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期一，他們約好去醫院。

在金的交代下，冰影不動聲色，不讓蘇志強發現任何異狀。

兩個禮拜后，星期五的下午，報告出爐了。

為了避免蘇志強起疑，冰影簡單的交代秘書要到工廠巡視，其實是跟金偷偷約在醫院碰面。

在診間，她看著DNA檢驗報告，淚水潸然滑落，金緊緊抱住她。

他們一起離開醫院，走到停車場，分別上了車。

「承煒……」冰影心疼的撫摸他的臉。「可憐的承煒，你受了那麼多苦，我卻沒辦法陪你。」

「只要能再次跟你在一起，一切都值得……」他緊緊抱住了愛妻。

這個下午，冰影沒有回公司，她和金一起在市區逛了逛，彷彿回到了過去相愛的時光，一起走路，一起吃著喜歡吃的東西，尋找他們在公園裡某棵榕樹下初吻的地點……

到了下班時間，他們一起去幼稚園接孩子。冰影提前通知保姆今天可以早點下班，不用接小孩，她會去接孩子。

兩個孩子從幼稚園跑向門口，爭相要給金抱。

「乖，寶貝……」

孩子很自然的跟他熟了起來，三人互動很融洽。

金並沒有要孩子叫他爸爸，也許如同她心裡想的，太快要孩子接受這樣的現實，可能會有反效果的。

「我們回家吧！」

到了家門口，金把車停進車庫，轉頭看著愛妻。「我可以一起進屋嗎？我很想回到自己的家裡。」

冰影笑看著他，深情地說：「這個家不可能不歡迎你。」

睽違多年，金終於回家了。一進門，他激動無比。

「晚餐要吃什麼？」冰影故意問。

過去，每個周末晚上，他們會在家裡用餐，由承煒掌廚煮晚餐，他尤其愛做海鮮焗烤這道菜。

「讓我來大展身手吧！」他欣然接下挑戰。

冰影領著孩子們先去洗澡，然後讓他們在客廳看電視，她則站在廚房門口，愛戀的看著深愛的男人料理晚餐的身影。

這些年來，這個家裡的擺設沒有變過，都是為了他，她相信有一天承煒會再回來，沒想到她終於等到了。

金遊刃有餘的在廚房裡料理食物，冷凍庫里的海鮮食材樣樣不缺，因為打從上次帶孩子們去釣魚之後，還在們開始愛吃魚了，所以冰影不時會請傭人去採購新鮮海鮮。

孩子在客廳看電視看膩了，忍不住跑到廚房纏著金，哀求道：「金，陪我們玩……」

「可是我要煮晚餐，你們要不要一起來幫忙？」金耐心的詢問。「我們合作煮美味的晚餐給辛苦工作的媽媽吃，好不好？」

「好啊！」小孩瘋狂歡呼。

冰影在一旁看著，一家人和樂融融，多年來幻想的畫面終於美夢成真了。

在金的引導下，孩子們試著清洗青菜，小孩做家事就像在玩遊戲，學大人做得有模有樣，玩得很開心。

金一一把清洗好的番茄切片放在盤子上，然後集合小朋友，說道：「今天小朋友的晚餐是蝦子番茄焗烤。所以你們可以把番茄放在焗烤盤裡面，這邊還有切好的海鮮，任你們使用、裝飾，可以組合成不同的圖案。」

妹妹愛影用番茄把焗烤裝飾成一張笑臉，哥哥用海鮮做成海底世界焗烤，完成之後，他們問媽媽。「媽，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焗烤？」

「媽媽喜歡吃白醬海鮮焗烤。」金代替冰影回答。

「麻煩你了，金。」她微笑，相信自己有口福了。

「沒問題。」他俏皮的眨眼。

最後，他一一把完成的焗烤盤放入烤箱，等個約二十分鐘就大功告成了。

小孩在等待的過程中，金請他們一起裝飾餐桌，放餐巾紙、擺好碗筷，然後兩個孩子又跑到庭院摘了玫瑰花插進花瓶里，放在餐桌上，有了花兒的裝飾，讓整個餐廳更洋溢著生氣。

接著，金很自然的從柜子里拿出葡萄酒，那是五年前的某一天，他們夫妻倆一起去酒庄買的。

他把酒打開，只因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哥哥要不要學著幫大人倒酒？」他拿出兩個酒杯，擺在桌上。

「好啊！」小兆威小心翼翼的抱著酒瓶幫媽媽和金倒酒。

冰影不忘提醒道：「兆威和愛影不能喝酒，小孩只能喝果汁。」

「我來倒果汁。」愛影拿果汁，替自己和哥哥的杯子裝滿果汁。

等了約二十分鐘后，金把焗烤拿出，依序放在每個人前方的桌上。

「哇！」小朋友看著烤焦的起司，眼睛張得好大。

「開動嘍！」金一聲宣布，大家立即開心的大快朵頤。

這真是夢寐以求的一刻，能夠一起吃這頓晚餐，冰影和承煒等了五年。

「好吃嗎？」金問。

孩子們一口接著一口的吃。「好吃！」

「那就多吃一點。」

他們面對面坐著，他把酒杯朝她的方向舉起乾杯。「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他開心的說。

「對。」現在注視著的雖然是張陌生的臉孔，卻在夢中思念了他千百回。「我們一家人終於團圓了。」

「乾杯！」金喊著。

小孩也拿起杯子，有樣學樣。

酒足飯飽后，小孩吵著要跟金玩。

冰影識相的說：「家事分工合作，我來洗碗吧。」

於是他跟孩子一起玩電動，他們黏著金不放，把媽媽冷落在一旁，但冰影當然不會在意。

五年了，他們需要爸爸，這個家需要一個男人。

她去便利商店買零食，他們邊吃邊玩Wii，與平日無異的周末夜晚，卻是他們難能可貴、值得好好珍惜的日子。

這是屬於他們一家四口的日子。

晚上九點。

「要洗澡睡覺嘍！」

「沒關係，明天是星期六，讓他們晚點睡吧？」金說著，也有些捨不得結束這愉快的時光。

「好吧！」她不反對。

最後，到了深夜一點，兩個小孩一個睡倒在沙發上，一個則睡倒在金的懷裡。

金萬般呵護，小心翼翼的先帶妹妹上樓，冰影則緊緊跟在後面。

「他們甭洗澡了，也不用刷牙了。」冰影搖頭笑笑。

「一天而已，沒關係，讓他們好好睡吧！」金疼愛的說著。

孩子雖小，但是一人睡一間房，兩人的房間緊鄰，就在隔壁，妹妹是粉色的內部裝潢，哥哥則是藍色的裝潢。

金把愛影放在床上，冰影幫她把外衣脫下來，金細心的為她蓋好棉被，臨去前，多看了女兒好幾眼，並摸了摸女兒的面頰。

「生下她，我不在，你一定辛苦極了。」金感嘆道。

「我從蘇志強那兒聽到你遽然失蹤的消息時，差點要跳樓輕生，如果不是肚子里懷著愛影，身邊還有兆威要顧，那時根本連活下去的力量都沒有……」說到此，冰影眼眶不禁泛紅。

「雖然是意外，卻造成我們的分離，沒能在你身邊陪你，真的很對不起你。」金愧疚的說。

「我始終相信你會回來，五年來不斷要求巴西警方一定要徹查，如今，你真的回來了！」冰影開心的說。

金摸摸冰影的面頰，臉上充滿疼惜的表情。

接著，他又下樓把哥哥抱上來，讓哥哥睡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安頓好兩個孩子之後，金曖昧有禮的問妻子。「請問老婆大人，我今夜可以住在這裡嗎？」

她咳了咳，一臉頑皮的說：「當然，親愛的老公，我還幫你留著衣服呢。」

「我相信……」他上前，一把將她扛抱起來，她無聲的笑著，怕吵醒睡夢中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樓，將她放在床上，她半坐起身，注視著丈夫留戀的神情。

這是他的家，他的卧室，打開衣櫃，裡面是他的衣服……什麼都沒改變。浴室沒變，連浴衣、毛巾都依然不變。

「我在等你回來。」她輕輕的說。

「我知道……」他有點哽咽。

他彎下身，她主動把手環住他的脖子，他抱起她。「老婆大人，你是不是需要洗澡工為你服務呢？」

「哈哈，我很需要。」她笑出聲。

他把她抱進浴室，先在浴缸里放水。

浴室沒變，寬大的浴缸是他們過去常常洗鴛鴦浴的地方。

不像之前在宜蘭小木屋裡的狂風暴雨，此時的他，慢條斯理得多。

他緩緩的解開她的衣服，她也是。

最後，赤裸的身體緊緊的密合在一起，蓮蓬頭的水灑下，他為她抹上沐浴乳，先在她的背上畫圈圈，接著來到她的胸部、腹部，惹得她一直呻吟，並且抱怨連連。

「不公平，我也要對你……」她在他身上塗滿沐浴乳，依樣畫葫蘆，在他身上畫圈圈，最後來到下腹。

不知何時，他們已一起進入浴缸里嬉玩，這樣的遊戲一直持續到深夜。

在床上，他愛撫她，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他們一次又一次的達到高潮，直到他虛軟的癱在她身上，再也無法動彈。

儘管身體上極度疲憊，但是他們卻了無睡意。

他們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照你的經歷看來，你應該是被陷害的吧？」她疼惜的問。

「我是，只是不知道誰是唆使者，所以我一直在默默調查，在這之前，我們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天啊！」她覺得不可思議，直呼太誇張。

「羅珊博士告訴我，那群殺害我的黑道份子不久前被抓住了，他們坦誠多年前犯下了汽車爆炸的案子，說是拿了一個台灣人的錢，巴西警方正在深入調查中。」

「究竟是誰做出那麼可惡的事？」冰影義憤填膺。「我有一直要求警方要調查下去，真希望這次能抓到真兇。」

「兇手是蘇志強的可能性很大……」他緩緩說道。

「啊？」她頗感詫異，不過把一些事情前後連貫后，理解的點了點頭。「或許有這個可能。」

「他不知道我是承煒，但是為了不讓我靠近你，他派黑道來教訓我。之前因為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沒告訴你。」

「怎麼可能？」

「因為你的關係吧。」他直言。

她頓時啞口無言。

「他一直喜歡你吧？」他想問個清楚。「可能是因為看到我們在一起，所以……」

「我對蘇志強從來就沒有意思，你走得突然，我措手不及的接掌你的職位，他幫了我很多。我知道他喜歡我，但是，除了你，我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她篤定的說。

「蘇志強喜歡你，你對他一定要小心一點。」他千交代、萬交代。「我已經派徵信社查他的底子了，會請他們加快腳步調查的，警方也已經在注意他了。」

「好。」她點頭答應。

金已經派徵信社調查蘇志強的一切，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承煒……」她遲疑的開口。

「嗯？」

「你說的那個羅珊博士，她……很喜歡你吧？」冰影有些吃味的說，畢竟，自己的丈夫跟羅珊博士生活了五年。

「她不是愛我，而是把我當成她死去的丈夫，那是一種移情作用。我走了，她徹底清醒也好，畢竟我是於承煒，不是金。」他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想，羅珊博士也相當明白這點，所以對於我的離開，她大方的給予祝福。」

冰影知道自己要寬宏大量一點，畢竟，是上天的捉弄，才讓他們不得不分離的。「我要謝謝她，把你救回來。」

他們一直聊天，彷彿想要把五年來失落的部分，一次全補回來。

直到黎明破曉，他們才深深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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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上班的周末，一家人睡得很晚，直到房間外不斷的響起敲門聲。

叩！叩！叩……

他們兩人被吵醒。

「媽媽，快開門！金呢？」

兩個孩子隔著房門大喊。

棉被下，兩個人一絲不掛。

「媽媽來了……」

兩人幾乎是滾下床的，她隨意拿了件睡袍穿上，他則趕緊從衣櫃里取出居家服換上。

兩人蓬頭垢面，睡眼惺忪。

她連忙將們打開。

「媽，金呢？」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問。忽地，看到金在媽媽的寢室內，好整以暇的站在他們面前，立即好奇的問：「金，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們以為我會在哪裡？」

「我們以為你走了。」哥哥說道。

「我不想要你走，你要陪我們玩。」妹妹也立刻說著。

「我是再也不會離開你們的。」他話中有話，蹲下身子，一手抱一個。

「為什麼？」

「因為……」

「金不會再離開你們了。」說著，冰影要金把小孩放在床上。「媽媽有話要跟你們說。」

「什麼事？」

她一臉慎重的看著他們。「你們不是一直想要爸爸嗎？金……」她做了個深呼吸。「金就是爸爸。」

室內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哥哥比較靈敏，立刻跳下床，拿起媽媽放在桌上的照片，說：「爸爸跟照片上長得不一樣喔！」

「對啊！」妹妹也立即介面。

「唉……」金感觸良深的說：「五年前，爸爸在巴西發生了一場很嚴重的意外，差點死掉，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幸好，碰到一個好醫生救了我，可是我受了重傷，不僅傷了臉，還喪失了記憶。對不起，爸爸忘記你們了，可是等爸爸一恢復記憶，就立刻從巴西趕回來看你們了。」

「爸爸的臉受了傷……」女兒一知半解，伸手摸了摸爸爸的臉。「很嚴重嗎？」

「對，嚴重到看不見原來的臉了。因為爸爸的臉受了傷，所以變了張臉。」金緩緩的繼續解釋。

「那你……真的是爸爸嗎？」

「對。」他萬般肯定的點頭。「一開始不敢講，是怕嚇到你們，所以先以朋友的方式跟你們相處，沒想到，我們一開始就變成了好朋友。」說著，他不禁笑了笑。

「那……爸比，我這樣叫好不好？」撒嬌的女兒把肥肥小手伸向爸爸。「爸比，抱抱！」

「當然好，乖！」金一把抱起女兒，笑容滿面。

「我也要，爸爸！」兒子也來爭寵了。

「好、好！」兩個孩子叫爸爸的方式不一樣，但是，他都是他們心愛的爸爸，他頓時感動不已。「我想想，我們今天要去哪兒玩呢？」金吆喝著。

「看電影！」哥哥喊。

「不要，我要去遊樂園玩！」妹妹說。

「你的又不好玩！」他才不想玩那種小班在玩的遊戲呢！

「好好好，我們兩個地方都去！」金立即作出決定。

「萬歲！」孩子們都高興得很。

「先穿衣服吧！我們出去吃早餐，然後再去玩。」

他把小孩放在床上，兩個小孩立刻溜下床，跑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謝謝你，金……承煒。」冰影兩眼閃閃發光，感動莫名。

他抱住了她。「我的愛，早安！」

「親愛的，早安！」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他們你儂我儂的時候。

這一天，想必會是他們一家人幸福日子的其中一天。

以後的每一天，金承諾，他會讓他們永遠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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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上班的開始。

金跟冰影說好了，不要打草驚蛇，以免讓蘇志強發現異狀，一切等抓到幕後的罪魁禍首再說。

到了公司后，冰影一進自己的辦公室，眼神突然一驚，因為蘇志強早到了，而且居然坐在她的位子上。

「早安！」她立即裝作沒事的打招呼。

「早，我一直打手機給你，你都沒接。」蘇志強話中有很強烈的不滿。

「對不起，我在忙。」她簡單的帶過。

「連續兩個禮拜都在忙？」蘇志強不信，直接問道。

「欸，照顧孩子嘛！」她趕緊找藉口搪塞。

蘇志強直直的看著她。冰影變了，看他的眼神有了從前所沒有的戒心。是因為金嗎？

先前黑道分子回應他，說金被他們打傷了，蘇志強付了錢，此後，金就不見蹤影了。

金沒住在飯店，那他住哪裡呢？蘇志強打過金的手機，假裝要跟他談生意，可是金沒接電話。

蘇志強以為金應該嚇得消失了，對冰影的「擔憂」自然也跟著減少了。

只是，晚上打手機給冰影，她都不接，不然就說有事白天再說。

「你冷落我好久了！」他站起來。

「你在說什麼啊？」冰影假裝不解。「我一直當你是哥哥，我們之間沒有開始，哪來什麼冷落？」她有些不安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

蘇志強不以為然，但沒再針對這點多說什麼。「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恐怕沒有辦法耶，我要忙。」冰影拒絕了。

她對他敬而遠之的態度，讓蘇志強起了疑心。「金最近——」

冰影相當敏銳，立刻回道：「我不知道，金沒來找我了。」

蘇志強眼神陰鷙，冷冷的盯著桌前，冰影的不對勁讓他更相信其中必有詐。

「這樣啊……」蘇志強皮笑肉不笑，沒多說什麼的走出冰影的辦公室。

冰影看他走出去，不禁鬆了一口氣，殊不知，災難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