然而然的鬆散下來。「我家就住在下坡城的老街上,家裡有五口人,哥哥老惹是生非,娘終年病著,姐姐與我同一天出閣……」
他噙著笑聽她說起小時候與姐姐到溪邊玩耍,不慎落水被路人救起的糗事,還聽她提起過年家裡米缸連一粒米也沒有,一家人跑到親戚家去乞食,以及後來她兄長惹禍傷人,逼得兩姐妹賣身嫁人,籌措銀兩讓兄長脫罪……
這些他靜靜聽進耳里,不置一語,神情也未見波動,她說著說著,眼皮越來越重,慢慢地身子越放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悄悄挪了位置,不到一刻,一具柔軟身子緩緩往下落,終至垂躺在他床邊,呼吸勻順的睡去。
他如深陷泥沼般移不開目光,良久,唇畔才悠然綻出微笑,騰出自己的被子,輕輕覆在她身上,意態悠閑的跟著躺下,眼睛未闔,目光不瞬的凝望。
「東西呢?」一大清早,茶夙潭出現在爹親面前。
「什麼東西?」茶聯合心虛的裝傻。
他斜睨,「我沒什麼耐性,你最好別惹我。」
「瞧你對自己的爹說的這是什麼話?」茶聯合惱羞的扯鬍子。
他攏了攏眉頭,「還不拿出來?」
茶聯合見拗不過去,嘴唇蠕了蠕。「凶什麼凶,不過是張破紙罷了,也不想想你不在時,我是怎麼幫你照顧人的,養得白白胖胖不說,還花了全副精力去教她讀書寫字,想當年我自己讀書時都沒那麼認真用心——」
「拿來吧。」完全沒有聽下去的意思,他不客氣的直接打斷。
老人家臉上一僵,只好停止碎碎念的邀功,不情不願的走回床邊,翻開床鋪,在一堆瞧起來像是廢紙當中翻找出一紙信來。
找出信后正要將床鋪翻回,茶夙潭走了過去,抽出壓在床鋪下的那些紙張,瞧了后,面色古怪。
茶聯合見了拚命乾笑,一副做了虧心事被逮的模樣。
他怎麼忘了,這些東西也藏在這裡?這下,糗了!
「爹,這些是什麼?」茶夙潭冷冷的發問。
「就……就是讓那丫頭練慣用的造句……」
「「茶夙潭是烏龜王八蛋」,這是造句?」他隨便抽出一頁紙念出上頭的內容。
老眼飄到一旁去,假裝沒聽見。
「茶夙潭不孝,不肯在家多陪陪老父!」
「茶夙潭是個重色輕父的渾小子?」
他念著手中一迭廢紙上寫的字,再翻了幾頁,眼神驀地一緊。「余系芍對茶夙潭琴心相挑、擲果河陽……你教她寫這些?」這回他愕然了。
「她得學些成語嘛……」茶聯合眼神越飄越遠,完全不敢與兒子對視。
「她知道所寫的這些字的意思嗎?」茶夙潭板下臉,沉聲問。
「我有解釋,但她大概還不是很懂吧……」一臉心虛的回答。
茶夙潭面色更顯難看。這些都是女子向男子訴衷情意的句子,爹竟然這樣戲謔那女人!他往下再翻開幾張,更火。「衾寒枕冷、趑趄卻顧?」
茶聯合聽到這兩句卻挺起胸膛,態度理所當然起來。
「本來就是,這幾句我可沒教錯,你常常拋家外出,一出門最少個把月才會回來,我與那丫頭難道不是被單寒涼,枕邊冷寂?」說著,他瞪了兒子一眼,「你拋下我這糟老頭就算了,那丫頭畢竟是女人,與你離別後會有多孤獨寂寞你不知道嗎?沒良心的!」末了還罵上一句。
茶夙潭感到啼笑皆非了。爹故意教那女人一些艱澀的成語,誆她一時不懂,這是在對兒子不滿的懲治,還是真在說出那女人的心聲?
「外頭風月無邊,希望茶夙潭不要穿花峽蝶?」看到這句,他幾乎要失笑了。
那女人若知道自己寫的都是些什麼,大概會想撞牆去死吧?
他這個爹真是頑劣到欠揍了!
茶聯合見兒子臉色發臭,這才總算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哪個女人不期盼自己的男人別在外頭拈花惹草的,我若不是見那丫頭在家裡老是痴望天邊,也不會突發奇想的要她寫這些。」他解釋。
「她經常發獃?」茶夙潭挑眉問。
「是啊,每次你一出門,她就開始發獃,也不知在想什麼?」
「喔?」他似笑非笑。
「喔什麼喔,人家是在想你!你在時,雖不見得有空理人家,但總是還見得著面,她笑容也是滿滿,但你一走,她整個人就顯得無精打采,除了跟我這老頭聊天時有點神采外,其餘時候總是悶悶的。」
茶夙潭抿嘴笑了,他實在很難相信有人與爹「聊天」時能夠出現什麼神采來。
「這就代表她想我?」
「難道不是,你都沒發現嗎?她其它字寫得還是丑得緊,唯有「茶夙潭」三個字漂亮確實,這不是特別下過工夫是什麼?」
他的笑容加深了,雙眼盯向手中的紙張,幾乎每頁紙上都有著「茶夙潭」三個字。
茶聯合伸手要將那些紙收回,但是被兒子一瞪,只好識趣的作罷。「養兒子有什麼用?以後八成也是個妻奴!當初不如生個女兒,還能伴在身邊嘀嘀咕咕多好,至少不會動不動就給我臉色瞧,真是沒天良——」
「以後別再讓那女人寫這些了。」茶夙潭道。
「怎麼?怕那丫頭以後怨我,翁媳之間會產生嫌隙?」茶聯合冷哼。
茶夙潭沒再理他,拿了余系芍寫的信,轉身走人。
「喂,臭小予,看了信別太難過,那是你自找的,別來怨我!」老人家在後頭揚聲嘿嘿笑著。
余系芍從睡夢中驚醒,一屁股坐起身,慌張的向四周望去,瞬間,放鬆下來,抓著衣襟長長吁了一口氣。
還以為……幸虧是在自己屋裡!
這裡的一桌一椅、一床一被,都是她精心挑選布置的,此刻睜開眼睛看見這一切,她立即安下心來。
可能是夢吧,昨晚找過那人後就自己回房睡了,沒有離譜的在少主床上睡去,好在好在,不然——
「余姐姐,你睡得可真久,可能是昨夜與少主聊得太晚,到天亮才回來,太累了吧?」小玉忽然笑嘻嘻的探頭向她。
她嚇了一跳,「我天亮才回來?」自己有在他房裡待那麼久嗎?
「是啊,你這一覺起來都快午時了,這會是要先吃早膳,還是早午膳一起用啊?」小玉幫她端來梳洗用具,一面笑問。
「我——」
「我瞧還是早午膳一起用吧,清晨少主抱你回來時吩咐,不管你何時醒來,要廚房都將你的早膳溫著,這會你就乾脆兩頓一起吃,免得浪費了。」
余系芍心臟漏跳了一拍。「是少主抱我回來的?」不是她自己走回來的?她連聲音都發顫了。
「咦?你不曉得嗎?啊,果然是睡死了,虧少主還輕手輕腳的擔心吵醒你。」
她一窒,久久,忍不住抱著頭髮出一陣申吟。果然在人家床上睡著,她居然干下這離譜的事,真想撞牆了!「小玉,那個……除了你以外,還有人瞧見我被少主抱回來嗎?」她急忙問清楚。
要是讓人瞧見就糟了,這可是有損那人名聲的!
小玉瞧她緊張的模樣,也明白她在擔心什麼,嘆口氣。「那麼大清早的,大夥都還在床上賴著呢,我是因為守在你房裡候著,才見到少主抱你回來,其它人應該沒看見,你不用憂心。」
「那就好。」她重重吁了口長氣。
小玉見狀,搖了搖頭。「余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主子為什麼對你這麼呵護呢?」她突然問起這事。
余系芍微愣,不解其意。「小玉?」
「雖說你是賣身給少主為仆的,但他並沒有將你當成下人看待,他讓你習字,給你青玉,供你優渥的生活,卻不要求你任何事,而且每次外出歸來,總是第一個先見你,今早更是親自將你抱回房,那小心翼翼怕驚醒你的神情,我見了都羨慕。余姐姐,少主其實對你——」
「小玉,別說出來,這話,不論如何都別說出來!」她慌亂的打斷她的話。
「余姐姐,你……」
「別忘了,我是寡婦啊!」余系芍難堪的提醒她。
「寡婦又如何?你說過還未洞房對方就死了,嚴格說起來,你還是——」
「不要說了!」她直接將掌心上醜陋的烙印攤在小玉面前。
小玉驀然住口了。
凶寡,光憑這個烙印,不管她是不是完壁之身,這身份都將跟著她一輩子,註定她這生無追求幸福的權利。
而她這生不會、也不能有男人要她,若肯要她的男人必會成為眾人的笑柄!
「余姐姐,難道你就甘願這樣過一輩子嗎?你對少主……就沒有存過一點心思嗎?」小玉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口。
她胸口驟然擰起,喉頭竟然緊得發不出任何話回答。
「你不想害人,但你的心未必甘願,換作是我就不甘願,憑什麼不能夠,憑什麼?」
余系芍身子震了下。
小玉明白自己不該多嘴的,但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半晌后,吶吶的開口,「我……先去為你準備膳食。」匆匆轉身出了屋子。
余系芍還愣著,久久沒有變換過姿勢,腦子裡不斷想著小玉的話。她捫心自問,她對他到底有沒有存上任何心思?
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她不會完全無知覺這代表著什麼。
她只是一直裝傻,想說就這樣裝上一輩子,只要能待在他身邊,不管以哪種形式,就算是老天厚待她了。
有這樣的想法,算不算對那男人有非分之想?算吧,怎能不算……
淚水不知不覺的滾落了,一滴、兩滴、三滴……
「小玉,你不是我,不會了解那種就算是不甘願也得甘願的心情……」
茶夙潭將手中的信捏成一團,表情極陰。
李鳳獅瞧了心驚。「少主?」
「去,打明日開始,請一個新的夫子到府里來。」他沉聲吩咐。
「新的夫子?這是……要教誰?」小心謹慎的確認。
「那女人!」
李鳳獅微訝,「余姑娘不是已經由老爺親自教導了,還需要請外人嗎?」
「就是由那老頭親自教導才會出事!」他咬牙說。
從不曾見過他這麼氣惱,李鳳獅心頭更好奇這是怎麼回事了。「請問……是出了什麼事嗎?」眼睛不住往捏在主子手中的那紙信瞄。
茶夙潭瞪了他一眼,教他全身一陣發毛。
「你自己看!」將信擲給屬下。
李鳳獅戰戰兢兢兼好奇無比的將捏皺成團的信攤開——
少煮:
你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幾個月就是老爺的瘦辰,他說那天最適合與人云雨巫山、耳鬢廝磨,要我那日穿漂亮些等著好事發生。
可是,我問老爺,什麼是「雲雨巫山、耳鬢廝磨」?他說等你回來就能告訴我,不過我等不急,就事說先寫信問你,若少煮得空,就為我回個信吧!
對了,老爺還教了一句「魚水之歡」,他說你應該董,如果不董,可以為我安排人特別教倒……
怨少煮健康,早日龜來!
系芍筆
李鳳獅讀完后,差點沒嚇暈。短短几行字,錯字連篇還是小事,最離譜的是老爺要找人教導她「魚水之歡」,讀到那段,他眼睛都快暴凸了!
我的媽呀,少主當真所託非人,該是後悔死讓老爺親自教導余姑娘了吧?
「老爺他……玩性重了點,您不要太生氣……」他小聲的為老主子說情。
「哼!」茶夙潭幾乎鐵青了臉。難怪老頭要扣下,不讓信送到他手中。
他分明想用那女人整他!「吩咐下去,不許爹再接近她,以後我將她收回自己帶。」
「自己帶?」
「反正我已決定爹壽辰過後即帶她上路,以後她跟著我大江南北去,省得留在這被老頭帶壞。」
瞧著氣得不輕的主子,李鳳獅其實很想搗嘴偷笑的,但又不敢,怕少主會將對老爺的怒氣轉到自己身上來,他輕輕咳了兩聲掩飾忍笑的動作。「這個……我知道了,我會去找新的夫子,至少在咱們出發前好好教導她「正確」的字義讀寫。」
「嗯,對了,岡山那邊如何了?」茶夙潭點了頭后,又問起另一件事。
「不妙!」其實他進來就是要稟告這事,不巧遇見少主讀信讀到肝火旺盛,害他差點連正事都忘了。「您說的沒錯,鳳將軍正為女人愁著,聽說他一時疏失,讓那群人抓走他心愛的人,現正暴跳如雷,誓言將對方粉身碎骨!」
「那群人居然有辦法在少本面前將人弄走?」茶夙潭蹙了眉。「少本有傳書要我支援嗎?」
「沒有,鳳將軍好像是想親自報仇!」鳳將軍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回好像是被徹底惹惱了。
「嗯,我知道了,不過你還是隨時注意岡山那邊的狀況,我不希望少本有任何閃失。」茶夙潭交代。
「好的。」李鳳獅應聲后原想退下,突然又想起一事的回頭。「少主,鳳將軍的妹妹要回來了。」
「是嗎?」他沒有什麼特殊表情。
「月底老爺壽辰,她特地來賀壽的。」
「嗯,那便為她準備間廂房好好款待。」他淡然吩咐。
「可是,鳳小姐她……」
茶夙潭瞧了眼欲言又止的屬下后冷笑。「擔心什麼?」
「沒……沒擔心什麼。」李鳳獅立即說。
既然主子不擔心,那應該沒事才是,他不敢找麻煩的忙退出去了。
李鳳獅走後,茶夙潭視線重新回到信上的幾個字。雲雨巫山、耳鬢廝磨、魚水之歡……
他露出很細微的笑,似在盤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