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高興還是難過。放棄了那最靠近世界頂端的機會並不可惜,真正令人遺憾的是她與溯風未來或許再也不能相見……
想到這點,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
再會了,世界宇宙無敵俊美的溯風……
【第七章】
「好痛苦喔……」滿滿抱著肚子,面色如土。她已經在床上翻滾了四個多小時,腸胃裡能吐的早就吐光了,剩下的只有又苦又酸又從的膽汁。
這艘郵輪巨大得像是一座海上城堡,行駛時幾乎感覺不到風浪,搭這樣的船還會暈船,那真的沒辦法了。
吞下的暈船藥開始生效——她感覺自己已經要把整個胃都嘔出來了,才終於把那兩顆溶解了一半的藥丸給吐出,整個喉嚨苦得她忍不住掉眼淚。
「鳴……」
「乖乖躺著不要動。」成海闊沒好氣地將一個抱枕塞進她懷裡,讓她像只蝦子似的蜷著。「別哭,越哭頭越痛。」
他真是恨死了!溯風跟滿滿在碼頭演出的那一幕到底算什麼?滿滿只是吐,他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妒恨的怒火燒得面目全非。
滿滿果然還是受不住誘惑。他不能怪她。溯風帥得亂七八糟,有錢得能夠移山倒海,這樣的白馬王子哪個女孩不心動?
他恨自己太孬,即便到了這個節骨眼,他還是沒辦法對滿滿坦白。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夠明顯了,任何有點腦筋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為這獃頭獃腦的小女孩傾心!就只有滿滿……就只有滿滿該死的一天到晚發好人牌給他,卻對他的感情沒有響應!
只是個小情敵,有什麼好生氣惱火的?解決他不就得了?為何他做不到?他就是做不到讓滿滿失去即將到手的幸福——
上一秒他還惱火地認為那個該死的小夥子除了一張漂亮得連女人都嫉妒的臉跟三輩子也揮霍不完的金錢之外,還有什麼能力令滿滿得到幸福?下一秒他便絕望地承認溯風可以給滿滿的,或許終他一生都沒有能力給她。
他心痛如絞,卻又無話可說。
他滿腔怒火,卻無處發泄。
最可恨的是坐在這裡看她吐得七葷八素,他又急得氣惱自己無法以身相代——
「老闆……你的臉色比我還難看。」滿滿吐滿滿翻個身,面對著牆嘟嚷:「他要我當他女朋友,我拒絕他了。」
他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臉部的表情,狂喜全寫在瞼上,他咧閉嘴,露出一個堪稱「劇烈」的笑臉。
滿滿卻正對著牆,有點無奈地嘟嚷:「唉……真的真的好可惜喔……」
已經一天半了。打從他們上船后的一個小時,成海闊跟滿滿就再也沒出現過。
醫生說滿滿暈船暈得厲害,但滿滿暈船跟成海闊有什麼關係?彌生顯得陰鬱、不快樂,她的這一面很少人看過,始雨就是「很少人」的其中之一。她跟始雨雖是異姓姊妹,但自幼一起長大,感情與親姊妹無異。
「去找他啊!」始雨厭煩地嚷。「要我看你這張臭臉到幾時啊?我都快悶死。」
「用什麼理由去找他?」
「他是你的隨身攝影師,無論你做什麼事他都應該在身邊吧?就算你希望洗澡的時候有人拍照,他也應該在場——咦?這主意不錯耶,你要不要——」
「段始雨。」
「……好嘛。」始雨又翻個身。「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呢?喜歡就去搶過來,這不就是我們家族的名言嗎?」
「搶?」彌生橫著眼睛看她。「人是可以搶的嗎?搶得到嗎?」
「當然可以,我就搶了好幾個。」她仰躺著,扳著手指閑始數。「從國一的時候開始……」
搶,掠奪之意。把擋在目標中間的障礙物清除,直接奪走。
她試過了,連溯風都被她拿來當成方便棋子。對付一個普通人,這樣的手段應該早已經足夠,但沒想到連溯風都緞羽而歸。
「喂!你有沒有再聽?」
「沒有。」
「唉,我就知道沒人在乎我。」始雨哀怨地嘆息。「你可好了,喜歡上成海闊還有點事情可以做、可以想……你們好奇怪,溯風喜歡滿滿,你喜歡成海闊,他們有什麼好喜歡的?讓你們這樣煞費心思。
我看他們只不過是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街上到處都是。」
「……許多事本來就不需要理由。」
「你是因為成海闊沒有為你著迷,心有不甘吧?」始雨嘻嘻一笑。「我了解那種感覺喔。」
「被你想得那麼膚淺,我居然不生氣。」
「那你偉大的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連你自己也說不清吧?居然敢說我膚淺。哼。」
「喜歡就是……喜歡了。這世界上除了人之外,還有什麼值得我們喜歡的?」王彌生嘆口氣,揉揉疲憊的眼睛。
也許始雨說得對,她只是不能接受有人不願意屈服在她跟前,那是前所未有的事,用「不甘心」來解釋自己的行為,事情會變得容易許多。
「說的也是。可憐我無聊到連喜歡人的能力都沒有了。」始雨嘟嚷著。
「別說得這麼可憐,馬上就可以見到你喜歡的凱薩了。」
「有什麼用?他又不喜歡我。」始雨做個哭臉。「要把他騙上床好難。」
「……」
始雨實在太隨便,也難怪自恃甚高的凱薩不把她放在眼裡。但始雨始終不是個壞女孩,她只不過……
走了偏路,走到一個連她自己都無法回頭的地方。
「你去找他啦!」始雨踢她。「別在這裡作苦臉給我看。去去去!去找他吃晚飯。難道他跟滿滿就要斕在那間屋子裡不出來嗎?」
王彌生猶豫著。
始雨呻吟著嘆口氣。「就說船長請全船的人吃飯,這理由夠了吧?慶祝場面,豈有攝影師不出面的?」
彌生眼睛一亮,淡笑點頭。
無論怎麼樣厲害的人物,面對感情的時候都一樣盲目,腦袋都一樣殘廢。
但是彌生,你真的喜歡成海闊嗎?到底有多喜歡呢?從來都不敢愛、不敢付出的彌生,難道這次真的會有所改變?
始雨打個呵欠,體著天花板,半晌之後搖搖頭。
她才不相信。
「鳴……好想死……」
啪地一聲,冰涼的毛巾拍在她額頭上。「別胡說了,只是暈船。」
「嗯……」
「你沒東西可以吐了。乖一點,躺著不要動。」
她的臉色灰敗,無力地躺在床上呻吟。這輩子沒病得這麼慘過,感覺像是去了半條命,好辛苦!
「不要冰毛巾……好冷……」
成海闊連忙將毛巾取下,以掌覆額,溫度燙手,他不由得深深蹙起眉。「發燒了。」
「唔……」半點力氣也沒,滿滿只能將身體蜷得更彎,企圖從薄毛毯里取得一些溫度。
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因為她的手指越來越痛,輕輕動一下都會痛得她冷汗直流。移植到那裡的小心臟變成大心臟,隨著血液的脈流噗通噗通地,痛得人抓狂。
但這件事不能讓老闆知道,老闆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氣得命令王彌生立刻把船往回開。
她知道,為了她,老闆一定會這麼做……然後她會被痛毆一頓,給扔進海里喂鯊魚。
他們正朝太平洋深處駛去,航行越遠,氣溫越低,夜幕降臨,船上的溫度陡降到十度。
「我去找醫生來。」見她燒得昏沉,成海闊大急。怎麼暈船會暈到發高燒呢?
「不用了啦,現在感覺好像好一點了。」滿滿嘟嚷著,整個人往牆角瑟縮,背部貼住冰冷的鐵牆,吱地一聲連忙跳起來。這一跳簡直地動天搖,她好不容易平息的胃再度翻攪起來。
「跟你說不要亂動!」成海闊沒好氣地扶住她,她的眼睛對不準焦距,頭痛得簡直要炸開一樣。
靠著他寬闊溫暖的胸膛,滿滿努力抑制想吐的衝動。絕對不能吐在老闆身上,那實在太丟臉了。
成海闊抱著她,身體挪啊挪的挪進雙人床里。王家的闊氣真令人刮目相看,即使是在船上,也有這麼舒服的套房可以住。只是,即使是這麼大的床,要容納他高大的身軀還是嫌擠了點。
滿滿像一顆融化的棉花糖,軟軟斕斕的趴在他胸前,緊閉著雙眼,短短的睫毛輕輕顫動。
嘆息一聲,他將毛毯拉高,蓋住她的身子。
真希望這場景不是在這裡,易時易地,他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偏偏卻是在這裡。原本聞起來氣味甜美的滿滿,現在成了一顆酸橘子。
「為什麼叫『海闊』?」滿滿閉著眼睛問,以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為叫『海闊』,所以就不會暈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