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挾起了一片牛肉，然後放到可芯的碗里，接著又挾了片給葉藜。

可芯輕輕地道了聲謝謝，看著碗里的牛肉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因為連顧學長也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吃牛肉，甚至還很討厭吃。

不過記得有一次，顧學長第一次跟她吃飯，那時候挾給她的也是牛肉，那時候她高興得根本不會拒絕，即使她不喜歡吃，也是從那次開始，顧學長才認為自己喜歡吃牛肉的吧。

望著碗里的肉片，可芯漸漸出神，難道自己以前真的只追求那美好的幻影，委曲求全，最後卻落得對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喜歡與否。

「別再發獃了，吃這個。」旁邊的顧修祈挾了朵蘑菇給她，然後又不動聲色地將她碗里的牛肉「偷走」。

接著他就自己一口將肉片吃掉了，動作一氣呵成，簡直都讓她來不及反應。

這討厭的傢伙怎麼知道她不喜歡吃牛肉，而喜歡吃蘑菇的？

可芯懷疑地盯著他，不對！他一定為了偷吃她碗里的肉，而碰巧把蘑菇挾給她當「補償」而已，這壞傢伙才沒有那麼敏銳細心呢！

想到這裡，可芯對他「哼」了下后，才低頭開始吃起來。

吃著吃著，大家都放鬆了下來，聊的話也多了，可芯因為喝了不少冰冰涼涼的啤酒，人也變得沒那麼緊張拘束，稍稍恢復了點朝氣，說的話也變多。

但她沒忘記顧修祈帶她來的目的，就是要跟顧學長「攤牌」，可是她心裡完全沒底，該怎麼辦？

這時，顧修澈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說了句「先接個電話」后，就離開座位到外面去接電話了。

顧修澈走了沒多久，顧修祈就連忙偷偷地推了可芯一下，然後朝她眨眼，示意她跟著他哥一起出去。

咦？這就是機會？顧修祈的暗示催促讓可芯措手不及，陣腳大亂。

「一定要這樣做？」可芯皺著眉頭，猶豫地用眼神向他問道。

「妳不是要上洗手間，還不去喔？」顧修祈直接就替她開口。

「呃……」可芯在心裡掙扎了下，終於還是突然一把將杯中剩下的啤酒都喝完，然後堅決地站起來，「我先離開一下，很快回來。」

望著她那非常有「風蕭蕭兮女俠一去兮不復還」意味的背影，顧修祈只是好笑地搖搖頭。

這小女人也太令人拿她沒轍，又不是讓她去做什麼艱巨任務，就想讓她跟大哥好好地談清楚而已。

顧修祈抬頭瞥見葉藜正一臉好奇地望著他，於是他微笑著說：「他們去忙了，我們就趁此機會多吃點。」

天氣已經變冷了，出了火鍋店，喧囂聲少了很多，空氣也清新冷冽許多。

看著顧學長在一旁講電話，可芯沒有去打擾他，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等他講完電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等待里，可芯突然覺得自己異常的冷靜，沒有想象中那麼緊張，人果然是一旦決定要怎樣做后，心裡就變得強大，因為不再迷惘。

其實她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即使會被拒絕，也總比一直拖著好，顧修祈那壞蛋這一點還是說得沒錯的。

顧學長是跟照片中的那位小姐在通話嗎？或許等得太久了，可芯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不過說真的，那些照片中雖然看不清女方的樣貌，但直覺告訴她，他們應該挺相配的，無論是身高、體形都很配，那樣貌也應該一樣很相襯。

正在可芯沉思著的時候，顧修澈已經掛斷了電話，一轉身他就看到了她。

他咧開嘴唇，眼中含笑地對她說：「妳怎麼也出來了？這外面還有點冷的，我們趕快進去吧。」

「顧學長，給我幾分鐘的時間，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可芯咬咬唇，然後堅定地望著他。

「嗯？」顧修澈挑起一邊的濃眉，然後看著她。

「你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

他笑了一下，「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他沒有否認，那答案大概就是肯定的了，可芯的臉變得有點落寞。

「那不問這個，但我希望下一個問題，顧學長能認真地回答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兄妹那種。」她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的，透出一種執著堅定的光。

顧修澈斂起笑，也認真地回望她，「可芯，妳也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能有個妹妹……」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芯已經知道答案，黯然地轉身想離開。

顧修澈連忙箭步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請妳聽我說完再走。」

可芯的腳步停下了。

他嘆口氣才繼續說道：「其實我沒有妳想象中那麼完美，所以即使我知道妳對我的心意，我卻一直都不知道怎麼去拒絕妳，讓妳不至於受到傷害。但我實在太笨了，忘了這種事拖得越久，對妳的傷害才越大。」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接著說：「真的很對不起，可芯。」

可芯抬起頭看向他，「你不用說對不起啊，喜歡你是我自己的決定，今天我們坦誠的說白了也好，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地跟你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

她說完，對他溫柔地笑了笑，「我會祝福你的。」

「不，是可芯妳應該找妳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傻丫頭，不要再陷入迷思了，我不是神，不要把我想得太強大，我只是一個平凡人。」

迷思？或者顧學長說得對，那是一種迷思，因為少女懵懂時期遇見了他，所以少女的夢就是他，把他抬得太高，將自己看得太卑微，兩人的地位在她心中已嚴重失衡，這樣的戀愛又有什麼意思？只是徒增悲傷罷了。

「我明白了，今後我會好好對待自己，儘快找一個適合自己的人。」可芯終於想通了，長長地呼了口氣，心中的鬱悶在這一瞬間都煙消雲散。

不實際的夢，還是早點醒來比較好。

顧修澈也鬆了口氣，「妳會這樣想，證明也懂事了，話說我弟也很不錯的，有機會可以考慮一下。」

可芯怨念地瞥他一眼，「哎呀，學長你自己不要我，也不要把我隨便塞給小狗小……咳，其他的人，搞得我像沒人要似的。」心情好了很多，可芯也能開始跟他開玩笑了。

「哈哈。」顧修澈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果被自家弟弟知道他被可芯形容成「小貓小狗」的話，恐怕男性自尊心會受到極大的傷害吧？

顧修澈與可芯一起回到了火鍋店裡，然後坐下來繼續吃飯。

顧修祈見可芯神色如常，也就勾勾唇繼續吃，沒有再多說什麼。

反而是葉藜變得很好奇，開玩笑地問了他們一句：「你們兩人出去幹什麼了？不會是偷偷躲起來聊八卦了吧？」

一向對葉藜很誠實的可芯這下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們一個去接電話，一個去洗手間，這家店的洗手間是設在店外，然後碰上了一起回來也沒什麼出奇的。」顧修祈不緊不慢地對葉藜說，臉上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壞人原來早就都設想好了的，包括找這麼一家洗手間設在外頭的火鍋店也是，真是一肚子的腹黑啊。

葉藜扯起一抹艷笑，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然後就沒有繼續追問了。

可芯暗中鬆了口氣。

很快地，餐桌上的氣氛又恢復了融洽熱鬧，輕鬆下來的心情，讓可芯又變回了那個聊天很活躍的人，也能放開胃口去吃，喝了也不少的酒，最後變得微醺了。

大家都吃飽后，由顧總裁買單，然後顧修祈扶著已經微醉的可芯，自告奮勇地提出要送她回家。

顧修澈點點頭，讓弟弟送可芯回家，而他自己則送葉藜回去，於是四人在火鍋店前說再見，顧修祈接著就攔了輛計程車，把可芯「塞」進去后，就讓司機開車。

「嘿，你家的住址？」顧修祈搖了搖，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已經昏昏欲睡的可芯。

「嗯，不想回家，回家只有我一個……」可芯喃喃地回道。

「不想回家？那就跟我回去公寓羅，到時候不要說強拐你回家就是。」顧修祈無奈地在她耳邊輕聲說。

「哎唷，你好煩耶，回去，快點回去！」可芯不耐地用小手拍打他。

顧修祈只能告訴司機自己的公寓地址，讓司機載他們回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醉還是沒醉，按照之前她喝下去的分量，應該也不至於會醉得很厲害，因為那畢竟只是啤酒，後勁不會太厲害，可是，會不會越傷心的人越容易醉？

所以顧修祈不敢肯定她到底醉到什麼程度，只希望她醉后不會太難服侍了。

「顧修祈，我跟你這壞蛋的打賭，我還是記得的，現在我輸了，說吧，你想怎樣？你是想要我吧，你這好色的大混蛋！」可芯思緒突然變得好像很清楚，對他很認真地指控著。

她的話惹得司機好奇地從後視鏡看了看他們倆。

顧修祈連忙安撫她，「乖，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快要回到家了。」說完，還像對待小女孩一樣地摸摸她的腦袋。

「討厭！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最討厭你這種滿肚子腹黑算計的人了，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會被顧學長拒絕了對不對？你今天讓我們聚在一起，就是想讓我跟學長斷得徹徹底底，我失戀了，你就贏啦。」可芯指著顧修祈的鼻子控訴著。

他禁不住地笑了出來，然後大手揉亂了她的頭髮，「我說你到底有沒有醉？說你平時都笨笨的，有時候卻又看得很清楚，你這女人啊，真是有夠特別，完全拿你沒辦法。」他寵溺地看著她那像個孩子一樣嘟著嘴的樣子。

「你才笨笨的！我很聰明好不好！只是我從來都沒有戀愛過，所以第一次才這麼失敗，但也是意外，下一次我會好好地談戀愛，找一個很愛我的人來戀愛，今天你哥可是跟我說了很多很多，我從來沒想過他早就知道我喜歡他了。」

可芯今晚盡興地喝了酒，有點醉意，卻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可是因為她心裡完全的輕鬆解放了，加上酒精的催化，整個世界在她眼中像隔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但是她又覺得好安心、好舒服，前所未有的放鬆，心情意外的是愉悅的，看來她之前的暗戀給她壓力真的太大，對她來說是沉重的。

「哦，他跟你都說了什麼？」顧修祈目光炯炯地望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可能他也有點醉了，總覺得她現在變得很有魅力，很吸引人。

「他說他一直都很想有一個妹妹，我聽到這裡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說的，是只把我當作妹妹了，學長果然都沒有喜歡過我，我說的是情人之間的喔，不是兄妹之間的那種。」

就在可芯想繼續吐苦水的時候，司機突然開口提醒：「兩位客人，目的地已經到了。」

「嗚，我還沒說完的……」可芯不滿地抱怨。

「好，我們回到公寓再慢慢說，不急啊。」恐怕再磨蹭多幾下的話，司機就會不耐煩地直接罵人了。

他攬著她的纖腰，攙扶著軟趴趴的她走進電梯，然後直達他的公寓。

一路攙著她進公寓，最後終於讓她在他卧室的大床上躺下來。

可芯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也沒有就此昏睡過去的意願，反而精神得很，她猛地在他床上坐起來，好奇地四周觀看著他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