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第三回

皇城之內,他站在御花園裡的涼亭旁,這是他少年時期最愛來的地方。

當然,那時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人。

「皇上,夜風涼,要不要回寢宮安歇。」一旁伺候的老太監,見他在風裡站了許久,上前問了聲。

「皇后呢?」他望向襯著月光顯得波光粼粼的湖面

「稟皇上,皇后在寢宮裡。」

「嗯……」他想了想,「我先去看看月兒好了。」

順著後宮里彎曲的長廊緩步前進,他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堅持。如果自己肯讓一步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害溫清玉失去女兒?

轉念間又想起,他竟真的二十五年都不肯見他一面,就算自己在五年前,不顧所有人反對,堅持迎他最疼寵的小妹溫湘月入宮也一樣。他知道那一定讓溫清玉氣極了,但是他仍然連進宮見自己一面都不肯。

溫湘月入宮時十五歲,到現在還是像個孩子般天真可愛。他的年紀也大了,對於溫湘月向來疼寵得緊,他從不想讓她知道他跟她大哥之間的恩怨與糾葛。

他不想逼她做選擇,如同他當年要溫湘瑜做的決定。

他不忍心問她,你要幫你大哥,還是幫我。也是怕天真的她,直接出口說要大哥……

微嘆了口氣,溫湘月畢竟是溫清玉一手養大的。

他走進瓏月宮。還沒進到內室就聽見溫湘月的哭聲。他擰起眉加快腳步,所有人見到他,趕忙放下收拾混亂的手跪下請安。

「都起來。」他隨口應了聲,走向砸了一地的混亂后伏在床邊哭泣的溫湘月。

「月兒,別哭成這樣。」他心疼地把溫湘月抱在懷裡。

她只是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哭泣不止,「……我要回家……我要在大哥身邊,大哥一定很難過……」

他笑了起來。這麼疼她就是因為她總像個孩子,「月兒乖,叫你大哥進宮可好?」

「皇上明明知道大哥不喜歡進宮……」溫湘月說著,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低著頭捏了把冷汗,這句話在宮裡是禁語,除了溫湘月,大概也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胆地當著皇上面前講。

「是是,我知道,你別哭了,過些日子,我讓瑤兒陪你回家好嗎?」他也沒生氣,只笑著拍撫她的背。

「真的?」溫湘月抬起梨花帶淚的臉,水靈靈的雙眼還有淚珠滾下來。

「嗯,不過要等一個月。」他溫柔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一個月……那鳳儀的喪事都辦完了……嗚哇……」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

「月兒……」他微嘆了口氣。

「稟皇上,皇后駕到。」

「月兒別哭,你大姐來了要罵的。」聽見內侍一路請安的聲音,皇上笑著拭去她臉上的淚。但溫湘月仍是啜泣不止。

「臣妾見過皇上。」帶著她一向溫柔穩重的嗓音向皇上一福。

「皇后免禮。」他望著他的皇后,清靈的眼泛著紅。他沉默了下來。

「大姐!」溫湘月見到溫湘瑜,鼻尖一皺又哭了起來。」我要回家!」

「胡說什麼!」溫湘瑜斥責了聲,「哭成這樣像什麼樣子。」伸手扶起溫湘月,雖然嘴上斥責,臉上卻也帶著心疼。「起來,不準哭。」

溫湘月抽抽答答地止住哭泣,一頭撞進姐姐懷裡。

溫湘瑜抱著她,輕拍她的背。「皇上,月妃怕是不能侍寢了,請皇上回宮吧。」

他本想開口說他本就要回宮,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皇后也早些回宮安歇。」

「恭送皇上。」

待皇上一行走到看不見影,溫湘月才邊哭邊從溫湘瑜的懷裡探出頭張望。

溫湘瑜好氣又好笑地拍她的頭,「你這孩子,哭成這樣是想嚇壞大姐嗎?」

「皇上才嚇壞我了,突然間就跑來,我不這樣怎麼引開皇上的注意力。」溫湘月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涼手巾敷著紅腫的眼睛。

溫湘瑜嘆了口氣,轉頭望向她身後一名在皇上離開前,一直低著頭靜靜站著的內侍。

他此時略抬起頭,朝溫湘瑜微笑,溫和的笑容,讓溫湘瑜覺得心底一酸。

「大姐……」溫湘月拉著她的衣袖,試圖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月兒眼睛痛。」

她嘟著嘴抱怨的樣子實在很可愛,溫湘瑜笑著,幫她輕壓著眼窩四周。

她望著溫湘月,想起她進宮時也是十五歲。

當時她一身輕紗紅綢,襯著紅艷艷的臉蛋,那時她想著她的月兒也長大了。

而鳳儀卻活不過十五,活不過穿上自己親手為她縫製的艷紅嫁衣,讓自己送她離開。

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下,她伸手掩住臉,卻阻止不了眼淚滑下。

溫湘月拿開手巾,起身抱住溫湘瑜。

她知道鳳儀的死,最傷心的人就是溫湘瑜。她只能抱著她的大姐安慰她。

走在長廊上,皇上深深嘆了口氣。他心裡知道,最傷心的人莫過於與溫清玉最親近的溫湘瑜,她一向替溫清玉笑,替溫清玉哭。他當年知道溫清玉多了個女兒的時候,實有些吃驚,但發現他並未迎娶那孩子的母親,因此他不想多問,也不想知道,但那畢竟是溫清玉的親骨肉,他從溫湘瑜的臉上看到了喜悅,他想溫清玉一定很開心。

「瑤妃呢?」

「稟皇上,瑤妃在校場。」

「現在?」他疑惑了下。

「瑤妃突然說想射箭,但是皇上吩咐過這二個月不準瑤妃離宮,所以……」

他點點頭再問,「太子回越王府了嗎?」

「稟皇上,太子昨天就回王府了,皇后要殿下回去看看越王圮。」

「明天讓太子回宮,叫他陪陪瑤圮。」

他想著瑤兒挺喜歡帶著太子騎馬射劍。她性子烈,就算是傷心也不會說出來,讓太子陪陪她也好。

他想起如同他迎溫湘瑜進宮的時候一樣,他也要溫湘瑤做過選擇。

她要幫她大哥,還是幫他。

溫湘瑤個性十分爽朗強悍,她仰著頭堅定地回答,「幫我大哥。皇上如果介意,可以不要迎我入宮。」

他當時笑了,他十分喜愛溫湘瑤那不服輸的個性,仍是迎了溫湘瑤入宮。但個性自在奔放的她,卻因她那天的回答而受到許多限制,她就像頭不服輸的母獅,雖被囚在宮裡,但帶著她賓士在草原上射箭獵鷹的時候,總可以見到她飛揚的神采。

他並不認為他害了這三個女子,他是愛著她們才迎他們入宮,他想等事情結束了,他要開放整片林讓溫湘瑤愛上哪裡就上哪裡,溫湘月想回家就讓她自由來去。

然後,他想著溫湘瑜從來沒有表現過她想做什麼。

二十五年來,她總是默默地做好一個皇后的本份,一個妻子的義務。從沒有跟他撒過嬌,也從沒有任性過。

他知道溫湘瑤是溫清玉特地安排讓他們相遇的,初見時他們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溫清玉知道自己會喜歡她。

而他疼溫湘月就像個孩子,他知道溫清玉不可能讓溫湘月入宮為妃,所以他故意地硬是迎她入宮。

只有溫湘瑜不同。等事情都結束后,他要問她,當年是不是真的心甘情願入的宮。

是不是真心的,想要嫁給他。

望著十五的滿月高掛在無雲地空中,他想著。

還有二十八天。

***

慕容雲飛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月,月光撒落在地上,照亮了屋內。

他看著他的右手。

顏磊自下午衝出去后就沒有回來,他有些擔憂,但也知道等顏磊收拾好情緒后就會回來,在自己面前,他從來就不會多表現出什麼。

他想自己這回真是嚇到他了。

嘆了口氣,他望著他解開包紮后的手臂,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這隻手,怎麼有不廢的可能。

閉上眼睛,回想起下午顏磊霎時蒼白的神色,他只覺得心疼無比。

顏磊從來不曾有過那麼重的情緒反應,他很高興那是為了自己而產生的,卻也難過那是自己造成的,但現在的他無能為力。

輕嘆了口氣,他其實閉著眼,卻突然覺得身邊有人。

那感覺並不是顏磊,他也知道在溫府里他絕對的安全,所以來者定是熟悉的人,才能在這麼深的夜裡進入他的房間。

他思考著要不要睜開眼睛,他知道溫清玉和溫書吟都趁他睡著的時候才來看他,想是怕他問起他的手。

還考慮的時候,一隻溫熱的手輕按上他右手,只按壓了幾下,來人輕嘆了口氣。

他怔了下,睜開了眼睛。就算只是嘆息聲,他仍然認得。

「師父?」

葉嵐像是很惋惜地,輕撫他的手臂。

慕容雲飛等著他師父開口,他是唯一不會瞞著自己的人。

「廢了。」葉嵐抬眼望著慕容雲飛,神情認真而溫和。

「是嗎……」慕容雲飛苦笑了下,雖然已是他預料中事,但聽見葉嵐給他最後的確認,仍然覺得難受。

葉嵐伸手幫慕容雲飛把他方才亂拆開來的凌亂布條給纏回去。「打算怎麼辦?」

慕容雲飛擰眉苦惱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葉嵐望著這個他從小帶大的孩子。「你有三個選擇。」

慕容雲飛把目光移向葉嵐,神情哀傷,他知道他師父要說什麼。

葉嵐望著他難過的神情,反倒笑了起來。」第一個,你可以跟師父回去,師父年紀大了,需要個孩子頤養天年,你可以照顧師父,幫師父打理門裡的事。」

慕容雲飛笑了,他師父才不過不惑之年,哪裡叫年紀大。

「第二個,就這麼留在溫家,幾個孩子里,也只有你最知道你相爺對你們是怎麼樣,就算書吟不信,磊兒也存疑,也只有你相信他是對你們好的,他不會丟下你不管,留在溫家,你仍然可以有一番作為。」

一輩子靠人保護嗎?

他淡淡苦笑,沒有說出口。

葉嵐卻是看出來了,伸手輕撫慕容雲飛的臉,「孩子,被人保護是一件幸福的事,你有很多就算丟了命也想護著你的人。」

「雲飛知道……」

他真的知道,因為那些人都是他過去拼了命也想保護的兄弟們。

「雲飛,你有第三個選擇,你知道的。」葉嵐平靜地說。

慕容雲飛深吸了口氣,他當然知道。

在他十一歲那年,他師父叫他跪下立誓起那一刻,他就一直默默地希望那一刻不要來。

但現在他卻面臨了這個選擇。

「我……沒有辦法……」慕容雲飛嘆了口氣。

「你不需要現在做決定。」葉嵐握住他的手,「但你要知道,一旦你做了第三個選擇,你就不再是我的弟子。」

慕容雲飛難過地閉上眼睛。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所以他遲遲無法決定。

葉嵐帶著溫柔的笑容,「但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你都是我的孩子。」

慕容雲飛睜開了眼,感到眼眶一熱。「師父……」

「雲飛,你是我帶大的,我了解你的性子,如果要師父替你做決定,我會為你選第三條路走。」葉嵐認真地望著他。「當年既是師父要求你做的,到時師父也不會讓你為難。」

慕容雲飛聞言一驚,「不行!師父!我……」他一急想起身,牽動腹間的傷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你這孩子,怎麼還這麼急性子。」葉嵐笑著,扶他躺正。

「師父說不會為難你,也就不會用讓你難過的法子,你想到哪兒去了?」葉嵐好笑地睨著他。

「我……」慕容雲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的確是以為葉嵐為了怕自己為難,想了結自己。

也是因為這麼多年來,葉嵐總是一臉落寞傷心的模樣,他總是不懂他師父為什麼感到落寞,為什麼總是在傷心。

「師父……為什麼希望我選擇第三條路,第一跟二不是也很好嗎……」慕容雲飛吶吶地說。

「你該看看你自己現在說話的表情有多不甘願。」葉嵐笑著搖搖頭,「師父還不了解你嗎?你不會甘心只躲在人後靠人保護。更尤其,你還得幫助書吟走過那一關,沒有你,他走不過。」

慕容雲飛轉頭望向他師父,「那是指……待他生辰,他要進宮面聖的事嗎?」

葉嵐嘆了口氣,他拉了張凳子坐了下來。「是,到時候你們三個面對的將是皇城上萬禁軍,你能看著書吟帶著磊兒去賣命嗎?」

慕容雲飛閉上了眼睛,他覺得頭昏目眩。「那不是送死嗎……」

「不見得。」葉嵐淡淡地笑著,「你們只要拖時間就好了,皇上……不會真要你們的命。」

慕容雲飛睜開眼睛,他不明白葉嵐的話。

「在這府里,除了四兒,也只有你真正明白他對你們好,他不會讓他寶貝的三個孩兒去送死。」葉嵐露出落寞的微笑。

「那……那又為什麼要去?」慕容雲飛不解。

「要解決這一切就非去不可。」葉嵐嘆了口氣。

慕容雲飛望著葉嵐的神情,總覺得不忍再多問,他怕看到更多他師父難過的神情。

不管如何,只要是為了這些人,他什麼關都可以闖,哪一層地獄他都會去。

但是這麼做,他就再也不是葉嵐的弟子。

嘆了口氣,慕容雲飛艱難地說。「師父……讓我想想……」

「為難你了。」葉嵐心疼地摸摸他的頭。

窗外傳來雞鳴聲,天就快要發白。

葉嵐站起身。「師父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決定好了,你知道怎麼告訴師父。」

「徒兒送您。」慕容雲飛睜開眼,想要起身卻被葉嵐按住。

「好好休養吧,送什麼。」臨出門前,慕容雲飛叫住他。

「師父要回門裡了嗎?」

「晚些吧,我先去看看你樂姨。」葉嵐輕嘆了口氣。

「桑兒的傷不知道怎麼樣了,不曉得樂姨有沒有怪我。」慕容雲飛擰著眉有些擔憂。

葉嵐一怔,突然專註盯著慕容雲飛。

「師父?」慕容雲飛抬起眼,沒有漏掉葉嵐頓住的那一瞬間。

「那要見了桑兒才知道,不過你樂姨不會怪你的。」葉嵐微微一笑,「別想那麼多了,休息吧。」見慕容雲飛點了頭,他才出了門離開。

留下慕容雲飛在房裡理著雜亂的思緒和疑惑。

葉嵐穿梭在院里,原本想悄悄離開,但走在幾乎十年都沒有踏進來的院子,熟悉的景觀讓他緩了腳步。

「什麼人!」

一出東院,一名年輕侍衛機警地發現他,攔住他的去路。

葉嵐想著這麼年輕的孩子不認得他也是正常的。正想著要離開還是叫他安靜些的時候,身後有人靠近,他微微嘆了口氣,等著那人開口。

「退下。」

「是,相爺。」

葉嵐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站著,望著天色發白前那灰濛濛的天空。

「你瞧,你就是太久沒回家了,這屋子裡的人都不認得你了。」溫清玉笑著,見他沒有回身的意思,便走到他身前。

「肯回來了?」溫和的笑,一如從前。

「這裡還是我的家嗎?」葉嵐笑了起來,緩緩地順著院里的石子路漫步。

「你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這不是你的家哪裡才是?」

葉嵐嘆了口氣,停下腳步。「樂樂還好嗎?」

「你怎麼不問我好不好?」

葉嵐回身望了他一眼,「這不就見到人了,還需要問嗎?」

溫清玉笑了下,在涼亭里坐了下來。「傷心了點,人還好。」

「你該接她回來。」葉嵐在他身前坐下,認真地開口。

溫清玉望著他,過了半晌才回答。「我問過了,她不肯。」

葉嵐明白她為什麼不肯。望著溫清玉的臉,就算他總是一副溫和帶笑的神情,他還是總能從其中看出些情緒,他自嘲地笑了下,就算幾年不見了依然如此。

「樂樂說了什麼吧?」

溫清玉搖搖頭,「沒什麼。」

「怎麼?連對我也不能說真話了嗎?」葉嵐嘲諷似地說。

溫清玉望了他一眼,眼神看起來竟有幾分哀傷。「連你也在怪我嗎?」

「別作戲給我看。」葉嵐瞪了他一眼。他知道現在並不是溫清玉會傷心的時候,他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會在這種時候傷心。

溫清玉翻了翻白眼,起身隨意走了幾步,並沒有回答他。「你見過雲飛了。」

「嗯。」葉嵐應了聲。

「你跟他說了什麼?」

「告訴他,他的手廢了。」葉嵐老實地回答。

溫清玉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告訴他。」

「你能瞞他多久?」

「起碼不是現在,他的傷還沒好。」語氣平靜,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葉嵐望著發白的天空,想著他待太久了。「他遲早都要知道,雲飛是我帶大的我清楚他的性子,他很堅強,不會被這種事擊倒。」

「你想帶他回去嗎?」

「那要看他想不想回去。」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回到觀天門,他是我的孩子,我會照顧他。」溫清玉難得神情認真地開口。

葉嵐把頭別開,隨意走到離他遠些的地方,不想看見他的神情,他在避免想起過去。「要是雲飛想留,我不會硬是要帶他走。」

溫清玉跟上他的腳步,「磊兒也是,我一個都不會放的。」

葉嵐停下腳步,回身,溫清玉就站在他身前,「樂樂要什麼?」

溫清玉擰眉,想抽身卻被葉嵐扯住了手臂。「告訴我。」

他很想把眼前仰頭望著自己的人擁在懷裡,但是他知道他現在沒有時間做這種事,望著他堅持的神情,他記起他從不放棄的個性。「……她只是在賭氣,她說她要龍玉。」

葉嵐居然笑了起來,「那還不容易。」他解下腰間的玉遞給他。

溫清玉望著他,對於自己居然還會感到受傷而好笑。但是他沒有笑出來,只是緩緩地開口問他:「解下這塊玉,對你而言這麼容易嗎?」

葉嵐望著手上的玉,他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竟可以這麼簡單地就解下它。

見葉嵐沒有回答,溫清玉轉身離開。「既是送給你的東西我就不會拿回來,你不要就扔了吧。」

居然生氣了……葉嵐笑了起來,他幾年沒惹火他了。

把龍玉緊握在手中,他何嘗想放手,但是……他也許不放不行了。

深吸了口氣,沒有再系回腰間,他把玉塞進懷裡,在天色全亮之前離開了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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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棲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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