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晨四點，最冷的時候。

龍尚冷雖然喝了酒，但是沒醉，所以一直處於淺眠狀態，因為，他一直無法忽略身旁的她。

沒想到還有機會跟她同處一室，屋子裡多了個女人，感覺就是不一樣……

意識到她的存在，他的心一整夜都鼓噪不安。

「好冷……」

忽然，他聽到她呢喃聲。

他連忙坐起確認，又聽到她輕嚷：「好冷……」

他起身開小燈，往床上一看，看到段在被窩裡的她猛顫抖。

「樂樂，你很冷嗎？」

樂樂沒有回應，酒精作怪，讓她沉入夢鄉起不來，只有身體下意識的抱住自己。

「嘖！」龍尚冷皺緊著眉看著她，就算在法國冬天也沒這麼冷，怪不得她無法習慣。

二話不說，他乾脆上床抱著她一起睡，給她溫暖。

兩個人的體溫加上棉被和暖氣，應該足夠撐過這個天寒地凍的夜吧！

樂樂很自然的靠向他溫暖的懷抱，兩人緊緊相貼，他情不自禁把她抱得更緊。

這樣的擁抱就像夫妻般自然自在，她渾身溫暖起來，逐漸安穩入眠……

隔天一早，聖誕節當天，直到八點鐘，他們還是繼續睡。

大地一片冰天雪地，萬物都在冬眠中。

不知過了多久，樂樂才舒服的緩緩睜開眼睛。

這一覺睡的真好！她迷濛的看著房間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才漸漸感覺不對勁。

身邊怎麼好像有打呼聲？不是從床下傳來，而是旁邊。

她幻化轉過頭，猛然看到龍尚冷的臉近在眼前，她徹底愣住，不知該怎麼反應。

他……他怎麼會在床上？

他不是該睡在地上嗎？

「啊！」她大叫一聲，迅速坐起身，隨手抓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猛打。

「怎麼了？」龍尚冷莫名其妙的被打下床。

「龍尚冷，你這個王八蛋，居然半夜偷襲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樂樂連忙往下看，幸好衣服完整，隨即臉色發青的下床，到行李箱前找衣服，進浴室。

「喂！你在生什麼氣啊？」龍尚冷不明就裡的坐在地上，表情很錯愕，他試圖回想昨夜發生什麼事，有關清晨氣溫下降、她喊冷、他乾脆抱著她取暖的記憶一一回籠。

他恍然大悟，知道她誤會了什麼。

她拿了衣服，走進浴室，他連忙追上解釋。

「樂樂，聽我說……」

砰一聲，門被甩上。

他吃了閉門羹，被關在浴室外頭。

「聽我說，樂樂，這也是因為你太冷，我才……」他一五一十的解釋，可是，她有沒有在聽，他也不知道。

當樂樂開門出來時，板著臉的神情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她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服，隨手抓起外套，提起行李就說：「我要回巴黎了。」

「不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外面在下大雪。」他拉著她的行李不讓她出去。

「我才不要跟你這種男人在一起！」她氣紅了臉。

該死！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這是多大的驚嚇，就算那人是他也一樣……

哪種男人？

龍尚冷也不禁板起臉來，但仍試圖心平氣和的說明：「小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而且你也不可能現在就回巴黎，其一，天氣不好，火車不一定會開；其二，就算火車有開，你訂得到票嗎？」

他這麼一說，她遲疑了。

「你就留下來，我跟你保證不會像昨夜那樣，你安心呆在柏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等到你假期結束再回巴黎吧！」

她不悅的嘟起嘴，但現階段也無從選擇。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他果然遵守承諾沒越雷池一步，她的氣也消了很多，兩人又好像沒事了。

天氣逐漸轉好，他帶她在柏林四處玩，交通工具除了地鐵外，還有腳踏車。

每天他們都早起騎單車前往計劃好要參觀的地點，即使在冷冽的北風下，他們還是騎得一身汗，這是運動兼玩樂的最佳方式。

他們來到東柏林看殘留僅剩的東德國共產國家風貌，看坍塌的柏林圍牆、當年關猶太人的集中營，因為國家分裂，導致東西兩邊的建築和街道風景有相當大的差異。

樂樂為了感謝他的招待，每晚都自願回住處做飯給他吃。

他們一起去超商買食材，她展現學習的成果，親自料理地道的法國醬讓他嘗鮮。

法國醬的材料很簡單，準備番茄、蒜頭、橄欖油、鹽和黑胡椒，把食材放進果汁機打成濃稠醬汁，塗在法國麵包上就是一道人間美味！如果能搭配紅酒，又是另一種完美的組合。

龍尚冷愛死了這玩意兒，也樂於欣賞她洗手作羹湯的畫面，就像妻子煮飯給老公吃一樣溫馨有情……

他很清楚，自己在她心中還是不同的，如果不是他，驕傲如她不會隨便秀廚藝。

但美好的假期終有一日會結束，很快的，聖誕假期結束了，樂樂收拾行李又回到巴黎，兩人各自為學業打拚。

過完新年後，兩人陸續拿到學問歸國，順利的接掌「龍饅頭」、「馬包子」食品企業，兩人職稱都挂名總監，分掌行銷部門及企劃部門，擁有不同的辦公室，所有要通令執行的宣傳行銷政策都得兩人共同簽名才算通過。

「龍饅頭」、「馬包子」食品企業的總公司之前已經遷移到台北，企業經營邁向新的里程碑，今後轉由第二代接棒，未來目標是要成功推銷產品邁向國際舞台。

兩人決心把「龍饅頭」、「馬包子」發揚光大，在龍尚冷的同意之下，樂樂開始大膽改變產品傳統製作路線，研發出各種不同口味的包子內陷，像泰式酸辣、印度咖喱、歐風起司等，至於饅頭，也在她的主導下加強QQ的咬勁，推出多種類組合，不論是原味、黑糖、鮮奶、抹茶、花捲，各種口味都深受歡迎。

兩位年輕的接班人留學歸國又充滿朝氣，在工作上十分努力，經營手腕不輸任何一位元老，員工們都對他們很服氣。

時間快要接近中午了，馬奕樂還在辦公室里忙，手機突然響起。

她順手接起，「喂？」

「樂樂嗎？」

「我是。」

「我是瓊美啊！」

她停下手邊的工作，驚喜的大叫：「瓊美？」

大學畢業之後，他們仍然有保持E-mail聯絡，這次她回國前有通知蔣瓊美，可是因為一回國就在忙於工作，所以暫時沒有相約見面。

「你真是的，回國后也沒打給我。」

「抱歉，回國后比較忙一點，今天怎麼樣？要不要中午出來吃個飯？」樂樂看看行程表，今天中午剛好沒有排飯局，她主動邀約好同學。

「好啊！反正我都有空，你上班地點在哪？我去找你。」蔣瓊美也熱烈回應。

「好。」樂樂爽快給了地址。

「那我先在就過去，中午準時到。」

蔣瓊美現在還是無業族，畢業后換過好幾個工作，可是都不滿意，她沒想到樂樂居然會在台北市高級地段的辦公大樓里上班，當她坐計程車來到地址上寫的地點，才發現同學的上班地點正是「龍饅頭」、「馬包子」食品企業的台北總公司。

沒想到樂樂在這麼大的公司上班呢！

真是混得不錯，留法的就是不一樣，何況樂樂以前就很認真念書，成績很好。

反觀她呢？

她對念書、上班都興趣缺缺，直到現在目標還是沒變，就是釣個金龜婿、嫁個富豪老公，只是截至目前為止，依然尋尋覓覓中，結婚對象連個影兒都不見。

她到了公司外面，很好奇公司的內部情形，索性直接走進去，看到總部裝潢的相當時尚典雅，好像事業做很大的樣子，不禁令她心生羨慕。

她轉身走向櫃檯接待處，對接待小姐說：「你好，我叫蔣瓊美，我找馬奕樂。」

一聽到總監的名字，接待小姐不敢怠慢，立刻謹慎的回應，「你找馬總監嗎？請等一下。」

接待小姐拿起話筒按下分集號碼聯絡總監。

「馬總監？」蔣瓊美愣住。

不會吧！

這麼大的頭銜，難道「馬包子」是她家開的？

接待小姐確認馬總監有約人，恭敬的掛上電話，回復蔣瓊美。「不好意思，請稍待一下，總監立刻下樓來見你。」

蔣瓊美愣愣的聽到她稱呼馬總監好幾次，有些呆住了。

當馬奕樂走出電梯時，櫃檯的接待小姐連忙站起來。「總監好。」

馬奕樂和她點點頭，隨即招呼瓊美。「瓊美，好久不見！」

「樂樂！」

兩人開心的擁抱對方，彼此上上下下打量。

「喔！瓊美，你還是這麼漂亮。」

「你才是！變了好多，現在很像精明幹練的女強人耶！」瓊美看著樂樂光鮮亮麗的打扮，一身名牌套裝，很有氣勢。

「哈哈，別開玩笑了。」樂樂大笑。「走吧！我請你去吃好料的，我們好好聊聊。」

「好。」

兩人開心的走出大樓，樂樂請瓊美吃上好的牛排。

用餐中間，他們閑話家常，氣氛很是愉快，最後，蔣瓊美終於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這個好朋友？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那個接待小姐是喊你總監？」

樂樂坦誠不諱。「喔，對啊，『馬包子』是我家開的。」

「天啊！你真的是『馬包子』的接班人？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虧我們還是大學時的好朋友。」蔣瓊美忍不住抱怨。

「這有什麼好講的嗎？而且我的個性原本就很低調啊。」樂樂啼笑皆非。

「也是啦。」蔣瓊美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但她實在很好奇，不禁又問道：「喂，說起『馬包子』，那『龍饅頭』的龍尚冷呢？我可是還記得他，大家都知道『馬包子』和『龍饅頭的關係，這麼說來，你們不是當年大學聯誼前就認識了？」

她一直還記得龍尚冷，雖然後來根本沒有開始，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不想錯過。

「嗯，對啊，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只是後來國、高中時很少聯絡，關係很糟糕，所以大學聯誼時我們都裝作不認識，我們因為雙方長輩的緣故，現在還是合夥關係。」樂樂簡單說明。

「你們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啊？」

「也沒有為什麼啊，自然而然就是這樣了。」樂樂輕描淡寫的交代，其實細問她，她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喔，那……現在龍尚冷在哪？」蔣瓊美迫不及待的打聽。

「我們還是工作夥伴啊，他現在應該在他的辦公室里吧！」

「真的嗎？老天！真是天助我也耶~~」蔣瓊美心裡不自覺又燃起希望。

「什麼意思？」樂樂不解。

蔣瓊美眼睛發亮，急切的問：「樂樂，我問你哦，龍尚冷有秘書嗎？」

「跟我一樣都沒有。」樂樂搖頭。

「那他會不會需要一名秘書啊？」

樂樂想了一下，點點頭。「需要啊！我最近也在想要多請一個人手，而他的秘書剛好離職。」

蔣瓊美心中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異想天開的向她哀求：「樂樂，你一定要幫我一把，去求龍尚冷讓我當他的秘書，我需要一份工作，求求你替我說情吧！」

樂樂一聽，整個人傻眼。「可是，也許你應該尋求正常管道投履歷表……」

「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在校成績又不好，畢業后的工作也很糟，想進大公司根本不可能，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拜託你替我去跟龍尚冷說情嘛！你知道我大學的願望就是嫁入豪門當貴婦，這志願也許讓你很瞧不起，但是你懂我的，我就是只想當家庭主婦在家相夫教子，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吧？」這是她的人生目標，一直以來也沒放棄過。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夢想，樂樂不予置評，她禁不起哀求，皺起眉頭想了好半天才終於開口。「好吧！我來說說看。」

「太感謝你了！樂樂，真是不好意思，才一見面就跟你要求這種事。」蔣瓊美討好的跟她撒嬌。「事成之後，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啦……」此時樂樂也只能幹笑，心裡總有股不安的感覺，可是都答應人家了，總不能反悔吧！

午休過後回到辦公室，樂樂想了半天，還是提起勇氣撥打分級給在隔壁辦公室的龍尚冷。

「嗨！是我。」

「什麼事？」他正在看文件。

她小心翼翼的問：「我問你，你記得那次大學聯誼去日月潭玩的蔣瓊美嗎？」

「蔣瓊美？誰？不太記得了。」

她提醒道。「我的大學同學啊！她還記得你，就是被你載的那個女生。」

「喔！我想起來了，怎麼了？」他依稀想起那個女生是個時髦女孩，不過不是他的菜，好一陣子她對他緊迫盯人，不過他忙於念書，拒絕她了。

「她是我同學，今天中午我們有個聚餐，然後……」她緩緩地說，擔心他不答應。「瓊美需要一份工作，我突然想到你也需要秘書，可不可以……讓她當你的秘書？」

電話那頭安靜三秒鐘，他反問：「為什麼她不當你的秘書？你不也要請一個嗎？」

「情況不同，你先用她，我會另外請。」

「她能勝任秘書的工作嗎？」他向來實事求是。

「拜託，你也太瞧不起她了，她好歹也有大學畢業，基本的文書、英文她都會。」

他嘆了一會口氣。「那好吧！算我賣個面子給你，她大學畢業的條件符合，不過基本的用人程序還是要遵守，我會請人事科再面試她。」

大學畢業生路上到處都是，說實在的若不是樂樂要求，他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樂樂知道他這麼說，已經表示瓊美上班的可能性很高，沒想到他真的因為她而讓步了。

「一切由你做主，瓊美的手機號碼是……」

「好，我會請人事科跟她聯絡，安排面試時間。」他一絲不苟的交代。

掛斷後，樂樂總算鬆一口氣。

終於完成答應瓊美的事了，可是為什麼她沒有特別高興，反而心中有一股深深地失落感向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