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哥，你有點耐性嘛，我是說她給了我一封告白信，可沒說她要告白的對象是我喔。』

『給你告白信當然就是跟你告白啊，不然難道是跟我告白喔？』

『哈哈哈，你猜對了，她就是要跟你告白。』

『不會吧。』阿華感到有點訝異：『她要跟我告白，卻是把告白信拿給你？真的假的啊？你該不會在鬧我吧。』

『是真的，我明天把它拿給你囉。』

『不用啦，你知道的，我跟自己說過，高中時期不談戀愛的。』

『你真的很奇怪耶，條件那麼好，又那麼多機會，為什麼不隨便挑一個來提升自己的經驗值啊？』

『經驗值？你以為人生是線上遊戲啊？』

『我只是打個比方嘛。』

『反正我有自己的原則啦。』

『談談戀愛又不會怎樣。』

『是不會怎樣啊。』

『那就趁高中還年輕，談個小戀愛啊。』

『現在談戀愛只是浪費時間，考上大學之後，要是相隔兩地還不是可能會分手，倒不如乾脆就不要談，免得落得最後傷別人的心，自己也跟著難過。』

『你這個論調還真是悲觀耶。』

『悲觀？不會啊，我自己倒覺得挺樂觀的，這樣反而不會浪費時間，又可以專註在課業上，考上大學之後，要談戀愛再談啊，我想啊，到時候，多的是時間吧。』

『如果以你的論點，到時候也是浪費時間啊。』

『怎麼說？』

『因為大學畢業之後，不管你要當兵還是直接去工作，到時候也有可能分隔兩地啊，然後也是有可能分手的。』

『哎呀，那不一樣啦，大學之後，遇到的對象會比較成熟，雙方的感情會比較經得起考驗。』

『哪裡不一樣了，等我們大學之後，遇到的對象還不是跟我們年紀差不多，那些人現在也和我們一樣正在唸高中啊，現在談戀愛，只是提早認識她們而已，不是嗎？等到我們上大學，她們也上大學了啊，到時候，她們看起來也比現在成熟許多了啊。』

『我的天哪，我指的是心智方面的成熟，不是像你講的那種膚淺的外貌方面的成熟啦。』

『心智又看不到，我寧可看外貌。』

『好了、好了，隨便你要看哪方面的成熟，我現在真的沒有時間跟你在這邊抬槓了。』

『好啦，不吵你了，可是這封信怎麼辦啊？』

『就交給你處理啦，看要幫我丟掉還是怎麼樣，通通都隨便你囉。』阿華滿腦子想著隔天的英文小考，於是匆匆作出了這個致命的決定。

『這樣啊？』

『就這樣囉，我要掛電話了。』

阿華急急忙忙掛上了電話，卻沒料到後來趙博松對那封告白信竟是如此的處理方式。

隔天一早，那封告白信就被貼在學校的公佈欄，原本趙博松只是抱著惡作劇的心態，沒想到點燃這個小火苗之後，卻發覺怎麼踩也踩不熄，於是只好坐視放任大火無情地肆虐，到最後，逼得圖書館小林妹傷心地消失在校園中。

而阿華後來也因為那件事，自願退出了風光的學校籃球隊，也和原本籃球隊裡頭稱兄道弟的那一票隊員們漸漸疏遠了，卸下了校園風雲人物光環的阿華，唯一做著的，就只剩下低調地準備大學考試。

『其實，這一切悲劇是可以避免的。』回想起過去，阿華感到萬分自責：『如果我當時拿回那封告白信，就不會讓當年的恩恩受到那麼大的傷害了。』

『如果事情發生了之後，我肯出面幫恩恩講幾句話，甚至挺身而出來保護她，那麼她就不會被那些流言蜚語中傷了。』

阿華埋怨著自己當年的懦弱，當時的他，只在乎著籃球和課業，完全沒有考慮到其他人內心的感受，眼中只有自己，根本絲毫沒有別人。

『為什麼當時的我那麼沒用？為什麼當時的我那麼自私？』

阿華想到，事情發生后，有人問起那封告白信的事，他為了保護自己，一律回答從沒看過那封信，雖然，他真的沒看過那封告白信，但是，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回答，更加顯得自己是多麼的自私與無情。

『更糟的是，那個被我傷透了的女孩，終於再度出現在我眼前，但我卻根本認不得她。』

『恩恩罵得沒錯，我真的是個大笨蛋。』阿華仰著頭，閉上眼睛，雙眉緊蹙，緊握著雙拳：『我不只是大笨蛋，我還是個混蛋、王八蛋加三級。』

雖然，阿華不奢望恩恩會原諒他，不過，他仍等待著她的回應，他依舊期待著會有奇蹟出現。

【第七章強迫自己去忘記】

「恩恩，我是李志華。

對不起，我讓你不開心了。

請你原諒我，好嗎？」

回到家之後，恩恩在自己的部落格上看到阿華的道歉留言。

『幾年前，你傷透了我的心在先，而如今，你竟又再一次傷害了我。』

恩恩看著電腦，想到過去那段難堪的經歷，恩恩的內心不禁感到萬分委屈，想起當年經歷過的一切，那些同儕們的謾罵與訕笑聲，彷彿又再次在耳邊響起，那些輕蔑的眼神，好似一道道的利刃朝向她射了過來，刀刀命中她的要害，恩恩忍不住難過地一邊落下豆大的淚珠一邊對著電腦螢幕泣訴著。

『曾經，你令我那麼樣的難受，就算當年你再怎麼樣不喜歡我，對於曾經被你傷得那麼深的我，也總該要記得吧？可是，當我再度站在你面前時，你卻一點也認不出我來。』

恩恩眼眶含著淚，繼續對著冰冷冷的電腦螢幕唸著，她認真的模樣，就彷彿阿華本人出現在她面前一般。

『也許，對你而言，我只不過是個生命旅程當中微不足道的過客，我的模樣，在你的眼中，完全都不重要，我的聲音，就你來說，一點也沒有意義，我說過的話，我所做過的一切，就你看來，絲毫沒有存在的價值，所以你才根本就不記得我，是吧？』恩恩感嘆地說著。

『我知道，在感情的世界里，沒有誰對誰錯，也沒有衡量的標準，一旦喜歡上了，我也沒有權利要求對方必須相對等地回報，所以，其實，嚴格說起來，我也不能過份責怪你，不是嗎？』

『即使是如此，我跟你一樣啊，我也是人啊，我同你一樣啊，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我還是會覺得傷心難過啊。』

恩恩知道，自己還是放不下，明明知道不能比較的，卻還是忍不住會將雙方的態度放在天秤兩端衡量一番，她對自己說：『我和你之間，根本從沒存在過愛情啊，雖然，對我而言，那愛戀的感覺確實曾經有過，不過，對你來說，愛情卻是從未曾降臨到我倆之間啊，既然如此，我憑什麼對你要求那麼多呢？』

『不開心，沒錯，我的確是感到不開心。至於原諒，我必須先學著釋懷，才有辦法說原諒啊。只是，現在的我，似乎還是無法釋懷啊。』恩恩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應阿華的這一則留言。

「恩恩，我是李志華。

打你手機好多次，你都沒有接，

如果你看到留言，可不可以回覆我？」

已經過了五天了，這些天來，阿華曾經打過幾次手機給恩恩，恩恩不是剛好錯過了沒有接到，再不然就是不知道接了電話之後該和阿華說些什麼，也因此索性就乾脆不接了。

『對於不認得我的事，我可以體諒，可是，對於過去的傷痛，若要說原諒，我還是無法釋懷。』

『就算你當時不願意接受我的告白，你大可以置之不理啊。為什麼要那樣殘忍地把我寫給你的信公開呢？』

『你知不知道公開之後可能造成的後果啊？當時的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啊？』

『你知不知道我後來是怎麼過的啊？』

『你知不知道我被學校的同學嘲笑謾罵啊？』

『那段日子，我過得好痛苦、好痛苦，你知道嗎？』

『可惡的是，事後別人問你，你卻又假裝沒看過那封信。』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可惡？為什麼你要這麼殘酷無情？』

『自己做的事卻不肯承認。』

『為什麼？』

恩恩滿肚子的委屈只能一個勁兒地對著電腦螢幕發洩，好在她的家人碰巧都不在家，否則聽到恩恩這樣難過地哭著一定擔心極了。

對於阿華的留言，恩恩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覆才好，她唯一做的事，就是什麼也不做，只是消極地任由阿華的留言繼續孤單地張貼在部落格的留言版上。

「恩恩，我是李志華。

你的手機沒人接，留言也沒有回覆，

很擔心你，真的很擔心你。」

又是一則來自阿華的新留言。恩恩看著留言，她告訴自己，不能讓自己再次陷進去，那個她好不容易逃離的漩渦，花了許多時間，好不容易才終於擺脫的低潮情緒，她絕對不要讓自己又再一次掉入那個陷阱。

『大壞蛋、大壞蛋。』

恩恩嘴上雖然罵著，但心裡其實已被阿華近日來一連串關心的留言動搖了，過去對阿華那一份喜歡的感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悄悄浮上恩恩的心頭。

『林恩恩，千萬不要啊。』恩恩提醒著自己：『你千萬不可以，也絕對不可以繼續喜歡他啊。』

事實上，恩恩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對阿華的那份感覺其實還是存在的，只是這麼多年來，她強迫自己把那感覺推到心中的最角落，她只是不斷地自欺欺人，刻意地對那份愛戀的感覺視而不見罷了。

「恩恩，我是李志華。

只要你簡單回覆我一句，不管什麼話都好，

我只想確定你很平安，這樣就夠了。」

對於阿華的關心，恩恩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恩恩認為，只要讓自己不和阿華有任何的接觸，那麼一來，她就會慢慢忘記內心角落剛被喚醒的感覺。可是，她錯了。恩恩愈是刻意，她的潛意識裡就愈在乎阿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