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說、什、么?」是他聽錯了吧?她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我說，我要改造你，把你變成有魅力的壞男人。」左腳跨上沙發，右手握拳宣示，東方蓉的雙眼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興緻勃勃地說著。

「改造我要做什麼？」舒駘輊有不好的預感。丟了一記白眼過去。「這樣女孩子才會喜歡上你呀!」果真是笨呆瓜!

她想，這枯燥乏味、呆板無趣的男人，一定是因為生活太規律、生命太單調，不知天有多廣地有多大，才會愣愣地單戀一個人四年而始終得不到對方的回應。

人家不愛、得不到回報也就算了，還願意再繼續守候?

天啊，從沒見過那麼愚笨的人!

她想，若他見識到其他各式各樣的美女，在比較多選擇之下，應該會放棄吧!

不過以他這書獃子的模樣，會吸引女孩子才有鬼哩!

當務之急就是要讓他改變一下，變得有魅力，女孩子自然而然就會靠過來了!

這就是東方蓉所想的B計劃啦!當然，她這樣做的目的也是想讓他變得有女人緣一點，好讓他對冰心死心。

「我要女孩子喜歡我做什麼？」他快氣炸了!豁出去地說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心裡始終都只有一個女人，除了她，我誰都不要!」他才不是見異思遷的男人。

沒有什麼比被心愛的女人往外推，來得令人絕望!就算她忘了當時的誓言約定，就算她不愛他，也不能這麼冷血吧?

他很想用力地搖晃她的肩膀，間她究竟在想什麼?聞言心一窒，東方蓉霎時無言了。

好幾次當他用著緹絡萬千的眼眸看著她時，她都有種錯覺，以為他看的不是冰心而是她……她咬牙，勸自己不能心軟。

他喜歡的不是她，而是冰心。

「你幹嘛對我生氣?我是為你好耶！」她怒了。

「為我好?」他愕住。「為我好？」青筋隱隱若現。「為我好?」悲傷罩上眼眸。

「你不要像九官鳥好不好?」她跺腳。還演變臉?又不是川劇!

「當真為我好就不該強迫我去接受我不愛的女人。」他絕望地看著她。

東方蓉的心沒由來地泛著一股酸楚，為了什麼她也不知道。天知道當她決定這麼做時，心裡不知為何竟有絲抽痛，可是她不要他再陷下去，冰心不可能會愛他。

心一橫，她告訴自己，這麼做是對的，他以後會感激她!

「不要問我原因，但我真的是為了你好，若你再一直把心放在冰……我是說我的身上，你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報，這樣你也要嗎？」

是嗎?她的話已挑明了她對他沒意思，無論多久都一樣。

「這是我的選擇……」他又喃喃說了一句話，望著她的眼眸中充滿失望。「算了，隨便你。」而後頹然地走進自己的房間，留下一臉惆悵的東方蓉。

她的耳力極好，怎麼可能聽不到他最後低喃的那句話?但她選擇沒聽見。

如果愛上你，是我的決定，我願傾注所有。

冰心讓你這麼不顧一切也要愛她嗎?

她突然覺得好嫉妒冰心。

舒駘輊在房裡想了又想。

他怎能任她擺布呢?

若因為她的話讓他就此放棄，那他這四年來的單戀算什麼?

不行，他得反擊，也只能反擊。

改造過後的結果實在判若兩人。

一頭短髮一改昔日的整齊平順，變得凌亂有型，摘掉擋住俊顏的老土眼鏡，改戴拋棄型的隱形眼鏡，還他原本俊朗的面貌；上半身以白襯衫替代T恤，襯衫鈕扣故意少扣下半部，露出瘦弱但卻還算結實的腹肌；下半身套上一條合身又酷炫的牛仔褲，再加上他原本就擁有一七五以上的身高，這先天的優勢讓他比一般人更顯眼。

狂野又性感。

明明跟她二哥一樣的類型，卻更教東方蓉怦然心動……她甩去心中異樣情愫。

「別遮了啦，再遮就枉費我的用心良苦。」她插腰怒瞪著他。

「可是……」舒駘輊忍不住將衣擺拉攏擋住裸露的肌膚。

「這樣很不習慣。」他靦腆地說著，隨後習慣性地想推推眼鏡才發現沒戴眼鏡，不由得尷尬一笑。

偏偏他又還沒適應隱形眼鏡，真慘!

「厚，別再眨眼睛啦!這樣人家會以為你眼睛抽筋!」她瞪他一眼。「好不容易把你裝扮成我二……呃，我是說東方揚啦，拜託你爭氣一點好不好?」翻白眼。

收回前言，他根本差她二哥十萬八千里!

「東方揚是誰?」他追問，有些不安。

「一個男人啊!」

「我知道呀!我是問他到底是誰？」

「他是誰有那麼重要嗎？」她怪異地瞥了他一眼。

哪可能不重要!「他是你的……朋友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比朋友還親。」他垮下臉。「是……男朋友嗎？」

「比男朋友還親。」沒錯啊，親人的確比男朋友還親。

「那……是……丈夫嗎？」他問得很絕望。

「我又還沒結婚，哪來的丈夫?」她皺眉。「他算是具備丈夫的所有條件。」

她沒說謊，她二哥古怪歸古怪，可是真的很有魅力。

前半段的話讓他瞬間復活，後半段的話卻教他欲哭無淚。

東方蓉沒看見他眼底籠罩著的嚴重打擊，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如果你能擁有我大……呃，我是說東方隼，隼哥的卓絕能力，擁有揚哥的魅力條件，順便再加上翔哥的樂天開朗，那麼我敢跟你保證，連我都會愛上你。」

抱怨歸抱怨，但她的三位哥哥在她眼中是最棒的。

嗄?已經親密到喊「哥」字輩了啊?

舒駘輊像被打人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中……

「喂喂，你又怎麼了?幹嘛頹廢地坐在沙發?」東方蓉受不了地頻頻拋白眼。「不是我說你，你如果再不改變，真的一輩子就這樣了，這樣的人生很無趣耶!」

當她說到東方隼時，他終於想起——是的，他聽過他們，這東方家族傑出的三位兒子，一個在商場上成就非凡，一個在徵信業打出一片天，而另一個也開始慢慢出人頭地……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贏過她說的那三個「愛慕」對象?

舒駘輊突然覺得他好沒用!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不需要別人為我決定。」他無力地說著。

我不是在為你決定，我是在幫你改變你枯燥乏味的人生。」她瞪了他一眼。

「你確定是幫我而不是害我?是改變而不是強迫？」挑眉質疑著。

厚!東方蓉快被他氣死了!有那麼一刻她真的辯不過他。

「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媽媽!」她插腰。「你答應我了，現在要言而無信?」

既是緣聚，必有前因；若今世無善處，切磋化解，來世必孽結也。舒駘輊突然想起不知在哪看過的這句話，他認栽了!他服輸了!

「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反悔，我保證。」

東方蓉這才舒緩了臉上的怒氣，眉開眼笑地扳起手指頭數著：「好，接下來是講話，你得改掉你一些畏縮的習慣，還有就是……」突然被他打斷。

「等等，如果我成功地變得有女人緣，你答應我的事就不能食言。」他不放心地說著。

「一個隨你開的條件是吧?好啦好啦!」她揮手，受不了他的婆媽。

舒駘輊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她一項項的改造計劃仍是讓他聽得頭皮發麻。

可以不要那麼「熱衷」嗎?

東方蓉怒氣沖沖地走進舒宅，「碰」地，進屋子後粗魯地甩上門。若不是舒駘輊及時隔離點距離，恐怕真的會被掃到「颱風尾」。

「冰心……」見她氣嘟嘟地坐在沙發上，他小心翼翼地挨近，輕喚著。

但他不敢再開口說任何話，深怕又火上加油惹來她的怒氣。

東方蓉也不知道她怎麼了?

明明半小時前她還摩拳擦掌、興緻勃勃地帶著她得意的傑作———個煥然一新的舒駘輊，到附近的咖啡廳去驗收成果。

當時，她選了個亮眼的位置，眉開眼笑地留下他一個人。

「喏，你就在這兒坐著，看你的雜誌、喝你的咖啡、聽你的音樂就好了!」見她似乎要離開，舒駘輊心急了。

「冰心，你不留下來陪我嗎?」

「陪你做什麼?女孩子見到我在你身旁，才不敢接近你好嗎?」她翻白眼。

「可是……可是……」倏地被一記怒眼給瞪得下文吞回肚裡。

「厚!」她快氣死了!

「你是男孩子耶!再這樣婆媽我會更討厭你，你知不知道?」一聽到被討厭，他當場乖乖閉口，不敢再發一詞。

「這也是訓練你的膽量，乖，我就坐在角落，」她又瞪了眼。

「不準看我。」而後，東方蓉就在舒駘輊惶惶不安的點頭及保證之下離去了。

剛開始舒駘輊還很緊張，但許是柔和的音樂放鬆了他的心情，香濃的咖啡鎮定了他的心神，手上的汽車雜誌激起他的研究精神，於是十分鐘過後，他已由局促不安轉為津津有味地專註於雜誌上，還一時入神得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俗話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同理，認真男人的魅力也不遑多讓。

東方蓉就是被那專註又迷人的模樣給吸引過去，讓原本要勘查情況的她忘了自己的任務，直盯著舒駘輊不放……倏地，她的眼眸眯了起來，心有著一絲抽痛。

一個嬌嬈美艷、身材火辣的美女偎近舒駘輊的身旁，還不斷蹲低身子引誘他。

要賣肉不會去豬肉攤啊!還不快推開……厚，獃子，還讓她一直靠近你?!

東方蓉緊握著拳頭，青筋隱隱若現，不斷在心頭咒罵那隻獃頭鵝。隨後一名野性十足的美女也跟著上前搭訕，過沒幾分鐘，又一個上前……

吼!這是不是叫物以類聚?怎麼吸引的都是「壤女人」型的女人?!你你你，你不要用你的臟手摸獃子哥的臉，那個臉只有我才可以摸!咬牙再咬牙。

啊，不要臉，幹嘛用胸部磨蹭獃子哥的手!雙眼已然噴火，報紙已被揉爛。

舒駘輊被包圍在三名姿色各異的美女間，已教東方蓉妒火難耐，而他那還不知應該拒絕卻跟她們繼續拉拉扯扯、做肌膚親密接觸的舉止，更是令她七竅生煙!

不知何時，本來靜謐的咖啡廳霎時變得熱鬧起來，大家都在暗地打賭那帥哥會選誰。

最後，三名美女使出本領，各憑本事出招：一個打算拉他去PuB喝酒跳舞，另一個極盡挑逗之能事，表明要來個一夜情，剩下的一個則不甘示弱地直接示愛……

啪!青筋斷裂，某人已經忍無可忍了!驀地一個甜姐兒倏然化身為地獄來的索命使者，陰沉著一張臉。

「你們想對我老公做什麼?」蛇發魔女降臨人間，殺人凶光如十萬伏特的電燈泡。

捉好在場，嚇得那些美女個個是花容失色，連忙抱頭鼠竄。

帥哥人人愛，但有妻室的帥哥就得避而遠之了!

別自找麻煩吶!

而後，舒駘輊像個小媳婦般，就這麼一路跟在沉著一張臉的東方蓉身後回到舒宅，臨走前，咖啡廳的客人們紛紛投以同情的眼光，表示沒人救得了他。

此刻，坐在沙發上，怎麼回想還是想不到他哪裡惹她生氣，舒駘輊不禁苦笑。

「冰……冰心?，』他又試著喚她，「我錯了，對不起。」就算沒錯也得認錯。

「你總算知道你錯了!」東方蓉瞪他一眼。

「是，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沉浸在雜誌中而忘了我的任務……」

「停，誰在跟你說那個!」

「不然?」

「色狼!幹嘛不拒絕那些妖女!還任她們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一雙大眼怒氣蒸騰，一顆心又酸又痛。

妖女?哦!「你是說那三個長得很漂亮的美女？」

「你還提？」她插腰怒道。

「好好好，不提不提。」雖是這樣說，但他還是忍不住詢問：「這樣算有女人緣嗎?"

驀地，一道冷眸射來，剛才的蛇發魔女又現身了，讓舒駘輊頓時冷汗直流。

呃，真是不懂啊，他不是如她所願地變得有女人緣了，為什麼她反倒生氣了?

「這是不同的兩回事，我是要測試，又不是叫你任那些妖女摸來摸去!」好像有一股濃濃的醋味瀰漫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舒駘輊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會意過來時，俊顏瞬間帶笑。

「冰心，你在吃醋嗎?」他好想哭一喜極而泣。

「誰在吃醋?!不要亂說!」東方蓉站起身插腰瞪著他，「我只是氣那些妖女壞了我的好事，都是她們三個讓別的女人不敢再接近你!氣死人了!」

可這話聽在舒駘輊的耳里卻像是她「口是心非」，他樂不可支。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小醋桶一枚——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耶!

「好好好，是我誤會了!

「誤會幹嘛還笑得那麼開心?」這人有問題。

「別管那個了。」他岔開話題，收起笑容，正經地說道：「冰心，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做這種打扮了?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被你以外的女人摸來摸去的。」也不好拒絕，唉!

他的話讓她有那麼點喜悅，但她還是板著一張臉。

「好啦，反正已經測試過你有女人緣，不必再做了!」她也不想再讓心揪痛!

天知道，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可那痛，還是不要、也不想再嘗試了!

他鬆了口氣。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要求我，要我去喜歡別的女人?」隨後保證。

「我發誓，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喜歡我、接受我，但我真的不想去傷害另一個無辜女人的心。」這人根本不是獃頭鵝吧?是新好男人一枚耶!東方蓉不由得心生愧疚。

「好啦，是我太心急了，我也有錯，我不會再強迫你了啦!」

以為自己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好，卻一點都沒考量到當事人的心情。

如果換成是她的話，她還能接受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嗎?

太難了吧!她一定先扁對方一頓再說!同理心對待，她真的是太強迫他了，幸好他不與她計較，汗顏吶!

「冰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嗚，感謝!

「哎呀!別再說了!」再說她真的要鑽地洞了!

「那麼……」他突然囁嚅。

「嗯?」

「呃……現在，我的要求可以兌現了嗎？」他靦腆地說著。

該得的還是會給他，東方蓉倒沒生氣。畢竟這事本來就是她不對，算是補償他吧!

「嗯，你說吧，只要不是太困難。」她不想讓信用破產。他看了她的菱唇一眼，吞了吞口水，隨後一鼓作氣地說出口。

「我只希望你以後都能快快樂樂的，還有，別討厭我就好了。」

噗，什麼嘛!她實在搞不懂他，明明是獃頭鵝，卻又很會哄女人。東方蓉不由得失笑。

「0K!」她綻出甜美的笑容。

天知道他居然放棄了他渴望的那個吻，以及其他更令人動心的接觸，改而提出這個條件?!

扼腕啊!心痛啊!不過看見那絕美的笑靨，他覺得值得了!

就算被當傻子要得團團轉，就算叫他再為她改變，他也甘之如始。是啊!與其要他死心，倒不如讓她愛上他，這還比較實際點。

因為他還沒忘記她剛說的那句話——

你們想對我老公做什麼?

儘管是為了救他脫離魔掌而扯的謊，但仍令他心動。

老公啊，多動人的名詞!這個願望他定要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