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她被他灼熱的目光逼視得心驚肉跳,他似乎總是有生不完的氣,即使現在看起來很安靜,但其實恐怕是恨不得將她壓倒在腳下,再朝她咆哮一頓吧!

「昴……少爺……少爺他……」她的小嘴開開合合,不知該怎麼說,才能順了在座二位的心,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便不覺提高了嗓門脫口而出道:「少爺他不壞,不壞的。」

臉一沉,昴天用瀕臨冰點的聲音道:「嘴笨就閉嘴,不壞?你以為在形容機器啊!」

曹曉唇瓣一咬,脖子一縮,頭一低,默默地看起了自己的膝蓋。

樂萍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拍著曹曉的手安慰道:「真是委屈了你,也辛苦了你,可想而知,這一個月以來,你一定是受了他不少閑氣!」

「我才是那個受害者!」他幾乎咬牙切齒地搶答了。

「哼,那你說說,蘇姍哪裡不好了?」樂萍擡高眼睛看他,一副信他才有鬼的表情。

「好不好她自己知道!」他是永遠不會承認理虧的,明知小女僕缺少反抗精神,他就肆意地欺負她,當然了,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被他欺負的,可以說,她是他獨一無二的欺負對象。

曹曉怯怯地瞄了他一眼後應道:「我……都是為了你好。」

樂萍笑了,昴天大大地鬱悶了,他喉嚨乾澀地低吼,「厚,你還變成我的救世主啦?你不會以為自己是聖母馬利亞吧?狗尾草!」

「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喜歡你……」

樂萍的話才講一半,就被昴天的吼聲蓋了過去,「老太婆你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哦!」

「我……我有自知之明的。」曹曉擡起頭看著他,目光柔和而苦澀。

她到底是有多無奈?喜歡他讓她很無力嗎?昴天蹙眉暗想,這棵草帶了刺,一不小心,他就被刺痛了心。

「曉,蘇姍啊……」樂萍也蹙起了眉,心想這女孩什麼都好,就是太柔了,只怕是她覺得是為了小天好,都願意隱忍著妥協退讓的吧……這可不是件好事啊,一旦出現了情敵之類的人物,或是小天一直這麼猶豫不決、口是心非下去,說不定這女孩非但爭都不爭,還要送上兩句祝福的話……不氣死她那臭脾氣的兒子才怪!

「感情的事,不是明知不可為就不為,而是明知不可為卻還要為之的,都說情非得已,若真愛的深,是捨不得放手的。」

樂萍語重心長的話語,一字一句地敲進兩人的心房,昴天仍然一臉不爽,但其中一半的矛頭似乎指向了他自己;曹曉則淡眉深鎖,始終糾結著要不要邁出那至關重要的一步……但是,或許她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吧……

長久的沉默後是短暫的尷尬,見兩人還都跨不過最後那道關卡,樂萍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曹曉的手背後,她拿起面前的茶抿飲起來。

「都涼啦,一起吃吧,難得蘇姍的手藝這麼好。」氣氛太凝重了就不是親子日了,還是愉快點好,只是眼前兒子的那張臭臉,短時間內恐怕是和緩不了的吧!

曹曉連忙賢慧地端起茶杯奉到昴天面前,「這杯加了蜂蜜,是當季的桃子蜜。」

溫婉軟語瞬間卸下了他厚重的「鎧甲」,接過杯子,他大口喝起來,果然是香香甜甜的,但還是沒有她的那兩瓣桃唇來得可口。

兩個女人開始交流起製作蔬菜餅乾的心得,誰都沒察覺到他心裡越漸熾熱的小小邪念。

昴天耐心地等到晚餐結束,樂萍開車離去,才晃晃悠悠、慢慢吞吞地湊到小女僕身邊,單手摟住她的肩膀,與她一樣盤腿坐在了織錦地毯上,好像在大聲宣告他對她的佔有,絕對的獨佔。

曹曉心裡一慌,手上的書滑落在地,不知所措的雙手慌忙絞在了一起。

「知道我要找你麻煩,洗完了碗,怎麼不像平常一樣躲回自己房裡呢?這裡可不是你研究食譜的好地方啊。」他並未看著她說話,眼神一直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來回遊移,那隻手漫不經心地曲張著,指甲上好像流淌著月白色的光,「這裡是原始森林,你就不怕被我一口吃掉嗎?」

她雙肩微聳,像被觸動了的含羞草一樣,慢慢瑟縮起了身子,又僵硬得像根竹子,總之反應相當可愛又可憐,尤其是看在那位有心欺負她的壞男人眼裡。

「不想發表一下獲獎感言嗎?」他不願看她,也是不敢看她,唯恐看了便會心急地想要一口吞下她。

她看向他,惶惑地問道:「什,什……么?」

他應該不是在生氣吧?儘管他這一天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如果她欠了他什麼的話,她倒是願意還的,可關鍵是她並沒有欠他什麼不是嗎?那他對她的態度,怎麼總像是在討債一樣?還是說他們氣場不合,有她在身邊,他就不舒服?

「你很得人心嗎?把我媽哄得恨不得讓我馬上娶了你。」昴天微笑道,眸子里卻是冷色,「欸,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到底是怎麼收服她的?怎麼讓她舉雙手雙腳贊成,讓你一個小小女傭來高攀我這個大財主的?到底是你腦子進水了,還是她提早老年痴獃了?」

母親對曹曉的鍾愛是如此顯而易見,教他不得不懷疑她的人品和手段。

雖然不太可能,但如果她真是看中了他的錢和地位,那麼之後他絕對會讓她「稱心如意」的。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很清楚,他很樂意給她車子、房子,以換取她來做他的情婦。

僅僅是情婦,先不論他昴天這輩子會不會結婚,就算會,他的另一半也絕對不會是這種狡詐貪婪的女人!

「我……」曹曉狠狠咬著下唇,倍受屈辱地瞪向他,「我沒有!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如果你始終不相信我,我……我明天就可以走,反正你的病也好了,我的任務也結束了,我確實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

她話還沒說完,肩頭就已經被他抓疼,但她無所謂,再痛也沒有心痛。

「好……」他將冷眸直直地望進她眼裡,怒沉著聲音負氣道:「好啊,幹嘛等到明天?有本事,現在就給我走人啊!我不稀罕!」

不復一貫的柔弱,在與他對視三秒後,她毅然決然地推開他的手臂站了起來。

離開之前,她不忘主僕之禮,朝他鞠了個躬,輕道一聲:「保重。」

望著曹曉的背影,心中漾開點點刺痛,昴天悵然自問,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她?不過就是長得很對他的胃口、嫻雅得很合他的心意、柔情似水得很討他的喜歡……

這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

他真的很想就這樣敷衍自己,逃避現實,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望著空蕩蕩的雙手,此時的他,甚至有了綁她在身邊一輩子的想法。

可一想到她說走就走的「無情」模樣,他的心腸又不覺硬了起來。

向來只有人伏在他的腳前,牢牢抓著他的褲管,苦苦乞求他的垂憐,她一個小小的女僕,自然不會是例外!

單手一撐,昴天輕躍而起,姿態輕盈、優雅得猶如獵豹上樹,淡黃色的休閑襯衫里,肌肉的線條比起那些大型貓科動物,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懶懶地將額前的碎發撥到腦後,他邁著從容的步伐去了客房。

猛獸,永遠都是雍容華貴的,尤其在牠展開殺戮之前。

曹曉正背對敞開著的房門整理最後幾件衣服,既然馬上要走,門也就沒必要關了。

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一個皮箱都裝不太滿,隨著衣服一件件地納入,心裡不難過是不可能的,但意識仍是極清醒的,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局,所以眼淚這種奢侈品,還是留到老了以後,回憶起這段往事時再消耗吧!

伯母的好意終究是要錯過了,其實這樣也好,至少執念沒有生成,傷害還不是那麼的刻骨蝕心。

即使如此,平心而論,若能多留一天,她絕不早走一天,待在他身邊已然成為她最大的幸福!

從今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她想,她應該會常常想起他吧……想他是不是還在賴床、想他有沒有按時吃三餐、想他會不會又亂丟雜誌了、想他也許終於愛上了一個女子……

「想什麼?」不知何時,昴天已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向前展出雙臂,然後相交抱鎖在她的胸前。

她僵立在那裡,手裡捏著最後一件衣服,指節微微發白。

「真的要走嗎?你是喜歡我的吧?」他溫柔地低語,似討好,實則卻是霸道,踩著她的弱點對她虎視眈眈。

「是你叫我走的。」低下頭,曹曉盯著自己的手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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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搶走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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