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是一個從來不表達真實感情的人啊！

宋子豪黯然神傷，「在我小的時候，我沒有力量去保護我在乎的人，現在我已經長大成人，我一定會好好愛惜你、好好保護你，如果你有什麼閃失，我會自責一輩子的。」

「嗯，對不起……」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宋子豪向管家囑咐幾句，將沈美琳攔腰抱起，黑著臉掃一眼站在門口的僕人，「還有，這些人是不能用了，明天全部辭了吧！」

「少爺，不要啊！」傭人紛紛向他求饒。

「我付出昂貴的薪水，不是用來養一群廢物的！」他陰沉著臉，將她帶進了別墅。

「其實……雖然她們有錯，可是還不至於辭掉，你再給她們一次機會好嗎？」沈美琳聲音弱弱地幫她們求情。

「美琳，我知道你很善良，可是犯下這種錯誤的人，是不可以原諒的！有第一次，自然有下一次，不換人，我不放心。」宋子豪的語氣不容質疑。

果然，第二天那群傭人全部被辭退，這也是她第一次認識做事雷厲風行的宋子豪，也是從那天開始，宋子豪為她專門準備了一輛車，每天專門接送她。

沈美琳穿著高跟鞋，急急忙忙走進公司，前一天淋了雨，一早起來腦袋很沉重，她知道自己有點感冒了，卻還是硬著頭皮到公司。

連日來，經理因為與她是學長學妹的關係，對她照顧有加，她也感覺到學長對她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曖昧感情，她只想找個機會告訴他，她已經身為人妻這個事實，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

這一天經理回總公司開會，她趁沒有客人時跟周圍幾個同事說她可能感冒了的事情，大家都很關心她，問她要不要請假。

「我再撐一下下，多喝點開水，如果還是不舒服，就要去請假了。」她臉色蒼白，對關心她的同事淡淡一笑。

「可是經理回去開會了，你要向主管請假，怕是她不肯答應……」同事小梅的聲音低了下去。

「那我就努力堅持住啊！實在不行再請假，沒事的。」她握著一向關心她的小梅的手。

「啊……你的手很燙！」小梅伸手摸一下她額頭，「美琳，你燒得那麼厲害，還來上班？快點請假好不好？不然我去幫你請個假。」

「安啦，只是有點頭暈，不用擔心啦！」沈美琳輕聲安慰為她擔心的小梅。

「上班時候在這裡交頭接耳的，成何體統？」一個凌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嚇了兩人一跳。

「主管……」兩人低下頭。

「是誰批准你們上班時候，對工作那麼不負責任的？你們到底還要不要做事？」主管一雙眼掃在沈美琳臉上，知道經理喜歡她，對她忌憚幾分，便將矛頭直指她身邊的小梅，「小梅，她是新人不懂事就罷了，你可是前輩，不當一個好榜樣，反而跟她在這裡混水摸魚，你以為這樣對嗎？」

「主管，不是小梅的錯，是我……」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她一個踉蹌，背靠著展示櫃穩住自己。

主管雙手環胸斜睨她一眼，新仇舊怨一起來，難得的機會，她不管怎樣也要滅滅她的威風。

「別以為莫經理多看你兩眼，你就可以恃寵而驕地興風作浪。」主管對她的蒼白臉色視而不見。

「主管，美琳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你就讓她回去休息吧！」小梅小心翼翼地懇求著。

沈美琳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人的緣分，有些人會為自己豁出去，義無反顧；而有的人，卻落井下石，無視自己。

身子忽冷忽熱，她感覺那麼無助，腦子裡如同火燒一般，就在她體力不支要倒地之際，一隻手握著她肩頭將她擁進懷裡，「美琳，你怎麼了？」

「學長……」沈美琳頭一偏，沉沉地倒在莫世紹肩上。

「美琳，醒醒……」莫世紹輕拍著她的臉。

忽然一隻大手，將沈美琳從他的懷抱里一把扯了過去，還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莫世紹一個踉蹌后回過頭，看到宋子豪黑著臉道：「不許碰我的女人！」

醫院病房飄散著消毒藥水難聞的氣味。

宋子豪坐在仍然昏睡的妻子面前，感受著窗外的天色一點點地變暗。

沈美琳緊閉雙眼，眉頭緊皺著，臉上還是緋紅一片，藥水一點一滴地輸入她身體里。

他的指尖摩挲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到唇瓣，她睡夢中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他心如刀割，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握起她另一側沒有插針頭的手，不停地親吻她的手指。

「少爺歇會吧……這樣下去怕你的身體撐不下去呀。」管家憂心如焚地望著一臉憔悴的少爺。

「管家，不用擔心我，只是……」宋子豪緊緊握著妻子的手，「高燒又併發肺炎，她會不會死啊？」

「傻孩子……」管家伸出手，輕拍著宋子豪的肩膀，「醫生說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啊！」說完就掉過頭去，偷偷地拭掉眼淚。

他不知道少爺是怎樣克服心理障礙，再次坐在病房裡等待的，依稀記得那一年，少爺才八歲，小小的一個男孩子坐在產房外的長椅上，也是這樣默默地等待。

聽著媽媽進產房前，溫柔地撫著他的小臉，跟他說，等一下媽媽就會把弟弟帶來這個世界陪伴他……可是他那麼乖、那麼聽話地等了那麼久，卻等來一個惡耗，他母親已經逝世，弟弟胎死腹中！

大喊著都是騙人的！少爺那時候哭著跑了出去，從此以後，他害怕到醫院，病得再重也拒絕到醫院。

誰又知道這位表面那麼風光，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少爺心底的創傷與恐懼呢？

他也以為這位明媚如陽光，溫柔可人的少夫人能夠給少爺抹去那些心靈上的陰霾。

可是她在給少爺內心注入快樂與陽光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帶來憂慮與傷害？

愛，註定是溫曖與悲傷同在的啊！

只是他希望少夫人，能夠不離不棄地溫曖少爺一輩子。

半個小時以後，沈美琳所在的病房，傳來一陣呼天搶地的聲音……

「啊……我、不、要、打、針！」沈美琳站在病床上，背靠著雪白的牆壁，望著眾人。

醫生、護士，還有一臉鬍渣的宋子豪，全都傻了眼。

「可是你現在正在打點滴啊，能不能冷靜一點？」大家合力安撫她。

「啊……」她的視線停留在手背上，觸目驚心，她腦袋裡如同被轟炸一般地鬧烘烘，哭喪著臉看著插著針的手背，「這怎麼辦呀？」

「你不要這麼亂動，要是針頭脫落，就不好了。」宋子豪將她牽下來，讓她好好躺著，並示意醫生護士出去。

醫生跟護士都識趣地離開。

「我怕……痛。」她依偎在宋子豪懷裡盯著手背撒嬌。

「傻瓜，我在這裡，不會痛的。」宋子豪輕聲安慰她。

「我不吃藥，葯很苦的。」她抬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沈美琳撲到他懷裡撒嬌，「我不要吃藥好不好？」

「怕吃藥、怕打針、怕黑、怕鬼，你怎麼什麼都怕。」他溫潤的吻落在她臉頰，「不想吃就不吃。」

「嗯。」沈美琳閉著眼晴，感受他的溫柔。

宋子豪揉著她的頭髮，一絲笑容浮在他臉上，想著，可是你已經為我勇敢一次，你知不知道？你那麼勇敢，穿過那些泥濘小路，為我尋回我最珍惜的東西，同時也讓我重拾回面對某種面對命運的勇氣。

自己的心聲，或許無法直抵沈美琳心裡，可是他一定會好好愛她。

「對了，白天的時候，是你送我來醫院嗎？」沈美琳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宋子豪。

「對啊，怎麼了？」宋子豪同樣疑惑地望向她。

「我還以為是經理救我的，這下慘了啦！」沈美琳皺著肩頭。

「喔！我吃醋了！為什麼他救你就沒關係，我救你就慘了呢？」宋子豪雙手環胸，很不爽的樣子。

「你是公司的總裁……如果她們知道，會影響我的工作耶！後果很嚴重！」她一本正經地分析道，一不小心扯到針頭，痛得齜牙咧嘴的。

「反正他們知不知道，我都不打算讓你回去工作了。」未子豪沒有正視她，分店裡莫世紹抱著她那一幕仍然讓他很火大，可是他不忍心在她面前發作，畢竟跟她沒有關係。

「為什麼？」她募然望向他的側臉。

「傻瓜！」未子豪揉著她的頭髮拉她入自己懷裡，「打擾你的工作，是我的不對，因為對你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這些都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這樣不要命地工作，我會心疼！」他望著她盡訴衷情。

沈美琳感動莫名，乖乖地靠著他肩膀，「那麼，以後我不讓你為我擔心了，可以嗎？」

「美琳，你是宋氏集團的總裁夫人，不必那麼辛苦，你先好好待在家裡養病，病好了我們再談，反正我就是不允許你回去上班，我可以給你開店當老闆，或者讓你做所有讓你可以產生成就感的事，可是就是不許你再到那裡受氣看人臉色。那個主管，我已經開除了，美琳，我希望你可以體諒我的心情。」

沈美琳知道他心意已決，說得再多也沒有用，只好不發一語。

「我知道你心裡不願意，我會努力讓你懷孕，到時候你就安心待產，等寶寶出生，你就當一個稱職的媽媽，這也可以找到你想要的成就感啊。」

她臉上一熱，望向他，看他對自己笑著，眼神里藏著無限愛意、無限溫柔。

突然而至的幸福會讓人不安，她是一個多年來，夜裡只能捧著傷心與委屈入睡的人，可是他的愛曖曖地包圍著她，讓她既是感動，又是不安。

那一刻，沈美琳是確定的，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他，只是她不知道愛有多深罷了。

偌大的別墅，她一個人寓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劇，為一幕感人情節哭得肝腸寸斷。

女佣人坐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她。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拿起手機她看到一個陌生號碼，她抹去淚痕捺通了電話……

「請問是沈美琳小姐嗎？」伴著一個男聲，電話那頭很吵。

「對，請問你是……」

「莫世紹他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所以我幫他撥通了你的電話。」

「莫世紹？」

「對，他一直在喊著你的名字，心事重重的樣子，喝了不少酒，不如你過來看看吧。」

「可是……」

「我們這是『忘憂』酒吧，他吐得很厲害，我先去洗手間看看，這麼個吐法會出事的喔……」電話那頭很快切斷。

沈美琳看著暗了下去的手機螢幕，皺了皺眉頭，快速地換上衣服，她拿著包包就要出門。

「少夫人，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啊？」女傭趕上來關切地問。

「我有個朋友出了點事，我去看看，少爺要是回來你跟他講我很快會回來的。」她在玄關邊換鞋子邊說。

「喔。」女傭點點頭。

沈美琳出門攔了一輞計程車，車子停下，她剛鑽進車子里，後面一輛車尾隨而至。

不動聲色看著她鑽進車子的宋子豪扯了一下領帶，透著車窗玻璃看到妻子上了一輛計程車，剛想拿手機給她打電話，可是他遲豫了一下……那一刻，他更想知道她要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