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已收進庫房,少主請放心。」
「好了,沒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等會我就回府去了。」慕容徹揚手示意他退下。
常青告退後,走出廂房外,看著把守在外的韋翰,以眼神示意,兩人走到一旁談話。
「韋翰,少主和裴姑娘之間是怎麼一回事?少主怎麼會帶裴姑娘上靈山島呢?這一個月里,蘇坤源三不五時就來打探裴姑娘的消息,我都快被他煩死了。」想到那煩人的蘇少爺,再看到與少主一同回到玄武城的裴瓔珞,更別提少主對裴姑娘的態度,讓人著實無法不好奇。
「我只能說少主對裴姑娘是認真的。」韋翰言簡意賅。
常青一手攀住他肩膀,無視他的瞪眼,一張娃娃臉笑得十分討喜。
「照你這麼說來,裴姑娘即可能成為未來的少夫人。也難怪少主今日看來心情似乎很好,臉上的笑容也真誠多了。」
「沒事的話,把你的手拿開。」韋翰橫眼警告。
「喂,你這人……」常青開口正欲對他曉以大義一番。
驀地,一抹黑影掠過屋檐上方,韋翰眯眼,迅速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韋翰,出了什麼事?」
常青見他臉色忽變,施展輕功離開,不懂武的他,為免驚動少主,連忙拔腿往他消逝的方向追去。
韋翰追著黑衣人來到庫房前,正好見黑衣人手裡拿著一盒紅木盒出來,那盒子裡頭裝的正是少主今日帶回來的紫晶項鏈,因而毫不遲疑地拔劍刺向黑衣人,阻擋他的去路。
黑衣人一手抱著紅木盒,一手出掌反擊,無意戀戰,只求脫身,卻一再被韋翰劍光給擋住去路。韋翰低喝一聲,揮劍在空中劃出數道劍光直劈向黑衣人,黑衣人驚險地閃過,卻快一步手中紅木盒被奪去,一掌劈向韋翰面門,只求儘快脫身。
韋翰側身閃過,反掌擊向他右肩,黑衣人吃痛,從懷中掏出一枚銅板當暗器射向韋翰,成功地趁隙脫身。
「韋翰,這些是什麼?」常青追到庫房前,在兩人打鬥的地上撿起一封信和一條銀鏈,忍不住驚愕細看,手中的銀鏈竟是用粉晶所制。
「發生什麼事了?」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慕容徹挺拔的身形出現。
「少主,方才有黑衣人闖進庫房欲偷走紫晶項鏈,好在被韋翰及時攔阻。這兩樣東西是從黑衣人身上掉落下來的。」常青瞥了韋翰一眼,納悶他為何突然臉色有異默不作聲,將銀鏈和手上的信交到少主手上。
慕容徹在看清手中的梅形粉晶銀鏈后,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只因這條銀鏈是他親手製作的,絕不可能會錯認。
「韋翰,把方才的事說清楚。」這條銀鏈此刻該在誰手上,他十分清楚,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韋翰在瞧見那條銀鏈時,心下就知道事情嚴重了,於是一五一十地照實說了出來。
「那名黑衣人武功平平,被我打傷了右肩。」
常青來回看著神情有異的少主和韋翰,莫非兩人知道黑衣人是誰?但此刻沉重的氛圍,令他沒膽開口詢問。
慕容徹不發一言,緊握手中的銀鏈,打開那封信。這一看,俊臉如罩寒霜,黑眸迸射出噬人的怒火。
見狀,一旁的常青和韋翰心中一顫。
這日一早,忙碌的蘇府為了迎娶上官家小姐而舉辦了熱熱鬧鬧的婚禮,來往賀喜的賓客絡繹不絕,直到華燈初上,客人這才逐漸散去。
這時,有門房來報,有客要找裴瓔珞。秋月到大門一看,竟是韋翰親自來接人。裴瓔珞在秋月幫忙打扮下,坐上慕容家備來的馬車,在韋翰護送下往城南慕容家大宅而去。
一到慕容府,裴瓔珞即被請去書房,秋月則留在大廳里等候。
「徹,你有事找我嗎?我原以為你今日會在蘇府出現,卻一直沒見著你的人影。」裴瓔珞一踏進書房,在看到那抹負手而立的挺拔背影時柔聲問。
慕容徹緩慢旋身,清俊臉上仍是一貫的笑容,黑眸深邃莫測地鎖住眼前這張靈秀柔美出塵的嬌顏。
這是一張會令人不由自主放下防備的嬌顏,加上她溫柔的語調,看似溫婉善良的性情,果真是溫柔鄉英雄塚。
「徹,你怎麼了?」裴瓔珞覺得今晚的他有些怪異,莫名地令她不安起來。
「今天有要事要處理,所以沒去參加蘇兄的婚禮。」
慕容徹緩步朝她走來,停在她面前,大掌輕握住她一雙柔荑,黑眸低垂,在瞧見她已空的左手腕時,眸底掠過一抹陰沉。
「我送給你的粉晶梅花形銀鏈呢?」
「這……我……啊……」裴瓔珞正苦惱著該如何解釋,卻被他下一刻的舉動給弄得慘叫出聲,只因他此刻大掌竟用力握住她受傷的右肩。
慕容徹臉上泛著冰冷的笑,注視著她疼痛發白的小臉,唇角勾起一弧冷笑。
「你昨夜人在哪裡?為什麼右肩會受傷?又為什麼會遺失銀鏈?」
「徹……我……」
裴瓔珞正欲解釋,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為何他會突然對她這麼無情?卻在下一刻看見他手上拿著的正是她被搶去的銀鏈時,驚愕得杏眸對上他含怒的黑眸,一股不安逐漸擴大,狠狠攫住她。
「要不要我替你說。」大掌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用力拉向自己。「昨晚你扮成黑衣人慾進庫房偷走紫晶項鏈,卻被韋翰適時阻止並打傷了右肩,在打鬥中不慎掉了這條銀鏈及這封信。」另一隻手從懷中探出一封信來,一臉痛心地望著她。
他還記得在船上時,曾給她看過紫晶項鏈,當時她為之驚艷。
沒想到她那時就起了盜心,若是她跟他開口,他絕不會不給,錯就錯在她一開始便居心不良。
聞言,裴瓔珞小臉慘白,螓首直搖,慌忙急道:
「不是的!徹,你聽我說……」
「沒想到你們兄妹竟會這麼卑鄙。裴琥珀要你接近我,以合作為名,實則探聽靈山島晶礦一事。而你以自身為餌,利用我對你的感情,騙得我團團轉。裴瓔珞你真夠狠,沒想到在你靈秀出塵的外表下,竟有這樣的心機。」
慕容徹臉上已無他一貫的笑容,冷厲地注視著她,可恨的是在瞧見她慌亂的模樣時竟還會受影響。
「不是的!徹,你誤會了!」裴瓔珞急得杏眸含淚,不懂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在他忿恨的黑眸注視下,急欲解釋。
「誤會?你寫的字我還會認不出來嗎?」慕容徹冷笑,將手中的信往她身上丟去。
裴瓔珞急忙撿起地上的信,攤開一看,在看清信中的內容后,小臉已毫無血色。這字跡的確與她的十分相似,連她都要懷疑自己是否真寫過這封信了;但她確定此封信並非出自她手,到底是誰模仿她的筆跡?
「這下子你還有什麼話可說?這是你寫給你大哥裴琥珀的信。信中提到你已得到我的信任,更成功地讓我喜歡上你,帶你去看過我們慕容家歷代以來最為重視的晶礦;還提到合作的事絕不會有問題,並會拿到紫晶項鏈讓裴琥珀親自監賞。裴瓔珞,你可真是厲害,玩弄我的感情,你該十分清楚對於背叛我的人,我絕不會手軟。」
雙掌握住她雙肩,毫不憐香惜玉,將她推向牆壁,無視她痛苦的神情,忿怒的臉龐逼近她。
「徹,你聽我說!這封信真的不是我寫的。昨晚出現一名黑衣人將我引出蘇府,不僅打傷了我,還奪去我的銀鏈。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我真的沒有背叛你,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裴瓔珞慌亂地解釋,眼淚直流。在看見他冰冷的黑眸時,渾身泛冷,如墜冰空口。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你和裴琥珀聯手戲耍我,看我為你著迷、掏心掏肺,你心底一定十分得意。沒想到我慕容徹竟會栽在你手裡。」
對於背叛他的人,他從不手軟,可望著眼前這張他曾真心喜愛的柔美嬌顏,他竟到這時還下不了手。
「不!徹,我真的沒有背叛你,也沒有玩弄你的感情,我是真的愛上了你。」裴瓔珞心痛地看著他不信任的臉,杏眸凄楚地望著他,急欲讓他相信她的清白。
「住口!不準再這樣叫我的名字,你沒有這個資格!」
他低吼一聲,狂亂地攫住她的朱唇,輾轉吸吮,氣惱自己即使明知道她的背叛,仍然想要她。憤怒地咬傷她的唇瓣,倏地抽身離開她身子。
「滾!馬上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心軟。」
慕容徹一掌掃開桌案上的物品,指著書房門口大吼。
裴瓔珞輕撫受傷的唇瓣,視線被淚水給弄得模糊,望著他陰驚的臉,知道他此刻聽不進自己的話,也不再相信她了,哽咽地提起裙擺衝出書房。
當她一路哭著衝出大廳時,在大廳等候的秋月嚇得追了出去。
「二小姐,你怎麼哭著跑了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和慕容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秋月追了一條巷子,好不容易才追上她,急忙拉住她,在瞧見二小姐滿臉的淚水以及唇角的傷口時,嚇得雙目大睜。
「秋月,怎麼辦?他不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背叛他!」裴瓔珞傷心地捉著她的手,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小姐,你別嚇我,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秋月從未見過一向溫婉的二小姐這樣慌亂失措,著實被她嚇壞了。
「徹……」裴瓔珞忽地揪緊胸口,小臉慘白,身子一軟跌坐於地,額際冷汗直冒。
「二小姐!」秋月這時真的被嚇哭了,扶著攤軟在懷裡的二小姐哭喊著:「快來人啊!救命啊!」
三個月後。
夏末秋初,徐涼秋風中透著涼意,石橋上的六角亭後方一片楓葉林逐漸換上鮮艷的紅衣,為那一眼望去的青巒山色增添一抹艷色。
甫被慕容徹帶回靈山島沒幾天的慕容瑩鬱悶地趴在欄杆上,望著悠遊自在的魚兒,心裡想的卻是白虎城孟府的一切,還有心中懸挂的男人。
大哥真的不是個好人,害得她只能無奈地與孟義鵬分隔兩地。
「小姐,要不要嘗嘗我親手做的水晶豆沙糕?」
小伶端著一盤剛做好的水晶豆沙糕走進六角亭內,招呼著自從回來后每天一副無精打採的小姐。
「小姐,你再怎麼想孟二爺也沒有用,少主既然開口說了兩年後才允許你們成親,就不可能會改變主意的。」
梅香勸著鬱鬱寡歡的小姐最好想開一點,否則要是讓少主看到她終日這副無精打採的模樣,萬一婚期又被延的話,小姐就欲哭無淚了。
「唉!」慕容瑩似是認命地嘆了口氣,旋身走回石桌旁落坐,拿了塊冰涼的水晶豆沙糕咬了口。外皮柔軟冰涼,內餡有綠豆沙和紅豆沙兩種口味,一口咬下,冰涼與甜味同時在口中化開,果然滋味特別。
「梅香、小伶,你們兩個也坐下來一起吃吧,反正這兒沒有外人,食物要大家一起吃才會顯得好吃。」
梅香和小伶相視一笑,也不客氣,一左一右落坐在她身旁,逕自拿了塊吃起來。
「對了,小伶,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總覺得咱們靈山島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還有,大哥真的要娶穆姑娘嗎?」
想到她前天被大哥帶回靈山島,當晚即見到特地來見她的穆香慈。穆香慈主動對她示好,有意無意暗示即將成為她的大嫂,對此她求證過大哥,大哥僅只是笑得一臉莫測,也不回答她。
「少主的事我又怎會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