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日之後,江隨雲明顯感到妻子再次拒他於千里之外。
原來,不是她寡情,而是她被傷得太深。
每當她不想理他時便會閉目打坐,把他晾在一邊,心情好時,則會跟他說上一些江湖軼事,然後江隨雲發現,只要他不刻意撩撥她,她也是極好相處的。
從搜集來的情報來看,她武功極高,在江湖年輕一輩中算是佼佼者,而她為人雖嫉惡如仇,倒也講理,極少向不懂武的人出手,若情非得已,也會拿捏分寸,不傷人性命。
她俠名極盛,閨譽卻極慘澹,皆緣由她失敗的歷次婚約。
江湖中人都知道她習慣獨來獨往,美若芝蘭卻極難親近,於是給她起了個「雪玉芙蓉」的雅號。
江隨雲覺得這個雅號取得甚是貼切,但有個問題他挺好奇,這日趁著凌清雪的心情很好,便問了出來。
「江湖人都有自己的兵刃,娘子,你的兵刃呢?」他似乎從來沒見她拿過。
凌清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用它的時候你自然就能看到了。」
江隨雲自覺問了蠢問題,就沒再追問下去。江湖人有些事似乎是挺忌諱的,還有什麼兵刃不見血不回鞘……等等!他的神情驀地一變。難道說她的兵刃也是這樣?
「娘子——」
「你的表情真古怪。」凌清雪有點好奇原因了,「你想說什麼?」
「你的兵刃也是不見血不回鞘的嗎?」
「這個你也知道啊。」她不由得莞爾。
「是真的?」
「有些人是有此習慣,我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整天就只知道打打殺殺,那些東西用到的時候再拿出來也就行了。」
忽然,江隨雲看到兩條人影從對面的屋頂上飛奔而過,不禁錯愕地瞪大眼。
凌清雪見狀掩唇輕笑。
江隨雲收起自己的驚訝,不無感慨地道:「果然是武林大會召開的地方,隨時可以看到飛來飛去,你追我逃的情形。」
「江湖人五年聚一次,熱鬧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凌清雪另有見解。
他佩服地看她,「娘子所言甚是。」
兩人正說著話,一道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傳來,聲音彷彿突然之間就到了跟前。
在江隨雲所有反應之前,他的人已被帶離座位一丈有餘,而他和凌清雪原本坐的地方卻多了一個妖媚入骨的尤物。
那女子一襲紅裳,眉目秀美,眼波流轉之際總透著一股誘感,讓被她瞟到的男人不由自主身子一酥。
「凌家妹子,好久不見呀,你嫁了四次,這第五次總算是嫁成了。」語氣間不掩奚落也不乏親昵。齊莊主沒嫁成,算第四次嫁人失敗。
凌清雪只是雲淡風輕地回了句,「都說六六大順,妹妹原本是想討個六順大彩的,可惜世事難料,妹妹也遺憾得緊。」
江隨雲難以置信地看著妻子。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她這樣言談風趣呢。
妖嬈女子蘇離洛咯咯輕笑,勾魂雙眸瞟過凌清雪身邊的江隨雲,撩人地笑道:「這個簡單,待姐姐把這男人殺了,妹妹便可以再行嫁人了。」
「不勞姐姐費心,這點小事妹妹自信還處理得了。」
江隨雲的背脊悄悄冒出冷汗。自家娘子這話似真還假,頗有幾分敲山震虎的意思。
「他這樣得靠女人保護的男人,妹妹要來做什麼?不如讓姐姐拿了去用吧。」
江隨雲的臉色頓時一沉。
倒是凌清雪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誠如姐姐以前所說,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但有些衣服還是不太能混穿的。」
蘇離洛單手托腮,上下打量著神情自若應對自如的凌清雪,驀地笑得花枝亂顫。
江隨雲的目光卻始終盯著身邊的妻子。
「妹妹可知道我在笑什麼?」
「總是有可笑之事才會笑,姐姐笑什麼,做妹妹的又如何能知道呢?」凌清雪不慌不忙地將問題擋了回去。
蘇離洛一雙媚眼微眯,笑吟吟地道:「妹子,這麼多年了,這可是姐姐頭一次見你這麼寶貝一個男人呢,看來這錯嫁也能嫁對人喔。」
江隨雲心中一動。
自從蘇離洛出現便一直從容自若的凌清雪卻臉色微變,聲音不自覺地冷了幾分,「姐姐愛開玩笑的性子倒是一直未變。」
蘇離洛卻不理她,逕自朝江隨雲笑道:「妹夫,姐姐我來得晚了,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不知道家大業大的你能不能找個住的地方給姐姐呢?」
江隨雲留意著妻子的神色,旋即朝蘇離洛溫文有禮的一笑,「姑娘既是我娘子的姐姐,家大業大的我總還是能找間房給你住的。」
蘇離洛神情更顯嫵媚,嬌笑道:「哎喲,果然不是一般人吶,難怪我這妹子入了你江家的門就怎麼都跳不出來了呢!」
江隨雲聽出她的話中話,頓時明白這個看似放蕩的妖嬈女子,實則是個精明過人的角色。
而凌清雪卻被人說中痛處,看著蘇離洛的目光瞬間變得不友善。
蘇離洛見狀,卻笑得更開心了。
江隨雲若有所悟地看著兩人。她們應該是真正的朋友。
是夜,新月如鉤。
一對俊男美女月夜對酌,賞心悅目。
紅裳似火,縴手如玉,媚眼顧盼流轉,月下的蘇離洛似乎更加的像攝人心魄的妖精。
但江隨雲卻像是什麼都沒看到,淺斟酒,慢飲茶、謙和有禮。
「妹夫,想不想知道凌家妹子上哪兒去了?」
江隨雲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她多半一時半刻是回不來了。」
蘇離洛笑道:「妹夫,我就是喜歡你夠聰明。」
「姑娘刻意讓人引走內子,想來是有些話想對江某說了。」
「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看得出來,你喜歡凌家妹子。」
「很喜歡。」他坦承不諱。
「直爽,我欣賞。」蘇離洛舉起手中的酒杯,朝他虛虛一敬,然後一飲而盡。
江隨雲則是輕抿一口茶示意。
「你一定聽過凌家妹子的許多傳聞。」
「姑娘也一定聽過我的許多傳聞。」
蘇離洛的笑容頓時帶了幾許幸災樂禍,「老實說你們的遭遇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最妙的是這樣的你們竟被老天陰差陽錯地送作堆,如此大的趣事,我無論如何也是要來看上一看的。」
江隨雲對此不置一詞。這個女子顯然是有些獨特的惡趣味。
「凌家妹子可曾對你說過那幾件事?」
「姑娘想跟我說上一說嗎?」他不答反問。
她眼波一轉,逸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你若想聽,我就說上一說,凌家妹子綽號『雪玉芙蓉』,可這朵美麗的雪中芙蓉卻曾經花枝凋零,容顏盡毀。」
「是人都難逃生老病死,美人年華老去一樣會雞皮鶴髮。」
蘇離洛了悟地一笑,「我在你眼中便是如此嗎?」
他聰明的沒接腔。
她倒也不深究,繼續道:「那你一定不知道那毒是我下的。」
江隨雲一愣。
蘇離洛臉上閃過一抹感慨,「當年那個少年信誓旦旦對凌家妹子矢志不渝,結果一看到容顏盡毀的她便退避三舍。」
她的神情因為回憶而顯得柔和起來,「接下來的兩年裡我被凌家妹子滿江湖追殺,從江北到江南,從大漠到雪山。結果她卻在我被人暗算重傷時救了我,你說她是不是很奇怪?」
江隨雲想到自家娘子亦不由得露出溫暖的笑意,「她很可愛。」
「你們很無聊。」有人從院外躍入,一襲紫衫披著月華緩步走來,宛若月中仙子走下凡塵。
「妹妹,你竟然回來得這麼早啊。」蘇離洛覺得有些遺憾。
凌清雪冷哼一聲,「那就要問姐姐你找的那人為什麼是個草包了。」
蘇離洛聞言不怒反笑,幾乎有些笑不可遏地道:「妹妹說話總是這麼合我的脾氣。」
凌清雪沒應腔,走到桌邊方才坐下。
江隨雲將一杯倒好的清茶放至她的手邊。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拿起茶杯。
蘇離洛不著痕迹地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眸底的笑意加深。
輕抿幾口酒後,她笑容有些詭異地瞄了江隨雲一眼,接著湊近凌清雪,以另一人聽得到的聲音咬耳朵道:「妹妹,以姐姐閱人無數的眼光判定,我這妹夫尚未行過魚水之歡……」
「咳咳……」凌清雪一口茶頓時嗆在喉間,咳得她滿臉通紅,一雙丹鳳眼也因而充滿淚光,無法訴之於口的怨念向她投射而去。
旁邊的江隨雲亦面現尷尬,不甚自在地別開眼。
蘇離洛嬌媚的掩口而笑,媚眼橫過兩人,語氣曖昧地道:「姐姐我不過是說句實話罷了,妹妹的反應也太大了。」
「閉嘴。」凌清雪從齒縫間吐出兩字。
蘇離洛卻置之不理,繼續說道:「妹妹當知有花堪折直須折,第一次的滋味總是讓人回味無窮的。」
江、凌兩人俱紅雲燒臉。
見狀,蘇離洛火上澆油地道:「若是妹夫不行的話,姐姐這裡還有些藥物可以助你?」
江隨雲忍無可忍,推杯而起,「請蘇姑娘適可而止。」
「哎呀,美男子生氣了呢。」蘇離洛掩口戲譫的輕笑。
「蘇離洛……」凌清雪一掌拍在石桌上,桌子頓時分崩離析,碎落一地。
江隨雲訝然的掃過一地碎石,心中忽地有些僥倖。若是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他早就魂歸離恨天了。
「妹妹真不可愛,嚇到人家了啊。」蘇離洛輕拍著心口,嗔怪地瞪了幾眼過去。
凌清雪暗自吸口氣,壓下胸間怒意,一字一字地道:「夜深了,大家就此散了吧。」
江隨雲直接伸手拉了妻子的手轉身就走。
凌清雪為之錯愕,一時間沒能反應,便由著他拉走。
站在一堆碎石旁的蘇離洛卻頗有深意地笑了。
當凌清雪察覺不對為時已晚,一團火自小腹升起,遊走全身,燒得人理智漸失,她勉強收斂心神,想要靜心打坐。
床上傳來的壓抑呻吟讓她秀眉蹙起,不由得出聲詢問,「江隨雲,你還好吧?」
江隨雲雙手死死扣著床欄,咬著牙關不敢開口。
聽不到他的回答,她心中擔憂,跳下桌子朝床邊走去。
手伸到床帷之前她猶豫了片刻,最後仍是掀開床帳,卻看到他已然咬破下唇,俊臉上滿是不正常的潮紅,額頭沁著密密的一層汗,身下的床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江隨……」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她已被床上人一把抱住,壓在身下。
他急切地撕扯著她的衣裳,胡亂地在她的臉上頸上吸吮輕啃,理智已經燒盡,只余洶湧而來的慾火燃燒著。
凌清雪手掌一翻就要朝他的頸項劈去,卻在最後關頭頹然放下,發出一聲輕嘆,閉上了眼。
當他穿透她身體的瞬間,她的手狠狠抓在他的雙臂上,留下鮮紅的指印,而他全無痛感,只有一波高過一波的快感充斥在腦間……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縫隙射進落在低垂的床帷上。
帳內鴛鴦交頸而眠。
凌清雪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下,緩緩睜開了眼,看到外面射進來的光線,不由得伸手在眼前擋了下。
「娘子……」緊緊摟著她腰身的人發出夢囈似的低哺。
從認識開始,他便一直如此稱呼她,只是今日這聲叫喚聽在耳中,滋味卻大不相同。
他是極為俊美的,此時眼眸閉闔,顯得有幾分稚氣,嘴角尚掛著一抹饜足的笑,這讓凌清雪憶起昨夜他的蠻橫掠奪,熱氣迅速襲上粉頰,反射性地要掙開他的懷抱。
江隨雲剛掙開的雙眼猶帶幾分迷茫,然後漸漸清明,看著懷裡臉似要燒熟的人,滿是愛憐地笑了,「娘子,早啊。」
凌清雪別開眼,「放手。」
他不松反緊,薄被下兩人肌膚熨貼,一股熱流往下涌至一處,他湊至她的頸畔輕咬,含糊地呢喃,「娘子,再一次可好……」
凌清雪羞窘至極,作勢要推開他。
江隨雲一個翻身將人壓至身下,俊臉上漾起一抹壞笑,慢慢朝她貼近,「娘子,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未竟的話消失於那張早令他迷失的紅潤櫻唇中,床榻上錦被下一場翻雲覆雨,共赴巫山。
結束之後,凌清雪伏在他胸前輕喘,整個人酥軟得連眼都睜不開,任他雙手不規矩地在自己身上游移撫弄,一個字也不想說。
身心俱舒的江隨雲愛撫著懷中佳人,眼角眉梢都是春情,小聲地在她的耳邊說著夫妻間的體己話,等到被懷中人不耐的輕錘,這才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不再說話。
兩人再次醒來已是午後。
江隨雲起身披衣下床,出門吩咐人準備熱水、衣物以及膳食。
泡過熱水之後,凌清雪周身的酸疼稍減,換過衣物之後,便繞過屏風到桌前梳頭。
不久,在另一間屋子洗浴的江隨雲走了進來,在她身後看她汲盡長發上的水澤后,慢慢梳理那頭長長的烏髮。
見她習慣性梳成少女髮式,他輕輕搖頭,伸手,將她的髮髻拆散,說道:「我來。」
他稍嫌生疏笨拙地慢慢梳攏她的長發,幾次失敗之後,總算幫她挽成婦人髻,不由得臉泛笑意,微微頷首,「娘子真美。」
凌清雪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其美在形、在心,不在貌。」他補充。
「蘇離洛呢?」她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這麼一句。
江隨雲一怔,旋即輕笑,「蘇姑娘昨晚便離開了。」這些江湖人真是奇怪。
她冷哼一聲,「她若不跑,我反而奇怪。」
「娘子要如何?」
「不關你的事。」她起身推開他就要出門。
他見狀伸手拉住她,「娘子不吃飯了嗎?」
凌清雪掙脫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道:「暫時我不想看到你。」然後出門而去。
江隨雲出聲欲喚,伸手欲留,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這個時候她心裡一定亂作一團,便由著她好了,反正來日方長!
接下來半個月,江隨雲沒有再見過妻子,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然而,不久之後,江湖上卻傳來「雪玉芙蓉」千里追緝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採花大盜,最終在玉門關前將他殺死。
得到消息時,江隨雲正遠在雲南大理巡視名下茶行,面對著隨從掌柜的怪異神色,他只是溫文一笑,雲淡風輕地道:「採花賊是江湖敗類,殺了也算是為民除害。」
巡店結束后,他回到別院時,卻在四顧無人的書房內暗自嘆息。她這是實實在在的遷怒啊。不能對蘇離洛下手,便找別人泄憤,這教他憂喜參半。
採花賊?他蹙了蹙眉頭,他對妻子所找的目標頗有異議。她一個女人追緝什麼採花賊,況且她本身又是一個嬌滴滴的佳人,實在是——不像話!
第二天,江隨雲的隨身小廝拿了張紙條給他。
「從哪裡來的?」
「門口的乞丐給的。」
江隨雲狐疑地層開,一看之下,眼睛頓時一亮。
這紙上所寫乃是妻子的最新消息,說她正前往青城山祭拜亡師。
地點時間寫得十分詳細,簡直稱得上巨細靡遺,落款是個銅錢印,刻著「萬事通」三字。
江湖萬事通的獨門印鑒!
江隨雲不清楚萬事通為什麼要向追緝通風報信,但是他很高興知道要到什麼地方找妻子。
行蹤飄忽的江湖客,找尋起來總是十分費神,這點讓他近來感觸很深。
當下,他便收拾行囊動身趕往青城山。
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
這兩句道盡四川境內兩座名山的特色。
重陽在即,登臨青城山,凌清雪的心情卻是帶著傷感的。
從她十三歲藝成下山,十四歲師父辭世,這些年來,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上青城山,到師父的墳前祭告一番。
山徑通幽,周遭古木參天,腳踏在晨間濕氣的青石板路上,一襲素白錦衣的凌清雪緩步而行。
但當她來到師父的墓前時卻是一怔。
往年荒草蔓生的墳墓,此時卻是乾淨清爽,墓碑前還有拜祭的鮮花素果,燃盡的香燭紙錢。
她心中訝然,目光落到不遠處的草廬,幾個飛身縱落,人已到門前。
伸手推開房門時,裡面的人嚇了一跳,看清來人是誰后,馬上變得一臉驚喜,「少夫人,您果然來了。」
凌清雪怔了下。是江隨雲的貼身小廝。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梭巡屋內,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心頭滑過微微的失落。
小廝急急道:「少夫人,少爺病了,昨天才讓人背下山,我在這裡等您,請您無論如何不要再走了。」
凌清雪心中一緊,「他病了?」
「是呀,少爺不習慣山間氣候,著了涼,一直不肯下山就醫,昨天燒得糊塗了,小的便差人背他下山,少爺昏迷中還一直喚著少夫人,小的只好留在這裡等。」
「帶我去見他。」
「是。」
凌清雪嫌小廝腳程太慢,索性伸手拎了他頸后衣料帶他下山。
他們到達山下江隨雲借住的農家時,他高燒仍未退,大夫也是一籌莫展,直說自己醫術不精,怕會耽誤病人。
凌清雪伸手往江隨雲額間一探,被手下的高溫嚇到,不禁急急喚了聲,「江隨雲。」
恍惚間聽到這自己魂牽夢縈的聲音,燒得迷迷糊糊的江隨雲無意識地呢喃,「娘子……」
凌清雪秀眉緊鎖,旋即動作迅速的為床上的人穿衣,然後拿過旁邊衣架上的大氅將人一裹,對小廝吩咐,「讓人備車進城,再找一壇黃酒。」
「是。」已經完全沒了頭緒的小廝只管聽命照辦。
不久,他們已經坐在急奔的馬車上,車廂內凌清雪拿著沾了黃酒的布巾替江隨雲擦拭全身。
似乎是知道身邊的人是誰,江隨雲的身體很放鬆,神情也似乎緩和許多。
等到他們趕到最近的一個城鎮時,江隨雲的情況已經穩定許多,這讓凌清雪的心也稍微放下。
醫館的大夫重新開了方子,讓葯童前去煎藥。
凌清雪守在丈夫的床前,手被他無意識地緊握著,有些疼,她沒有掙脫,任由他握著。
不多時,葯煎好,可是,江隨雲卻是牙關緊閉,無法服用。
「少夫人……」小廝求救地看向她。
凌清雪闔下了眼,上前,「把葯給我。」
小廝急忙將葯碗遞到她手上。
她皺眉看著碗里的葯汁,嘴裡立時就覺得有些苦,抿了下唇,她張口含了一口,然後俯身渡入丈夫的口中。
小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然後想到非禮勿視,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不存在。
渡了幾口之後,凌清雪粉頰燒紅地瞪著床上的人。他竟食髓知味吻住她不放,甚至還將舌頭探了進來。
狠狠瞪了手中剩餘的葯汁幾眼,她咬咬牙,仍然一口一口地渡過去,也不時地被人糾纏住唇舌肆意掠奪。
一碗葯喂完,她已經恨不能立時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好了,你先去鎮上找家客棧,一會過來接我們。」
小廝領命而去。
凌清雪繼續守著昏迷的江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