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到妹妹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葉天晴沒有時間去揣度他那個笑容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怒火衝天的瞪大眼睛，「混蛋，大混蛋。」

如果此刻她的腦海里還殘留著一絲理智，她也許會懷疑裴斯言的話，明明葉芷夏說的是一起出去工作，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坐上飛機？還有他這樣故意得罪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葉天晴現在已經氣急上火，她的理智全部驅逐出腦海，她只想狠狠痛扁眼前的男人一頓。

拐騙自己妹妹和弄得自己一身狼狽，怒氣升級，葉天晴氣得發了瘋。

「混蛋，欺騙別人感情的混蛋。」艱難地揪住他的衣領，葉天晴恨不得打掉他那個討厭的笑容。

葉天晴很氣憤，整張臉都氣鼓鼓的，裴斯言卻越來越覺得有趣。

他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得奇怪了，被罵混蛋，還是在這樣的公共場合，為什麼自己心裡一點也不生氣？是被她那找錯了人卻還不自知的氣憤取悅，還是看著女人亮晶晶的眼睛裡面有難得的清澈？

從小家境優渥，從十幾歲開始裴斯言的身邊就沒缺過女人，魅惑的、優雅的、看起來清純的，各式各樣的女人不厭其煩圍繞在他面前，彷佛整顆心都拴在自己身上，崇拜的目光、凝視的深情，無一例外她們都是美麗的，並且心甘情願臣服在自己的腳下。

裴斯言曾認為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她們的眼裡滿是柔情，卻總是被他看穿其中金錢的色彩，他甚至在想自己在那些女人眼中是不是就是一疊疊的鈔票，只要圍繞在他身邊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不同。

她的眼睛乾淨清澈沒有藏著絲毫的陰暗，她也沒有別的女人的溫柔，只是那麼兇巴巴的瞪著自己，彷佛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這讓裴斯言覺得很有趣，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用這種目光瞪著他。

這種情緒擾亂了裴斯言的感覺，甚至讓他暫時忘了自己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人揪著衣服不放。

深邃的眼眸透著笑意，裴斯言盯著眼前的女人突然想要仔細看看她。

她亮晶晶的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卻很秀氣，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眉色淺了一點，那張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咒罵自己，泛著粉紅的櫻唇看起來小巧可愛，讓人有種想吻上去的衝動。

這張臉真的算不上特別漂亮卻十分的耐看，就連鼻樑上兩個淺淺的斑點都顯得可愛起來。

「裴斯言，什麼斯言，你就是個混蛋，我妹妹在哪裡？立刻告訴我你聽到沒有！」並不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心裡已經閃過多少想法，葉天晴只是霸道的咒罵著，她從小的教養讓她罵不出什麼更過分的話，卻又不甘心示弱，只能一遍遍重複著混蛋這個字眼。

顯然裴斯言也發現這些，他笑得耐人尋味，根本不在意她的咒罵，「你已經重複二十幾遍我是混蛋了，能不能換句新鮮的？」

他發誓這個建議絕對是真誠的，沒有嘲笑的含義在。

但是聽在葉天晴耳中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話，被罵還不反駁，再配上那個若有似無的笑容……混蛋，她肯定眼前這個叫裴斯言的臭男人就是在嘲笑自己的笨拙，欺負她的妹妹、害她弄髒衣服還嘲諷她，葉天晴在心底為他記上第三條罪狀。

「混……白痴，你笑什麼？」差點又喊出那兩個字，葉天晴及時改口，她惡狠狠瞪著眼前的男人，「把我妹妹還給我。」

看她那麼生氣的樣子，裴斯言還真怕她氣爆掉，於是他好心的開口，「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是你是誰？」

「無可奉告。」一直覺得八卦是女人的特權，裴斯言不想在大街上把自己好友的名字說出來，畢竟那是別人的事情，他不該多說什麼。

「作賊心虛嗎？」看他眼睛一閃卻沒有說清楚事情，葉天晴挑釁地瞪他，「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油頭粉面的紈褲子弟，開跑車很了不起嗎？囂張自大，簡直就是社會的蛀蟲。」

紈褲子弟、自大、蛀蟲，聽到這些話裴斯言臉上的笑容終於收了起來。

他一生下來就擁有別人羨慕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招人嫉妒，可是無論那些人心底怎麼想，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指著他的鼻子叫囂，特別是女人。

這個女人很大膽嘛！

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裴斯言低頭凝視她的臉頰，「你說我什麼？」

「自大狂、紈絝子弟、混蛋。」葉天晴毫不示弱的也站直了身體瞪著他。

「要不要收回這些話？」

裴斯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這讓葉天晴心裡突然有些不安，可是一想到妹妹還不知道在哪裡，她又鼓起了勇氣。

「不要！」斬釘截鐵說出這兩個字，葉天晴故意露出一個笑容，「是不是被我說中痛處了？你就是個混蛋，把我妹妹還給我，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裴斯言挑眉說道：「我有沒有對你講過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不相信你？大色狼、大混蛋，欺騙我妹妹的感情還想占她便宜……」

眼前這個小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咒罵的聲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裴斯言知道自己應該立刻離開不去理會她，但是心底有股衝動驅使他留下。

「混蛋，色狼，混蛋，色狼，混蛋……」努力忽略他身上的氣勢，葉天晴想要告訴裴斯言自己並不害怕。

她毫不怯懦的咒罵著，下一秒卻被人奪去了聲音。

「混蛋，唔……」

那一瞬間四周的空氣彷佛凝結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葉天晴的眼前，只有那張放大了的男人臉龐佔據了她所有的目光，兩人唇齒相接，濕熱的感覺告訴她自己被眼前這個男人吻了。

她被裴斯言吻了。

男人的手臂那麼有力，握著她的肩膀像是要嵌進自己的身體里，他的臉龐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讓她覺得心跳不斷地加快。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神智重新回到腦海的時候，葉天晴猛地掙扎幾下結束了那個淺淺的吻。

她的臉頰因為羞憤而緋紅一片，受了驚嚇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像獅子爪下無處可逃的小動物。

事實上不只葉天晴受到驚嚇，就連裴斯言都有些回不過神。

抬頭用手指碰觸一下自己的唇，裴斯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樣做了，他只是想著她罵自己色狼，自己何不就做一個色狼吻上那可愛又可恨的唇，然後他就真的這麼做了。

手指在嘴巴上摩挲幾下，他看著眼前這個突然沉默了的女孩，腦海里滿滿的都是剛才的那個吻，柔軟的觸感、淡淡的香味，彷佛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讓人憐愛，卻比想像中的滋味更加美好。

目光盯著她的唇，裴斯言有片刻失神，等到理智回籠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看她那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他心底的愧疚更甚。

「對不起。」他沒有笑，很嚴肅的道歉。

葉天晴有些暈眩，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一想才覺得自己真的太過分，裴斯言苦笑，「對不起，我只是……」

他未完的道歉消失在一個巴掌里，雖然那力道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卻著實把他打愣了。

「死混蛋！」拚盡了力氣吼出這句話，葉天晴努力不讓自己顯得懦弱，「你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男人。」

撂下這句話她轉身跑開。

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卻只感覺一陣風從自己身邊穿過，裴斯言看著那個越跑越遠的身影，撫著自己的臉頰哭笑不得。

葉天晴是吧，好的，他記住她了。

葉天晴最近一直在走霉運。

葉芷夏被別的男人覬覦她卻無能為力，想去找混蛋男人爆打他一頓卻被別人掠奪了初吻，再加上現在……她只是雜誌社一個小記者，為什麼要陪老闆來洽談新一年的廣告？說什麼她口齒伶俐招人喜歡，其實就是讓她來喝酒好不好，還差點被人佔便宜。

喝了好幾杯酒，葉天晴的腦袋變得暈眩起來，在旁邊那個老男人想要靠近自己之前，她的理智告訴她趕緊離開。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邊，葉天晴小心翼翼縮著身體走出包廂，跌跌撞撞往洗手間走去。

「葉小姐，你還好嗎？」

突然有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赫然是剛才那個想要佔她便宜的老男人。

轉身讓自己靠著牆站好，葉天晴眯著眼才能看清面前這個禿頂啤酒肚的男人，「我沒關係，謝謝周總關心。」

「我看你喝了很多酒，是不是喝醉了？」看她認出了自己，周總笑得越發開心，他走到她的身邊，「要不要我陪你出去醒醒酒？」

這樣說著他的手已經不規矩的繞到她的腰間，那一刻葉天晴只覺得渾身像是被一條蛇纏住一樣，有說不出的噁心，她發誓如果這個老男人不是公司的客戶，她一定把自己六公分高的高跟鞋踩到他的腳上。

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手臂，葉天晴站立不穩地往牆上靠去，「不麻煩周總了，我自己就可以過去。」

手臂再次纏上她的腰肢，周總笑得臉上橫肉亂顫，「不麻煩不麻煩。」

直接甩開他的手也許會失去工作，可是要被他摸那還不如去死。

葉天晴的眼神變得冷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握緊了手，她猶豫著要不要在暈倒前甩一巴掌過去。

感覺那手指在自己腰上摩挲，她的理智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抬起的手剛要摔在對方臉上，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卻劃破了眼前的窘境。

「葉天晴，是你。」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卻是難得的好聽。

說話的人走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嗯，是我。」酒勁上涌讓她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樣，只是那聲音給了她安全的感覺，讓她努力綳著的最後的理智剎那鬆懈，憑著感覺掙開周總的束縛往前走了一步，感覺自己掉入一個溫暖又乾淨的懷抱才安下心來，她喃喃說道：「帶我走。」

說完這三個字她就徹底醉倒在裴斯言懷裡。

她好瘦小，即便是整個人都落在自己懷裡也輕得彷佛沒有什麼重量。

裴斯言看著這個癱軟在自己懷裡的女人皺起眉頭。

原本陪朋友出來玩，喝多了酒的他藉口跑出來，卻沒想到走出包廂就看到不遠處一對男女糾纏在一起拉拉扯扯的。

平常裴斯言看到只會笑笑然後走開，可是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時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後來更是不自覺走過來想要看個清楚。

他試探著喊出那個名字，結果卻得到了驗證，那一刻裴斯言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看著她那麼一副無辜的樣子倒在自己懷裡，他整個心突然就柔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