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
「我簽」王以芩閉上眼睛,兩顆珍珠一般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她不想讓封蕭野看到她的絕望和狼狽即使離婚她依舊感謝他帶給她的那些溫柔和愛如果一定要分開她希望他記住的是她笑得樣子
管家從側門無聲快不走出講封蕭野已經簽好的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和筆遞到王以芩面前王以芩咬住唇接過筆手指顫抖地簽下了她的名字一筆一劃像是用刀子一刀刀刻在心口上
終於歪歪扭扭的六個字寫好了她將筆還給管家管家立即拿著離婚協議書消失了
豪森家的大廳好大好空曠好冰冷好安靜王以芩緩緩地仰頭看向封蕭野他還站在哪裡雙眼直直地看著她眼神深沉凝重她用盡了所有力氣擠出了一個笑容「再見不我希望我們再也不要見」說完王以芩轉身踉蹌地衝出了大廳
封蕭野往樓梯的方向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她一定不知道她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還可憐
重重一拳揮向牆壁封蕭野從來沒有這麼自厭他以為自己可以給王以芩幸福卻連她的周全都無法保護讓她承受這些痛苦
「她已經走了你們已經離婚了你娶了我不會後悔的」看到封蕭野的反應艾麗斯的臉因為嫉妒而扭曲她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她已經贏了愛麗斯走到封蕭野身後抱住他將臉頰貼在他寬闊厚實的背脊上
「離我遠一點」封蕭野抓住愛麗絲的手將她對立自己的身體無視她受傷的眼神當他們決定用這種方式逼他離婚時他對他們的所有感情感激都消失了
「相信我蕭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可是我不愛你」封蕭野冷酷地打斷艾麗斯的激情告白「如果王以芩不能安全回到台北我明天撥回台北的電話如果不是她接我一定會讓你們後悔的」封蕭野對著坐在輪椅上悄悄出現的蘭姨冷聲說
蘭姨的目光閃爍躲開封蕭野灼熱的逼視她不願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卻又不得不這麼做為了唯一的女兒的幸福她願意將靈魂賣給魔鬼
「你只要娶了我,我們也沒必要找那個女人的麻煩」艾麗斯不在意地說「艾麗斯你真的覺得我會給你幸福嗎」封蕭野的目光緩緩從蘭姨身上移開轉而投向艾麗斯抓住她想搭上他胸膛的手腕
「我一定會幸福的,我一直以來的稍乾的是嫁給你!」艾麗斯的手腕被握得好疼,她仰頭看著封蕭野,用飛蛾撲火的決絕神態,「這是你欠我的,從你害我被綁架開始,你就必須負起責任!」
「你們覺得強迫來的婚姻會幸福嗎?」封蕭野看向推著輪椅出現在艾麗斯身後的蘭姨。
蘭姨沒辦法回答封蕭野的問題,她沒想到過封蕭野會那麼抗拒娶艾麗斯,她以為他對艾麗斯是有感情的話即使沒有愛情,也會因為艾麗斯的遭遇而娶她、保護她、給她幸福的,但從這次封蕭野被艾麗斯找回來,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期。
封蕭野鬆開艾麗斯的手腕,繞過蘭姨回了房間,兩個高大健壯的黑人隨扈就守在他的房門口。
他知道他愧對艾麗斯、愧對蘭姨,可是她們為什麼要把那份愧疚變成憎恨呢?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剝奪別人的幸福?為什麼堅持認為強迫可以獲得幸福?
十一年前,他在賓西法尼亞大學讀經濟,艾麗斯從波士頓跑去找他,他因為漏接了電話沒有去接艾麗斯,艾麗斯一到費城就被綁架了,半個月後,豪森家用數百萬美元的代價在南非找到了艾麗斯,南非的富豪在葉門的地下拍賣會買回了艾麗斯,折磨了她四天。
被救回的艾麗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到男人就害怕,接受了幾年的心理治療才走出那段經歷的陰影,他沒有首頁回豪森家,在艾麗斯被綁架的一個月後從賓西法尼亞大學退學,考取了波士頓警察學院,當學校秘密挑選國際武警的卧底時,他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爭取,本來他這種亞洲面孔是不佔優勢的。
他留下了一封信,離開了豪森家,從那一刻起他的人生目標就是抓住綁架艾麗斯的犯罪集團的幕後首腦。
從此,他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在金三角、中東,在全世界犯罪最猖獗的地區遊走,經歷了最嚴苛的訓練,抗拒了金錢、毒品、美色的吸引,直到將綁架艾麗斯的集團差不多瓦解,他才從國際武警組織退休。
即便如此,他對蘭姨、對艾麗斯的愧疚永遠無法消減,犯罪分子做法了,可對艾麗斯的傷害卻無法彌補。
他不敢回去,不敢再見到他們。
直到這次艾麗斯工到他,他和艾麗斯一起回了美國,本想看看蘭姨,找到醫生后就回去,沒想到蘭姨竟然拿恩情要挾,要求他娶艾麗斯,他一定會讓王以芩經歷她女兒曾經受過的痛苦和折磨。
安東尼主他看了一段王以芩的影像,記錄他離開台北第二天後,王以芩一整天的行程,她照顧甜甜、安慰甜甜的樣子,甜甜用嫩嫩甜甜的聲音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聲音,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安東尼是想以此來威脅他,他沒想他竟然那麼快將手伸到了王以芩身邊,那麼近那麼近,近到讓他不敢有絲毫的妄動,生怕要傷到她。
對豪森家的所胡感激和愧疚都從那一刻消散,他立即發現他被軟禁了,豪森家多請了十二個隨扈,他被困在豪森家,甚至不得不在安東尼的逼近下答應和王以芩離婚。
他已經沒法和蘇伊棠聯繫上了,請他暫時保護王以芩和甜甜,但他沒想到那個傻女人會自己跑到美國來,那麼可憐兮兮、楚楚動人地求他不要離婚。
那一刻,他真毀了豪森家的衝動。
他不會放棄對王以芩的愛和希望,他答應離婚只是權宜之計,他會找到機會反擊的,儘管他不確定逃出去之後,和王以芩躲到哪裡才可以躲過安東尼的魔掌。
他是豪森夫婦獻給艾麗斯的祭品。
封蕭野站在蓮蓬頭下,讓冰涼的水衝過身體,王以芩瘦了好多,整個人憔悴不堪,他心痛得恨不得立即衝上去用吻吻去她的眼淚,可以他不能,只能站在豪森家掛滿名家字畫卻空曠得毫無人氣的大廳二樓,握著冰涼的欄杆看著她絕望的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滾燙的眼淚滑過封蕭野的臉頰,「我愛你,我只愛你……」
封蕭野從被安東尼威脅開始就無法入睡,每晚都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這個房間是他十四年前來到美國時住的,當時覺得那麼溫暖,現在覺得就是一座囚禁他的牢籠,他不想看到蘭姨布滿哀怨和哀求的臉,不願看到艾麗斯因為即將得到他而展露的得意笑容。
他只能想著王以芩,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到重逢,娶了她、得到她……一直到失去她……
王以芩迷迷糊糊地醒來,在昏暗的光線中,她感覺到有一雙眸子灼灼地盯著她,「誰?」
她記得,出了豪森家的別墅,管家要送她去機場,她拒絕了,她不想再跟豪森家有任何聯繫,她走出了豪森家的花園,沿著樹木間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走到雙腿麻木,失去知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還記得她在暈倒前,月光灑在道路上的清冷光輝。
「你是豪森家的什麼人?」純正的倫敦英語發音回蕩在狹小的空間,坐在角落裡的男人起身走向王以芩。
封閉的室內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王以芩眨眨眼睛,看向身材瘦削的外國人,他綠色的她莫名地恐懼,「我不認識豪森家的人。」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王以芩試著想站起來,發現渾身肌肉都酸痛無比,頭暈腦脹,全身發熱使不上力氣。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在樹林邊發現了你,如果不是我帶你回來,你恐怕已經被樹林里的狼吃掉了!」男人扯唇,露出讓王以芩毛骨悚然的笑容。
「這裡有狼嗎?你到底是誰……」低沉的敲門聲打斷了男人說話,他豎起耳朵聽了幾秒鐘,確認是約定好的敲門方式才轉頭警告王以芩,「你呆在這裡,最好不要發出聲音,否則小心我立即要了你的命!」說完,男人轉身走進黑暗的門裡。
聽到關門的沉悶響聲后,王以芩努力壓抑恐懼的情緒,挑起身子跟上去,男人走進的是一條約兩米的狹小走廊,走廊里陡峭的台階逐級向上,頂部是向上開的木門,王以芩輕輕推了推,發覺房門已經從上被壓死。
回到地下室狹小的空間里,昏黃的小燈靜靜地亮著。
冷汗浸濕了王以芩的背脊,她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暈倒前她還沉浸在失去封蕭野的痛苦之中,可是當她睜開眼,竟然被關在一間四周都是石壁的地下室里,她好害怕。
那個說著倫敦口音的男人看起來那麼陰沉,他說「小心我立即要了你的命」,那麼如果她不發出聲音的話,他遲早也會要了她的命的!
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和豪森家有什麼恩怨,他為什麼會帶她來這裡?如果她告訴他她和豪森家的恩怨,他會不會放過她?
前一刻,她痛得無法呼吸,無法面對以後的生活,祈禱立即死去以逃避入髓的痛,此刻,她被不知身分的陌生男人控制,隨時會丟了性命。這是老天在成全她的願望嗎?
她不是那麼地思念封蕭野。
她想再見一次封蕭野,好離開時說的「再也不見」根本不是真心話,她只是太傷心了。
王以芩咬住嘴唇讓自己冷靜,她爬上台階,將耳朵盡量貼近木門和石壁間的細小縫隙。
「你不能躲在這裡,外面的風聲很緊。」
王以芩愣了一下,她對這個聲音的印象很深,冷漠又高傲,他怎麼會在這裡?他跟那個陰森的男人有什麼關係?
「你只要送我去南非,我發誓絕不會再麻煩你,我們之間的來往也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記憶卡呢?」安東尼。豪森表情嚴峻地看著因為逃亡而消瘦狼狽的薩姆。
「等我平安到達開普敦,收到你的十億美元,我會將記憶卡交給你的。」薩姆坐在簡陋的床上聳肩說,他現在誰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
「你不要太過分!」安東尼。豪森憤怒的咆哮:「你把我女兒害成那個樣子,我真想一槍斃了你!」
「你沒搞錯吧?害你女兒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想吞了那筆錢,我會拿你的女兒出氣嗎?」薩姆從來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即使現在身處險境也不改臉色,他手裡有太多富豪把柄,隨便爆料都足以讓他東山再起。
「你……」安東尼。豪森無時無刻不後悔當初一時鬼迷心竅和薩姆合作,為薩姆提供金錢援助,幫薩姆洗黑錢、拉線……這一切為他賺取巨額的金錢,也讓他一直活在惶恐之中,薩姆甚至因為一次洗錢後分錢不均,綁架了艾麗斯,像對待那些從世界各地綁架者窮人女兒一樣,賣給富豪作玩物。
所以這一次他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幫艾麗斯得到封蕭野,這是他欠她的,他連向自己女兒懺悔的勇氣都沒有。
薩姆成了他心頭的一顆炸彈,既希望他被抓,又擔心他被抓後會供出自己,不得不受他的威脅將他從地獄島救出來,給他十億美元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