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天晚上十點，倩如準時坐在電腦前面。

當她上線的時候，昱軒早就在線上等她。

上線不到幾秒鐘，倩如就看見昱軒傳來的訊息。

Hi。看到倩如上線，昱軒覺得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她忘了兩人的約定。

安安呀。一上線就看到昱軒的訊息，倩如有那麼一絲的竊喜，看來有著期待的不只是她一人。

今天的工作忙完了嗎？倩如先送出她的關心，她沒忘昨天兩人在上MSN時，這個男人還在工作。我昨晚應該沒打擾你工作吧？

沒有。下意識編出善意的謊言，事實是昨天他工作到三更以後。

那就好，我還怕我會害你工作做不完。倩如用簡甲的符號弄出個笑臉來。電子公司的老闆最沒良心了，雖然股票給很多，可是薪水卻不高，而且又是責任制的，工作沒做完應該會很慘吧？

聽說那些電子公司的工程師，一天王少工作十二小時，還得配戴公司手機，二十四小時不能關機，隨時都有被叫回公司加班的可能。

還好，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他是老闆，就算是工作延宕，也沒人敢數落他。

嗯嗯。

今天過得好嗎？昱軒很自然的表達出對她的關心。

雖然兩人沒見過面，伹經由昨夜的交談，昱軒對倩如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OK呀！學校的工作不算難，而且還可以常和學生混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們辦公室里的工讀生多有趣！現在的大學生都愛耍寶，搞笑的功力一個比一個強。

是嗎？那工讀生是男的嗎？看到螢幕上的那些字，昱軒嚇了一跳。他怎麼會下意識問她這種問題？他是在吃醋嗎？

對啊，辦公室里總有些粗重的工作要男生做，所以一定會有男工讀生。倩如的心思沒那麼複雜，單純的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基本上你今天算是過得很好啰？收起不該有的心思，昱軒又送出這麼一句。

是呀！只除了那個老喜歡找我碴的所長。想起今天上班的情況，倩如又是一陣頭痛。

那個愛賣瓜的文博老教授，又在她面前大力吹噓自己的兒子多優秀，硬是要她訂下跟他兒子的約會時間，讓她煩到只能假裝要送文件，閃身出辦公室，才得到片刻的安寧。

上司對你不好嗎？昱軒皺眉看著「找碴」這個字眼，皺眉敲出幾個字。

在送出這個訊息后，昱軒才想到，自己就算是問出了答案又怎樣？他又不能幫她處理，難不成要請她到他公司上班嗎？

不過，如果她願意的話，他倒也不排斥。

不會，所長很疼我的，他是我大學時教我的教授。倩如解釋，明白自己的用詞讓他誤會了。

既然這樣，你又怎會說他在找你碴？這不是很矛盾嗎？

不過，在知道她工作上沒被人欺負，他怪異的有種安心的感覺。

因為，他每星期至少向我推銷他兒子三次，好像他兒子沒人要似的。

沒人要?!他訝異的看著那行訊息，跟著打上三個字。

聽見有人要介紹男人給她認識，他的心起了一陣不可遏的酸味。

是呀，那個所長老是跟我說他兒子有多好、長得有多帥，還說他有個痴情的過去，要我跟他約時間，找他兒子去吃飯，順便叫他把他的故事說給我聽。

是這樣嗎？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由她所傳送出來的文字，他也感覺得到她的無奈。

他不由得會心一笑，因為他能感同身受。

就是呀！那個臭老頭每天都想跟我敲時間，騙我去跟他兒子約會。還說他兒子有多優咧，我看他根本就是想強迫推銷，騙我上當而已。如果他兒子真那麼優，那又怎麼可能需要他這個老子幫他介紹女人？他自己去把不就得了。

或許他兒子真的很不錯。昱軒忍不住這麼說。

他想，他那個爹在他面前猛說那個趙小姐的好話，那他也一定在趙小姐面前狂說自己有多好，不知道那位趙小姐的想法是不是跟她一樣？就因為這樣，他才忍不住想為那位不知名的仁兄說話。

誰知道，不過應該沒缺胳臂斷腿的。倩如沒好氣的回了這麼一句。

昱軒看著那句話，真的好無言。

我每次都只能隨便找借口推掉，可是他已經在我耳邊念了快三年，害我能用的理由都用充了，只能跟他就我很忙、沒空。想到這，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這麼巧?!昱軒想起他爹說過的話，他說那位趙小姐也是用她沒空這種爛理由在推託。

怎麼會那麼多的巧合？不過如果父親口中的趙小姐，就是現在在跟他對談的人，那也未免太過巧合了。昱軒直接推翻掉這個可能。

其實，我父親也一直想介紹一位女孩子給我認識。

是唷！那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唉……可憐的兩個人！他們才幾歲，有必要這樣被人強迫推銷嗎？

不說這個了，我們聊點別的吧。這話題再說下去，他們兩個都會陷入哀怨的情境中，還是早點換話題好了。

好呀！倩如沒意見。你平常都在做些什麼？

工作。他一周工作七天，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很少有自己的時間。

他把自己全奉獻給工作，這樣才不會讓他想起某些事，某些會讓他心痛的事。

除了工作以外呢？總會有些休閑活動吧？

工作。昱軒簡單地回這兩個字。

倩如瞪大了眼看著螢幕。那你的生活不是很無趣？

……昱軒無言，不知道怎麼回她。

倩如回給他一個烏鴉滿天飛的動畫表情。得到這種回答，她才是那個該無言的人吧！

我知道你們這些電子公司的工程師，生活都很無趣，可是你也未免太過了，而且你應該還沒結婚吧？那可以去把幾個馬子來玩玩，發泄一下你多餘的精力。這話還沒經過大腦，倩如的手就自動打了出去。

看到這句話，昱軒幸好沒在喝水，不然他嘴裡的水一定會讓他噴出去。

天！她是個豪放女嗎？不然怎麼會……

倩如自己也傻眼了好一會，最後她硬《一厶起勇氣，繼續跟他說下去。ㄜ……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說這個應該沒什麼吧？

是沒什麼。只是讓他嚇一跳而已。

而且，我常聽我那些男的朋友說，你們男人都喜歡拿女人來當生活的調劑品。那群臭男人不只在她面前說過一次這種話。

聽你這麼說，你好像有很多男性朋友。這認知讓昱軒挺不是滋味的。

還好，只是有幾個比較熟。倩如回答他的問題，但她可不容許他這樣就把話題給轉掉。別想轉移話題！

昱軒輕笑，他不否認他是有點想避掉這尷尬的話題，但他更想知道她身邊是不是有很多男人的存在。

好吧，我承認有些男人是如此。而且他的好友中，就有幾個是這種人。

那你呢？倩如有點緊張他的答案，希望他不會讓她失望。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但我不會把女人當玩具。他的意思是他有男人的需要，卻不會隨便玩弄女人。

倩如心裡有那麼一絲的高興。

不過，你應該也是身經百戰吧？倩如繼續追問。

從照片上來看，他應該也是二十好幾了，說他是在室的只有鬼才會相信。

我不否認我交過幾個女朋友。昱軒的回答很保留，畢竟他沒和女生聊過這麼深入的話題，就算他前幾任女友也沒有。

有交過女友又不代表有經驗，沒交過的也不見得沒有。倩如吐槽，想這樣就過關？沒那麼容易滴！像我有個同學，他前後共交了兩個女朋友，結果分手之後人家還是個處男呢！我們班其他男生還想在他生日的時候幫他叫小姐，讓他領個紅包。

夠屌吧，不但破了身，還可以領紅包，這種好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的。

好吧，我承認我過去有些經驗。逼問之下，昱軒還是承認了。他是累積了些許「功力」，但離身經百戰還是有些距離。

早點承認不就好了嘛！真是的，害她問這麼久。

那你呢？不甘示弱，昱軒也開始反擊了。

我?!ㄜ……怎麼辦？現在人家在問她了，她可不可以不要答？嘿嘿嘿。她回了他這三字，代表尷尬的乾笑中。

這小妮子想這樣帶過嗎？他不會讓她如願的。是你先問我的，我應該有權利得到對等的答案吧？

真是自掘墳墓！看吧，就愛問，現在人家反問了，要怎麼答？

嗯……我……她要回答什麼才好？

承認自己是處女，好像很丟臉，而如果回答自己很有經驗，又好像是個蕩婦……好像怎麼答都不對說。

你怎樣？他等著她的回答呢！

你覺得呢？想不到答案，倩如跟他打哈哈。

她才不要告訴他，自己個是二十五歲的老處女，丟臉死了。

看到這樣的回答，昱軒有了答案，可這樣的答案不免讓他有些失望。

一想到她被別的男人碰過，他就覺得不舒服。

兩人又聊了會兒，才各自下線，休息去了。

******

接下來幾天，倩如和昱軒都在線上聊到半夜才下線。倩如為了想多看昱軒幾眼，便騙他去買個Webcam，她自己也買了一個，現在兩人都是開著視訊聊天。

星期四的晚上，兩人依舊在MSN上聊天，他們像是有講不完的話似的，天天聊也不會覺得膩。

「明天晚上是小周末，有什麼打算？」昱軒突然問道。

以前周末對他來說一樣是工作天，但在認識倩如之後，他競也關心起這樣的日子。

「我會回家一趟。」倩如說出自己的計畫，「我媽已經放話了，說我再不回家，就要去警察局報案，說我失蹤了。」這還是由小朱轉告的。

「路上小心。」昱軒說道。

他已經反常好幾天了，從和倩如在線上認識后，就一直失常到現在。

每天時間一到，他就會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在線上等她上線，還在她的遊說之下，買了Webcam跟麥克風回來。不過也因為這樣，他更喜歡跟她聊天，因為他可以藉由視訊見到她。

這似乎已經變成他一天之中，最期待的時間。

「嗯，那明天一樣的時間見啰。」她指的是明天同一時間在線上碰面。

「明天見，早點休息。」

「晚安啰。」和他說過拜拜后，倩如就下線了。

關了電腦，應該要入睡的倩如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滿腦子都是昱軒。

只要想到他，倩如胸口就有著熱燙的悸動。

她與他也不過認識幾天，甚至沒真的見過面、相處過，但她卻能感覺到他正一天一點地入侵她的心。

她一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在想他，想到他時，偶爾她還會痴痴的傻笑，她想，她應該是喜歡上他了。

想著昱軒，倩如慢慢沉入夢中，在那個夢裡，她和昱軒仍各自坐在電腦前，彼此聊得開心……

******

隔天，倩如一到下班時間就背起背包坐車去。

她回到家時正好是吃飯時間。

用鑰匙開了門，倩如看見在飯廳吃飯的爸媽。

「爸媽，我回來了。」倩如自知理虧，先送上一個大大笑臉，一臉的討好表情。

「唷……這是誰呀？是咱們趙家的女兒嗎？我還以為她被人口販子給抓到中東去賣了，沒想到還在台灣呀！」趙媽一臉的訝異，嘴裡吐出諷刺至極的話。

倩如這下知道自己的毒嘴是怎麼來的了，是有遺傳基因的。

「媽。」涎著笑臉，倩如撒嬌的叫自己的娘。

「還記得我是你媽？真是奇迹。」趙媽只是不屑的冷哼。

「別這樣嘛，媽。」倩如挨到餐桌旁坐下，猛對自己的老爸打Pose，要他幫幫自己。

「哼。」趙媽給倩如一個鼻音，吃著自己的飯不理她。

「好了，老婆，女兒難得回來，你就別生氣了。」收到暗號，趙爹只能幫女兒說話了，雖然他這女兒真的很不該。

「就是因為她太「難得」回來，所以我才會這麼生氣。」趙媽回嘴。

嘴上雖這麼說，但她還是起身為女兒添飯加筷的，態度已經軟化下來。

「謝謝媽。」看到擺在眼前的碗筷，倩如笑出一臉討好。

「快吃飯吧你！」雖一樣是沒好臉色，不過也不再出言諷刺了。

席間，自知有錯的倩如不斷逗著爸媽，看到趙媽不再臭著一張臉，她才放下心。

夾了趙媽的拿好手菜——糖醋排骨進嘴裡，她口齒不清的說道：「滴滴呢？怎麼沒看到他的人？」回家也好一會了，都沒見到她老弟，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話說完，眼角餘光不小心瞥到趙媽的臉，倩如知道自己完了，她踩到地雷了。

「你那個弟弟跟你一樣，上了大學后，就學你都不回家，所以沒看到人很正常。」有個壞榜樣在前面，做弟弟的當然會有樣學樣。

倩如無言，只是不斷的陪笑，馬上轉移話題：「爸，我們家的網路能不能用？」

這可是很重要的，關係到她晚點能不能上線跟昱軒碰面。

「可以。」不多話的趙爹回答女兒。

聽見老爸的回答，倩如安心的點點頭。她打算吃過飯後，先去洗個澡，再上線等昱軒去。

不過，趙爹的話可還沒說完，「我們的網路可以用，可是電腦壞掉了。」

啥?!電腦壞了？那有網路也沒用呀！怎麼辦？她都跟昱軒約好了。

「我們家附近有沒有網咖？」應該會有吧？

「當然有，不過你不要想給我出門去。久久才回來一趟，你不待在家還想上網咖去?!」擺出晚娘面孔，趙媽真的要生氣了。

「沒、沒啦，我隨口問問。」語畢，倩如馬上低下頭吃飯，不敢再多言。

可她哪真的有那個胃口繼續吃飯？只要一想到等等不能跟昱軒聊天，她就一點胃口也沒有。

再偷看一眼老媽的表情，看來她今晚是別想出門了。

怎麼辦？就算不能跟他聊天，她也得跟他說一聲，免得他在線上傻等。

吃過飯，倩如還一直在想自己該怎麼辦，當她看見自己的手機時，她才想到自己可以打電話給他。

她高興地拿起手機，可是撥號的手指卻怎麼也按不下去，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人家的電話是幾號！

她對他的了解，好像真的太少了。

抬眼望著正前方的鏡子，倩如看見正為昱軒患得患失的自己。

她好像已經很喜歡他了，怎麼辦？

這麼喜歡一個自己不太了解的人，她會不會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