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夏夜,她懷著一顆羞澀緊張的少女心,一路尾隨著他去了山上,只是那個時候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她看他一個人在喝酒,直到他喝得有點醉了,她才忐忑地出現。
因為怕他著涼,她將書包里平時備著的粉色薄外套拿了出來,當她將外套輕蓋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了開來,沒了眼鏡的遮擋,他帶著醉酒後的迷醉和狡黠的眼神像夏夜的星空般那麽璀璨。
夜風那麽的清涼,他的懷抱卻溫暖結實,他的唇微涼,混合著青草與酒精的氣息格外的醉人,只是他在她耳邊喃喃的「沫沫」讓她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在泥地里,也就是那一次,她決定克制自己不去碰觸他的世界,儘可能的遠離他。
單戀和暗戀是如此折磨的一件事情,幾乎耗光了她全部的驕傲。
「也許我們見過面也說不定。」他低語,越這樣想,似乎就真的覺得好似見過面,越看她就覺得越面熟,而不是調查資料里顯示的文字和資料,眼前這個女人再活色生香不過。
「我是無名小輩,台大又那麽大,吳先生怎麽可能見過我?」她急急地打斷這個話題,不想再往下說的意圖很強烈。
他當然見過她,只是從來都是無視她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點也不想再重複一遍當年初戀的苦澀滋味了。
吳書源並不生氣,「你和沫沫是同一屆的,可以喊我學長,不用這麽見外。」
「我想我和吳先生還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她的語氣又變得冷硬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同一個女人這麽不給面子地對待,吳書源推推鏡框,有些無能為力,「那好吧。」
這個女人應該與李沫沫年紀一樣,畢業很多年了,但比起李沫沫的暗藏心機,她的臉上卻依舊有著學生才有的那種稚嫩,一身清純的洋裝,頭髮烏黑亮麗,沒有染也沒有燙,皮膚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一雙眼水汪汪的、柔柔軟軟的,雖然神情上依舊帶著一股清淡的清高,可還是掩不住那種天生的是如小鹿斑比般柔弱的氣質。
歲月對這個女人似乎格外的優待……讓人有一種想狠狠欺負蹂躪的衝動,這個想法浮現,吳書源下意識地搖搖頭,真是見鬼了,自己怎麽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呢?他雖然談不上是正人君子,可是對女人一向挑剔得很,當年除了李沫沫還沒有哪個女人能入他的眼,只是對李沫沫,他一直是以欣賞為主,愛慕則是其次。
這個沈燕如身上似乎有一種很吸引人的魔力,並且能誘發男人的劣根性,這樣想著,吳書源的表情轉淡,這樣的女人,難怪連李沫沫都忌憚她。
「吳先生放心,我和項瑞冬什麽關係也沒有,不會影響你那位朋友的家庭幸福。」她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神態很是倔強。
吳書源未置一詞,淡淡一笑,他當然知道他們之間並沒有關係,只是他做事情從來都是未雨綢繆,什麽事情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知道。」
燈光下,他的容顏透著書卷氣,神態平和從容,渾身散發著自信的光芒。
沈燕如不自覺地避開他的目光,頓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他怎會不知道她的資料呢,他可是開徵信社的,只要是他想調查的事情,沒有得不到的資訊,不然今晚也不會在門口等她了。
她一直不自覺的關注他的消息,雖然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遠離這個男人,但實際上只要是關於這個男人的消息,還是能輕易地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此刻她是否該感到榮幸和慶幸,他們終於正式碰面了。
「明天我就走,吳先生大可放心。」沈燕如端端正正坐著,眼眸卻半垂,「我不會讓大家為難的。」
即使研究過心理學,吳書源還是被眼前這個女人的態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個小女人的情緒為什麽可以這樣大起大落、變化無常。
「你要去哪裡?」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他還是神差鬼使地問出了這句話。
去哪裡?沈燕如自嘲一笑,「只要不是這裡就好。」
南部是肯定不會回去的,不管是出於自尊心還是其他,她都不可能就這樣一無所有地回到家鄉,父母對她抱有很大的期望,一直認為她在台北發展得很好,況且如果回去,面臨的不僅僅是閑言碎語,還會被抓去相親。
相親,多麽遙遠的詞,除了殘酷的暗戀和煩惱的糾纏,她還沒有嘗過愛情的甜美,卻有可能要以這種直接、簡單甚至有些草率的方式,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涯,心裡多少是不甘願的,但更多的是害怕。
但不回去的話她又能去哪裡呢?在這裡她沒有真心的朋友,女性朋友防著她,男性朋友除了項瑞冬,她還不知道自己能相信誰,乾脆就一個人生活吧,剛開始可能會有些累,但至少不會再捲入那些是是非非。
可是獨立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租房、找工作樣樣都需要錢,而她頻繁的跳槽、搬家,身上幾乎沒有剩餘的錢了,思來想去,竟然沒有任何一種令她滿意的方案。
吳書源見她沉默不語,結合最近調查所得來的消息,多少能猜到她的一些想法,「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不用。」她的聲音冷冷的,「我不需要憐憫。」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眼珠如黑琉璃般泛著冷冷的光華,配合那張嬌媚又天生有著些許清高自傲的臉,莫名讓人產生一股保護慾。
這個女人是與生俱來的妖精,最特別的是她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種魅力。
吳書源嘆了一口氣,「這麽晚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說著站起了身。
沈燕如跟在後面送他出了門。
關門的時候,他低頭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鋼筆,瀟洒的在名片上寫了一串號碼,「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有什麽事情可以打電話給我。」
沈燕如盯著他的手猶豫著,而吳書源也耐心等待著,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竟然發起善心來了,他一向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任何一切只為達到目的,而今天他卻有點多此一舉了,尤其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很領情。
「謝謝。」她最終接下了名片。
吳書源吁了一口氣,心裡感到一陣輕鬆,「那麽,晚安。」
沈燕如倚在門邊,望著他突兀地說:「吳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專情的男人。」
吳書源有些驚異地看著她。
沈燕如看他表情變化,微微一笑,和緩中帶著憂傷,「愛上一個人,求而不得卻還能甘願為那個人做任何事。」語氣稍頓,她烏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住他,「那個人可真是幸福呢。」
吳書源收起了驚異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清雅的笑,「的確。」
沈燕如眼眸里那一點點的光亮便一點一點地滅了下去,吳書源靜默地望著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覺。
「那麽,晚安。」她的語氣平平,一說完就將門砰的關上。
吳書源望著那扇緊閉的防盜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而沈燕如背靠著門,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然後反覆看著手中的那張名片,上面是清雅的字體,一如那個人。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沈燕如暗嘆一聲,最終將那張名片丟在垃圾桶里,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任何牽絆,就連那年夏夜星空下的一個擁抱、一個吻,他也是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女人。
那麽現在他們之間最不需要的就是聯繫了,是誰說過,這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失去或是求之不得。
吳書源就是她沈燕如此生求之不得的那一個。
◎◎◎
第二天,沈燕如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留了字條給項瑞冬,再將手機一關就離開了。
項瑞冬的性子她多少知道一點,意氣、自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當初收留她的時候就高調得很,弄得緋聞滿天飛也全然不在意,現在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為了避嫌而離開,他肯定不會讓自己走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找不到自己,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這個口才可以說服他,而且她累了,她該嘗試另外一種生活了。
台北的夏天還是那麽的炎熱,天空萬里無雲,毒辣的陽光曬得人心慌,沈燕如在路旁的樹蔭下走著,心裡盤算著該去哪裡。
存款已經所剩無幾,而且那是留著應急用的錢,不能輕易動用,錢包里的錢也不多,雖然可以向項瑞冬開口求助,以後慢慢還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她現在一想到吳書源的眼神……沈燕如咬了咬牙,告訴自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依賴別人了。
她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理應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把握好未來的方向,她再也不想和這些人有任何的牽扯和糾纏。
她只希望未來的自己能有份簡單而忙碌、充實的工作,有一個安穩的家,有個會對自己好的丈夫和一個可愛的寶寶,那麽一切就圓滿了。
可是夢想總歸是夢想,一想到眼下的困境,沈燕如只覺得煩惱極了,炎熱的夏日,她才走一小段路就覺得有點累,走進便利商店買了一支甜筒,坐在路邊的休息椅上慢慢吃著香甜美味的冰淇淋,舔一口,冰涼柔滑的感覺稍稍撫慰了她有些煩躁的心情。
還只是上午,上班時間的交通高峰期過了,所以路上的行人不多,樹蔭下陽光斑駁,偶爾有風吹來,稍稍給人清涼的感覺。
沈燕如舔著甜筒,忽然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好似回到了過去的大學時光,生活簡單、時間充裕,唯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她對自己的未來信心十足,而現在她卻像一隻失去方向的小鳥,迷茫且不知所措。
天氣很熱,甜筒還來不及吃完就在高溫之下融化,糖水流了下來,沈燕如手忙腳亂地拿著面紙來擦,卻在無意間發現一雙男士皮鞋走進自己的視線然後站在自己身前。
這麽熱的天卻穿著皮鞋,雖然是夏款但也絕不涼快,鞋子很乾凈,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著,沈燕如擡起頭,映入眼帘的是合身的西裝褲、簡約的皮帶、襯衫,最後是一張清雅又書生氣十足的臉。
見沈燕如愣愣地望著自己,吳書源淡淡一笑。
「你、你怎麽會在這裡?」沈燕如有些結巴,怎麽也想不到還會再見到他。
「路過。」他露齒一笑,溫文爾雅。
多麽敷衍的理由,沈燕如的眼裡浮現出懷疑的神色,並不做聲。
吳書源望了望她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的臉頰,再看看立在休息椅邊可憐兮兮的行李箱,「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一杯咖啡嗎?」
他的笑容溫和、態度紳士,讓人無法狠心拒絕,也幾乎將沈燕如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擊垮。
沈燕如悄悄握了握手掌,不停地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才鼓足勇氣強作冷漠地說:「不好意思,我沒空。」
他竟然被她拒絕了?吳書源詫異過後只覺得很好笑,除了李沫沫,她是第二個拒絕自己的女孩子,難道是他的魅力值下降了?
「那沈小姐現在打算去哪裡?」
依舊是溫和的語氣,可是落在沈燕如的耳朵里卻是那麽的諷刺,他看向她一身輕便的打扮以及地上的行李箱時,眼裡漾著淡淡的笑意,這個男人明明什麽都知道卻總是裝無知,不僅如此還要步步緊逼,態度溫和卻又漫不經心,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我已經答應離開,接下來也不關你的事了。」她皺著秀眉,說話不禁有些大聲,這麽熱的天氣,她穿成這樣還是冒了一層薄汗,而眼前這個男人衣冠整齊、面色白皙,一點兒也沒熱的跡象,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兩相對比下,她總覺得自己遠遠不如他,加上最近際遇不好,心裡的落差很大。
也因此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落魄和難堪,最好再也不見。
「我要走了。」她拉起行李箱的杆子,將散落的髮絲撥到耳後,瞥了他一眼就急著想走。
「你有地方可去嗎?」吳書源站在原地不動。
沈燕如停下腳步。
「該示威的時候不示威,不該逞強的時候卻偏偏逞強。」他的聲線還是那麽溫雅,說的話卻如冬日裡的冰水,這麽熱的天,沈燕如都能感覺到自己牙齒在打顫。
一種屈辱和委屈漫上她的心頭,眼眶裡迅速充滿淚水,她曉得自己不是很堅強的女孩子,人生路上霉運不斷,很多人都防著她、忌諱她甚至鄙視她,可她總是很樂觀,盡量不把別人想得太壞,但也許自己單純和善良的想法,在別人眼裡就是懦弱和沒主見。
別人這麽看她,她難過卻只是說服自己不要在乎,可是他也這麽看她,她卻感到無比的難受,這麽多年了,她可以假裝自己已經忘了,可是當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只說了這麽一句近乎刻薄的話,她就覺得有些承受不住。
「關你什麽事?」她硬生生地將眼淚忍回去,然後轉過身來仰頭看他,微紅的眼眶襯托著白皙的膚色,有種楚楚動人的柔弱。
這個女人就連生氣也是這樣柔軟,毫無氣勢。
是啊,關他什麽事,他不過是順路經過這裡,然後眼尖地看到坐在路邊的她,就這樣神差鬼使地下了車,只是他沒想到一向說話客氣的自己,竟然會對這個女人說出這近乎刻薄的話。
「是不關我的事。」吳書源的眉眼冷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女人有太多特例了,他不喜歡事情總是超出常規。
「你……」這個男人,沈燕如氣得跺腳,他總是故意氣她。
「我什麽?」吳書源望著她有些發紅的臉頰似笑非笑,根據手上的資料,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女人,一開始甚至還對她存有偏見,尤其是後來回想起在大學里遇到她的片段,他連僅存的一絲好感也降到最低,只比零稍微多一些。
她已經答應離開項瑞冬,自然就不會再摻和進李沫沫與項瑞冬之間的感情,既然和李沫沫無關了,他自然也懶得再費心思,可即使是這樣,在路邊無意見到她,他還是忍不住上前來,卻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麽?他不喜歡這種有些失控的感覺,想到這裡,他俊秀的眉毛不覺皺了皺。
「吳先生,你就是這樣表裡不一嗎?」沈燕如抿著唇,雙眼明亮。
吳書源的目光從她嫣紅潤澤的唇上閃過,然後將目光停留在她身後的樹上,「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你能得到什麽?」
「我是不能得到什麽,不過那是因為我並不稀罕,也從未想得到什麽。」需要極大的自制力,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泄露太多的情緒。
「話不要說得太死,對自己沒好處的。」他淡笑。
「我不需要好處。」她仍很倔強,強烈的自尊心帶給她莫大的勇氣。
吳書源看她就好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女孩,慢悠悠地推了推眼鏡,一向溫和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狡黠的捉弄,「可是我一定要給你好處,怎麽辦?」
「你這是什麽意思?」沈燕如腦袋裡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女人,住到我那裡去。」吳書源勾起唇角。
「什麽?」沈燕如面色如緋,「住到你那裡去?」
「對,就是住到我那裡去。」吳書源笑得如一隻狐狸。
「為什麽?」沈燕如猶疑地看向他。
「因為我缺一個工讀生。」他的笑帶著逗弄和調皮。
沈燕如不自覺地想到在茶館里,他挽著李沫沫的手的時候一臉關心的表情,心就好像被刺了一下。
這個男人總能在無形中給她致命一擊,刻意避開了那麽久,她如今還是一樣,對他毫無招架之力。
「我想你找錯人了。」她冷冷地說,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和這個男人對峙。
「有時候過分的自尊心並不能給你帶來運氣。」他抱臂看她,「以你現在的情況,不用兩天,項瑞冬一定會找到你。」
沈燕如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如此紆尊降貴的和她說了那麽多話,最終的目的都在最後一句話上,他並不想讓項瑞冬找到她,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如此巧舌如簧、激將利誘,他還真是大費周章啊。
沈燕如的一顆心跌落谷底,「那又如何?」她收斂起臉上表情,只剩下淡漠和不在乎。
她心裡在笑自己,到底要裝弱給誰看?別人也不過拿來當笑話看而已。
「沈小姐的決心難道如此不堪一擊嗎?」吳書源仍是步步緊逼。
沈燕如笑了,笑顏嬌媚動人,「我不是三歲小孩,不用你來告訴我怎麽做才是正確的,我離開不是因為聽了你的勸告,而是我自己本來就想走。」頓了一會兒,她將目光停留在他身後的路上,「雖然我沒有多大的能力,但我至少還有自知之明。」說到最後只剩嘆息,眼裡神色黯然。
自知之明,也許是她現在剩下唯一的優點了。
吳書源的心微微一動,再看向她卻再也看不到那種落寞的神色了,他在反思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竟然對一個女孩子如此相逼,一點也不符合他平時的形象。
「那麽,再見吧。」她最後看他一眼,拉上行李不急不徐地走開。
吳書源想開口說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口,那些威脅的他說不出口,至於其他的話,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還沒有好到那種地步。
陽光越來越烈,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沈燕如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吳書源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灼熱的陽光曬到身上他才恍然驚醒,自己竟然就這樣一個人獃獃地站了這麽久,真是見鬼了,將心中的一絲異樣摒棄後,吳書源整整襯衫的領子,往沈燕如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轉身向自己的車子方向走去。
雖然這樣的場景對兩人來說都很尋常,卻不知命運的齒輪早就開始運轉了,彼此那最後的一眼,都將成為這一切開始的魔法。
◎◎◎
沈燕如在飯店住了一晚後,在離市區較遠的地方租到了一間房子。
房東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可是他從沒有露面過,所有的事情都委託給一對老夫妻處理,同住的還有一個年輕卻離過婚的女人,靠近馬路的那一間房子跟住處隔開,年輕的女人在那裡開了一家花店,而一牆之隔的是一個院子和一幢樓房。
已經有些老舊的房子有一種古樸的美,青磚瓦牆,院子里種了很多花草和大大小小的盆栽,還有一口井,在這繁華熱鬧的地方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
在這樣的環境下,沈燕如的心越加的平靜,她一邊找著工作,一邊幫忙那個女人打理花店的生意。
沈燕如人聰明又漂亮,不笑的時候雖然有些清高傲氣,但笑起來又格外的和善甜美,在她幫忙照顧之下,花店的生意比之前稍微好了一點,很多人甚至都誤認為她才是花店的老闆娘。
甚至在正牌老闆娘面前也這麽稱呼她,每當那個時候,沈燕如總覺得尷尬無比,還隱隱約約的擔心著,所幸花店老闆娘不像其他人一樣心懷芥蒂。
相處久了,沈燕如才得知這個年輕又離婚的女人比自己小一歲,卻已經經歷了結婚又離婚的人生歷程,她姓高叫淩美,不愛說話,一雙眼睛透著猶不知世事的純真。
兩個有著不同經歷的女人待在一起,竟然也分外的和諧,誰也不過問誰的私事,每天只專心照顧花花草草和接待顧客,日子過得簡單而平靜。
曾有一度,沈燕如認為自己的人生就要開始轉運了,至少她已經遠離了那些讓她痛苦的根源,生活雖然平凡但很開心,因為人只要奢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越會陷入魔障而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