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詹姆斯，這次約你出來，你大概也知道我的意思吧？」洛寒捧起咖啡輕啜。

「我這個人喜歡坦白，有什麼事情你可以開門見山的說出來。」詹姆斯操著一口美式英語望向洛寒，一雙鷹目有讓人看不透的意味。

「好吧，那我就直說，放過她，你要什麼條件？」洛寒橫飛的劍眉也充滿煞氣。

「放過她？」詹姆斯一頭霧水，當他雙目再次迎向洛寒，便恍然大悟，「啊……哈哈哈，放過她？洛先生對我是不是有點誤會？我對她，喜歡都來不及，怎麼會傷害她？」

「那麼你派那麼多手下在全世界找她，是怎麼回事？」洛寒將咖啡杯擱桌面上，仍然是嚴肅的口吻。

「我不是追殺她，我對她是喜歡，很喜歡。」詹姆斯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她並不喜歡你。」洛寒毫不留情。

「我不管，只要我喜歡她就好！我派出整個黑幫的精英，布下天羅地網找她，她卻藏在你這裡，害我以為她人間蒸發。洛先生，我知道你跟她哥哥的關係，只不過我們的事，請你不要干涉。」詹姆斯表現得很有禮貌。

「喔？原諒我對你仍抱持懷疑，為了安全起見，我必須說我知道你們之間有一個秘密，她因為這個秘密一直逃避你，你確定不會因為她知道你的秘密而傷害她？」洛寒托著下巴，含笑望著詹姆斯。

「呵呵，那個並不算什麼秘密，不過是一個小女孩的調皮遊戲，我不會責怪她。至於那是什麼秘密，我就不便坦白了。」明知洛寒跟他是不會妥協的，詹姆斯仍然難得的好脾氣，因為台灣畢竟是洛寒的地盤，他不想節外生枝，只要能夠將米娜帶回美國就好。

「有趣，有趣，確實是非常有趣。」洛寒輕輕地拍掌，「很抱歉，詹姆斯先生，米娜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詹姆斯緩緩地抬頭望向洛寒，眼底射出一絲險惡的光，只是他掩飾太好，瞬間就斂起那股恨意，「洛先生是在開玩笑吧，那怎麼可能？」

「我跟她，只差一個婚禮召告天下，想必詹姆斯先生也會成人之美吧。」

「那麼，你是打算跟我搶？」詹姆斯的耐性終於被耗盡，這也是洛寒想要的，有什麼事情就攤開來講，講不妥，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

「不是搶，是尊重，尊重她的選擇。」洛寒一笑，想起那抹可愛的身影，「就算有一天她要離開我身邊，我也會讓她走，讓她走向她喜歡的地方，而不是禁錮她，她不是寵物，她是有思想、有自由的人。」

「呵呵，洛先生真是大方！在我的世界里，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包括人。如果得不到，我會毀滅，親眼看著她慢慢消失在這個世界，這是我得不到的時候，不得已作的選擇。」詹姆斯輕啜著酒，慢條斯理地說。

「如果你那樣做，你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洛寒雙手環胸站起身來，轉身要離開。

「洛先生，那就不要怪我沒有提醒過你羅！」詹姆斯狠狠的提醒他。

「那麼，我洛寒只好奉陪到底了。」洛寒撂下一句話，快步離開。

洛氏集團大樓總裁辦公室內，燈火徹夜通明。

洛寒旗下黑白兩道的老大都齊聚一堂，為總裁的棘手問題紛紛磨拳擦掌，誓言要跟詹姆斯一伙人拚個你死我活，他們不知道，他們所有頭痛問題圍繞的所在，米娜，正在市區某間餐廳，與詹姆斯面對面坐著。

而洛寒一直以為已經將米娜重重保護好的豪宅內，幾個頂級保鏢正被反鎖，在花園裡四處尋找被米娜給藏起來的通訊工具，急得團團轉。

解鈴還需系鈴人，米娜深知這個道理，知道自己始終是要面對這個問題的，正因為明白洛寒的苦心，她不想再給她心中最愛的人製造麻煩。

況且她知道詹姆斯就是那種死皮賴臉、不擇手段的人，談判是不可能成功的，唯一是她與他談攏，讓詹姆斯對她徹底死心。

米娜決心豁出自己的性命，只要讓洛寒不再為她的事情苦惱，況且只要自己爭取，她還是會有|絲希望的，她樂觀開朗的性格，在最無助、最困惑的時候，也能發揮到極致。

「米小姐，這邊請，我們老闆已經等候你多時了。」幾個戴著墨鏡的黑幫打手上前，將米娜客氣地迎了進去。

米娜不屑地略過他們的招呼，邁步向詹姆斯所在的方向走去。

「哈羅，我的小甜心！我可終於等到你羅！」詹姆斯走上前幾步張開了雙臂，他蹩腳的中文聽起來很彆扭。

米娜走到他面前時，繞過他身邊逕自坐在訂好的位置上，翻著菜單點了喜歡的牛排還有香檳。

詹姆斯聳聳肩，回過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舉起酒杯啜著酒，「米娜，小乖乖、小甜心、我的小寶貝……」

「肉麻，閉嘴！」

「我就喜歡你這種個性，有性格！」

「我就討厭你這種個性，羅嗦、無聊！」

「跟我回美國，讓你享受上流社會的生活，做我最心愛的小老婆，好不好？」

「我不稀罕。」

上菜的速度特別快，米娜抓起刀叉大快朵頤。

「你的大老婆是誰？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故事嗎？」米娜將一塊多汁的肉送到自己嘴裡，望了一眼詹姆斯。

詹姆斯眼前一亮，清清嗓子恨不得馬上跟她講故事以投其所好，「我老婆跟我是在一次黑幫追殺中認識的……」詹姆斯點了支香煙，望向秋雨迷濛的窗外，思緒一下子飄得好遠好遠……

「她是個墨西哥女人，很美、很溫柔、很性感，身材真的很棒。」詹姆斯頓了一下，輕輕彈掉煙灰，「當然我說的是十年前，她還年輕的時候，現在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了，活脫脫是一個母老虎。」

「哈哈……」米娜咬著一塊牛肉忍不住笑。

看著美人在笑，詹姆斯越說越起勁，「剛認識的時候，我跟她是語言不通，後來我才發現，她的眼睛能夠說話，很多時候，我們輕輕一個眼神就讀懂對方，所以……我不顧整個家族反對，娶她為妻。」

詹姆斯講到違抗家族意願的事時，雙眼神采奕奕的，好像回到了年少輕狂的那個時代。米娜認真地聽著，在某個觸動自己笑點的時候，又會毫無顧忌地大笑，讓詹姆斯如同找到知音。

而詹姆斯趁米娜不注意，偷偷地使了個眼神，示意他的手下到門外，要是見到洛寒，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阻止他，以免洛寒打擾他與米娜愉快的共處時光，而手下意會地點頭，快步向門外走去。

「你說了老半天，還沒跟我說你的老婆叫什麼名字呢？」米娜用紙巾擦擦嘴。

「喔，我都忘了，她叫塔絲。」詹姆斯按熄手中的香煙。

「你愛塔絲嗎？」米娜睜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詹姆斯，很認真的口吻。

「喔，當然了！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詹姆斯不假思索地給予她肯定的答案。

「那就對了，既然你愛塔絲，你怎麼忍心去將本應屬於她的愛分給別人？有誰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愛？」米娜一本正經地說。

「她會理解我的，況且，米娜，你真的太像她了！像極她年輕時候的模樣！活潑可愛、聰明伶俐，又善解人意，活脫脫就是年輕版的塔絲，那是我不惜一切要得到你的原因。」詹姆斯很誠懇地坦白。

「詹姆斯，你這樣說對我實在太不公平了，我不是塔絲的替身，也不是她的影子，我只是米娜，如果你只是因為我身上有她的影子才喜歡我，那樣的愛對我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米娜將紙巾按在桌面上，「況且，你愛的人是塔絲，我愛的人是洛寒，愛是忠誠的、是專一的，你應該回美國去好好愛塔絲，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詹姆斯，我不會喜歡你的。」

「為什麼？我可以給你的，絕對不遜色於洛寒能給予你的！」詹姆斯有點氣急敗壞地說。

「我從洛寒身上，從來不想得到什麼，我只想全心全意去愛他、溫暖他，給他家的感覺，而你是有家有妻兒的人，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米娜站起身來，「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不要為難洛寒，拜託了！」

米娜垂眸，輕輕地彎一下腰，然後轉身離開。

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但還是無法阻止他對她的愛慕之情，詹姆斯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她。

「米娜，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還要好好想清楚這些，只是……」

「啊！」米娜望向門外某處驚叫一聲，看到洛寒正與幾個人大打出手，她立即起身朝門外跑去。

這時走到門外的米娜身後，有一輛車子快速地朝向她開過來。

「米娜！」

伴著一聲剌耳的剎車聲，被重重推開的洛寒，與站在門前來不及阻止一切的詹姆斯，異口同聲地呼叫她的名字……

雨霧瀰漫之中，霓虹燈仍然閃爍，馬路上車水馬龍，米娜如同一隻洋娃娃般倒在地上，血從她身後湧出來，血泊中，她臉上蒼白如紙，嘴唇卻鮮紅欲滴，睜開的雙眼顯得更大了，眼神渙散地望著天空，如同對天堂有著無限嚮往……

「該死的廢物！」詹姆斯將肇事者從車子里揪出來，揮拳狠狠地揍了那個人。

而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洛寒不知道他們在議論些什麼，整個世界如同靜止一般，洛寒腦子裡空白一片……

洛寒無助地跪倒在米娜面前，看著她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束手無策，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靈魂，只能怔怔地望著她碎寶石般的眸子……

「不行！我不許你死！」看著她傷痕纍纍，洛寒失落的意識終於清醒，心有如被穿透的疼痛，那是他願意與之共度餘生的女孩啊！

他深信不疑，這輩子能夠一直守護她，可是……

洛寒失控，幾乎要撲到米娜懷裡，卻被及時趕來的救護人員拉開，「請冷靜，不要碰到傷者！」

「救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活她……」淚水從他英俊的臉龐滑落……

有多久了，洛寒沒有流過眼淚，什麼痛苦與悲傷都能忍受，讓心裡結了冰、成了鐵，讓自己如同一座冰山，而她……她到底為何而來，難道只是要融化他這座冰山，給他家的溫暖而已嗎？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費盡心機從他身上索取，只有她，為了他連命都不要——

他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他不許她離開，不許……

雪白的被單，四周充斥著消毒藥水的氣味，米娜毫無血色的手背上，還正插著針頭、輸著點滴，頭上纏著紗布，她緊閉雙眼，一直沒有醒來。

已經一個多月了，主診醫師說，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醒來的機會微乎其微。

因為這一句話，洛寒差點沒把這醫院給拆了。

此刻他一臉絡腮鬍，面容憔悴地望著他最心愛的女子，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時間無聲無息地流淌，鬱結在他心中的悲傷越來越沉重，如果她再不回來，冰山可能要再次凝結，並且自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