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正在刷馬的羅蝶兒立刻抬起眼,沖著他粲然一笑。「你換好衣裳了?看來,管馬的職務真是不錯,你都不用穿軍服呢。」

「我最後說一遍,我不是管馬的!」雙手環胸,他兇悍的眯起雙眸。

「不是就不是,你也不用這麼兇巴巴的吧?」她帶著幾分天真的笑容看著他。

「你過來一下,好不好?」

「幹嘛?」看到她嘴角那抹燦爛的笑容,他心生警惕。「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與她幾番接觸后,他深深明白這丫頭惹事的本領有多高強。

「我是想讓你看看,我真的有好好的幫飛龍洗澡。」她拿起腳邊一個小水桶,笑得杏眼彎彎。

「真的有嗎?」他走近一步,傲慢的瞥向「飛龍」。

「怎麼樣?」從河邊提了水后,她的眼裡帶著幾分期待與難得的乖巧。「乾淨吧?」

允熾再度打量了她一番。

「你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聽話了?」她不是凡事都要與他作對的嗎?

「沒有啊。」她將水桶放在腳邊,一抹羞赧湧上雙頰。「剛才……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踩到馬糞。」

「沒錯,就是因為你!」允熾摸了下馬鬃,不情願的撇了下嘴角。「看來,洗得還算乾淨。這應該是你做得最有模有樣的一件事了。日後,還要繼續努力。」

她既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也不是會斤斤計較的男人。

「我會的,一定會把你的馬洗得乾乾淨淨--」羅蝶兒欺近他身邊,清脆的嗓音倏然變得咬牙切齒。「不止是你的馬,還有你!」

她大力提起水桶,朝著他猛地傾倒而去。

「你幹什麼!」允熾大喊一聲,他快速閃開,卻還是被她潑到了半桶水。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時間,他只能極度錯愕的瞪住她。

第二次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被這個女人弄得滿身是水!

扔掉手裡的水桶,羅蝶兒一臉憤怒,雙手插腰,雙腿張開。

「它是你的坐騎對不對?那天在市集上,我就是差點被這匹馬給踩死的!」

還好她眼力不差,一眼就看出這匹馬有些眼熟,所以問了福德。

這才知道那一日害她差點命喪黃泉的,就是他的坐騎!而且馬會跑到街上來,全是因為他沒有拴緊馬繩……

「你居然任由你的坐騎當街發瘋,完全沒有盡到管理之職。難怪你當時那麼好心的救了我,原來這都是因為你才是作惡的元兇!」她憤憤不平的喊道:「虧我還以為你不顧危險救人,是個大好人,原來你根本就是作賊心虛!」

她居然還以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心懷感恩。

「我……就算是我的馬又怎樣?你不是安然無恙,一點傷也沒有嗎?」他略顯心虛的皺起眉,語氣還是十分傲慢。

「你、你……強詞奪理!」

「你就為了那個意外,潑了我一身水?根本是無理取鬧!」

「什麼?你說什麼?」她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自從我遇到你開始,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

「你以為我比你好過?遇到你,我才夠倒霉呢!每次都弄得一身髒兮兮,濕答答。」他拍了拍身上的水漬,氣憤難當。

「到底誰比誰倒霉?我不止被你看光光,還差點被馬踩死。你居然……居然還敢要我清理馬槽、幫你洗馬……」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還在那裡挑柴火、提水桶、扛沙袋。」

「難道我還要感謝你不成?」

兩人互吼的同時,想到過去種種,火氣越發上涌,怒不可遏。

「好好好,算我夠衰,遇到你這個衰神!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允熾憤怒的咬牙。

「哀神?你才是個瘟神咧!」她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每次都是你故意出現在我面前,你以為我想看到你嗎?」

「最好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今天就算我自認倒霉……以後我們見了面,也當作互不相識。」允熾發泄般地一腳踢飛一旁的水桶。

飛起的水桶嚇了羅蝶兒一大跳,她趕緊躲開,雙眸里冒出熊熊火焰。「是啊是啊,你最好記住今日的話,誰再理會誰的話,就是小狗!」

看著她倔強刁蠻的表情,他冷哼一聲。「以後,別想我再管你的事。」

「那當然!我也從來不想讓你管我的事。」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可以走了。」允熾牽過自己的坐騎飛龍,不再看她。雖然怒火中燒,但他也不想再與這個衰神糾纏下去了。

「走就走!」咬緊嘴唇,一股莫名的酸澀在羅蝶兒心底泛濫。

她加快腳步,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委屈。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會遇到這樣一個大爛人,大瘟神!

「壞蛋。」她咬牙怒罵了一句。

「你說什麼?」雙手插腰,允熾挑高劍眉,神情銳利。

「混蛋!」羅蝶兒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你這個女人……」

她清澈的眼裡閃出憤恨的光芒,還夾帶著一些讓人摸不清的委屈與酸楚。

允熾倏然一震。她那是什麼表情?

她猛然回過身去,再度大步往前走。

允熾極力壓下自己的怒火,告誡自己:好男不和女斗。

而且還是個脾氣暴躁、性格奇差無比的惹禍精、男人婆、大衰神、母猴子……他給她起的綽號真是多到數不清。

然而,他卻連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

說不清的挫敗感升上心頭,允熾逕自生起悶氣來。

「你們說,那個羅宗堯像不像個娘們?」

「看他打筆時軟綿無力的樣子,還真像啊。」

「有他在我們小隊,實在是太衰了!昨天也因為他的失誤,害我們被罰。」

「等一下要開始練習射弓箭,聽年長的兵士說,那可辛苦了,到時候,他會不會像個娘們一樣哇哇叫啊。」

允熾從一群訓練歸來的新兵身邊走過時,恰好聽到他們的對話。看來,羅宗堯在軍中的生活,並不好過。

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離開了他的保護,看她還能在軍營里待上幾天,而不被發現。

什麼保護?

他對自己生氣的皺起眉。他什麼時候保護過那個惹禍精了?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眼前浮現出這幾日以來,與她偶然相遇時的情景:那個丫頭的眼睛彷彿長到了頭頂上,完全對他視而不見。

一抹陰鷙從他俊俏的面龐上閃過,他的腳步彷彿有了自己的意志,不自覺的走向靶場。

「再過一段日子,你們就要出征,如果現在不好好練習,到時候就會成為敵人的箭靶,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靶場上,李副將正在大聲訓斥。

允熾輕搖羽扇,一雙邪肆帶笑的眼眸緩緩掃過整個靶場,在看到正艱難拉弓的羅蝶兒后,微挑眉宇。

「李副將,我來這裡看你訓練新兵,沒有打擾到你吧?」他朗聲說道,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羅蝶兒自然也看到了他。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的剎那,允熾立刻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羅蝶兒緊咬了一下嘴唇,費力的舉高弓箭。終於,「咻」的一聲,箭矢飛出。

她悄然握了下粉拳,期待著會有好的表現。

可惜箭矢在半途就已經「壽終正寢」,掉在泥地上。

允熾在靶場邊的椅上坐下,單手托腮,興味盎然的看著她遺憾又無奈的表情。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她的表現都十分差勁。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羅蝶兒跑到一邊拚命喝水,目光卻不禁悄然瞥向允熾。

他與李副將在眾人的起鬨下走到場上,兩人各拿著一把大弓,開始比射箭。

當允熾一箭命中紅心后,得意洋洋的揚起弓箭,也引來眾人一陣掌聲。

「那個臭屁的傢伙到底是誰?」羅蝶兒問起身邊的戰友。

「允大人嗎?聽說他是咱們將軍的好友,應該也是個什麼官……不過他總是在營區里晃悠,咱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一名下士回答了她的話。

「允大人?」她撇了下嘴角。

允熾拿著弓箭走下場時,從她身邊走過,對她視若無睹。

羅蝶兒看向他的背影,心情莫名的浮躁與不滿。

輪到她再度上靶場練習時,也不知道怎麼了,那把木弓就是不聽她的使喚。她射出去的箭矢不是到處亂飛,就是在中途落地,從來沒有一次命中過靶子。

羅蝶兒沮喪的撿回自己的箭矢,發現一枝箭落在了允熾的腳邊。

硬著頭皮,她朝他走去。

允熾抬起眼,與她迎面對視了一眼后,便轉向身旁的李副將。

羅蝶兒在他面前蹲下,撿起箭矢的剎那,心口倏地疼痛了一下。

他完全無視的態度,她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為何還要這麼在意呢?

「其他人回營房休息。羅宗堯,你單獨留下,再練習射靶一百次。離開前,給我把靶場打掃乾淨。明日你的表現如果還是這麼差勁,就給我單獨練習一千次!」李副將威嚴的下達命令。

「是。」羅蝶兒咬緊牙關,忍住心底的苦澀。

在眾人輕蔑與嘲諷的目光注視下,她獨自一人留下練習。

允熾站在場邊,並沒有跟著眾人一起離開。

他看著她一次比一次費力的拉起弓,看著她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卻還是無法掌握射箭的訣竅。

他知道自己應該無所謂的走開,然而她眼裡那股倔強的堅持,卻定住了他的腳步。

「哎喲。」因為用力太猛,大弓反彈的力道十分驚人,她一個不小心,跌坐到地上。

雙手握弓的時間太久,已經完全麻木。她坐在地上,許久都無法自己站起。

垂下眼帘,悲憤的淚珠迅速盈眶。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場邊看著她,而她一點也不想讓他小看自己。

可是,越是想要好好表現,卻越是適得其反。

現在,他一定在心裡譏笑她了吧……

「把手給我。」允熾傲慢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不要!」她再度用手撐地,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你真是固執得要命。」允熾大掌一揮,輕鬆的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幹什麼啦……」她推開他的胸膛,卻因為重心不穩,踉蹌著又要跌倒。

他及時抱住了她的纖腰,這才穩住她的身子。

「你是不是又想弄髒我的衣服,害我跟你一起跌在泥地上?」他瞪著她。

「我哪有?」抿緊雙唇,她剛想狠狠回瞪他,不爭氣的淚卻先落了下來。

「不就是拉弓射箭,不需要這麼難過吧?」她的眼淚讓他手足無措。

「對你來說是很輕鬆的事,你射得那麼好……可是我……怎麼都做不到啊。」

想到這一個多月來,在軍營里的種種辛苦,她的悲傷就無法遏止。

「誰說你做不到?」她的淚水抽痛了他的心。

「不行就是不行,你也看到了,我就是這麼差勁,所以你儘管笑我好了……」她有些自暴自棄的別開眼,淚水更加肆無忌憚的滾落。

允熾抿了下薄唇,雙眉緊鎖,不由分說的拾起弓箭。「你一定可以做到。」抓住她的雙手,他強迫她一手握弓,一手握箭。

「你這是做什麼?」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掌包覆住她不住顫抖的小手,羅蝶兒驚詫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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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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