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慕容徹雙手負於後,閑適地走在店家門前,望了眼熱鬧的大街,眉頭微擰,一點也沒有興趣擠進去,決定繞遠路,改選另一條僻靜的小路而行。
「少主是為了裴二小姐特意準備的吧?」少主根本不愛吃甜食,那現在特意繞去天祥樓,想也知道是為誰準備的。
走在前方的慕容徹頓住腳步,回首朝他笑得一臉和善,那笑容令韋翰打了個冷顫,再也不敢多嘴,連忙吞咽了口口水,低下頭來。
慕容徹這才滿意地舉步,腳下似踢到了塊東西,俯首一看,彎身拾起,這一細看,黑眸微眯,手裡的梅花形白玉十分眼熟,好似在哪見過。
腦海中掠過一幕畫面,下一刻,清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緊握著手中的梅花形玉佩。
「韋翰,這裡的地保是誰?」
韋翰警覺主子的語氣轉變,瞥了周遭一眼,迅速站到主子面前。
「是一個叫李運的人。」
「馬上叫他來見我,還有,派人去蘇府探查裴二小姐是否人在蘇府,這兩件事要快,限你半個時辰內回答我。」
慕容徹話一說完,瞥了四周暗巷一眼,大步離開。
韋翰雖不明所以,但由少主方才的語氣可猜測到——莫非與裴二小姐有關?不敢稍有遲疑,連忙去處理。
半個時辰后,慕容宅邸大廳里,李運在知道要見他的人是慕容徹后,不敢稍有遲疑,火速同韋翰趕來。
「稟少主,問過蘇府的人,裴二小姐主僕和蘇少爺一同出門后就未回去。蘇少爺此刻人在上官家,並未與裴二小姐一起,蘇府的人到現在都沒有發現裴二小姐失蹤了。」韋翰將探聽到的消息回報。
慕容徹聞言,俊臉上雖依舊含笑,但若細看,會發現笑意未達眼底,精銳目光直視著垂首而立的李運。
「你就是李運?」
「是。慕容公子,不知有何事能為您效勞?」李運態度異常恭敬。要知道,慕容家在玄武城的勢力可不容小覷,再加上慕容徹這個人向來深不可測,聰明的人都不會想與他為敵的。
「我在天祥樓前一條小路上撿到這塊我朋友的梅花形玉佩,我特意觀察過那裡至少有四條暗巷,或許你會知道我朋友此刻人在何處?」慕容徹開門見山不浪費時間,直接將話挑明。
「這……」李運臉色微變,自是沒錯聽方才韋翰的回報。「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慕容公子的朋友該是位姑娘,而且是個貌美的姑娘。」
「沒錯。她現在人在何處?」慕容徹瞧他臉色,還有他說話的語氣,心下一沉,口氣嚴厲地低喝。
「若是我猜得沒錯,慕容公子的朋友可能落在刀疤子手中。刀疤子做的是人口販賣,專挑從外地來的貌美姑娘下手。」李運不敢有所隱瞞,一口氣說出。
「馬上帶路!」慕容徹倏地起身,月牙白衣袍一揚,率先大步走出大廳。
「是!」李運緊跟在後,心下暗忖刀疤子惹上不該惹的人,只怕這回小命難保了。
「嗚嗚……二小姐……都是秋月不好,連累了二小姐……嗚嗚……」
一陣陣啜泣聲在房裡響起,終於讓躺在床榻上的昏迷人兒幽幽轉醒。
裴瓔珞黛眉緊皺,後頸傳來的疼痛令她下意識地伸手輕撫,杏眸睜開的同時,撞進了一雙驚喜的淚眼裡。
「太好了!二小姐你醒了。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秋月連忙扶起她來。
「這裡是哪裡?」裴瓔珞一手輕撫疼痛的後頸,杏眸環視房裡,昏迷前的事情同時浮上腦海,不知自己此時身在何處。
「二小姐,聽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說這裡是怡紅院。剛才那位劉嬤嬤還來看過二小姐,說是要把二小姐捧成花魁。二小姐,現在該怎麼辦才好?」秋月急得眼淚又落了下來。
「別急,我看一下這兒四周。」
裴瓔珞起身下床,來到窗欞前,往外一推卻推不開,明顯地窗欞是由外被封死了。疾步再走到房門口,不出她所料,房門也無法推開,由外被鎖住了。
「二小姐,沒用的,我都檢查過了,我們一被關進來,門窗就被封死了。」秋月跟在她身後沮喪地說。
比起秋月的驚慌失措,裴瓔珞反倒十分冷靜;她重新坐回床榻,看來也只能等了。
「二小姐,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秋月訝異地看著二小姐一臉沉靜,她都快急死了。
「如你所說,門窗都被封死了,急也沒有用,倒不如坐下來,冷靜想一想該如何自救。」裴瓔珞拉過不停在她面前來回走著的秋月,讓她坐在床沿,柔美臉上揚起一抹安撫的笑。
「二小姐你說的是沒錯,可是……」二小姐會不會冷靜過頭了?秋月瞥了眼杏眸微斂,若有所思的二小姐。
驀地,門外傳來交談聲;沒多久,房門由外被推開,走在前頭的是一名濃妝艷抹、年約四十歲的婦人。就見她一雙眼不懷好意地打量坐在床沿的裴瓔珞,跟在她身後的是刀疤子和鼻頭有痣的男人,門口還有幾個護院把守著,擺明了她插翅難飛。
「姑娘你醒了。都怪這個老張下手太重,不懂得憐香惜玉。」劉嬤嬤手指向右後方鼻頭有痣的男人。
「既然你醒了,那麼我也就直說了。這兒是怡紅院,姑娘你既然被抓來了,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不過,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我絕對捨不得動你一根寒毛。相反的,如果你不肯乖乖聽話,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劉嬤嬤醜話說在前頭。
「你們眼裡還有王法嗎?強搶民女,逼良為娼,就不怕有報應嗎?」裴瓔珞柔美的臉上十分平靜,杏眸冷冷地掃過眾人一眼。
刀疤子聞言,哈哈大笑,朝地上呸了一聲,笑得一臉淫慾的直視著裴瓔珞。
「在這裡我們就是王法。姑娘你還是儘早認命吧!劉嬤嬤,要是她不聽話,不如先交給我調教調教一番。」
刀疤子搓著雙手,吞咽了口口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他可是打從出生以來,從沒見過這麼難得一見的極品。瞧瞧那一身冰肌玉膚,那靈秀柔美的嬌顏,還有那纖細窈窕的身段,光是用看的,他都快把持不住了。
劉嬤嬤不客氣地反手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啐聲大罵:
「收起你那一臉色迷迷的模樣,這姑娘可是你碰不得的,她是我怡紅院的搖錢樹。」警告的目光掃過身後一堆目光淫穢的眾人。
「你們別想亂來!我家二小姐可不是一般人,你們若動了我家二小姐,絕對會惹上大麻煩的!」秋月即使害怕,仍是上前擋在二小姐面前,虛張聲勢地大吼。
「哦?我倒想聽聽你家二小姐是什麼來頭,讓我們碰不得?」劉嬤嬤雙臂環胸,嗤笑了聲,不將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我家二小姐是——」
「聽過靈山島、靈鳳軒的少主慕容徹嗎?」
裴瓔珞拉回秋月,不讓她說出來。若她真的出事,也不想讓家人擔心,丟了皇后姨娘的面子。
她這麼一說,眾人臉色頓時大變,劉嬤嬤的臉色更是難看,急問:「姑娘,莫非你跟慕容公子有關?」
「慕容徹是我的未婚夫。」
此話一出,不只劉嬤嬤等人臉色青白,就連秋月也是一臉瞠目結舌地瞪著她。
劉嬤嬤臉色凝重,暗忖這下惹上大麻煩了,這個燙手山芋該如何處理才好?
在玄武城裡,無人會笨得想與慕容徹為敵。
慕容世家數代以來在玄武城極有勢力,官商關係良好,黑白兩道皆吃得開;再加上靈山島能人異士極多,慕容徹本人雖是笑臉迎人,但熟知他的人都明白那只是表相,通常惹到他的人不死即重殘,私刑手法極其殘酷。
劉嬤嬤愈想愈是膽寒,轉身各打了刀疤子和老張一個巴掌。
「你們兩個看看給我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
刀疤子和老張各挨了一巴掌,也嚇得不敢吭聲。雖不願到手的美人飛了,但性命要緊。
「那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刀疤子緊張地問。
「這姑娘不能再待在這裡了,馬上給我送走!有多遠就送多遠!」劉嬤嬤馬上下令,就怕遲了,禍事臨門。
「劉嬤嬤何不放了我們?我不會告訴慕容徹你們綁架我的事。」相較於眾人的慌亂,裴瓔珞冷靜地提議。
「來不及了!慕容公子絕非等閑之輩,說不定他已查到你失蹤與怡紅院有關,還不快動手將她送走!」
劉嬤嬤大喝一聲,刀疤子和老張上前要捉人,一直坐在床沿的裴瓔珞快一步,出手各在兩人胸前擊中一掌,反手拉著秋月打算衝出去。
「給我捉住她!」劉嬤嬤急著嚷嚷眾人,可不能讓她逃回慕容徹身邊告狀。
裴瓔珞一手拉著秋月,只剩一手抵擋眾人,雖然她身形靈活移動迅速,多次驚險地避開。但武功平平的她漸漸感到吃力,好不容易帶著秋月突圍衝出房外,門外又聚集來一群護院。
心下一急的她,心跳過快,胸口一緊,冷汗直冒,頭一陣昏眩,不由得鬆開秋月的手,身子軟了下來,跌坐在地,搗著胸口直喘氣。
「二小姐!」
秋月見狀,嚇得臉色一白,跪在她身旁,著急地哭了起來。
「看你們兩個還想往哪裡跑!還不快抓住她們!」
劉嬤嬤氣呼呼地沖了出來,沒料到這位姑娘看似弱不禁風,竟然還有兩下子。正欲命人抓住她們,一道道慘叫聲伴隨著數人被踢飛到後院來。
眾人臉色大變,劉嬤嬤一抬頭,在對上一張清俊含笑的笑顏后,只覺得背脊竄過一股冷寒,全身不由得打顫。
「慕容公子,您千萬別誤會,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位姑娘是您未過門的妻子,正準備送她回去。」劉嬤嬤慌忙解釋,眾護院全都害怕地退了開來,不敢阻擋他。
未過門的妻子?
慕容徹挑眉,對劉嬤嬤的話深感有趣,黑眸在瞧見眾人退開后,這才看清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直喘氣的裴瓔珞。笑臉一變,身形一閃,倏地來到裴瓔珞面前。
「瓔珞,你怎麼了?」
慕容徹扶住她雙肩,瞧她額上冷汗直冒,一手緊揪左胸口直喘氣,黑眸含厲地掃向一旁的劉嬤嬤。
「慕容公子,我什麼都沒做!」劉嬤嬤急著揮動雙手,澄清不關她的事,害怕地躲在刀疤子身後。
「慕容公子,二小姐的病發作了,快找大夫啊!」秋月一邊哭著,一邊急道。
慕容徹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這一把脈,俊臉凝重,再瞧著她的模樣,長臂一伸,將她打橫抱起,背對著劉嬤嬤含笑吐出冰冷話語:
「劉嬤嬤,這筆帳我慕容徹記下了。」
待慕容徹一行人離開,劉嬤嬤心急地在原地打轉。這下可慘了,惹到閻王了,以後恐怕日子不好過了。目光一抬,瞪向一旁的刀疤子和老張,瞧這兩人還不知死活的模樣,好心地警告兩人。
「你們兩個還不快逃!就快小命不保了,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刀疤子和老張心下一驚,不敢再多作停留,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包袱,打算連夜離開玄武城。
「真是倒霉,到手的搖錢樹飛了,還惹上大麻煩。」
劉嬤嬤直呼倒了大楣,且提心弔膽,就不知慕容徹會如何對付怡紅院。
慕容徹抱著裴瓔珞施展輕功,火速趕回慕容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