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好。』恩恩微笑著對阿華說。

『對了，恩恩，阿華和你一樣都是資管系的耶。』思惠突然像發現寶藏一樣。

『對耶，好巧喔。』有中附和著思惠。

『以後啊，你如果有什麼作業不會寫的，儘管找阿華幫忙吧。』有中接著對恩恩說。

『那以後我們家恩恩就麻煩你多多照顧囉。』思惠對阿華說。

『喔，好。』阿華看到恩恩之後，對於旁人對他說的任何話，根本忘記該如何回答才好，只能勉勉強強擠出一些簡單的辭彙來回應。

看到阿華不知所措的模樣，恩恩心中不禁感到好笑，看樣子，最緊張的人並不是自己，看來對方比自己還要來得手足無措，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先前的擔心都只是多餘的。恩恩的心情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她開始期待著接下來的新生活。

『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再次站起來。』恩恩在心裡勉勵自己。曾經，高中時的恩恩，那段時期的圖書館裡頭有著令她傷心難過的回憶。而如今，幾年之後的恩恩，重新回到了圖書館，她帶著些許的畏懼，但卻又夾雜了絲絲的期盼，她期待著自己能夠勇敢面對未知的將來。

『恩恩，你預約的書到囉。』圖書館櫃檯里，思惠提醒恩恩。

『好，思惠，謝謝你唷。』

『恩恩，我問你喔。』

『怎麼啦？』

『沒啦，我只是覺得好奇。』

『什麼事好奇？』

『我覺得很奇怪，有時候，你要的書明明就在圖書館的架上，可是，你好像都一定要先預約才肯拿書，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思惠已經觀察了好一陣子了，她對恩恩這種行為模式感到非常不解。

『你是說這件事啊？沒什麼啊，我只是習慣這樣做而已。』

恩恩心裡明明知道原因，她也曾經把它寫在部落格上頭，但是，思惠並不知道她的部落格，自然沒看過恩恩的文章，而恩恩也從未對思惠提及過去的那段經歷，這也難怪思惠會感到如此疑惑。

雖然思惠是恩恩最要好的朋友，不過，恩恩並不打算和思惠分享過去那段痛苦的記憶，畢竟那已是多年前的事，現在似乎沒有必要再拿出來困擾她的好友，因此關於思惠提出的疑問，恩恩只有簡單地以習慣來解釋。

『是喔，好奇怪的習慣哪，這樣不是很麻煩嗎？』

『還好啦，就習慣啊，改也改不掉，也沒辦法囉。』

『也對，你說的沒錯，習慣真的是很難改的事。』

『對啊。』恩恩苦笑著，因為自己沒有對思惠說實話，恩恩對她最親愛的好友充滿著歉意。

『恩恩。』

這天，剛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恩恩，聽到有人壓低嗓子叫著她的名字，她轉過頭去，看到阿華站在角落。

『恩恩，不要走。』

一看到阿華，恩恩反射性地轉身想要離開，但卻被阿華拉住手臂。

『有事嗎？』

恩恩甩掉阿華的手，自知走不掉的她只好抬起下巴來問阿華。

『我只是想跟你道歉。』阿華誠懇地對恩恩說。

其實，自從恩恩到圖書館來工作之後，阿華總是想盡辦法找機會想要和恩恩獨處，可惜天不從人願，恩恩和思惠兩個人彷彿連體嬰似地一天到晚都黏在一塊兒，這讓阿華根本沒法接近恩恩，好不容易，趁著今天思惠和有中外出約會的空檔，阿華總算逮到這個可以和恩恩獨處難能可貴的時機了，他自然再怎麼樣也不能輕易放過。

『我說過了，過去就讓它成為過去吧，別再提了。』恩恩重複了一次之前她回覆給阿華的留言。

『不行。』

阿華有點激動，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恩恩示意他放低聲量，阿華深吸了一口氣，他繼續說：『過去是過去了沒錯，但是，如果我們之間有誤會存在，那就該讓我解釋清楚。』

『我們之間並沒有誤會，也沒有什麼該解釋的。』恩恩並不覺得有什麼好解釋的。

『這…。』不等阿華說完，恩恩就淡淡地說：『志華學長，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去櫃檯忙了。』

恩恩頭也不回，緩緩地朝櫃檯的方向離去，阿華獨留在原地，一臉落寞，低著頭不發一語。

『您的借閱期限是十四天，請準時還書。』回到櫃檯之後，恩恩繼續處理借還書的工作。

『碰碰碰。』心不在焉的恩恩，不小心撞倒了桌上一整排待整理的書籍。

『哎唷，好痛哪。』掉落的書籍重重地砸中一旁經過的一位女同學。

『喂，你怎麼那麼笨啊。』女同學身邊的女伴指著恩恩大聲責罵。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恩恩連忙道歉，一邊彎下身子撿拾散落一地的書籍。

『你以為說對不起就有用是嗎？』被書籍砸中的女同學難掩心中的憤怒。

『叫你們職員出來。』身旁的女伴氣呼呼地大聲說。

『對不起，現在是午休時間，圖書館職員正好外出，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我會盡量給予協助。』

遠遠就聽到吵鬧聲的阿華趕忙跑過來幫恩恩，他一面幫恩恩撿起地上的書籍，一面對著兩位氣呼呼的女同學說。

『沒…沒關係啦。』

一看到阿華那雙迷人的雙眸望向自己，兩位女同學早已把方才囂張的氣焰丟到九霄雲外了。

『有受傷嗎？』阿華體貼地問著那位被書籍砸到的女同學。

『還…還好啦。』被阿華這麼溫柔地一問，看著阿華的眼睛，被砸中的女同學反而感到害羞了起來，她怯生生地回答。

『如果有不舒服的話，我馬上送你去醫務室。』阿華蹲下身，想幫女同學查看傷勢，他一臉擔心的模樣。

『不用麻煩了啦。』女同學連忙說。

『還是你們留下連絡方式，等會兒職員回來后，我再請她和你們聯繫。』阿華對兩位女同學說。

『職員會再跟我們聯繫唷，這個嘛，應該不需要了啦。』一聽到職員會再跟她們連絡，兩位女生感到有點麻煩，另一方面也覺得事態似乎沒那麼嚴重，不需要扯到那樣高的層級，再加上阿華的安撫得宜，於是兩人便作罷了原先的念頭。

『可是，剛才發生的事…。』阿華問。

『純屬意外嘛，只要以後小心一點就好了。』被砸中的女同學回答。

『好，我們以後會更注意的，這次真的非常抱歉。』阿華對兩位女孩鞠躬致歉。

『噹噹噹。』此時，上課鐘聲響起。

『那就先這樣了，我們要趕回去上課了。』兩位女同學說。

『你有注意到那個男生嗎？』

『當然有啊，他長得好帥喔。』

『真沒想到，我們學校圖書館竟然還有這麼帥的工讀生喔。』

『是啊，我看啊，我們以後常常來圖書館看他好了。』

『好啊，好啊。』

兩個女同學邊跑邊離開圖書館櫃檯，遠遠地還聽到兩人嘰嘰喳喳在談論著阿華。

『你…還好嗎？』阿華目送著兩位女同學離開，接著，他轉過頭來，對著一旁的恩恩關心地問。

『嗯，沒事。』恩恩回答。

『沒事就好。』

『喂。』恩恩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對阿華說：『謝謝你。』

『應該的，這點小事情，不用客氣的。』阿華對恩恩露出陽光般的笑容，這個笑容對恩恩而言是那麼樣的遙遠卻又熟悉，她記得，自己許多年以前深深愛上的，就是這個燦爛的笑容，那記憶是如此的遙遠，即使多年沒看見，而今日一見，卻又感覺如此熟悉。其實，恩恩最近並不是沒有見過阿華的笑容，她記得，暑假見面時，阿華臉上也是掛著這個笑容，她也記得，來圖書館工作的第一天，阿華臉上還是帶著這個笑容，甚至，後來每次見到阿華，他也都會對她露出燦爛的笑臉，但是，這同樣的笑容，對今天的恩恩而言，感覺格外溫暖。

『對不起。』恩恩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在廁所外頭對阿華無理的態度。

『對不起什麼？你又不是故意撞倒那堆書的，更何況，那位同學也沒事啊，至於這些書，等一下我們一起把它整理好就好啦。』阿華似乎會錯意了，他以為恩恩是在為撞倒書籍的事跟他道歉。

『我向你說對不起，並不是因為撞倒書籍的事。』恩恩對阿華說：『我指的是剛剛在洗手間外頭髮生的那件事。』

『喔，沒關係的，我可以理解。』

『我想，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你剛剛想講的話。』恩恩對阿華說，雖然，現在的她，心中其實不太願意聽過去的事，更不想聽阿華那些無謂的解釋，但是，念在阿華剛剛幫過她的份上，恩恩只好勉強自己去聽，就當作是還阿華方才幫她解圍的恩情囉。

『恩恩，我知道，其實，現在的你，似乎還沒準備好要聽我的解釋。』阿華認真地看著恩恩，然後用他具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地對恩恩說：『不要因為我剛剛為你做了什麼事而勉強自己來聽我的解釋，那完全是兩回事，我希望，當你哪天真的準備好要聽我說的時候，再由你親自來告訴我，你是真的願意聽，那時候，我所講出的話才有存在的意義啊。』

『我…。』

『恩恩，不論如何，都不要勉強自己，好嗎？』

恩恩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看著阿華，這陣子以來，她所接觸到的阿華，是那麼樣地溫柔體貼，根本不像是會狠心傷害其他人的模樣，也正因為如此，讓恩恩不禁開始有點懷疑，究竟是自己以前不夠了解阿華，還是其實是阿華的個性在這些年來已經大大地改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