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一幫兄弟應酬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葉均哲拉松領帶，隨手將西裝外套扔在沙發，剛想回房，就聽到電話鈴聲響起。

葉均哲看了一眼來電顯，家裡打來的。

五年前葉均哲大學畢業后沒多久就搬出了原來的家，買了現在這棟房子，過起了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

葉均哲接了電話，那邊傳來葉母的聲音：「均哲？」

「老媽。」葉均哲應了一聲，「有事嗎？」

葉母笑道：「呵呵，均哲，今天有一個好消息，你猜是什麼？」

葉均哲一頭霧水：「猜不到，什麼好消息？」

「明天幼楓就回來了！」幼楓？葉均哲以為自己會把這個名字忘記，但他顯然低估了自己的記憶力，此刻葉母提起，那人的一言一行又都清楚地浮現在葉均哲的腦海中。

葉均哲皺了眉頭，不悅道：「他回來幹什麼？」

葉母一頓，隨即笑道：「均哲，你一個男孩子怎麼這麼記仇？當初幼楓又不是故意瞞你的……」

「媽，你不必說了，如果你今天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我很累了，想先休息，媽，你也早點睡。」葉均哲冷淡地打斷葉母的話，說了兩句關心話就掛電話。

十年前林幼楓突然赴美留學，葉均哲記仇至今，他始終不明白，林幼楓為什麼就那樣走了，一聲不響的，連他衝去機場也只是換來他一個回眸，葉均哲恨極了，他一輩子都不想再提到、看到這個人！

葉均哲帶著滿心的煩躁上床睡覺，但顯然葉母並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早上五點不到，葉均哲就被一陣奪命追魂電話吵醒，葉均哲抓過話筒口氣不善道：「誰？沒事給我滾！」

接著聽筒那邊傳來葉母憤怒的聲音：「凶什麼凶，我是你老媽！」

葉均哲這才稍微清醒一點，放柔了聲音道：「老媽，現在才幾點你就給我打電話？出什麼事了？」

葉母輕哼一聲，道：「還不是你昨天不等我把話說完你就掛了，我只好一大早打電話給你。」葉均哲哼哼兩聲不接話。

葉母道：「均哲，今天幼楓回來……」

「他回來和我什麼關係？」葉均哲不等葉母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沒好氣道：「不是說過了，不要跟我提他！」

「我也不想提。」葉母那頭狀似無辜地說：「可是今天你要去接機，我不提你怎麼去？」

「……老媽，你可以上床睡覺了，不要大白天的說夢話！」葉均哲懷疑他老媽瘋了！接機？他葉均哲接誰也不會去接那個混蛋！

葉母一聲冷哼，強硬道：「葉均哲，我命令你今天去接林幼楓回來！八點五十分的班機，你要是沒把幼楓接回來你以後就不要見我了。對了，你還要請他到家裡作客，就這樣了，你現在馬上起床去機場！」說完葉母就掛了電話，獨留葉均哲面對著嘟嘟的音，葉均哲一怔，突然憤怒地將話筒砸到了牆上。

葉均哲最後還是去了機場，他給自己的理由是他不想為了一個外人和自己的老媽斷絕母子關係，這不值得。

到了機場，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航班降落的通知，葉均哲來到接機口附近，站在不遠處，他決定就這麼站著，等半個小時，看到人就接回去，沒看到就離開，回去對他老媽說沒接到人。

葉均哲以為十年未見，兩人有了極大的變化，如此站著肯定看不到對方，但當林幼楓出現時，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錯的離譜。

林幼楓的出現就像一塊磁鐵，在第一時間就將葉均哲的目光吸引過去了。

素色的格子襯衫，再套上一件棕色的羊毛衫，下身是一條米色的休閑褲，很簡單的打扮，卻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那張記憶中的小臉變了，多了稜角和冷淡，那彷彿從骨子裡透出的秀氣依然不變。

林幼楓變了，卻彷彿始終未變，葉均哲愣愣地看著，埋了十年的記憶突然冒了出來。

葉均哲四歲那年因為搬家而轉入一個新的幼稚園，進入班級的第一天，他一眼就看到坐在小朋友中的小孩，那小孩是他有記憶里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漂亮的小孩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自己，像一顆剛剛從水裡拎出來的大葡萄一樣誘人，讓人想撲上去咬一口。

葉均哲猜測那一定是有著可愛名字的小女孩，自小霸道慣的葉均哲在第一時間就決定將這個「小女孩」收為自己的「老婆」。

不過出乎意料的，那個名叫林幼楓的漂亮孩子居然是個男孩，小均哲很苦惱，他以前只收過女的老婆，沒收過男的老婆。

小均哲開始暗中觀察小幼楓，但漂亮的小幼楓從來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他總是坐在一邊安靜地看書，小均哲喜歡他安靜看書的樣子，那是小均哲從身邊其他孩子身上看不到的。

後來小均哲對葉父提到這個孩子：「爸，我班上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孩！」

葉父笑問道：「收作老婆了沒？」顯然葉父對小均哲的所作所為很是了解。

「沒有，他是一個男孩子。」小均哲有些鬱悶有些迷茫地回答。但是又再一次強調，「可是他很漂亮，比我以前的老婆都漂亮！」

「哦，那你自己看著辦吧。」葉父一點也不把小孩子的煩惱放在心上，轉身和他的哥兒們喝酒去了。

於是小均哲經過反覆思量，他決定了，「喂，以後你就是我老婆了！」

小均哲只是覺得老公老婆的「遊戲」很有意思，並沒有真正意識到夫妻的實質。但這件事葉均哲是記得的，只是後來林幼楓問他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才說不記得了。

至於後來會和林幼楓發展成那樣，葉均哲也沒有想到，但讓葉均哲更沒有想到的是，一向乖巧的林幼楓竟然不告而別，狠狠地擺了自己一道！

葉均哲想起這事不由得咬牙，看到林幼楓拖著行李箱慢慢向他走來，那與記憶中有著八分相似的眉目逐漸清晰，葉均哲突然在心裡冒出了一個念頭。

林幼楓不疾不徐走到葉均哲面前，葉均哲發現林幼楓長高了，幾乎和自己一樣高，起碼有一百八十公分，只是個子長高了身材卻依然清瘦，那秀氣擁在懷裡的感覺未曾改變。

在葉均哲暗自打量對方時，林幼楓說了一句讓葉均哲的怒火陡然旺盛的話：「沒想到你會來接我。」

葉均哲差一點撲上去掐住林幼楓的脖子，原來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多麼讓人生氣！

但是葉均哲忍住了，他憋著滿腔怒火，卻在臉上緩緩展開一個溫柔的笑容，道：「你回來了，我能不來嗎？」

林幼楓烏黑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看了一眼葉均哲，嘴角抿起，浮出一絲笑意，但什麼也沒說。

林幼楓的反應讓葉均哲懵了，不知怎麼了，他突然有些驚惶和惆悵，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無比清晰地發現了林幼楓的改變，這種改變並不膚淺地停留在外貌的成長上，還有性格及心理的變化，由內而外的改變更加讓人心驚。

葉均哲一時看不懂林幼楓，他不懂林幼楓這時的一瞥一笑是什麼意味，以前林幼楓絕不會有這種神情，以前的林幼楓是那樣單純，如同白紙一般，一個眼神就會讓人看透他的想法，而現在那張白紙似乎覆上了一層濃霧，讓人看不透了。

葉均哲在心中細細品味著林幼楓的那個眼神，順手從林幼楓手裡接過行李箱，和林幼楓一起出了機場。

車上林幼楓坐在副駕駛座上，偏頭看著窗外，似乎沒有說話的慾望。

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葉均哲挑起話頭，懷著不為人知的惡意，看似隨意地詢問：「在美國過得如何？」

林幼楓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車前方的路面上，輕聲答道：「還好。」

「還好？真是籠統的回答。」葉均哲略帶嘲諷地說，「十年，讀博士了？」

「沒有，讀到碩士就沒讀了。」

「為什麼？」葉均哲有些奇怪，林幼楓該很擅長讀書才對。

林幼楓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有點累了。」

「那工作了？聽說你去美國之後都是自己賺學費？」

「嗯，過去之後就找了工作。」

「什麼工作？」

「最早在研究所待過一段時間，也當過老師，後來做程式設計，中間做過一段時間的翻譯，也做過經理之類的工作……」

葉均哲有些無語，他大學四年所有的工作經歷都是在葉氏企業打工，大小職務都做過，雖然受過相當多的磨練，但說起來卻十分簡單，葉均哲悶了半晌才擠出一句：「很豐富的經歷。」

「還好……」林幼楓依然是那樣輕緩的聲音。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路，葉均哲了解到了三件事，第一件是林幼楓先在普林斯頓大學讀書，後來轉讀斯坦福大學，他前後一共讀了八年，拿了數學、哲學、文學、物理四個學士學位以及數學和程式設計兩個碩士學位，根本就是一個讀書狂人！

第二件是林幼楓在美國先後換了五份工作，在讀學士學位期間他大多在研究所當研究員，期間兼職過翻譯，拿到第一個碩士學位后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客座教授，攻讀第二個碩士學位時為美國的軟體公司設計過程式，因為表現出色被聘為正式員工，但畢業后了不久他就辭職了，換一個公司當了一年多的行政經理，前不久辭職又換了一個軟體公司當程式師。

第三件是林幼楓在進入研究院工作后不久取得綠卡，幾年後又加入美國籍，也就是說林幼楓現在的身份是美籍華人。

簡單地說，林幼楓在美國的生活看起來似乎很無聊，所有的時間不是讀書就是工作賺錢，但仔細推敲一下也十分驚人，美國大學不比國內大學，國內大學是嚴進寬出，美國大學卻是寬進嚴出，更不用說林幼楓讀的是世界著名的斯坦福大學，斯坦福的學制與美國其他大學不同。

一年分成四個學期，學生們要選不同的課，因此斯坦福大學的學生比那些兩學期制大學的學生們學習的課程要更多，壓力也比其他大學學生更大。普通人拿雙學士學位就很吃力了，但林幼楓居然拿了四個學士又兩個碩士！

而在如此緊張的讀書生活中，林幼楓還自己打工賺錢，他在赴美的第二年就沒有向家裡要過生活費，年年拿斯坦福全額獎學金，第三年開始他的所有支出包括學費都是自己打工的，第五年他甚至開始給家裡寄錢，逐年增加，所寄的金額數目足夠讓林家二老辭去工作在家安心養老。

因為他在學業和工作兩方面的極其優異，順利地拿到了綠卡后又順利地加入了美國籍。

葉均哲聽得暗暗咋舌，但仔細想來卻不覺得驚奇，不論怎麼看，林幼楓都是個極度聰明的人，他若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讀書上，即使再多拿幾個學位好像也很正常。

林幼楓說完自己的經歷后也附帶問了一句：「你呢？」

葉均哲聳聳肩，回答道：「大學讀了一年公共課後轉到金融，畢業后就到我爸手下工作，做了一年多，公司就歸我管了。不過你也知道我爸的底，白的、灰的、紅的這塊現在基本都在我手中，但還有一些黑得發亮的東西我爸不放心給我，還抓在他手裡，差不多就這樣，比不上你那麼誇張。」

確實不是很複雜的人生，比起林幼楓也不驚人，但足以讓大多數人羨慕，說起來葉均哲現在也是身價十幾億的鑽石王老五，如蜜般招蜂引蝶。

葉均哲將林幼楓送回了林家，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結束了，林幼楓的改變讓葉均哲將心中原有的想法暫時按捺下去，反正兩家人那麼熟悉，總是會有再交集的一天，葉均哲一點也不著急。

只是再來的交集，來的比葉均哲想的還快。

林幼楓回國后不到一個月，林家和葉家一起吃了一頓飯，來的除了葉家父母、林家父母、葉均哲、林幼楓外，還有一個女孩，那女孩叫王如。前幾年一場大地震讓不少孩子都成了孤兒，林母看家裡條件好，林幼楓每年都寄不少錢回來，兩老也用不了多少，於是就和葉父商量收養了一名孩子，這孩子就是王如。

林幼楓和葉均哲的交集也是因為這女孩而產生。

王如被林家收養是林幼楓出國之後的事，所以林幼楓的房間如今成了王如的房間，林家是三房兩廳，三個房間一間是王如的卧房，一間是林家父母的卧房，還有一間做了書房。

原本王如和林父林母住在這房子里剛剛好，可是現在林幼楓回來了，就出了一點小麻煩。

王如今年十五歲了，也是個女孩子，需要自己的空間，而林幼楓的房間給她住了好多年，東西都在裡面，總不能叫人家都搬出來？況且王如是收養來的，來的時候年齡比較大都懂事了，和林家父母總是有點隔閡，這親兒和養女之間的水是端不平的，一定要對養女更好才會讓人覺得公平。

如此一來，林幼楓在家睡覺就只能在書房打個地鋪將就著。

若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還有一個問題比較麻煩的就是，林幼楓的作息時間和林家三人都不一樣。

林幼楓此次回來並不是休假回來，他在美國那邊的工作並沒有辭掉，每天要通過網路進行工作聯繫。為了配合美國公司的時間，林幼楓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工作。

這就比較麻煩了，書房是和客廳連在一起的，客廳旁邊就是廚房，因為房子是早期買的，所以隔音效果也不算好，到了早上，林母起床做飯，書房外面就是乒乒乓乓的聲音，一直到一家人都去上班、上學了才清靜，中午回來也是如此。

而且林父和王如白天也經常要用到書房，可是這時候林幼楓在裡面睡覺，如此一來不免尷尬，這個問題到了周末就更嚴重。

因為有了這樣的麻煩，王如表示要住校，可林母怎麼可能會讓她搬出去，一來現在提出住校申請也來不及了，最快也要等到下個學期才能開始住校，二來王如是養女，若是為了林幼楓將她「趕」出去，不免招人閑話，王如自己心裡恐怕也會有其他想法。

林家四口在房子里這麼生活了一個月，林幼楓明顯憔悴不少，這次和葉家出來吃飯，眼睛都是血絲，為此兩天前，林幼楓決定搬出去。

「對不起，都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王如低著頭說，林母連忙說：「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幼楓他都長這麼大了，早該搬出去了，現在買棟房子，以後也剛好可以娶老婆不是？」

葉母也笑著接話：「就是啊，你看我們家均哲，一畢業就迫不及待搬出去，生伯我們管他似的，說不定幼楓心裡也是巴不得趕快搬出去！」

林母笑著嘆氣：「沒辦法，男孩子長大了心就野了。」

林幼楓倒不像葉均哲那樣喜歡一個人住，他在美國一個人生活了十年，難得回國自然想待在父母身邊享受一下親情，但是這些話不能在王如面前說，說了就有些變相趕人家走的意思，所以林幼楓便順著話說：「嗯，一個人住比較清靜，思緒也比較通暢。」

聞言，林母立刻說：「這孩子，真是的，難得回來一趟就這態度。唉，還是女兒好，女兒才是父母的貼心丫頭。」林母說著摟過王如，表明這就是我的好女兒。

葉母聽了笑笑，轉而問：「那幼楓現在找到合適的房子沒有？是準備先租單身公寓的小房子，還是打算直接買大房子，準備以後結婚用？」

林幼楓道：「準備先租單身公寓，大房子……再說吧，過段時間我可能還要回美國……」

葉母聽了后，轉而問葉均哲：「兒子，最近有沒有哪裡單身公寓比較好的？」

葉均哲白了一眼老媽，道：「我怎麼知道。」頓了頓他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要不幼楓你就到我家來好了，我家空間大，空房間還很多，隨便你用。」

林幼楓還沒接話，葉母就已經拍手道：「這主意好！幼楓，你就和我們家均哲住吧，也幫我好好管管這臭小子，天天出去喝酒，真怕他以後生個小孩渾身酒味！」

「我……」林幼楓張張嘴，想說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只說：「這……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葉母道，「你趕快搬進去，就是要讓他不方便！這些年真是讓這臭小子太方便了，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勤，看這德行，我要什麼時候才能抱孫子啊！」

林幼楓看了一眼葉均哲，不說話了。

葉均哲也看了一眼林幼楓，心道讓他搬進來才抱不到孫子呢！

就這樣，在雙方當事人都同意而旁人也都樂見其成的情況下，林幼楓搬進了葉均哲的家。

「一樓是大廳和廚房，二樓是客廳和書房，還有兩間空房間，三樓只有一間房，現在是我住的，二樓的空房間你隨便挑。」

葉均哲帶林幼楓參觀他的房子，他住的是連棟的三層樓小別墅，面積大，他一個人住不免過於空蕩。

葉均哲推開二樓一間空房道：「不如你就住這間吧，有陽台和獨立浴室，比較方便，床和柜子都有，不過沒有拆封，你自己動手，空調也裝好了，只是機箱還罩著，你要拆了包裝才能用。」

「好。」林幼楓應了一聲表示記下了。

「你需要用網路工作不是嗎？這間房間也有網路線，不過在比較角落，如果不方便的話你也可以用無線上網，這棟房子我已經請人裝了無線網路。」

「好。」

「洗衣機在陽台，不過我沒有拆封，前面那排樓下有家乾洗店，我平時衣服都送乾洗，如果你要用洗衣機的話要自己動手拆一下。」

「好。」

「社區旁邊有市場，你要買東西的話可以去買，對了你好像也沒有車，我有兩部車，一部在社區的地下車庫，你拿去用，這是鑰匙，你會開車吧？」葉均哲從客廳的抽屜拿出一張卡、一本行車執照和一串鑰匙給林幼楓。

林幼楓看了看鑰匙有些為難，道：「我的駕照是美國的，在國內……好像不能用吧？」

葉均哲撇撇嘴，道：「沒關係，那輛車掛我的牌，一般人不敢攔，要真被人攔下了，你就報我的名字，要是還有人不識趣，你就打電話給我。」

林幼楓看看鑰匙，又看看葉均哲，終於還是點點頭，應了一聲：「哦。」

葉均哲想了想，又問：「你平常都在家吃飯？」

「應該吧，我……沒有出門的需要。」

「那你自己看著吃吧，我一般都在外面吃，廚房各種東西都齊全，你要在家煮也可以，出了社區那條街上有很多餐館，你讓他們外送也可以。」

「好。」

「這樣差不多了，現在……」葉均哲拖了一個尾音，那對深棕色的眼珠轉了半圈，目光落在林幼楓身上，尖細的眼角里透出些許不知名的意味，這讓林幼楓微微一怔，就看葉均哲不急不緩地來到他面前，身子逼得近了，讓林幼楓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

林幼楓忍不住微微后傾了身子，卻被葉均哲一手攬住后腰。

葉均哲以一種帶有壓迫性的姿態將額頭抵在林幼楓的額頭上，輕聲道：「林幼楓，你不覺得你應該為十年前的事給我一個解釋嗎？」葉均哲的聲音在最後一個字上微微提起，透露出了他的些許不悅。

林幼楓似乎是受不了葉均哲如此逼近，剛要低頭，卻又被葉均哲勾起了下巴。

「不要躲開，林幼楓。」葉均哲沉了聲音，這讓他的聲線呈現出些許冰冷的味道，「你給我解釋清楚，一聲不吭地就跑了？你真狠心！」

「我……」林幼楓遲疑了一下，「我以為你很快就會忘記我了……」

「忘記？」葉均哲禁不住高聲叫道：「你當時不吭一句地走了，你說我會忘記得了嗎？」

林幼楓看了葉均哲好一會兒，輕聲反問：「那你還記得劉沁沁嗎？」

「劉沁沁？誰？」葉均哲一頭霧水，「不要轉開話題。」

「她是你高一交往的女朋友，後來去澳大利亞了。」葉均哲皺了眉頭。

林幼楓說：「她對你說她要去澳大利亞的時候，你就跟她提分手，離開那天你也沒有去送機。」

「所以？」

「你現在已經忘記她了。」林幼楓淡淡地陳述著這個事實，但是他的話卻讓葉均哲的怒氣陡然上升。

「林幼楓！你把你和那種女人相提並論？」葉均哲聲音之大幾乎讓林幼楓耳膜發痛，但林幼楓依然是面色平靜地看著葉均哲，反問道：「不然呢？」

「你！」

林幼楓打斷了葉均哲的話：「你沒有忘記我只是因為是我離開了你，而不是你自己離開了我，你在記仇，而不是記我這個人。」

「我！」葉均哲想要反駁，但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林幼楓的話尖銳得如同一柄利劍刺入他心底，攪亂了那潭看似平靜的心湖。

葉均哲突然驚覺，林幼楓以前從不會這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