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個月，公司一連完成三件案子，客戶都很滿意。
粱御辰負責的許氏夫妻的案子已經完工，他們住入后很開心，加碼包了個大紅包給他；紀語的咖啡館也已經打造完成，頗富新意，才剛開幕就登上了設計雜誌；最令人跌破眼鏡的是魏嵐亞，他接了蘇菲雅介紹的案子，照著客戶拿來的照片參考，沒動什麼腦筋就迅速交件，沒想到客戶極為滿意，又拉了一大堆案子給他，短時間內，他很沒風格的賺了一票。
這天晚上，趙姊在高級餐廳訂位，辦個小小的慶功宴。
由於公司不大，員工們相處融洽，加上最近拜小天使活動所賜，辦公室里多了許多無法言明的相互關懷，感情更加熱絡。
酒一瓶瓶的開，蘇潔喝了不少，有些醉了，跟旁邊的紀語胡亂聊著，「有沒有看『奪魂鋸』?血腥得好痛快喔。」
「還沒哩，」紀語打了個酒嗝，也醉了，「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血嗎？」
「有啊!狂噴超多血，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喔!」
「哇，好想看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血喔……」
一旁的Dora聽了，身子幾乎縮成一團，「現在是慶功宴耶，不要談這麼可怕的事啦。」
「好好好，那我談……談什麼好咧？」紀語昏昏沉沉，沒了平時的犀利。
「我知道!彈鋼琴!」蘇潔大喊，將手指架在桌上，胡亂彈了起來。
「那我……我彈……鼓!」紀語把桌子當鼓來敲，製造噪音。
「鼓不是用彈的啦!」Dora吐槽．這兩個醉醺醺的女人，簡直瘋了。
梁御辰坐在斜對面，看著兩個瘋婆子吵鬧，這景象很不得體，但他覺得蘇潔好可愛。
她頭髮亂了，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坦白說，真是吵死了，可是她迷濛的眼睛很迷人，像有魔力般，瘋狂的吸引著他。
「不行，太吵了。」魏嵐亞在旁邊出聲，說完便站起來走到紀語旁邊，「我送你回去。」
紀語的手離開桌面后便往魏嵐亞身上招呼，狂拍著他的掏膛，嘴裡亂哼。
他們走後，只剩下蘇潔一人獨奏。
梁御辰起身，也打算送蘇潔回去，因為她太可愛了，他不想讓別人再繼續看著她這個模樣。
「那我送蘇潔回去。」楚光臨不知啥時出現，已經拉起蘇潔。
「喝!楚光臨，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嗎？」阿守驚叫。
梁御辰傻眼，獃獃看著楚光臨將蘇潔帶走，才如大夢初醒般追出去。
「等等!蘇潔我來送。」餐廳大門口外，粱御辰喊住楚光臨。
楚光臨回首，不解的問：「為什麼？」而且還特別迫出來，這麼執著?
「你知道她家在哪嗎？」
「不知道耶。」抓抓頭，看了眼蘇潔，楚光臨又說：「等等問她就知道了啦。」
「她醉成這樣，你怎麼問？」
楚光臨皺眉。咦，梁御辰是故意跟他作對嗎?難道還在記仇?「我說，你心眼別這麼小，枇杷的事我是好心……」
經楚光臨一提，梁御辰又想起這件難堪的事，但他並不想再多談。「我知道她家在哪裡，我送她就好。」
「那你告訴我她家的地址，我送她。」楚光臨倒異常堅持。
「你一定要送她？」
「我一定要。」他的口吻十分肯定。
粱御辰吞不下這口氣。他怎麼可能讓別的男人送蘇潔回家?才剛意識自己是喜歡她的，怎能讓她跟別的男人靠得這麼近。
「答答答答……」喝醉的蘇潔渾然不知兩個男人為她爭吵，她傻呼呼的唱著難聽的曲調，手仍在空中亂彈。
見狀，梁御辰的眼神柔了。呵，這女人真是可愛啊。
「那我為你帶路。」
聞言，楚光臨呆住了，說：「你是說……我開車，你坐在旁邊帶路，然後小潔坐後座？」有這麼荒謬的事?
「沒錯。」聽見楚光臨喊她小潔，梁御辰心裡湧起嫉妒。
楚光臨聳聳肩，只好答應了。一路上，他不斷以訝異的目光偷瞄梁御辰，第一次，他發現正經的梁御辰原來是個大怪胎。
到了蘇潔家樓下，梁御辰動作迅速，車剛停好，他已經鑽下車，攙起後座的蘇潔，飛快的走進公寓，擺明是不讓楚光臨插手。
被他迅速的動作嚇愣了而來不及下車的楚光臨，看著公寓的大門在他眼前關上后，伏著方向盤大笑了起來，「梁御辰有病!哈哈哈哈哈……我要告訴魏嵐亞!」快快快，這就打電話給超級大嘴巴!
公寓里，梁御辰向管理員道謝，覺得充滿勝利感。嘿，他來過蘇潔家，管理員才會替他開門，換作楚光臨，就沒這麼好運。
殊不知，管理員是看見醉醺醺的蘇潔才開門的，剛剛從對講機看見梁御辰的臉，還猛然嚇一跳，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陌生人哩!
蘇潔喝醉后一直沒有醒來。
暖暖的，軟軟的，好舒服啊……她心情愉快，覺得自己似身在雲端，飄飄然。
看著她的睡顏，床邊的梁御辰心裡滿是柔情。
她一沾床腿就熟練的夾住被子，雙手擁著暖被，蓬鬆的鬈髮囂張的佔領枕頭，配上她蜷起的小小的身體，映人他的眼帘。看見她縮在床上，只佔據床的一側，旁邊的空位吸引著他，如果他能睡在她身邊，撫著她的發，攬住她柔軟的身子……
這時，蘇潔一個翻身，身上的裙子跟著掀開一角，露出白皙的腿。梁御辰倒抽一口氣，身體熱了，直想觸摸她，擁住她，對她為所欲為。
原來在愛情里，她一個小動作就足以讓他瘋狂。
他緩緩俯身，近看她的睡顏。長睫、秀鼻、紅唇，她不是會讓人一眼驚艷的類型，而是像泉水，緩緩流進他心裡，直到她佔領那塊地，這才驚覺，原本乾涸的地區已然化為一座湖，瀲濫的水光中都是對她的著迷。
他忽然好想吻她。
現在她醉了，他如果偷吻，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第一次有這種念頭的粱御辰心跳如擂鼓，慾望佔領著他，他無法管這舉動是否合宜，算不算乘人之危，會不會被發現。
然而就在他離她的唇不到三公分時，蘇潔醒了。
她睜著惺忪的雙眸，看著不知所措的他，輕輕眨眨眼，忽地，她綻放笑顏。
他呆住了。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純真、美麗，顯得剛剛他想偷吻的舉動好邪惡啊!
但純真的蘇潔，下一秒卻做了不太純真的舉動。她伸出縴手捧住他的臉，很用力地吻住他的唇。
梁御辰震住了。有沒有人能告訴他，當一個男人被酒醉女人強吻時，該有什麼反應?
煽情的回吻?趁亂偷香?作懷不亂?
最後決定選擇趁亂偷香的梁御辰，手還沒撫上她的腰，唇才剛剛準備好，她卻頑皮的抽身，讓他的唇就這樣停在半空中。
「OO七……」她呢喃，又是一笑，然後身子往後一癱，再度睡去。
慾火焚身的梁御辰火速離開蘇潔家，搭計程車回餐廳取車。
一路上，計程車司機不斷透過後照鏡偷瞄他。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男人嘴上有口紅印，滿怪異的哩。
粱御辰卻想著，怎麼沒有人跟他說過，蘇潔一喝酒，原來會變成邦德女郎?
深夜，他回到家，六神無主，被自己強烈的慾望嚇著。
他對蘇潔竟有這麼執著?他沖了兩次冷水澡后，寫書法定性，可是毛筆柔軟的熨貼在紙上的樣子很像她柔軟的發披散在床上，誘惑著他…
他頹然放下毛筆，走進客廳打開電視。嗯，看購物頻道轉移注意力也好。
電視里，購物專家賣力的賣著高山茶，一組五包一千九百九十元。嗯，不貴，於是他拿起話筒撥號。
第一次看電視購物，他就按捺不住，這茶葉看來很棒，送趙姊、紀語，還有辦公室里喝茶的同事，剩下的還能送客戶。
他這麼想著，一口氣訂了五組。
但顯然梁御辰還不滿足，轉往其他購物頻道，這一台正在賣手機。嗯，附有五百萬畫素的相機，才一萬一千元，不算太貴，先訂一支再說。
接下來他再轉往其他購物頻道，這一台賣雞精，十二瓶一千元，趙姊工作忙碌，買來送她正好，訂個三組好了，三十六瓶正好喝一個月……
為了平息對蘇潔的慾望，梁御辰化為購物狂，在購物頻道瘋狂的消費。
最後，他付出的代價是新台幣兩萬四千元。
隔天早上，梁御辰在雨聲中醒來。
走到落地窗邊，外頭天色灰暗，下著大雨，這個城市顯得灰濛濛的，空氣中凈是濕濕的氣息。
表上顯示現在是六點半。
他走進浴室刷牙洗臉，心裡有些不安的想到昨晚喝醉的蘇潔。
七點十五分，梁御辰開車出門，在一個路口，他本來應該左轉，但他毫不猶豫的往右轉。接蘇潔去上班是應該的，他怕宿醉的她因為冒雨上班而感冒，不想看見她的活力被覆在鼻子上的衛生紙取代……
到了蘇潔的住處，他索性下車，站在她的公寓大門外頭。
等了半小時，冰冷的雨滴沾濕了他的肩膀，腳踝邊的褲腳也已經濕透了，依他的個性，不可能就這樣傻傻的站在雨中，可是偏偏現在愛情真偉大，他站得直挺挺的，耐性滿滿的等著蘇潔。
每一次，有人推開大門，他都會緊張一下，在他遭到三個公寓住戶的怪異注視后，蘇潔出現了。
她看見他像門神一樣站在那兒，呆住了，唇微張，說不出話。怎麼回事?她酒還沒醒嗎?
「下大雨，正好經過，來接你。」他簡潔地道。
正好?她輕輕揚眉，道：「這麼正好喔……」怪怪的。
他將手上的黑傘趨近她，說：「上車吧。」
她覺得哪裡有些詭異，卻說不上來。算了，她宿醉，現在頭還暈著，於是決定不再多想，跟著他的腳步走。
短短的一段到對面的路，因為兩個人共撐一把傘，因而顯得漫長。氣氛似乎有些凝滯，蘇潔感到緊張，怎麼她忽然覺得靠梁御辰太近了?他又是什麼時候將手搭上她的手臂，以護送的姿態送她到車門邊?
坐上車后，她邊想著邊繫上安全帶，直到他繞過車子另一邊也坐上車，她看見他半邊的衣服都濕了，才終於明白到底是那裡不對勁。
她明明有帶傘，為什麼兩個人要撐一把，然後他犧牲淋濕，她乾爽無虞？
而旁邊的梁御辰則是看著她乾爽的衣服，很滿足。或許他體內里有一些些騎士精神，蘇潔正是他保護的公主。
想到這裡，他微笑了。蘇潔哪裡像公主?她現在臉色蒼白，頭髮有些亂，神情還很恍惚，是了，一個宿醉的公主。
「唉，我明明有帶傘，卻忘了撐，不好意思啊，梁先生。」她很內疚。
「不要緊。」梁御辰發動引擎，將車駛上路。
蘇潔的頭仍隱隱作痛，只能靠在椅背上，抱怨道：「我應該跟趙姊說，以後慶功宴要辦在星期五，這樣隔天才不會因為宿醉而無法上班。」趙姊就是這樣，每次開慶功宴，都隨自己高興訂日期，然後隔天就看到同事們全都癱了，這也算是他們巨築的一大特色。
「沒用的，我跟她提過了。」
「晤，結果怎樣？」
「結果你也看到啦，她說慶功宴就是要JustIntime，要在最興奮的時候辦，如果星期一大case完成，卻要等到星期五才能慶功，這樣不夠high。」
她點點頭，「趙姊原來有這層考量，那既然她那麼為員工著想，就該讓我們隔天不用上班，在家醒酒後再來啊。」
梁御辰微笑著道：「想得美。」
蘇潔揉著太陽穴，說：「你看我宿醉成這樣，不知道其他人會怎樣喔?我已經算喝得不多了。」忽然，她想到梁御辰在慶功宴上總是神色自若的樣子。「對了，你是不是從不喝酒啊？」
「喝酒傷身誤事。」
「喝酒可以放開自我，小酌一杯恰情養性，偶爾醉一回忘卻煩憂。」蘇潔像吟詩般認真的這麼說。
他又笑了，道：「有這麼好？」
她點頭，「你也該醉一回。」
「醉過啊，換得頭痛全身累，不值得。」梁御辰的生活哲學是不自找罪受。
「雖然頭痛全身累，可是很爽啊。」
爽?他失笑，「你這個小酒鬼。」
他有些寵溺的語氣讓蘇潔微愣，獃獃望著他將車駛入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她看著車窗上的水漬，輕嘆，「下雨天時就覺得有車真好，我應該也去考駕照，自己開車上班。」
他將車熄火，說：「我可以載你。」
她愣住了，以為他是開玩笑。「是喔，讓梁先生載，我哪好意思？」
心卜通跳得好快，蘇潔發現，自己總為他的話而緊張。他的嗓音很低沉，說起話來十分沉穩，給人安心的感覺，所以她總無法得知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他這麼說。
他是個直接的人，步調明快，昨夜蘇潔那一吻喚醒了他本能的節奏，他一直想著，或許不該再偷偷喜歡她，該主動出擊，何況，他發現楚光臨莫名其妙的接近蘇潔，心裡很不安。
蘇潔沉默著，偷覷著他剛毅的側臉，為他隨便一句可以載地上班而心生歡喜。她罵自己傻，想太多，粱先生載她上班是順便，不是喜歡她，可是，她又覺得兩人間氣氛曖昧，跟他一起，她總是心跳加快，即使之前他還為情傷煩惱，她仍好喜歡接近他，多了解他，給他快樂，做他的小天使……
原來。她是喜歡他的。
早就隱隱知道這份感覺，可是當她正面承認時，仍不免感到有些震撼。
「當然會不好意思啊……」她喃喃地回道。
「那不然我們交往，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蘇潔猛然抬頭，撞人一雙深似湖水的眼眸，眼眸的主人剛剛投下一枚震撼彈，現在又用這麼深情的眼神注視她，實在太……
「梁先生……你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
梁御辰凝視著她完全被駭著的表情，給了她一個微笑，其實心裡也很緊張。他不覺得自己衝動，他喜歡她，就直接說了，他是怕她不喜歡他，認為他很悶，又怕她覺得他才剛結束一段感情，現在就向她告白不夠誠心……
他戀愛沒談過幾回，上一段感情讓他傷得不輕，他深深領受被背叛的難堪，以為自己沒有勇氣再碰感情。
可是蘇潔，她真的好可愛，讓他想擁抱她，想吻她，想將她的笑容藏人心底。他瘋狂的想接觸她豐沛的靈魂，跟她在一起太快樂，他不想分開，不想放開她，甚至，低調的他還想大聲跟所有人宣告，蘇潔是他的。
「可是梁先生……」蘇潔傻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慧黠的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說要跟她交往，她該怎麼說?該答應嗎?他是要她的?不，他沒那麼惡劣，所以，他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覺得太快了，可是你說過，要跟著感覺走，現在我正跟著感覺走，你呢?」
我呢?蘇潔惶恐的在心裡問自己，她喜歡他啊，當然該答應，可是，這麼快，不荒謬嗎?
她沉默不語，心裡有太多問號，幾乎將她被淹沒。
「你覺得我剛結束一段感情，所以不誠懇嗎?」他這麼問，看著六神無主的她。
「不是、不是……」她沒想到這些，只是覺得太不真實了。
嚴謹的梁先生，在愛情上卻像急驚風，突然告白，兩人突然要在一起，她嚇著了，心裡卻有些雀躍，想答應他，又覺得這像是一場夢。
梁御辰心一橫，握住她的手腕，一使力將她拉了過來。極近的看著她的臉，他看見她眼底的不安，於是他的大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頰，親昵的反覆觸摸。
她的雙眼不禁迷濛，只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蘇潔，我很認真。」
之後他在她唇上極輕的落下一吻。
她心悸，睜大眸子無法反應，但才一秒他便抽身，帶著微笑看著她。
「梁先生……」
梁御辰低下頭，再次吻了她。
他輾轉地熨燙著她粉嫩的唇辦，這次她閉上眼，覺得他好溫柔，第一次，她感覺到他滿腔的熱情。
是啊，他是個事業成功的嚴肅男人，可是他也喜歡喝可可，愛看《彼得潘》，有著純真的心房，現在，他那顆心正用來愛她。
一吻結束，他們四目相對，感覺彼此的心劇烈的顫動。蘇潔臉紅了，因為梁御辰的眼睛里有著赤裸裸的熱情，讓她不知所措。
「梁先生……」
「別喊我梁先生。」
梁御辰第三度俯下頭，攻佔她甜蜜誘人的唇。
地下停車場里微暗的燈光照人車中，車窗上的雨滴反射著光亮，車內兩人則忙著認識彼此的唇，忘了該上班，愉快的戀情正逐漸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