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個……我晚上大概沒有時間……」沈美琳不大懂拒絕別人，況且她現在心裡很亂，她想一個人躲起來哭。

「那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隨時奉陪喔！因為我今天被炒魷魚了，正好趁這個長假好好休息一下，呵呵。」莫世紹不放過最後一絲機會，卻是很無奈在電話那頭笑。

「學長，我不知道怎樣去愛一個人，我很愛他、很愛他，可是卻無所適從，讀書的時候最喜歡向你請教問題，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樣去愛他？怎樣才能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她無措地大哭，讓電話那頭的莫世紹半晌沒回過神。

「美琳，如果你不知道怎樣經營一段感情，那可能是因為那段愛情不適合你，又或者是，你早已經陷入那段愛里，迷失了，有時候太愛一個人，反而會忘了自己，如果不想讓關係惡化，最好的方法就是分開一段時間，好好想想，然後調節好狀態，嘗試去了解他，也了解自己，分析自己到底需要什麼。可能之前學長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可是美琳，我會用盡一切方法，去彌補給你造成的困擾，你不要慌，先嘗試冷靜下來之後，再作決定，好嗎？」

「我害怕會失去他……」沈美琳說出心底最大的恐懼。

「傻瓜，真正屬於你的東西，是怎麼甩也甩不掉的，如果他也如你愛他那般愛你，那麼總有一天，你們會盡釋前嫌，重新走到一起……」

「美琳，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門外是宋子豪像孩子般開心的聲音傳來……

「我有事先掛電話，掰掰羅！」她連忙切斷電話，回過頭望向一臉陽光的宋子豪，看見他一個大男人懷裡抱著一隻大熊玩偶，一臉笑意。

如果沒有那些猜忌，那此刻自己應該是很幸福的，因為就算被全世界拋棄，但仍然有一個人視她如珍寶的人。

可是沈美琳不願意這樣不知所措地愛著，縱然心有不舍，可是也要咬緊牙關，看清彼此之間存在的障礙。

梁燕柔的話讓自己無法釋懷，沈美琳真的很想知道那個答案，如果有一天子豪放棄她，他會再次選擇誰，可是在宋子豪面前，她又想給他笑臉，讓他安心。

瞬間，淚水已經滑落出她的眼眶，沈美琳只能給他一雙淚眸，淚眼朦曨中，她看到宋子豪臉上的笑容也驟然凍結。

她看著那麼讓人心酸的一幕，才發現原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的時候，那種矛盾而複雜的心情是最難受的，淚水恣意地流，她多想假裝快樂，那麼就不用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可是她沒辦法假裝快樂來掩飾自己流眼淚的心。

「子豪，我很累！」看她那麼茫然無助，宋子豪一陣心痛。

「生病了嗎？」他手掌按在她額頭上。

「心裡累……」她那麼無力地望著他。

「累了就靠著我睡一會，你別這樣好嗎？」他將大熊扔一邊，擁她入懷。

「過去工作多麼辛苦，我覺得累，睡一覺就會沒事，可是現在心裡累，很難過……子豪，我該怎麼辦？」她的淚水打濕他的衣襟，讓他心痛。

「你說你為什麼難過，我努力去改變好嗎？」他輕撫她，不捨得她哭。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好嗎？」她抬起頭目光堅定的望著他。

他愕然，「一段時間是多久？」

沈美琳低下頭，很久之後，才抬起頭來望著他堅定無畏地說：「我們離婚吧。」

「你胡說些什麼？」他鬆開她，站起身來。

「我不適合你，你讓我離開好嗎？」沈美琳哀求著。

「不可能！」他走至窗前，重重一拳敲在玻璃上。

「難道你要看著我不開心一輩子嗎？」她哀怨地望向他。

「告訴我，是不是梁燕柔？是不是她說了些什麼，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宋子豪走到床前，緊緊握著她雙肩。

沈美琳搖了搖頭。

「那麼，是剛才跟你打電話的那個人嗎？」他語氣冰冷如霜。

「不是他！」沈美琳緊緊地抓著手機。

「是莫世紹嗎？」他咄咄逼人的口吻質問她。

「不是！你不要將我們的問題和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在別人身上好不好？你有沒有顧及我的感受？我不想那麼多人，一個不小心就被我拖累，而且全是因為你的獨裁！那些根本就是我跟你之間的問題，我們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個錯誤，難道不應該分開，讓彼此冷靜好好想一下嗎？」

雖然很矛盾，很不舍，可是……沈美琳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真的愛上他，還是只貪戀他對她的寵愛，她也想宋子豪時間靜一下，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愛上自己。

「你是說，我對你的好，你都不稀罕對嗎？」他望向她，也是在那一剎那，她看到他的眼淚。

「對不起……」看到他的淚水那一剎那，她的心劇烈一陣痛楚，可是說出的話如覆水難收，她已經不知道如何收拾殘局。

「好，如果我愛你，讓你傷心難過了，我放手就是了！明天簽字離婚！」宋子豪拿起外套，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

宋子豪知道，自己愛上她，是想要她快樂，因為她快樂，自己才會快樂，如果她不想留在自己身邊，那麼就讓她往自由快樂的地方飛去。

宋子豪再心痛，也不得不放手。

可是在他轉身離開那一刻，沈美琳才明白，原來他對自己的付出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愛這個信念的支撐，是不可能真心的付出。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接受他的愛的同時，已經默許他、肯定他，並不知不覺地愛上他。

這樣的體認算不算太遲？

隨著他的離去，沈美琳怎麼感覺自己的天空沒有豁然開朗，反而是全數坍塌了呢？

為什麼在宣布結束那一刻，才感覺是愛的開始？

安靜的律師事務所中，律師將離婚協議拿出來，宋子豪給了她一幢別墅跟一張支票，忽然間，沈美琳懷疑是不是過去他身邊那些女人離開時都是這樣，只是少了離婚這個手續而已。

那麼，他還愛著自己嗎？看著宋子豪握住筆的手僵住好久，凝眉神傷，那一個恍惚之間，她真的以為他還是很愛自己。

可是那麼快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將名字簽上去。

沈美琳拒絕了他送的房子與錢后，也簽了字，她想要徹底地逃離這個地方，離開他。

在沈美琳轉身離開那一剎那，卻沒有看到宋子豪有伸出手想挽留她，可是，那隻手在幾乎要碰觸到她時停下了來，沒有握在她手上。

那一幕連管家都紅了眼眶，明明那麼相愛，為什麼還要彼此傷害？明明生病的時候，另一個都心痛得要死，明明每一次吵架，都是因為愛，為什麼還是要分開？

宋子豪見她冷漠無情，生氣地領著管家上前，與沈美琳擦身而過，並將她遠遠地甩在身後。

沈美琳看著他走遠，心碎了一地。

這表面的冷漠無心之下，卻是各自的言不由衷。

沈美琳找到了梅絲，搬到她家去住。

而宋子豪，幾乎是每天都焦頭爛額地埋頭工作，藉以斷掉自己的思念。

入夜有了一絲涼意，宋子豪坐在書房裡，認真地翻閱著近期的銷售報表，公司即將要進行一次改革，他忙得焦頭爛額，卻甘之如殆。

只要能讓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沈美琳，讓他再忙、再累也願意，可是思念總是在他不經意的時候折磨他每一根神經。

如果他說自己很需要她、很想她，可是卻裝成冷漠不去想她，想要刻意戒掉她，那麼別人一定覺得他是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在自虐的瘋子！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溫柔體貼、她的胡搞蠻纏，甚至是每一次任性、每一次耍性子，都令他著迷，可是他不能去找她，因為那樣會讓她不開心。

「少爺，根據私家偵探的回報，少夫人這一個月以來，生活簡潔、潔身自好，並沒有與任何男子有接觸。」管家站在書桌旁他身邊，背著雙手跟宋子豪彙報。

他搞不懂這個少爺，明明愛得死去活來，可是偏要裝成漠不關心，兩人離婚也就算了，還高薪聘用兩個私家偵探，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流守在沈美琳的住處，密切留意她的一切。

開始他還覺得可能是少爺放不下面子，後來他慢慢感覺到這絕對不是面子問題那麼簡單！管家看宋子豪眉毛一挑，繼續專註於眼前的報表。

「恭喜少爺，還有一個好消息。」管家賣了個關子，繼續觀察少爺的反應。

「說吧。」宋子豪不管好消息、壞消息，都是一樣的表情。

「少夫人今天去醫院了。」

「她怎麼了？」他一下子握住管家手腕。

「少夫人懷孕了。」手腕傳來一陣疼痛，少爺的反應強烈程度在他意料之中。

「喔。」未子豪鬆開手坐回原來的位置，臉上雖然是波瀾不驚的表情，但看得出他心裡根本不能平靜。

「那麼，我是要做爸爸了……」他臉轉向管家，本來面無表情，此刻卻又喜又憂，他將文件夾合上，急急站起身來想要往門外走去的樣子，「我要去看看她！」

「少爺，已經很晚了，少夫人也該睡了，明天再去吧！」管家望向窗外的夜空。

「也對，這麼晚了。」宋子豪略微點點頭，忽然像個孩子一樣望著管家，臉上綻放一個很孩子氣的笑容，「可是，我真的好興奮，管家，我該怎麼辦？我到她住處窗外看看也好，就算看不到她，可是我能感受她在那裡。」

「少爺，你已經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明天早點過去，少夫人現在懷孕了，心情一定很複雜，少爺要努力安撫她的情緒，只要努力挽回少夫人的心，她一定會跟你回來的。」管家語重心長的勸說著。

「也對，也對，精神好一些，才能好好勸她回家，我再也不允許彼此任性了，真的！我不可能放棄她！」

正當宋子豪在書房裡徹夜難眠，懊悔不已的時候，沈美琳正在梅絲的住處，與她面對面坐著。

「梅絲，我現在感覺很甜蜜，也很無助，」她將手掌按在小腹上，「得知懷孕時覺得肚子里好像有一個甜蜜的負擔，正在慢慢地長大，可是我卻很害怕。」

「美琳，慶祝一下吧，你要做媽媽羅！不要怕，要做一個勇敢的媽媽！」梅絲的手按在她另一隻手上，眼神里充滿鼓勵。

「可是……我是單親媽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寶寶？」沈美琳憂慮不堪。

「笨蛋美琳，你不是還有我嗎？寶寶出生以後，我就做他的乾媽，你啊，只需要好好休息，將寶寶生下來就好了。」梅絲不停地給她打強心針。

「我有一點後悔不接受他的贍養費了，如果收下，現在就不至於讓寶寶跟我居無定所的，還帶給你麻煩。」沈美琳無奈地笑笑。

「其實我剛開始聽到的時候，也覺得你好笨耶！有錢、有房，你都不要！後來我想想，沒什麼大不了，其實這叫有骨氣！」梅絲一攤手。

「梅絲，謝謝你！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以後的生活，畢竟寶寶出生以後，我可以找工作養家，可是我怕他來跟我爭寶寶。」沈美琳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