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聖經救命

蘇州河在外白渡橋處與黃浦江交匯，北面的虹口區是美國租界，南面從黃浦公園開始就是英國租界了。這裡聚集著世界各地的外國人。白天車水馬龍，晚上燈紅酒綠。

這是一座畸形的城市。本國人民住在貧民窟。而外國人卻住在繁華區。

在跑馬地附近的一所廢墟般的房子里。三個小乞丐圍著一個大乞丐。他們看上去最多十幾歲，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明顯是這個社會中食物鏈的最底層。

「王哥連著了兩天的燒，咱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三個小乞丐中年紀稍大一點的一個頹然的說道：

「那可怎麼辦呢。可是王哥一直帶著我們呢？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

說著說著另一個小乞丐就哭了起來。這下子好，把周圍的人都帶哭了。年長的那個哭了一會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說道：「聽說西醫對這種急病有特效。」

「我們連飯都吃不飽，哪來的錢請西醫呢？」如果你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最後這個小乞丐是個女孩。小姑娘瞪著紅紅的眼睛一臉已疑惑的問道。

年長的少年頹然坐下，「是啊！弄堂口那個藥鋪的掌柜說什麼都不肯賒葯給我們了。」

忽然躺在席子上的那個叫老王的人動了一動。

三個小乞丐又圍了上來。以為老王醒了呢？

誰知道老王如中邪一般開始高喊：「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

小姑娘一**坐在地上說道：「麻煩了，老王已經開始說胡話了。這可怎麼辦呢？」

幾個孩子試圖喂老王點水叫他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一身黑袍的人。幾個孩子嚇壞了。雖然有的時候去租界附近要飯也見過外國人。但是一般都不敢靠近。怕被打。蓬鬆的卷、深藍色的眼睛、突兀的鼻樑。尤其是那一身黑色的褂子使孩子們覺得莫名的驚恐。

外國老人走到老王身邊，用手摸了一摸老王的額頭。

站起身來對後面的兩個外國隨從激動的說道：「看到了么，我們主是無處不在的，他的恩澤像陽光一樣普照大地。即使在遠離祖國的異邦病人在彌留之際念得都是我主的旨意。證明了我們的工作不像國內那些人說的那樣一無是處。這個人不能死，這是個虔誠的信徒。我主最親密的孩子。把他抬回修道院再說。」

兩個外國年輕人上來就把老王往車上架，旁邊的三個孩子想攔住幾個外國人。不過在上海外國人尊中國人卑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修道士一瞪眼。幾個孩子就退縮了一點。不過多年一起討飯的感情，幾個孩子還是不肯放棄緊緊的跟著。

修道士看硬的不管用就回身對幾個孩子說：「我是帶這個人去治病的。等他病好了我就會放他回來。」

修道士看只來硬的不管用就從兜里掏出幾塊錢塞到年紀大些的孩子手裡。

「主是仁慈的，他是不忍心看著這個世界存在疾病、痛苦、飢餓的。拿去吧孩子們。這是上帝賜給你們的。」

幾個孩子明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手裡的錢是實實在在的可以吃幾天了。而且這個外國人又是帶老王去治病的。幾個孩子也就不在跟著了。

一路上老王把聖經從頭到尾夢囈了一遍。搞的神父很是驚訝。殊不知這個老王已經不是一個乞丐了。他的靈魂已經被五十年後的一個靈魂替代了。

就是穿越了。

這個五十年後的靈魂是個中國赴美留學生，去美國學習二戰歷史。平時要勤工儉學很是辛苦。生活的艱辛使他迫切的需要尋找信仰。無意之間有一次走進了教堂，從此信奉了基督。後來又得到了一筆捐助。使他更加虔誠了。幾年間不但做了很多的義工還把聖經像自己的名字一樣背了下來。

老王看了看四周。覺得有點蹊蹺。問道：「這是哪裡。我怎麼沒來過，你又是誰。」

「我是背德士，這裡是懷恩大教堂。」

「懷恩大教堂。」老王本科時在上海讀的對於上海的地名比較了解。心想莫非我被運回國內了。在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暗罵道：「美國人也真是不講究。就這麼把我送回國內了。還搞了身乞丐裝給我傳。我看老美也不怎麼富裕。」

這時老王觀察到給自己輸液的管子是橡膠做的，而針頭像我們平時給豬打針時用的那種。老王禁不住罵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神父以為老王少見多怪解釋道：「這是西洋醫術。你可能對中醫比較熟悉。不過不用怕都是救人的。」

老王聽到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嗎了個逼的。我們中國人有沒有那麼落後。連西醫都不認得。

不過腹誹歸腹誹，老頭畢竟還是救了自己的命。

「神父，你的漢語說得不錯啊！」老王覺得得和神父拉拉關係。感謝感謝人家。

神父笑道：「三零年我跟主教算來也有七年了。也算半個中國通吧！」

老王猶如被閃電劈中了一樣。嘴裡喃喃自語道：「三零年。」

「不好意思，神父。我這場病生的現在有點失憶麻煩你今年是什麼年頭了。」

神父眼神里充滿了關切的回答道：「今年是民國二十六年。按照我們歐洲的曆法來算是1937年。」

老王徹底進入石化狀態。穿越這種惡俗的橋段生在自己身上了。雖然自己在自己的2oo9年不算是什麼成功人士吧！雖然自己也是一年到頭見不到老爸老媽吧！但是那個時代畢竟有自己最留戀的東西。一下子跑到一個陌生的時代。老爸老媽該多傷心哦！

老王想掙扎著起來看看是不是誰在惡搞自己。就像金•凱瑞所演的《楚門的世界》。除了自己周圍的人全是演員，都是來騙自己的。老王多希望電影里的故事在自己身上重演，而不是自己穿越。

可是剛剛大病初癒的身子使老王動彈不得。

老王用自己心中所有的勇氣對神父說：「麻煩您給我一面鏡子。最普通的梳妝鏡就好。」

老王一看鏡子就什麼都明白了。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自己雖說不是萬人迷，但也是白白嫩嫩的，書生氣十足。讀了這麼多年書干過最苦的活也就是刷盤子了。而鏡子中這位爺飽經風霜的臉龐。頭都要粘在一起了。手上處處都是龜裂，身上散著惡臭，明顯是社會的中下層人。

神父以為老王對自己的病還有擔心。就安慰老王道：「你就是流行性感冒。前一段時間租界里也流行過。沒什麼大事情。過兩天你就可以回去見你的家人了。」

老王心說：還有家人，想到這裡頭腦已經是沉沉的了。就昏睡了過去。

過了兩天老王能下床慢慢的在教堂里走動了。

老王優秀的英語口語，對基督教教義的理解。給這裡的傳教士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做禮拜的時候有很多中國的達官貴人。並不是每個傳教士都精通兩國語言。老王在這能幫他們不少忙。

這段時間老王也想開了，反正已經來了回不去了自己就死馬當活馬醫吧。穿越過來也不是沒好處。這個身體比自己以前那個身體強壯多了。渾身都是力氣。

老王又旁敲側擊的從三個修道士嘴裡掏出許多關於自己過去的事情。

老王知道了自己原來是個職業乞丐。還有三個小弟。老窩就在跑馬地附近的一棟廢墟里。其他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終於老王又能活蹦亂跳了。老王最後決定回去那個自己的老窩看看。再做決定自己要做什麼。

臨走的時候神父送老王除了教堂的大門。

「其實你完全可以留下來幫助我們。我們會提供給你一份不錯的工作。沒有必要在回那種地方去。」

老王看了看神父鄭重的說道：「聖經里捨己為人的段落也有不少了，我要回去擔負起我的責任，把主的旨意傳遞給他們。」

神父聽到這裡用自己的雙眼鎖定老王的雙眼冷笑了幾聲。

幾天的相處使老王知道了這個背德士是個現實主義者，別看他平時滿嘴聖經，主之類的實際上他是整個教堂里最重實際的那個人。

神父單獨和老王談過：「只要有人問起是誰把你引入通往天國的路時。麻煩你就說我好了。」

老王馬上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自己成為神父在教會裡提高聲望的工具了，不過活了這麼多年給人賣了的時候也不少。早就習慣了。

何況這次還有錢拿，昨日聽說背德士的上級已經調回歐洲了。憑藉最近在展教徒方面的貢獻背德士變成了這座教堂的代理負責人。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背德士現了老王這個東方奇人。不但會英語還會背聖經。據說梵蒂岡都有人聽過老王的名字了。

老王顛了一下手中的幾十塊銀元心想自己回去見小弟有見面禮了，信步走過黃浦江畔現江面上停著很多戰艦。上面還掛著膏藥旗。

「日本戰艦。」猛然間老王想起了某些事情。今年是1937年。看著樣子七七事變已經生了，華北淪陷了。

作為一個狂熱的愛國主義者老王對日本人是恨之入骨的，總想往東京丟個原子彈之類的東東。可是離開了那個強大的國家一切都是空談，國家民族這類東東不是底層人想的。底層人想的就是今天到那裡能吃飽飯。

老王照著地址回到跑馬地的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