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於是,小紅帽生氣無效,反被大野狼一口吞下肚。
台灣台北——
迅速收好電腦,胡亂塞回大包包,杜靜雪起身走向櫃檯,問著那名從她踏進便利商店,便一直盯著她的工讀生。
「需要什麼嗎?」戴著粗框眼鏡的大男生,故意裝出一臉酷相的問。
杜靜雪抿唇笑了笑,她的皮膚偏白,加上一頭未染燙的黑髮,以及總是一身沒有過度裝飾,以溫暖淡色的森林系風格為主的穿著打扮,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旅居日本這段時間,她走在路上也經常被男學生搭訕,也難怪眼前這名應該只有二十齣頭的男工讀生,不斷想引起她的注意。
「請問一下,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專門販售進口洋酒的店?」
工讀生愣了一下:「啊?酒?」
「是的。」杜靜雪仰高小臉,甜燦一笑,決定採用「小紅帽」給的那些建議。
無論如何,她都會查明真相。她要給自己一個機會,更要製造機會讓仰慕的男人給她一個機會。
一個,讓他喜歡上她的機會。
【第四章】
哇,好美……
杜靜雪坐在充滿裝置藝術的辦公室里,驚艷的目光在眼前的空間中來回飄移。
這裡是「墨月」藝術集團的台灣總部,她正坐在二十五樓的執行長辦公室中,身旁還擱著一瓶躺在系滿紅色緞帶小花籃里的紅酒。
那瓶進口紅酒要價上萬元,她心疼不已,然而畢竟是要送給那個人品嚐的,怎麼想都不該太寒磣,猶豫片刻后,還是乖乖掏信用卡付帳。
方才外頭的秘書告訴她,溫曜宇正在開會,無法確定會議幾時結束,並且含蓄地暗示她,改日再來訪。
真慘,以她一個知名旅日插畫家的身分,想見他一面都如此困難,畢竟平時進出這間辦公室的,可都是國際知名的藝術家,比較起來,她不過是小小咖。
若不是她再三請託,央求秘書讓她留下來等待,再加上秘書小姐又不太清楚她的身價是被定位在哪一階,不敢貿然得罪,最終才一臉為難的同意。
說實話……與其說是藝術,他的辦公室風格應該稱之為時尚。
斑馬紋的曲線沙發椅,黑白拼貼的地磚,黑檀木長桌後方的牆上掛著一幅彩色潑墨油畫,如她沒認錯的話,那應該是出自歐洲近年來某個身價飆漲驚人,專門創作新興藝術的畫家之手。
天花板被漆上大膽的火橘色,像馬諦斯某幅畫的色彩,一側靠牆處擺放一架英式復古展示櫃,漆金的刻花邊框,完美展現了華麗精緻的英式工藝之美。
展示櫃里擺滿了各種雕刻品,也有陶瓷工藝,各種造型與圖騰,眼花撩亂卻又巧妙地協調,毫無衝突感的各安其位,靜靜展現獨特之美。
溫曜宇雖然沒有傳承藝術世家,走上成為藝術家的路,然而從小在藝術薰陶中成長的他,身上更流著無數藝術家的血液,致使他擁有精準驚人的藝術眼光,多年來不知拉拔了多少出類拔萃的藝術家。
千里馬還須伯樂賞識,方能將才能徹底發揮出來——
那些空有才華,卻始終無法擁有屬於自己舞台,受到該有矚目的藝術家,他們需要的就是像溫曜宇這樣的伯樂。
想當初,倘若沒有他的贊助與賞識,她的「狼紳士與兔淑女」也不會有這一天,受到眾人的喜愛,被印製在各種材質的介面上,供人欣賞收藏。
思緒驀然一頓,杜靜雪輕蹙秀眉,忽地發現,她從來沒問過他,他對她的創作有什麼想法,又為什麼會欣賞她的創作……
「杜小姐?!」漆上彩繪的核木大門被推開,一道令她心悸的高大身影,踩著沉穩優雅的腳步走來。
抑下心口一記猛烈的抽動,她揚起烏黑水潤的陣,對上那張幾日前才見過的俊臉。
噢,老天,他才是真正的藝術。那雙眼,那高挺如鑿的鼻樑,那優美的薄唇,那弧度漂亮的下巴……
眨眨微呆的視線,察覺他眉峰微微打了個摺,她恍然回過神,雙頰浮上一片灼熱。
她居然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就這麼發起呆來!唔,好丟臉!「溫先生,對不起,沒有事先通知一聲,臨時就跑來這裡……」
「美嘉也知道你來這裡?」弄皺他平滑眉宇的那個結,擰得更深了。
「嗯……對,她知道。」她下意識撒了謊。「事實上,她也建議我過來向你道歉。」
溫曜宇喉結一緊,臉上懸著淺淡的笑容。「道歉?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一抹尷尬躍上清麗小臉,杜靜雪垂掩下兩排濃密的長睫眨了眨,赧然地說:「前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是在發什麼瘋,居然在溫先生面前那麼失態又無禮。」
耳畔似乎回蕩著那日她無助的低啜,溫曜宇胸腔一個窒悶,大拳悄然握緊又鬆開。
「我知道你之前遭遇過一些意外,情緒有時會不太穩定,所以不會介意,你也別放在心上了。」
聽見這席話,杜靜雪痛恨起自己已完全沒有記憶的那場意外。都怪那場意外,讓她腦部受創,搞得她經常也被自己弄得神經緊張,生怕自己成了現實與幻想分不清界線的瘋子。
美嘉說過,很多藝術家是無法控制自我情緒的天才——那是站在藝術面而言。
從現實世界的眼光來看,世人往往將這些藝術家視為怪胎,或者精神不正常,怪裡怪氣的瘋子之類的。
她可不希望被溫曜宇當作瘋子,哪怕他應該與世界各地的「藝術瘋子」打過不少交道,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溫先生,希望你別誤會,我……的精神狀態很正常,只是單純喜歡畫畫,我對創作方面沒有異於常人的執著,更不會為了什麼找尋靈感,就做出一些脫離常軌的奇怪舉動。」
看著那張秀麗小臉緊張兮兮地瞅著自己,溫曜宇心底湧上濃烈的不舍,卻不能表現在面上,只能用一抹淡笑掩飾。
「別擔心,在我看來,你很正常。」他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落坐,拿起桌上玻璃瓶裝的氣泡礦泉水,替她倒了一杯。
這個動作才讓整顆心糾結一起的杜靜雪猛然驚醒。
對了,她一時太緊張,差點忘了自己今天來此的主要目的。
她抓過身旁的小花籃,小臉揚起略顯局促不安的傻笑,雙手將小花籃推向溫曜宇。
「這是?!」他垂眸睞了一眼橫躺在花籃中的那瓶紅酒。
「向你賠罪的禮物。」她小臉甜笑,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好,首先她得承認,「小紅帽」給的那些建議,只要有點理智的人都該曉得,要想將那些招數套用在溫曜宇身上,根本不太可能行得通。
她連怎麼把一個男人灌醉都不會,更不曉得從何得知溫曜宇的弱點,更別提什麼在床上進行逼供之類的,那根本是光連幻想都做不到的事。
可……她無計可施了。
眼看配合出席展覽活動的行程即將畫上句點,美嘉又盯她極牢,斷絕了任何有可能讓她獨自行動,或是與溫曜宇碰面的機會,她想不出任何方法。
多虧了「小紅帽」那些建議,至少讓她找出一個來見他的藉口。
至於一瓶紅酒便能將他灌醉,進而引誘他說真話什麼的,那太荒謬了,她想都沒那樣想。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一向不碰酒。」溫曜宇眸光一凜,唇上的笑跟著斂起數分。
咦?是錯覺嗎?她似乎看見他眼神有些慍怒……這怎麼可能!他可是溫曜宇,那個風度翩翩的高雅紳士。
好,是錯覺沒錯。杜靜雪在心中默默蓋章定案。
「我明白,現在是上班時間,你當然不能碰酒。」她眨眨烏潤的水眸,伸直的雙手依然沒收回。
「不,不是那樣,而是我不碰酒。」他停頓一下,又笑笑補充:「什麼酒都不碰。」
這代表他的酒量很差?噢耶!那太好了!也許她真可以將他灌醉,誘引他說出她想知道的事。
思及此,她開始努力遊說:「可是這是紅酒,而且是我要向你賠罪的禮物,如果你不接受,我會很難過的。」
「那我收下這份禮物,你就不會再耿耿於懷。」他微笑,接過裝飾花俏的小花籃。
見他準備將紅酒連同花籃往旁邊一擱,她心急地搶回花籃,抽起那瓶系著紅色蝴蝶結的紅酒,心一狠,便動手拉開木頭瓶塞。
啵的一聲,瓶口飄出一陣香醇濃郁的紅酒香氣,溫曜宇好看的雙眉卻緊緊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