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聽到喬行雲像是怕自己會砸了事,單喜心中隱隱有些受傷,落寞地低頭。

「是……喜兒懂了。」

「還有,以後不要隨便喝酒,你的酒量不好,容易醉,喝多了會出事的。」瞧她的宿醉模樣,肯定很難過吧,喬行雲有些後悔昨夜不該讓她喝這麼多酒。

公子……在警告她嗎?

單喜聽他這麼說,認定昨夜自己喝多肯定做錯了事。「知道了,以後不會喝酒了,我會注意的……」她小心翼翼回答,就怕他是在生氣。

見到他委屈模樣,喬行雲不免心一緊,覺得自己不該因為昨夜她說不喜歡他是狐妖的那些話,一早就對她冷淡疏遠。

然而雖是這麼想,他心裡還是有點受傷的疙瘩。喬行雲只得狠下心轉身。「喬洪,我們走吧。」

「是,公子。」

他頭也不回,便跟喬洪出了門,留下單喜獨自一人站在他的房門前。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可她總感覺喬行雲的態度一下子疏離了許多,為什麼會這樣?

是不是……她無意間做了什麼惹他氣惱的事?

她不由得回想昨夜。昨夜她跟公子下了兩盤棋,喝了幾杯酒禦寒,接著,她就醉得不醒人事了。

這中間,她沒做什麼討人厭的事啊……

該不會她酒後變了個人,所以對他有了什麼不敬的言行?

一定是這樣,除了這個原因,她再也尋不出任何理由了。

只有想起喬行雲不尋常的反應,她便好難過,懷疑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氣,會不會討厭她了?

惆悵地望著喬行雲走遠了的身影,單喜忍不住愁了小臉,痴痴又鬱郁地目送他離她遠去。

單喜踏進葯堂時,喬善也發現鬱鬱寡歡的神情,於是喊她。「喜兒,你怎麼啦?病了嗎?哪舒服啊?」

「喬掌柜,我沒事。」她搖搖頭,勉力微笑。「行雲公子呢?他人不在葯堂嗎?」

「公子帶著喬總管去給阿寶的爺爺瞧病,剛走。」

「喔……」

「喔什麼?過來讓喬掌柜給你把把脈,你一定是生病了。」他認識的單喜一直是開朗活潑的,怎麼會這副病模樣?

她卻問:「喬掌柜……你知道人喝醉酒會酒後亂性吧?那亂性……是什麼個亂法?會做出什麼事?」

「這個嘛……」喬善一聽到酒,表情立即一轉嚴肅,好像碰酒是件大壞事。「喬掌柜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喝酒,從來沒有喝過酒的……」

「喬掌柜為什麼不能喝酒?」她認識的男人都會小酌一番,阿爹、喬耆玄跟喬行雲都會喝酒,喬善不喝酒反而奇怪了。

喬善像被問到死穴,答不出來又緊張得很。「因……因為我身體異於常人,酒跟我犯沖,會起疹子……」

「這樣啊。」單喜好失望地垂下頭。「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那我該怎麼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喜兒,說什麼呢?你犯了什麼錯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煩惱。「我昨夜喝醉酒,大概做出惹公子生氣的事,他今天就對我好冷淡了。」

「怎麼會?公子最喜歡你啦,整個喬家——不,整個濮州城的人都知道啊!」

喬善忙著安慰她。「你一定想太多了,喜兒,不管你做了什麼事,公子才不會生你的氣呢。」

「希望是我白操心一場。」單喜受他鼓勵,也恢復了些精神。「謝謝你,喬掌柜。」

「這才對嘛!喜兒要笑著才好看……」

這時,謝家小姐帶著丫鬟走進喬家葯堂,一進門就看見單喜。「唷,喜姑娘,今天只有你在?」

「咳。」看到她,喬善咳了聲。「謝小姐看不到我是吧?我不是人嗎?」

「喬掌柜,我自然是有看到你的,我是你的晚輩,你何必酸我呢?」喬善畢竟是喬行雲的身邊人,她也是懂得做人,至少知道哪尊佛該拜一拜。

「有何貴事?莫非中暑還沒好?」

「不,我正是好了,才來感謝行雲公子啊。」她是想找借口來跟喬行雲見面,沒想到時運不濟,遇到這兩個討厭的。

「那很好,公子不在,你可以請回了。」

「這真可惜,我爹剛好從京城進了一批好酒,我為了答謝行雲公子細心診病,特地...帶了一壺送他,沒想到他竟然不在……」謝家小姐幽幽怨訴,忽然發現單喜臉色難看,便道:「喜姑娘,莫非還在生我的氣?」

她抬起臉。「我要氣什麼?」

「前幾日我做人失了分寸,說了不該說的話,喜姑娘不是還在氣這個吧?」

她並不在乎這種事。阿爹告訴過她,人的惡行自然有天在看,不用她生氣。「我沒有生氣,謝小姐不用擔心。」

「既然不生氣……那我們做做朋友吧?」謝家小姐靈機一動,想跟她化敵為友。「以後我就當喜姑娘是妹妹,聽說喜姑娘很會調香,不如有空我上喬府請教請教?」只要攀上了單喜,她便有理由進出喬府,見到喬行雲的機會肯定倍增!

「這……」

喬善覺得有詐,她肯定不是為了跟單喜交朋友,而是別有所圖吧!「謝小姐,你是真想上喬家跟喜兒請教嗎?不是藉機要見行雲公子吧?」

心思被拆穿,她忽然臉色一變,好生氣的反駁。「喬掌柜,你怎能把我說得這麼難聽?萬一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謝小姐,」單喜見謝小姐生氣,趕緊為兩人緩頰。「你不要生喬掌柜的氣,他只是心直口快而已,不是真這個意思……」「喬掌柜真不是這個意思嗎?唉,我只怕喜姑娘也是這樣看我,才不肯跟我做朋友吧……」

「怎麼會呢?」單喜見她話里夾棒,只好陪笑。「我沒有這麼想……」

謝家小姐馬上抓住她的話尾。「既然沒這麼想,那喜姑娘是願意與我交這個朋友嘍?」

被這樣一問,她怎麼好說不願意?

她只好委婉道:「交朋友沒什麼不可以,可我只是個丫頭,如果謝小姐不嫌棄的話……」

「我當然不嫌棄樓!」反正,她也不在乎。「那好,既然喜姑娘這麼大度,如此真心待人,當我今日結了個姐妹,這酒……我們對飲一杯吧,象徵冰釋前嫌,恩仇不計?」

當謝家小姐喚來丫鬟為兩人倒上酒,單喜望著那杯酒,又想起喬行雲早上要她別再喝酒的話。萬一這酒喝了,回去讓他知道,公子或許更生氣,那怎麼辦?

一旁的喬善見她一臉為難,很是不舍,便勸她。「不想喝局不要喝,喜兒,沒什麼大不了的。」

「喬掌柜,有你這樣多嘴的掌柜嗎?」謝家小姐哪知單喜的心思,只想著要為兩人的關係打契。「喜姑娘,只是一杯薄酒,你不喝,可就是不原諒我幾天前的作為,也不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嘍!」

「謝小姐,你——」真是逼人太甚。

單喜知道喬善要說什麼,馬上搶話。「沒關係,只是一小杯酒,我喝便是……」萬一因她讓兩人起什麼糾紛,對葯堂的名聲也不好。

「喜兒!」

「你我先干為敬。」謝家小姐端起酒一飲而下,隨即反倒酒杯示意。

單喜不得不伸出手,端起酒杯——「等等!」眼見她要喝下酒,喬善不由分說,一把搶了就灌下肚。「她不愛喝酒,這酒我替喜兒喝了,行了吧?」

單喜瞪大了眼。「喬掌柜,你不是……」不能喝酒嗎?

「沒關係,喜兒,這一點酒,我還撐得住!」喬善面不改色的轉向謝家小姐。「謝小姐,可以了吧?」

謝家小姐即便覺得奇怪,也只能算了。「那就這樣嘍!喜姑娘,改日我必定登門拜訪,好好請教你調香之術。」說完,她終於離去了。

單喜見她走遠,連忙查看喬善的狀況,只見他滿臉通紅。「喬掌柜,你還好吧?沒起疹子吧?」

「還行,等等我抓了解酒的葯,吃吃就好。」

「對不起,還讓你替我擋酒……」

「別放心上,喜兒。」喬善一臉如常地安慰她。「對了,聽說王大娘今日頭疼的老毛病犯了,不然你幫我跑一趟,送葯過去給她吧?」

「好,我知道了。」

於是單喜接下藥包,馬上出門去王大娘的家裡了。

待她走了一會兒,喬善終於摸摸自己的頭頂、屁股……

還好!沒出什麼差錯——

另一方面,謝家小姐離開藥堂,便走往回家的路,途徑市集時,一名身穿道袍、手持銅錢桃花杖的老道人忽然攔下她。「小姐請慢。」

謝家小姐怪異的看著老道人。「老道人有何指教?」

「小姐,你身上有妖氣。」

「胡說什麼?」她驚得一跳。「我好端端的是人,哪裡有什麼妖氣?」她臉色難看,氣得轉身要走。

老道人對她一拜。「小姐,貧道只是提醒小姐,最近可能接觸了妖物因而染上妖氣,切記小心。」

她聞言停下腳步。「你說……我身邊有妖物?」

他們濮州城倚山而居,山野傳聞風盛,百姓們一向相信世上有神仙妖鬼,幾年前,城裡也發生過幾檔狐妖作祟的事,雖然最後逢凶化吉,可一聽到有妖類出沒,自然是讓人心懼。

「是,小姐可有知覺?」

「沒有,我家裡一切正常,我又是女子,沒機會認識什麼勝任啊!」謝家小姐覺得奇怪,老道人怎麼會這麼說呢?「敢問老道人從哪兒來?怎麼會到濮州城來呢?」

「我四海雲遊,碰巧經過濮州而已。」老道人解釋,「幾日前,我在濮州山裡見著一團瑞紅妖氣。是只母狐狸妖,可惜降服未果,貧道覺得她可能化為人形在城裡生活,這才前來一探。」

「你說什麼?!」謝家小姐一聽,也緊張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們濮州城裡有狐妖?」

「正是。」

「老道人……那請問該如何解決?」著可不得了,好幾年前城裡有戶秀才也是中了母狐妖的妖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這事她還有耳聞呢!「那狐妖怕什麼?該怎麼認啊?」

老道人娓娓道來,「修行后的狐妖都有破綻。大多怕酒,一喝酒則原形畢露。修行高的狐妖不怕喝酒。端賴心術持法。」

喝酒?謝家小姐皺緊眉,難道……是要她測測身邊不會喝酒的人?

「那……不怕酒的狐妖怕些什麼呢?」

「妖者,朔日而力虧,望日而力盈。」老道人含蓄說道。「可每隻狐妖修行高低不同,懼物亦無相同。」

「倘若我又遇到狐妖,那該怎麼辦?」

「小姐不必驚慌。」老道人從懷裡掏出符咒給她。「此符可擋妖驅魔,隨身攜帶,妖物必定不敢接近。」

「是……謝謝老道人。」

「小姐與我亦是有緣,日後倘若遇到問題,可以到城外的長生道觀找我。」老道人表示。「我姓張,目前在道觀借住修行,應該會在濮州待上一段時日。」

「是,我知道了,謝謝老道人。」在謝家小姐致謝時。老道人也不知何時走遠了,待她一抬頭便不見了身影。

她不禁靜心細想,老道人說的母狐妖到底是誰?

那一定是與她不熟、平日沒啥關係的人,那麼……她最近有沒有認識不會喝酒或者怕酒的女子呢?

她眯著眼,越想越古怪,越想越納悶……直到腦海里終於浮現一個驚人的答案。

單喜。

單喜探視了王大娘,回到喬府時,已是傍晚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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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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