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敖翔,你認為我該怎麼報答你?」
「幫我捶背!」他悶聲道。
事實上他想說的是:陪我睡!他保證很君子,只要能讓他雙手有個摟抱,他就不會再度失眠。
看,他現在全身肌肉硬邦邦的,怎麼睡得著?
可是她遲遲沒有任何動靜,直到他不耐煩地轉頭看向她,才知道她在搖頭。
「我不行。」
「你連捶背也不會?」他不敢相信地叫道。
有人這麼笨的嗎?
「不是不會,而是不行!」她生氣地大嚷,太瞧不起她了。
「為什麼不行?」他橫眉豎目地瞅著她。
他又不會強暴她,更不會對她非禮,她昨天偎在他懷裡舒服地睡了一夜后,他要求她替他捶捶背,舒緩過於疲勞的肌肉,這並不是過分的要求。
「我不能碰你。如果我碰了你之後,很難保證接下來不會……不會……」
「不會什麼?」敖翔故意裝作聽不懂她的意思,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藍萍被他深幽的眼光盯得想跑,索性發飆。
「不懂!」他搖搖頭,示意她把橘色包包丟過來,他好拿來當枕頭。「你不說,我怎麼會懂?」
「我不說,反正你懂!」她不悅地別開臉不看他。
他好笑地低笑了幾聲,隨即撐著臉頰,笑吟吟地側首直瞅著她的背影。
「那怎麼辦?我們只有一張床。」他好整以暇地問。
聞言,藍萍的臉迅速又紅得似蘋果。
「我們……可以輪流睡。」
「What?」敖翔倏地彈坐起來。「誰要跟你輪流睡?」這可是他辛苦鋪的床耶!
「你啊!」她側首埋怨地瞅了他一眼,「誰教你不找大一點的洞?」
「你——」
「要不然我們也不用這麼委屈。」她咕噥著又睨了他一眼,似在責怪他千不該、萬不該,竟然找這麼小小的洞來虐待她,害得她得委屈地跟著他輪流睡。
「藍、萍!」他咬牙切齒地吐出她的名宇。
這個八字與他犯沖的女人,生就一張利嘴,連在這種時候,也能挑出他的毛病,讓他地氣得神經快要錯亂。
「我警告你!」他不客氣地伸手指著她,「此洞為我開,此床為我鋪,你休想我會跟你輪流睡!大不了你天天面壁思過打盹好了,就是別想我會跟你輪流睡。」
「可是……」
她試著跟他說理,卻被他狠瞪住。
「我……」她欲言又止,有點不放心地直瞅著他。「我……」她的嘴又張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麼侮辱人的話?
敖翔狠瞪著她,雖不說話,懾人的氣息卻在惡狠狠地向她發出警告——今天若不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你休想我會放過你!
「我怕你對我……」藍萍突然轉過身背對著他,「我怕我們會做了不該做的事!」她一口氣把話說完,心臟怦怦直跳。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原來她也會顧忌。
她和他都一樣怕,怕隨時可能發生的事。
如果是因為戀情而譜出美妙的「和弦」,他相信兩人都不會有顧忌。但問題是在這種情況,不得已綁在一起的兩人,如果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一旦回到原來的世界,該如何面對彼此?
兩個人都沒有大方到能無所謂的發生一夜情,或者是「數夜情」,事後心無芥蒂的拍拍屁股走人。
「藍萍,」他的怒氣終於消了許多,聲音也輕柔了不少。「到目前為止,我侵犯過你嗎?」
「有!」她肯定的回答。
「啊?!」他瞪圓了眼睛。「我幾時侵犯過你?」
「你剛剛偷吻我。」她不悅地狠瞪了他一眼。
敖翔突然有爆笑的衝動,那他昨天差點被她「侵犯」的事又怎麼說?
藍萍蹙著眉,似乎仍在為剛才那一吻感到極度的困擾。
「以後請不要再這樣了,這是不應該發生的,敖翔。」尤其聽說他也有女朋友了。
男人可以為性而性,女人卻不行。
她正經八百告誡的模樣,讓敖翔笑得直在床上打滾,差點喘不過氣來。
如果她知道她昨天也有「染指」他的意圖,她恐怕會羞愧得咬舌自盡。
「那怎麼辦?我們只有一張床。」
藍萍張嘴正想說什麼,卻被他阻止。
「抱歉!我絕不跟人輪流睡。」好端端的床不躺,幹嘛?嫌體力過多啊?
「可是……」
「再嗦你就出去!我如果真要對你怎麼樣,早就『上』了,還會讓你有機會嗦嗎?」
她倒抽一口冷氣,一肚子的委屈。「我只是在防患於未然。」
「謝了!」他朝她勾動手指,要她乖乖過來。「此刻我最不需要有人在一旁嗦。」
「可是,要是萬一……」
敖翔不客氣地伸指點住她的唇,「沒有可是、要是、萬一。」
「可是要——」她的話再度被截斷。
「否則我幹嘛要把酒藏好?」他不耐煩地問道。
「因為你怕酒後亂性!」她不高興地嚷著。
「錯!」他飛快地又壓下她的臉蛋,用力啄了聲才放開她。
「你——」藍萍氣惱得臉上一陣紅白交錯,忍不住給他一陣捶打,教訓這個可惡復可恨的大色狼。
敖翔閉眼享受這難得的服務,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才是該怕會失身的人。」
「你……」等她明白他的意思后,一陣瘋狂的粉拳扑打,捶得他亂舒服的,更加笑不可遏。
他的話勾起了藍萍隱約的模糊記憶,似乎她好像曾經……
不不不!她才不可能做那種事!她立即甩開難堪的模糊記憶,卻甩不開飛上臉的紅暈。
「陪我睡。」敖翔突然捉住她捶打的雙手將她往懷裡帶。
「不行!」她驚慌地說。可是已經被他摟進懷裡,一起倒向床。
「我好累!」他咕噥地說。聲音沒入她透著清香的髮絲里,帶著一股慵懶和滿足。
藍萍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任由他摟著,大掌愛撫地摩挲著她的背脊,隨即更加擁緊了她,幾乎將她整個人完全覆沒入自己的懷中。
她想抗議,可是醉人的剛陽氣息令她的腦袋也昏沉沉的。於是她什麼也沒做,就這麼和他靜悄悄相擁,在火光中注視著他的睡顏,直到雨聲停歇,洞外透進了陽光。
手機失靈!
藍萍喪氣地坐在沙灘上,看著敖翔生氣地將手機用力拋入海中。
如今連惟一的希望也沒了,怎麼辦?
昨日的暴風雨將惟一的指標——飛機殘骸,給吹得全沒入海里,更讓搜救工作變得益加困難。
「把東西收一收,我們走。」看來不自行想辦法脫困是不行的。
敖翔帶路走在前頭,一路上做記號,以防萬一。
「敖翔,你幹嘛一直往林子里走?」藍萍緊張兮兮地跟在他後頭。「林子里搞不好有野獸。」
「難不成你想往海里走?」他嗤笑了聲,揮開擋路的樹葉,繼續往前走。
「可是,」她緊張地追上他的腳步,「或許這島上沒有大型的野生動物,由接連兩日的平安可以獲得證明。但要是遇到了食人族,怎麼辦?」
敖翔唇角向上一揚,故意逗她道:「食人族遇到我們會怎麼辦?換成是我,我會挑細皮嫩肉的來吃。」說完,他強忍笑意,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敖翔!」藍萍驚吼一聲,臉色倏地發白,「不許你嚇我!」他那是什麼眼光?「否則我告你!起碼關上你一個月禁閉,整死你!」
他爆笑地彎下腰,這樣也值得她火冒三丈?
「敖翔,我警告你,你不要動不動就拿我開玩笑!」她大步地走向他,「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玩!」她一手卡著腰嚷著。
真是太過分了,竟然拿她的性命開玩笑!
敖翔依舊故我地大笑不止,氣得她乾脆背過身不理他,卻讓她看到了「奇迹」。
「兔子!」她驚呼,一臉的驚喜。
一隻白兔溫馴地窩在草叢邊,身旁還跟了三隻小小兔子,正豎著耳朵,睜著眼睛看著他們。
「太好了!咱們的午餐有著落了!」
「敖翔!」藍萍立刻攔在他前頭不許他傷害小動物。「有了兔子就表示我們可以找得到胡蘿蔔。」
「哈!」敖翔像聽到外星人降臨地球似地翻了個白眼,還伸手拍了下額頭。「你要我有吃胡蘿蔔?」胡蘿蔔的味道最噁心了!「你怎麼不幹脆說這兒搞不好還有青菜、豆腐和甜玉米?」
「我正是這個意思。」她絲毫不為他譏諷的語氣所動。「反正不許你動我的兔寶寶就對了。」她誓死捍衛。
「你想餓死嗎?咱們的餅乾快沒了,巧克力也快被你吃光了,接下來你打算啃樹皮、嚼枯葉嗎?拜託你有點理智行不行?」
同情心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濫用,先想想該如何活下去才最是重要。
「不!」她臉上閃過驚慌,他說得沒錯,食物快沒了,接下來他們能吃什麼?
可是要她眼睜睜地看著無辜可憐的兔子被宰,她會受不了。
「不行!你不能吃它。」她張開雙臂保護可愛的兔子。「你可以捕捉大一點的、兇悍一點的,比如說……老虎。」
「藍、萍!」敖翔咬牙切齒地喊出她的名宇,危險地眯起眼眸,一副想將她吞了的模樣。「你剛剛說什麼?」他一個字一個字重聲強調。
「老……老虎。」她抖著唇,在他的眼光下努力忍住打顫。
「你叫我赤手空拳去打老虎?」他猛地爆發。「放著肥美的兔肉不吃?你叫我找死的獨自去打老虎?」混蛋!
要不是理智尚存,他會一把掐死她。
「可可可……可是……」
「可是什麼?」寶貴的性命竟然比不上一隻兔子重要,他能不慪嗎?
「這兒又不是真的有老虎!」藍萍也大聲吼回去,「我只是打個比喻。」意思是要他別殘忍地殺害無辜可愛的動物,她這樣說,哪裡不對?
那群兔子早就被兩人的吼聲嚇得跑走,可是他們卻沒有發現,依舊要爭出個「理」字出來。
「好!吃的不談。」敖翔擺擺手,「你可以啃樹皮,我也會奉陪,但民生必需品呢?」
「什麼民生必需品?」藍萍瞪大了眼睛,不解他的話意。
「比如說肥皂。」
「肥皂?」她像聽到了個大笑話。「肥皂和兔子有什麼關係?」
「水、油脂,還有木灰,可以熬煮成肥皂。難道你不想洗澡?」他誘惑地。「渾身黏黏的,你不覺得痛苦?」
「你會做肥皂?」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合起她因過度驚愕而大張的嘴。「你是第一名畢業的,我恰巧也是空軍官校第一名畢業,但顯然我的資質比你還優秀,起碼我還知道肥皂是怎麼做出來的。」他極盡所能地挖苦道。
這麼簡單的化學應用原理,她難道都還給老師了?
「老師沒有教我怎麼做肥皂。」她面紅耳赤地辯解。
「老師也沒有教我怎麼做肥皂,但你就不會把腦中的化學知識應用一下?」他斥責。
「我怎麼知道?」她很生氣地大吼,心裡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我只不過是想阻止你吃兔子,你幹嘛要藉機損我?」
「藍大小姐,請你想一想我們可憐的遭遇。咱們在摔機之前,甚至連求救訊號都還來不及發出去,昨天又有暴風雨,連惟一的海上指標飛機殘骸也不見了!我請問你,你如何捱過這段或許會很漫長的等待救援的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