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嘉倪的侄子、侄女！他聽到心裡的喊聲，看到他們，就像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他心裡竟然洋溢一股無名的溫暖。

兩個小鬼好像是準備做一件不能讓家裡大人知道的「壞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既然這樣，他正好可以好好地威脅一下他們，想到這尹澤宇眼前一亮。

看著他們扭開牆邊的水龍頭，水嘩嘩地流進小臉盆里，還有他們臉上得意的表情，尹澤宇惡作劇地一步跨上門口的台階。

「喂！」

兩個小鬼嚇一跳，回過頭看到是尹澤宇，小臉上的得意頓時消失無蹤。

他們交頭接耳了一回，尹澤宇隱約聽到他們說，是壞叔叔！

感覺到小鬼對他的感覺並不好，他馬上心生一計，知道此時此刻大概好好巴結他們會更好，便一改之前那副嚴肅面孔，臉上多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

「是小俊和欣欣喔。」他瞬間改變的語氣與表情，仍然讓兩個小鬼臉上綳得緊緊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后，將手中的水槍與臉盆都掩蓋在身後。

「你……你來幹什麼？」小俊仰起小臉，一副此地不容侵犯的表情質問他。

「呵，來找你們玩啊。」尹澤宇感覺相當無奈，可是臉上的微笑依然僵持著。

「我們？」兩個小鬼都指著自己的鼻子，對這個答案表示相當的好奇。

「嗯，叔叔一個人很孤單。」尹澤宇用力將臉上的冷漠融化掉，變成一副沮喪表情。

「可是……你讓姑姑哭了。」欣欣伸出胖胖的手指頭，還記那時得手指頭上那滴亮晶晶的冰涼眼淚。

「還有，你跟爸爸打架！」小俊叉著腰，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對打架行為表示譴責。

尹澤宇哭笑不得，要知道那是他老爸揍他，他完全沒有還手。

「是你爸爸打我好不好？」尹澤宇忍不住為自己伸張正義。

兩顆小腦袋也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可是，你是壞叔叔，姑姑都不要理你了！」雖然理解他挨打是很可憐，可是不管怎麼樣還是要保護好姑姑。

見小孩子對他並不是那麼的排斥了，他索性坐在台階上，「你們姑姑最近好嗎？」

「不告訴你。」小鬼頭神氣活現地沖他扮鬼臉。

「唉，我知道她不好，她一定在想念我……」他嘆了一口氣，神情落寞地望著旁邊一棵還沒來得及枯黃的狗尾草。

「姑姑很好很好，才不想你呢！」兩個小鬼沖他異口同聲地大喊，也不怕驚動大人被逮回去。

「可是叔叔不好……」尹澤宇一臉的悲傷望向兩個小鬼，想博取他們一點點同情。

畢竟是善良家庭出生的小孩，加之有一個這麼善良有愛的姑姑教導有方，兩個小鬼的同情心很好騙。

「你怎麼了？」小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旁邊，隔著一道圍欄，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拍一下他肩膀。

「我很想你們的姑姑……」真情流露，他的眼眶真的泛紅。

「姑姑真的很好……」欣欣也走近，蹲在小俊身邊。

「可不可以告訴我，她最近都在做些什麼？過得開不開心？」尹澤宇真想一把摟住他們兩個，想問到他最心愛的路嘉倪的狀況。

「姑姑不上班，在家裡……」小俊望望二樓那扇窗帘遮掩著的窗戶。

「為什麼不上班了？」他曾經問過醫院，院方說是請了長假，可是具體情況不太明確，只說是需要調養身體。

「好吧，告訴你也可以，可是我們要先做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

「就是我們說什麼，你都要做到，可是不可以告訴爸爸媽媽。」小俊一本正經地說。

尹澤宇啞然一笑，小小年紀就學會談條件了，果然是人小鬼大。

見到他那麼淡然的一笑，小俊以為他不答應，便拋出一個誘惑的磚頭，「只要你答應了，就會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你的條件，我全部同意。」他伸出尾指，與小俊的小尾指象徵性地一勾。

「現在告訴你一個秘密。」小俊一張小臉湊了上來，可是他知道這小鬼不可能那麼便宜他。

「什麼條件？」他意味深長地掂量了一下，用平時談生意的嚴肅表情，來表明他的條件也不廉價。

「以後不要讓姑姑哭了。」小俊一臉認真。

「嗯，不可以讓姑姑哭。」欣欣雙手攀著圍欄的鐵柱，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種親情的溫暖，讓他恨不得將兩個懂事乖巧的小孩攬入懷裡。

「可能你們姑姑……也不會給機會我見她，照顧她了……」他一陣傷感。

「姑姑想你。」兩個小孩異口同聲地說。

聽到他們不約而同脫口而出的話，尹澤宇雙眸一亮，開心得幾乎沒手舞足蹈。

「對了，什麼秘密？」尹澤宇將他的快樂心情收起，好奇地望向小俊。

「我偷偷告訴你……」小俊的嘴巴慢慢湊到他耳邊。

她有寶寶了！而且快五個月了，他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寶寶。

當尹澤宇聽完那個秘密，臉上慢慢變得嚴肅，繼而是一陣驚喜交集的感覺，他捂著嘴，從來沒有過的狂喜湧上心頭，他幾乎沒跳起來大聲喊出路嘉倪的名字。

多年來壓抑自己的感情，面具下是一個幾乎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生，可是當這些真實的感情流入他的心裡，他才知道自己內心仍然是有血有肉的，並不是一塊冰冷的鐵塊。

他慶幸生命中出現這麼一個人，給予他真實情感，雖然她此刻因為誤會氣他、惱他，可是會努力讓真相大白，讓他把他最心愛的女人帶回家。

將自己的手機交到小俊手裡，他趕回了公司，雖然感情排第一，但事業不能丟。

而且有兩個可愛的小孩的「幫助」，相信很快，他也會見上路嘉倪一面。

十多天的時間，尹澤宇與兩個小孩幾乎是密切聯繫著，而且經常趁家裡大人不在的時候暗中見面。

他很開心聽到小孩繪聲繪色地告訴他，路嘉倪的近況。

不管有多忙，這樣的溫馨想象，已足夠讓他在每一個被思念折磨的夜晚入睡。

這一天尹澤宇處理完工作已經是晚上十點。

窗戶仍然大開，風從外面灌進來，夜涼如水，他已經感覺到陣陣寒意，望向窗外萬家燈火，想知道路嘉倪此刻在做些什麼。

如果讓競爭對手知道，他那隻裝滿商業訊息與商業合作夥伴聯繫方式的手機，此刻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手上，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後果。

可是他已經顧不上，回到辦公桌前撥通自己的手機號碼，那頭很快接通了，看來小俊已經拿著他的手機偷偷玩一個晩上了，尹澤宇忍不住笑了。

「尹先生，我們家並不高興你用這樣的方式，收買我家小子！」電話那頭傳來路哥哥很不滿的口氣。

沒想到劈頭蓋臉而來的是路嘉南的聲音，他默不作聲，第一時間只是想到計劃失敗了。

「你寵我妹妹就好了，你寵我兒子幹什麼？每天給他送吃的，害他十來天胖了好幾公斤，比他媽媽懷孕的時候胖得還要厲害……幼兒園還懷疑體重計不準了，還說我兒子得了肥胖症，你想嚇死我們這些為人父母的？」路哥哥在那頭怨聲載道。

周圍傳來一陣笑聲，尹澤宇隱隱地聽到中間有夾雜著路嘉倪那甜美的笑聲，握著話筒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可是我想聽嘉倪的聲音！」思想越是強烈，心裡越是焚燒的焦灼，他恨不得馬上聽到她溫柔的聲音。

「我看你是挨揍挨得不過癮，哎喲，媽……」

隨著那頭路哥哥痛得大叫的聲音，路媽媽的聲音不咸不淡地傳來：「你還打來幹什麼？」「我想知道嘉倪過得好不好？」他口氣很是鄭重，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誠懇。

「她過得很好，你不用再打來了。」路媽媽說完想掛掉電話。

「伯母，我想跟她說說話……」想爭取最後的機會。

「她不在！」手機掛掉，只剩下電話兩頭，沉重的嘆息。

路家的人態度很堅決，可是只要她心裡還有他，他就不會放棄任何一線希望，去挽回她的心。

接到這樣一個電話，完全是尹澤宇意料之外。

此刻他戴著墨鏡遮住半邊臉，開著敞篷跑車在馬路上疾馳，秋日陽光下劃過一抹耀眼的光。

漫天的落葉紛紛揚揚，無法抵擋他溢滿胸腔的喜悅，他看看手錶，按此時的車速，十分鐘后，他就能在路嘉倪家街口那家咖啡店跟她見面了。

一個多月了，在思念成疾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竟然連她一張照片都沒有，只能在空蕩蕩的別墅里想著她的人。

他受夠了，只要能見上她一面，他都會不惜一切將她跟寶寶帶回家。

咖啡廳里播著動聽的音樂，路嘉倪微微撫著隆起的肚子，她嘴角有一抹幸福的微笑，很快，她就要當媽媽了，抱著胖嘟嘟的寶寶的感覺，一定很幸福。

如果不是家人，特別是媽媽和嫂子的輪番勸說，她都不願意出門，躲在家裡，躲開他，她心裡才會平靜。

路嘉倪有幸福的憧憬，卻總覺得缺失些什麼，大概沒有他的人生，真的會如同缺失了一塊的拼圖，儘管他就在那裡，儘管她是那麼的珍惜，可是有污點的拼圖，她卻始終無法原諒。

她無法釋懷，另一個女人肚子里有她所愛的人的孩子，跟他說清楚了，大家反而會有各自自由的人生。

她握著尹澤宇的手機，嘴角又是一絲淡淡的微笑，要跟他講清楚，叫他不要那麼無聊了。

無法原諒他，卻因為想起他的某個瞬間嘴角浮起笑意，她有時候也搞不懂自己怎麼回事。可能回憶太美好，他的寵愛太美好，她仍然流連忘返。

剛才一路從家裡走來，媽媽打電話說，看得出他還很愛她，讓她好好跟他談一談，只可惜她心中的結，她無法解。

「路小姐對嗎？」忽然一個文質彬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路嘉倪疑惑地回過頭。

「你是……」路嘉倪從未見過眼前這個男人，她挑高眉頭好奇地望著他。

「哦，是這樣的，因為我們總裁在忙，他讓我過來接妳過去談。」那個男人一臉的誠懇。

「哦。」路嘉倪跟在他身後，上了他的車子。

而在拐彎處，與尹澤宇的車子擦身而過。

尹澤宇將車子停在路邊，便摘下墨鏡匆匆忙忙走進咖啡廳，一路上他在思考著如何讓路嘉倪重新接受他，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的視線將咖啡廳捜索了個遍，都沒有看到那張魂牽夢縈的人。

「先生，你是不是在找人？」女服務生走過來好奇地望著他。

「對，請問妳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她大概這麼高，皮膚很白……」他用手比劃著。

「好像是一個孕婦……」服務員認真地望著他。

「嗯，對！」尹澤宇緊張地望向她，期待她的答案。

「剛剛她跟一個男的離開了，那個男的是開著車來的……」女服務生望向落地玻璃窗外，好像那輛車還在那裡的樣子。

「那麼，他們有沒有說要去哪裡？」他緊張的抓著女服務生的手。

女服務生臉上綻放兩朵紅暈，「他們沒說。」話音剛落，尹澤宇已經甩開她，拿出手機大步向門外走去，他急急地撥通了路嘉倪手上的手機，還沒有接通已經被掛掉，然後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