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柳月奴坐在母親的床邊發獃,心情低落到極點了。

自從那日晚歸以後,她就被勒令不得再去糕餅鋪里幫忙。從小到大,她雖然習慣我行我素,卻從來沒有真正忤逆過父親。

這次,她爹的態度又是前所未有的堅決,讓她即便想要違抗也不能。

『月奴,在想什麼呢,想得如此出神?』柳母拍了下女兒的手背,她的病最近很有起色,半身不遂的雙腿也終於可以微微移動了。

『娘,我扶您坐起來。』月奴急忙起身。

『娘自己可以……近來這身體不像過去那樣渾身無力,多虧了劉大夫的妙手回春。』

『爹去請劉大夫了,今日還要再做一回針灸。』看著母親紅潤的氣色,柳月奴欣喜不已。

其實留在家裡照顧母親也好,她也應該好好的盡女兒的本分不是嗎?

『你覺得魯平那孩子如何?』柳母細細查看著女兒的臉色。

『魯平?他是個好人。』柳月奴不疑有他。『雖然有些傻傻的,不過人也老實厚道,我要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這樣啊……』柳母安心的點了點頭。『你不討厭他?』

『當然不討厭。甚至還挺感謝他的,平日里他可沒少幫我們家的忙,特別是我的事。』她有些歉意的低下了頭。『不瞞娘說,我有時候對他態度挺不好的,現在想想,還有些對不住他。』

柳母將她的表情當成了女兒家的害羞,於是放心的長吁一口氣。

『那就好了。魯大娘來向我說起過你們倆的事,她對你喜歡得很,直誇你是個好姑娘呢。你爹似乎也很滿意,我們想就這麼定下來了。』

『我們倆的事?什麼事啊?』柳月奴滿臉孤疑的抬頭。

『魯家來向我們提親了―--當然還不是正式的,只是問問娘的意思。正式提親的話,他們還是會去找媒婆的。』

柳月奴瞬間臉色慘白。『娘……您們要把我嫁給魯平?』

『是啊……月奴,怎麼了?』

『不,我不要!』柳月奴無法抑止內心的驚慌失措,直接握住柳母的手,激烈的喊道『娘,我不要嫁給魯平,女兒一點也不想嫁給他。』

『這是為何?剛才你自個兒也說了,魯平那孩子很好,對你也很好不是嗎?』柳母一臉驚異。

『他對我是很好,但那並不表示我想要嫁給他。』柳月奴全身劇烈顫抖。『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嫁給他,絕不!娘,您和爹好好說說,不要把我嫁給魯平行不行?』

『孩子……』柳母看著女兒激烈反對的神情,感到憂心不已。『你怎麼了?難不成你有了心上人?』

母親的話再度擊中柳月奴此時脆弱的內心,她的心底竄過痙攣,神色也益發倉皇了。

『我……我只是不想嫁給魯平。我從沒想過要他當我的丈夫……不,他是我的朋發,是好朋發。但卻絕對不能是丈夫啊……』柳月奴的聲音顫慄著。

『是嗎?你沒有想過的話,最好從現在開始想一想。』就在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柳虎生低沉的聲音。

『爹?』柳月奴猝然回頭,神情慌亂。

『爹已經決定了,就把你嫁給魯平!這件事沒得商量。』一向態度溫和的柳虎生今日難得面容緊繃,口氣嚴厲。

『為什麼?』柳月奴站直身體,驚俱的望向父親。

『因為在你行差踏錯以前,爹一定要阻止你!』柳虎生痛心疾首的看著愛女。

柳月奴愕然的張開櫻唇,卻在父親前所未有的嚴厲表情下失去了聲音。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父親嚴厲制止呢?

蘇凈堯退疑的站在眼前這處有著斑駁外牆,並且顯然年久失修的院子前。

柳月奴的家就是這裡嗎?

他環顧四周,這一帶的房子大多十分破敗,有些甚至連外牆都已經缺損了,瓦房上的磚瓦也十分殘破,連道路都崎嘔不平。

『少爺,看來就是這裡沒錯了。』淮安見主人面有豫色,於是殷勤的說道。

『淮安,去敲門。』蘇凈堯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裡帶著抹謹慎。

然後,淮安的手還沒有碰上木門,從門裡就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你到底說不說,這張借據是怎麼拿回來的?為什麼匯天櫃坊會無緣無故把借據還給我們?』那是柳虎生暴怒的聲音。

蘇凈堯剎那間越過淮安,逕自大力拍門。他預料的果然沒錯,柳月奴並未把還錢的事告知父母。

『爹,您就不能相信女兒嗎?我有不能說的苦衷。』柳月奴哭泣的聲音傳入了蘇凈堯的耳里。

『你還是不說?那個蘇少爺為何對你這麼好?沒還錢就把借據還給我們……你還不說,是要氣死我?』柳虎生的話語更兇狠了幾分。

『開門,快開門!』蘇凈堯大聲喊道。『柳老伯,讓我來解釋。』

門裡的人似乎並未聽到他的喊聲,柳月奴還在哭,而柳虎生的訓斥也益發的嚴厲。

『好,你不說的話,我就打死你!從小到大,我都教導你們兄妹要安分做人,你卻如此不守分!如果不是你和那個蘇少爺有了苟且,他為何要還你借據?為了三十貫錢,你就把自己給賣了嗎……』

『淮安,給我把門撞開。』蘇凈堯心下一急,再也不想顧忌什麼禮儀。

『少爺,這不好吧……』淮安害怕的縮了下肩膀,誰都知道蘇凈堯真的發起怒來有多麼可怕。

『爹,女兒沒錯。女兒都是為了糕餅鋪,為了爹娘……你要打就打吧,總之女兒和蘇凈堯之間清清白白,況且這筆錢女兒也一定會還給他的……』柳月奴哭喊的語氣顯得非常傷心。

蘇凈堯腦袋裡轟然一聲,他大力踢開木門,衝進了屋裡。

廳堂里,柳月奴跪在地上,低頭哭泣。柳虎生手握著木棍,作勢欲打女兒。

『柳老伯,請住手!』蘇凈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沖了上去,擋在柳月奴面前。

『蘇凈堯。』柳月奴抽泣著抬起頭,愕然的望著眼前他寬厚的背影。

『蘇少爺?』柳虎生也感到驚訝。

蘇凈堯閉緊嘴唇,神情緊繃,他倏地轉身,先扶起了不住顫抖的柳月奴,牢牢的抓住她的肩膀,護在身側。

『有沒有怎麼樣?』看到她哭紅了的淚眼還有慘白的臉色,他焦急的詢問。

『你怎麼來了?』柳月奴兀自凝視著他,淚水又掛在眼角了。

『你們……蘇少爺,我尊敬您稱您一聲少爺,您快放開我女兒!』柳虎生氣的渾身發抖。

『孩子他爹……月奴……到底怎麼了?』這時,從裡屋傳來柳母虛弱的聲音。

柳虎生惱怒的看著女兒。『你怎麼去和你娘說?她一向要你潔身自愛!』

『娘!』柳月奴輕輕掙脫蘇凈堯,跑進了屋裡。

蘇凈堯也跟著她進去。

『孩子他爹,月奴……有話好好說……什麼借據,什麼櫃坊,什麼蘇少爺……到底出了什麼事?』柳母焦急不堪的喊著。

『娘,您怎麼起來了?你不要激動……』柳月奴衝進屋裡后,看到母親正顫顫巍巍的想要自己站起來,卻雙腿一軟,向地上倒去。

『娘!』她趕緊跑過去攙扶,再度淚流滿面。

『孩子他娘……你好好躺著。』柳虎生也跟著跑了進去。『都是我不好,沒有管教好女兒。『

蘇凈堯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家三口,心情複雜。

柳父與柳月奴一起扶起柳母坐上床沿,柳月奴傷心的不斷哭泣。

『到底怎麼了?你們看我是個廢人,所以什麼都不告訴我嗎?』柳母一手抓住丈夫,一手抓住女兒,淚水也落了下來。

『不是的,娘。』柳月奴替母親擦去淚水。『您怎麼會是廢人?』

『孩子他娘,你千萬別胡思亂想。都怪我……沒有本事,沒能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女,還讓女兒為了欠債操心。』柳虎生捶了下胸口,消瘦的臉上顯得非常懊悔。

『爹,不關你的事。你也不要自責……是女兒不好,沒有告訴爹娘實話。都是我不好……』柳月奴又忙著安慰父親。

蘇凈堯的胸口彷彿被什麼重物用力的敲擊了一下,莫名緊縮。眼前的景象,竟帶給他一股說不出的感動,甚至渴望。

『柳老伯,柳大娘,這件事因我而起,還是讓我解釋吧。』蘇凈堯跨前一步。

柳月奴立即抬眼望著他,默默搖頭。

蘇凈堯投給她一個『沒事』的目光,笑容掛在嘴角。『是我借了三十貫錢給月奴,讓她先還清櫃坊的錢,再慢慢償還這三十貫。』

『三十貫……都是為了我的病……』柳母傷心的握住丈夫和女兒的手。『難為你們了。』

『蘇少爺,你為何對小女如此刮目相看?老漢實在頗為擔心,我們雖是貧戶主家,卻也不願自己的女兒惹來流言蜚語,破壞名聲。』柳虎生神情肅然。

『柳老伯,你實在是誤會了。我會借錢給月奴,是因為……』

『爹,您就不要為難蘇少爺了。』柳月奴著急的站了起來,望著蘇凈堯,示意他先住口。『是我求他借錢給我的。他人很好,才答應了我。』

對柳月奴來說,她必須遵守與蘇凈堯之間的約定,所以他借錢給她的理由一定要保密到底。

『你以為爹會相信嗎?』柳虎生的目光更加孤疑的看著兩人。『蘇少爺,老漢請您實情相告,如果有誤會,也好消除這些誤會。』

『月奴,不要緊,讓我來說。』蘇凈堯向著不安的柳月奴點了點頭。『我的確對柳姑娘刮目相待,也不是無緣無故借錢給她。柳老伯,柳大娘,請你們相信我,也相信你們的女兒,我借錢給她的理由絕對不是你們擔心的那樣。』

柳月奴擦去眼角的淚痕,因為他的話而再度感到眼眶濕潤,同時有股暖流竄入心底。

『少爺,少爺。李總管來了。』淮安卻在此刻衝進屋裡,打斷了蘇凈堯的話。

蘇凈堯原本鄭重的神色里掠過瞬間的銳利。『李總管來幹什麼?』他心裡倏地一凜。難道是他爹?

『老爺派他來接柳姑娘去府里,說是要見柳姑娘。』淮安驚慌的說道。

果然!看來櫃坊的大掌柜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今日柳老伯去櫃坊還利錢的事也必然被他知曉。

『見我做什麼?』柳月奴握了下母親的手,悄悄地站了起來。

『蘇少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虎生也是一臉茫然與焦慮。

『孩子他爹,你先聽蘇少爺把話說完。』柳母帶著溫和的目光望了眼女兒,又看向蘇凈堯,若有所思的拉住丈大的手。『先把事情搞清楚也不遲,我們月奴我還是了解的,她從小到大都嫉惡如仇,心地善良。不會做那些讓爹娘傷心、讓自己蒙羞的事。』

柳虎生聽到妻子的話后,憤怒複雜的情緒也稍微平復了一些。

『淮安,讓李總管先回府,告訴我爹我會帶著柳姑娘立刻去見他。』蘇凈堯向柳氏夫妻輕輕點頭。『柳老伯,柳大娘,你們不用擔心,我爹應該同你們一樣,只是想知道關於借據的事。我帶柳姑娘去,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說完后,他的嘴角撇出高傲的笑痕,面色也變得凌厲與堅決。

『月奴,你去洗把臉,擦乾眼淚,振作起來,然後隨我回府。』不知不覺間,他主導了全局。『我同你爹你娘再說一會話,把誤會徹底解釋清楚。』

『蘇……蘇少爺,你不必陪我去見你爹。我怕你們見了面會……』柳月奴想到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對他父親所表現出的恨意,讓她十分憂慮。

『放心,我不會和他起爭執的。』蘇凈堯淡淡的笑了笑。『我會很理智很鎮靜,這樣行了嗎?』

『她還是感到憂心忡忡,看著他臉上那抹刻意的鎮定,她的心就驀地揪得更緊。蘇凈堯這個人喜歡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她越來越能感覺得到他內心的寂寞和痛楚,也越覺得心痛與不安。

在他冷漠的表情上分明寫著寂寞啊……她看了眼爹娘,柳母對她點了點頭。『月奴,你去吧。』

柳月奴看了眼蘇凈堯,四目相投,他的眼裡有著完全的擔當與堅決。於是,她在輕嘆口氣后連到內屋梳洗。

『我看我還是陪月奴一塊過去,讓我向蘇老爺解釋。』柳虎生不如他的妻子鎮定,顯得非常焦慮。

『柳老伯,你還是陪著柳大娘吧。不然她一個人會更加擔心。』蘇凈堯走到他們身邊,斬打截鐵的說道。『還有,我一定要向二位解釋清楚,關於借據……』

他帶著讓人安心的自信笑容與讓人信服的話語,消除了柳氏夫婦心裡的憂慮。

柳月奴還是滿心的忐忑與緊張。

她看著神色自若的蘇凈堯,幾次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蘇凈堯早就發現她的憂慮,故而輕鬆一笑。

『你到底對我爹娘說了什麼?他們看起來好像完全相信你了。』柳月奴的雙手交握在一起。『你該不會真的說了實話吧?』

『淮安,你不必跟著我,先去找個手藝好的木匠把柳家把大門修好。然後你留在柳家照顧柳姑娘的爹娘,不要讓他們受到驚嚇,感到焦慮,明白了嗎?』蘇凈堯轉身命令。

『是,少爺。』淮安即使滿眼的好奇,卻也不敢不遵從他的命令。

『你啊……怎麼能把我家大門都踢壞了。』柳月奴回身看著那歪倒在一旁的木門,心裡卻莫名的覺得甜蜜。

『你爹要打你,我怎麼能不急呢?』看淮安走遠了,蘇凈堯輕輕拉住她的手。『你替我保守秘密,我怎麼也不能讓你受苦。』

『我爹未必真的會打我。』她雙頰一紅,嬌羞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蘇凈堯卻旁若無人的拉開她交握的雙手,改為握住她的右手。『我並沒有把我和我爹的情況告訴他們,我可不想嚇壞他們,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柳月奴心坎里小鹿亂撞,在他霸氣而直接的注視下,她不再掙扎,心裡的緊張感居然也消退了不少。

『那你對他們怎麼說的?等一下見到你爹……』她心情再度一緊。

『你什麼也不必說,讓我來說。你不要怕,我絕對不會讓他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受委屈!』蘇凈堯似乎已經成竹在胸,望向她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溫柔的霸道。『我同你爹娘說你是難得的好姑娘,並且幫了我許多。』

『我哪有?』她悄然皺起柳條似的眉毛。『都是你一直在幫我。』

『看到你們一家人感情那麼好,讓我很羨慕。你爹你兄嫂都那麼關心你,你娘又那麼信任和了解你……』蘇凈堯的笑容顯得落寞了一些,他緩緩吸氣。『這在我家裡是不能想像的。』

『我們一家人都只有彼此,況且親人不就是這樣的嗎?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互相分享喜悅和悲傷。再說,你不要羨慕我。』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傷口,她小心的回握住他的手。『蘇凈堯,你的爹娘也一定很疼你。』

『我爹?他整日忙著生意,忙著賺錢,忙著娶小老婆,忙著罵我……月奴,我家的事你不會明白。』他揚起眉宇,開闊的額頭上籠罩著深深的嘲弄。

『也許我不明白……』她替他感到難過。『但是那日我在蘇府門前等你回來,看到你扶著你娘,你爹走在你們身邊……他看著你和你娘的目光也是溫柔的。』

『那麼暗的夜晚,你能看得清楚?好了,不用安慰我,我不是什麼三歲小孩,還渴望父親的疼愛呢。』蘇凈堯自嘲的笑了笑。『我爹和你爹不同,在他心裡,重要的不是家人,而是櫃坊的生意,與他自己的名望。』

柳月奴抿緊嘴唇,帶著幾許憂愁與無奈看著他。蘇氏父子之間,到底為什麼會鬧到如此水火不容的田地呢?

蘇凈堯到底知不知道,有時候恨,其實是源自於愛呢?

一路上,她都想著蘇氏父子間的事,而忘記了自己的緊張與慌亂。

蘇牧城發現他真的無法了解自己唯一的兒子。

為何蘇凈堯總是要與自己作對,總是要惹自己生氣?這一次他請來了夫人當救兵,月民看著蘇凈堯收斂起了紈跨之氣,也好好的去櫃坊學做生意了,沒想到背地裡卻還是在扯自己的後腿。

他氣憤的捶打了一下桌子,就連他看上一個小小的糕餅鋪,這逆子也要從中作梗!

『老爺,少爺與柳姑娘來了。』李總管在書房門外稟告。

『哼。』他只不過要見柳月奴,沒想到這個小子也要陪同一起來!『讓他們進來……』

『爹,什麼時候起兒子要見父親也要通報了?』蘇凈堯卻已經推開書房的門,逕自走了進去。

在他身後,跟著一臉倉皇不安的柳月奴,因為他的莽撞和言談的輕蔑態度,而感受到他們父子間那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漠。

『你就如此沒有規矩?我要見的是柳姑娘,不是你。』一聽到蘇凈堯調侃放肆的聲音,蘇牧城的怒火就直衝雲霄。

『你要見她不就是因為我嗎?』蘇凈堯泰然自若的走到父親跟前。『何必把事情搞得如此複雜,直接見我就行了。』

柳月奴眼看著他們劍拔弩張的氣氛,局促不安的握緊雙手。

『你這個逆子……』蘇牧城再度氣血上涌。

『是啊,我就是逆子,在你眼裡我一無是處對不對?』

『哪個……蘇老爺,請問您找我過來有什麼事嗎?』柳月奴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看到他們父子針鋒相對后,居然大膽的插嘴。

蘇牧城與蘇凈堯怒瞪著彼此的目光同時收斂了一下。

蘇牧城冷冷看向她。『你就是柳虎生的女兒?』

『是。』柳月奴冷靜的回答。

蘇枚城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研判與試探。『你和小大之間似乎關係匪淺,我聽說你們經常見面……』

『爹,你找她來不就是為了柳氏糕餅鋪欠的那三十貫錢嗎?為什麼不直接問我呢?』蘇凈堯再一次打斷了父親的話,擋在柳月奴的面前。

『蘇……少爺,你爹是要同我說話。』柳月奴在他身後,悄悄的拉了下他的袖子。

她緊張的心情漸漸平和下來,其實有什麼好害怕的?這位蘇老爺還能吃了她不成?只要她做事無愧於心,也就無所畏懼了。

『你先別說話。』蘇凈堯揚起眉毛。

蘇牧城臉色陰沉的凝視著他們。

『爹,你也不必拐彎抹角。我直接告訴你,柳氏糕餅鋪還來的那三十貫錢的確是我給她的。』蘇凈堯的目光裡帶著挑畔。『你就是想問這個對嗎?』

『蘇凈堯,你生來就是要與你父親作對的嗎?』蘇牧城猛然一拍桌子。

柳月奴全身震動了一下,她拚命拉著蘇凈堯的袖子,想要讓他冷靜一些。

『柳姑娘,請你先出去好嗎?』蘇枚城怒氣騰騰的望著她。『我改日再請你過府……』

『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的面說?況且,我不會讓她單獨面對你的。』蘇凈堯轉身就將柳月奴拉到自己身邊。『我不准你傷害她和她的家人。柳氏糕餅鋪,我保定了,絕對不會讓你隨意搶走!』

柳月奴愕然的看著蘇凈堯,誰能想到,他會突然間說出這樣一番類似宣戰的話語來。

他還向她保證過不會與他父親起爭執的呢―--原來他的確是不會和他起爭執,而是直接開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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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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