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也要去你爺爺家吃飯嗎？」陸融融一邊卸妝，一邊對著手機那方的人抱怨。

「我已經連續三天都去你爺爺家吃飯了！我剛剛才拍完一組宣傳照，都快累死了。」

「我從早上七點就開會到現在，你以為我不累嗎？等吃完飯，我還要回公司繼續加班呢。」他的口氣也帶著無奈。

「明天一大早，要進行公司年度大秀的第一次綵排，我本來想好好養精蓄銳一下的……」發覺邱墨對她的埋怨並沒感到不耐煩，她便半撒嬌的繼續。

最近她和邱墨之間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像朋友那般無拘無束了。

「……那我們等下見。」掛斷電話，陸融融笑眯眯的繼續卸妝。

「和男朋友通完電話啦？」和她一起拍照的安心潔開著玩笑。

「什麼男朋友？心潔，你別亂說！」由於和邱墨的協議有保密條款，所以連最好的朋友，陸融融也不敢透露半點風聲。

「看你的表情，一臉期待，還去人家爺爺家裡吃飯——這麼神秘，連對我也要保密？」安心潔狀似失望的搖頭。

「心潔，我的好姐妹，以後我再告訴你。」穿上外套，她摟了下對方的肩。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先走嘍。」

陸融融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心想，她真的一臉期待嗎？安心潔一定搞錯了，她怎會期待見到邱墨那張冰塊臉啊……

扮了個鬼臉，她飛快的走出休息室。

邱墨的車早已停在轉角處了，陸融融打開車門，閃身而入。「如果被人看到怎麼辦？你應該再停遠一點才對。」

「天氣越來越冷了，你若是想走很遠的路，我也沒什麼意見。」邱墨的腿上放著筆電，示意司機開車后，就繼續埋首工作。

原來他也會體貼人呢……陸融融淡淡一笑，將一塊巧克力放到他身邊。

「今天我打算和你爺爺說，讓他多給我們些時間去單獨約會，所以往後無法常常陪他吃飯了。你說，他會答應嗎？」

邱墨拿起巧克力，放進嘴裡，手指依舊敲打著鍵盤。「你可以試試看。」

「我一定會讓他答應的！」看到他吃了巧克力，陸融融露出開心的笑容。

這是她的一個小小發現，邱墨居然很喜歡吃甜食。

雖然這和他冷酷嚴厲的個性有些小衝突，但卻更讓她覺得，他的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座大冰塊。

所以，這幾天，她都會帶些糖果、小餅乾、巧克力之類的甜食，悄悄塞到他身邊；而他也會若無其事的吃光，這讓陸融融頗為得意。

「我爺爺很喜歡你，也許你真的可以做到。」邱墨終於關上電腦，揉了下僵硬的脖頸，往後靠上椅背。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待某個人如此和顏悅色。」

這都是因為陸融融說話直接大方，即使在那富甲一方的老人面前，也不會緊張做作，更不會刻意奉承討好，卻總流露出自然的尊重與關懷。

「其實我覺得……你爺爺他也挺孤單寂寞的。他一個老人家，卻獨自住在那麼大的宅邸里；雖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卻都對他的財產虎視眈眈……」

陸融融發現邱墨的面色有些不好看，驀地止住了話。

「對不起，我不是說你只看上他的財產，而不關心他本人。」

對上她清澈如水的瞳眸，邱墨沉思了片刻才開口。「你說的大致上都沒錯。我的確只將他看成一個嚴厲的長輩，和高大到不可超越的巨人，也是我必須得到對方認同的那個人……只看著他的財產、想要得到他的繼承權……這些話聽起來雖然有些刺耳，但卻可能是不爭的事實。」

「你不要這麼想。」陸融融的心情有些沉重。

「我是不太了解你們這些豪門望族的生活模式，但或許和我們這些普通人家不同，所以你們表達親情的方式，一定也不太一樣……而且就算在我們家，爺爺的命令也是聖旨，沒人敢違抗……有時我也會覺得我爺爺太強硬、太霸道，難免也會有埋怨他、氣他的時候。」

「我爺爺會喜歡你，看來是有道理的。」邱墨若有所思的看著對方。

「你還滿善解人意、體貼知心的。」

「我嗎？」突然被他誇獎，陸融融雖然心花怒放，但同時也有些羞赧不安。

「怎麼突然說這些好聽話？你怪怪的……」

「難道你希望我整天說你笨、說你白痴、說你天兵才好？」邱墨略帶嘲諷的斜睨她白皙的臉蛋。

「當然不好！」陸融融如他所料，立即大聲抗議。「你這個撲克臉冰山男，幹麼老是說這些話？」

「你說我是什麼？」她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我說你——」陸融融笑嘻嘻的調侃，被一陣好聽的手機鈴聲打斷。

誰的手機在響？

邱墨的手機鈴聲都很單調，而她自己的也不是這個旋律；可是後座只有他們兩人，怎會有第三支手機冒出來？

就在她左右張望時，邱墨已飛快的掏出手機，並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喂？佳玲，怎麼有空打給我?」邱墨的語聲輕快，還帶著溫暖。

「英國那裡應該很冷吧？多穿點衣服……佳琪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我？我現在一個人在車裡，準備去見爺爺……是的，晚上還要工作……你也要注意健康，不要通宵畫設計稿……聖誕節？還沒想好怎麼過——」

陸融融在一旁，驚奇的睜大眼，看著他臉上那難得一見的在意。

那的那些話，佳玲……佳琪……一個人在車裡……

那她算什麼，空氣？隱形人？

他為何要說謊？邱墨的回答，讓她感到無比好奇與困惑。

他的聲音倏地停了下來，「今年聖誕節……你有沒有打算回來？」

陸融融突然覺得，這句話對他而言，肯定意義非凡。

「好，我知道了。」他臉色緊繃的掛斷手機。

她很想開口向對方說些什麼，心底的疑問也在不斷擴散，可是看著那人驀地冷下來的側臉，與剛剛接到電話時的溫暖表情，呈現出巨大反差……

她便咽下了所有的話。

陸融融打開自己的包包，再拿出一塊巧克力，放在他手邊。

可這次，邱墨並沒有動。

他沉默了一會後，便抿起薄唇，低頭打開筆電，再度投入工作中。

佳玲和佳琪……他說的，是裴佳玲和裴佳琪兩姐妹嗎？

她記得裴佳玲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並在英國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而裴佳琪，正是她的妹妹。

裴佳玲，會不會才是邱墨喜歡的那個人？莫非她就是那個，今生他非她不娶的女孩？

望著窗外漸漸暗淡的天色，陸融融的腦海里思緒萬千。

邱家大宅內，陸融融發現，來了許多不請自到的人。

除了邱墨的父母外，邱啟明其他的子女與孫子們也盡數到場。

所以一整晚，她都努力配合邱墨，演出恩愛情侶的戲碼。

「爺爺，以後我有空就會來陪您吃飯，休息日也一定會和邱墨一起過來的，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把那麼忙碌的人，從工作中給叫回來？」陸融融挽住邱墨的手臂，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他身側。

「我讓他每天回來吃飯，你心疼了？」邱啟明笑容滿面的看著他們。

「是啊，有一點。」她帶著幾分嬌羞的斜睨這邱墨，對方也很自然的回視她。

「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邱墨大方點頭。「只要爺爺同意，我沒意見。」

他抬起頭，看著老人。「爺爺，今天我要早點送她回家，明天一大早她有秀要綵排。」

「是我們凱麗一年一度的服裝大秀嗎？聽說，這次請到很多知名設計師，為我們凱麗做聯名限定款，會在這次大秀上發布是嗎？」邱墨的母親，很得意的看著兒子。

「墨，你要好好做，不要讓爺爺失望。」之後，他們又閑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陸融融發覺，邱家其他親戚，對他這個新上任的集團CEO很不服氣，總是會有意無意的針對他。

但邱墨都用沉著冷靜的態度化解了，更不會因為他們的挑釁而有失儀態。

他果然是她選擇的男人，應對得宜，氣定神閑中，還帶有一股領袖風範……

等一下！陸融融的臉上倏地蒼白，趕緊低下頭。

什麼「她選擇的男人？」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就算他兩演技再好，她也不能以假亂真呀！

「時間差不多，我們也該走了。」晚上九點多，當陸融融不小心打了第一個哈欠后，邱墨便主動向長輩們告別。

「你們可要好好交往，不要讓爺爺擔心喔。」邱爸爸很慎重的叮嚀兒子。

「如果覺得差不多了，就早點結婚吧，我和你媽，還想要早日抱孫子呢……」

「爸，我知道。」邱墨輕摟住陸融融的肩膀，讓她先上車后，再回身和父母道別，同時也為陸融融擋住了自家父母關於結婚的嘮叨。

「謝謝。」他一上車，陸融融就吁出一口長氣，還俏皮的眨了下眼。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那麼多雙眼睛全看著我們……真是比我走秀、做活動、或者去拍照的時候還緊張……」

「我看你應對自如嘛，還很討爺爺歡心，居然能讓他答應不再叫我們天天回去吃飯。」邱墨一邊開車，一邊轉頭看她。

「這麼晚還要回公司嗎？不能明天再做嗎？」陸融融又打了一個哈欠。

生拍被別人發現他們作假，她一整晚的神經都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因此，一鬆懈下來，她立刻就感到疲倦又犯困。

「不抓緊時間不行，三個月內，我一定要做出成績給爺爺看。」邱墨不自覺的皺眉。

「你不要那麼拚命啦，懂得休息的人，才能走得更長遠……」車裡的暖氣很舒服，陸融融輕輕合上了雙眼。

「有些時候，不拚命不行——」看她恬靜的閉上眼，邱墨不再出聲。

他並沒有告訴陸融融，最近他在集團旗下的演藝公司和模特兒公司，推動一項大型改革與裁員計劃；這項計劃受到公司內保守派的極力反對，當然，他的兩個叔叔和其他堂兄弟，也不打算讓他順利推行。

原本他並不打算這麼快就進行改革的，可是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已不多，為了在三個月內成功，他必須夠堅定也夠鎮定，還得要全心投入，不容任何猶豫與妥協。

這項改革計劃，是他手裡最重要的籌碼，如果成功，就能和陸融融解除婚約，還可以守住和她的協議，以及他們彼此的人生……

邱墨深沉的瞥了坐在身邊的陸融融一眼，他並未立刻叫醒她，反而為她調整好座椅的角度，並從後座拿出一條薄毯，蓋在她腿上。

這整個星期，她都很努力配合他，甚至有些努力過頭了。

有時連他都會恍惚，搞不清楚，他們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陸融融為自己貼心準備的那些小甜點，在爺爺面前，他們極富默契且自然的微笑，在面對他的眾多親戚時，她會做出某些親密的小舉動……還有他們交談時的熟稔感覺，都讓他不必在她面前戒備偽裝。

邱墨從後座拿來筆電，甩開鑽入腦子裡的奇怪想法，專心致志的投入工作中。

陸融融睡得很香甜，這段日子，她經常會作一些奇怪的惡夢，還胡思亂想到難以入睡。

不過今天似乎是個特別的日子，因為她居然沒有做夢，還一路睡到自然醒……

天亮了嗎？

睜開眼，她習慣性的想要伸懶腰，卻猛然發現，自己並不在熟悉的卧室里。

這是哪裡？

陸融融眨動惺忪水眸，轉過頭，卻看到邱墨就坐在身旁。

怎麼了？我還在做夢嗎？

陸融融困惑的環顧四周，她怎麼會坐在邱墨的車裡。

「醒了嗎？」他關上電腦，鎮定的轉頭注視她。

「哦……」她愣愣的望著對方透著疲憊的臉，腦袋逐漸清醒。

「我睡著了？」

「睡了大概有三個多小時。」她如小鹿般迷茫的表情，讓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怎麼不叫醒我？」她的臉頰，立即如火燒般滾燙。

陸融融雙手蒙住臉蛋，羞赧的低下頭。

「我耽誤你回公司工作了吧？你應該叫醒我的……」

「你再不醒過來，就真的耽誤我回公司了。」他指了下電腦。

「你睡覺的這幾個小時，我正好可以安靜的修改企劃書。」

「以後，你一定要叫醒我！」陸融融看著腿上的薄毯，胸口莫名一暖。

下車后，她心裡掠過几絲不舍，又將頭伸進邱墨的車內，柔聲邀請。

「要不要上來喝杯咖啡、吃點蛋糕？」

這個提議，讓準備離開的邱墨心動了，他調侃對方。「你確定我上樓后，會有咖啡和蛋糕？不是白開水？」

她的臉蛋再度暈紅。「上次你來過以後，我就立刻去買了咖啡還有紅茶，蛋糕也是我今天早上剛買的，保證新鮮。」

邱墨只猶豫了一下，就帶著笑容下車。

在回公司之前暫時放鬆一會，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更何況，和陸融融在一起，他不會感到任何壓力。

「你說什麼裁員、什麼罷工？」不用每天再到邱家大宅報到后，陸融融終於有空，和好友們一起吃飯。

當她從黎月雅那裡，聽到公司內部正在進行大變革，許多部門都要被裁撤或改組，甚至還有可能要大幅裁員時，她真的愣住了。

「你這些日子忙著談戀愛，當然沒發現周遭的變化。最近公司里人心惶惶的，聽說凱麗模特兒可能會與凱麗演藝合併，許多小模和小藝人，將會面臨被解約的窘況，還有許多老臣子，可能會被調職甚至辭退……」安心潔也跟著黎月雅，一同補充，說明起狀況。

「集團內很多人，都反對老闆這麼激進和無情的做法，所以旗下的子公司準備罷工抗議，好施壓給董事長，要求他管好CEO，或者讓邱墨主動放棄。我們公司里有不少模特兒，還有我們部長也打算加入……」黎月雅的臉色凝重。

「不過我倒是覺得，罷工的方式也同樣激進，搞不好會弄得玉石俱焚，對大家都沒好處。」安心潔搖了搖頭。

「搞到罷工，的確是太誇張了……」陸融融癱坐在椅上，一時之間，無法立刻消化這個宛如炸彈一般的消息。

「那邱墨會怎麼樣？他不是那種會輕易就對壓力妥協的人。」

「罷工的事，表面上說是秘密進行，所以不知道老闆有沒有聽到風聲，又會採取什麼方式應對……唉，真是擔心公司未來的發展啊。」黎月雅繼續說道。

陸融融的臉色愈發慘白。「如果邱墨不知道的話……那對他的打擊肯定很大！」

「董事長剛任命他為CEO，就遇到這麼大的反彈，他將來的處境，一定會很不好過……」

而她居然一點都沒發現出現了危機，甚至連半點忙都幫不上！

「融融，我還以為你會拍手稱快耶，畢竟你和邱墨有點小恩怨，他不是誤會你發布微博、散播他的八卦嗎？」安心潔與黎月雅驚詫的對視了一眼。

「怎麼你反倒一臉擔心？」

「該不會……你那個神秘男友到底是誰？為何連我們都要隱瞞……」黎月雅話音未落，陸融融就騰地起身。「你要去哪裡？」

「對不起，月雅、心潔，我突然想到我還有點事，以後……我再找你們一起吃飯！」話還沒說完，她就急匆匆的跑向了門口。

「她這是怎麼了？」黎月雅感到很愕然。「我看她那樣……該不會是急著去告訴邱墨吧？」

「怎麼可能？」安心潔雖然也不了解陸融融在急什麼勁，但她馬上就否定了黎月雅的揣測。「你也知道融融有多討厭老闆，是要去告訴他什麼？」

「也對，她根本就沒有通知對方的理由。」但黎月雅依舊狐疑的望著門口。「可是最近，她真的很奇怪，非常奇怪……」

陸融融也覺得自己很奇怪。

她為何會如此心焦、如此不安，甚至無比急迫的想要見到邱墨？

因為邱墨的助理不清楚他們的「關係」，還誤以為她就是邱墨的女友，便大方讓她進他的辦公室，等他開完會回來。

邱墨剛踏進辦公室，陸融融就一臉焦急的迎上前。

「融融？你怎麼來了？」他詫異的關上門。

「你知道罷工的事嗎？」陸融融在心裡，暗暗地默念一句，對不起，月雅、心潔，這件事，我沒辦法對他保密！

「看來這件事，對誰都不算是秘密了，連你都已經聽說，我又怎會不知道？」

他用一個淡定沉著的淺笑，消除了她心底的一些擔心。

「你知道了？」她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看著對方。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你想好對策了嗎？」

「告訴你有什麼用？」陸融融的憂慮和一連串的問題，反而讓邱墨心情不錯。

「你不必為此擔心，總能想出辦法解決的。」

「真的？」她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

「可是，他們那麼多人，你才一個……你的那些親戚，會不會也參與其中？爺爺已經聽說了嗎？他會怎麼想？」

「放心，我並不是孤軍奮戰，這件事，爺爺自然也曉得。」雖然跟人解釋一向不是他的風格，可是為了阻止陸融融繼續聒噪，也只能告訴她實情了。

「你以為我從基層做起，在凱麗工作了這麼多年，都是在玩嗎？我自然培養了一班心腹和人脈，這樣才能和以我叔叔們為首的保守派對抗。」坐回座位，邱墨輪廓鮮明的臉龐，浮現志得意滿的笑容。

這個男人就算面對困境，內心卻依舊充滿了鬥志。

「那就好。」陸融融拍拍胸口，在他對面坐下。

「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你能幫我什麼？」她想幫他？邱墨戲謔的挑起眉。

「你可別小看我。」她眯眼警告他。「我能幫你的事可多著呢。」

陸融融自信滿滿。「我可以幫你在爺爺面前說好話，在公司中我的人緣也算不錯，我可以說服我的朋友們都不參與罷工，還有——如果你有任何凱麗內部的八卦上的問題，都可以問我！」

「你可真是很有用。」邱墨雙手抱胸，為她俏麗的面容而微笑。

「那當然。」她得意的昂起細巧的下巴。

「不過，我不希望你牽扯到這件事裡頭，所以……你什麼也不要做。」邱墨沉吟片刻，將她的秀顏與笑容盡收眼底，才做出決定。

「那怎麼行！為了三個月後可以順利解決問題，我也想幫忙……」

「你只要一直保持這樣的笑容，元氣滿滿的給我鼓勵、大氣，那就夠了。」邱墨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對方的眼，聲音低沉而溫和。

陸融融不知該說些什麼。

對方簡單的話語猶如小石頭，投入她心潮，勾起了細小的漣漪，然後不斷的擴大、擴大、在擴大……

「好。」她壓抑下心頭的感慨，用力點頭。

「你……吃過午飯了嗎？」想了半天，她只問出了這句話。

「還沒有。你呢？」邱墨打開卷宗的手停住了。

「本來在吃，可是因為知道了罷工的事，急著跑來見你，所以沒吃完。」她期待的瞅著對方。

「走吧。」合上卷宗，邱墨利落的起身。

「去吃飯？」陸融融眼神熠熠。

「是啊，吃飽了飯，才有力氣做事。」邱墨走到她身邊，紳士的伸出手臂。

她笑眼彎彎的勾住他的臂彎。「我要吃牛排，還要吃超大份……你不知道，剛才，我真是被嚇得胃口全無，可現在卻又覺得好餓喔……」

邱墨扭頭，望著她臉上活潑靈動的表情，再聽著她輕快飛揚的聲音——

那一刻，他感到心情輕鬆了不少。

和她「交往」三個月，看來的確很不錯，至少目前，已為他倍感壓力的生活，帶來了一些清新的空氣與養分。

「邱墨，就算是鐵人也要休息！所以我命令你，一定要吃飽睡好，多做運動、多深呼吸，還有不準皺眉，要常微笑——」

原本正準備和邱墨開會的多名心腹高層，突然聽到會議室里，傳來陌生女人告誡老闆的不可思議聲音，那如叮嚀小學生般的口吻，讓大家感到無比驚詫。

在最初的怔忡，和眾人驚異的目光下，邱墨聽出了這是陸融融的聲音，於是飛快的拿出手機掛斷，再裝作冷靜自持的看著眾人。「我們開始吧！」

雖然尷尬，但他內心深處，卻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陸融融——一定是剛才一起吃午飯，她趁他不注意時，錄了自己的聲音，來當她陸小姐的來電鈴聲。

會議結束后，他立刻撥通了對方的手機。

「喂，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在開會？因為你，我在下屬面前威嚴盡失了。」

「你在開會？我不知道！」她的語氣充滿自責與驚訝。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尷尬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他並不怎麼生氣，但口氣仍裝出不肯軟化的氣勢。

「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看你有些心事重重，在加上和罷工代表的談判進行得不順利……你胃口很差，沒吃什麼東西……所以我想幫你打打氣，才把我的號碼設定成那樣的鈴聲……對不起啦！如果你不喜歡，可以立刻換掉……」

「不用了，我……沒有不喜歡。」聽到她柔軟又體貼的道歉，邱墨的嘴角不禁輕輕上揚、露出了笑容。

「真的？」陸融融的聲音立刻恢復精神。「那你還一副責備我的口氣，害我超緊張的……怎麼樣？那鈴聲是不是很好聽、很有意思呀？」

「你少得意。」邱墨坐回辦公椅上繼續跟她鬥嘴。「我又沒說我喜歡。」

「少來。你不討厭，就表示喜歡！」她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得意。

「你剛才打電話來，就是為了炫耀你這個很沒有創意的手機鈴聲？」他默認了她的說法。

「那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陸融融停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其實，那個，明天……」

「到底什麼事？」她居然也會吞吞吐吐？

「明天怎麼了？」他突然想到，午飯時，她似乎也有些欲言又止，不過因為他在想公司的事，因此也沒多注意。

「好啦，身為我期間限定的男友，你應該知道！」下定決心后，她的聲音提高了不少。

「快說，你清楚我很忙！」邱墨靠在椅上，隨意翻閱著剛送來的資料。

「明天，是我生日。」說完，陸融融就沉默了。

邱墨也跟著靜默了會。「想要什麼禮物，可以和我秘書說，她會為你準備。」

女生過生日，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送禮。

「我不是來跟你要生日禮物的。」她的口氣不善。

「更何況，就算要送禮物，也該由你親手挑選，讓秘書準備，一點誠意也沒有。」

「那你為何要告訴我？」邱墨愣住。

「男女朋友之間，知道彼此生日是常識，免得日後爺爺問起，你答不出來，不就穿幫了嗎？」她氣鼓鼓的說完。「好啦，沒有其他事，掛了！」

生氣了？

邱墨無奈的望著手機，他說錯什麼話了？

他們又不是真正的情侶，他要送她禮物，居然還嫌棄……難道她希望，他像個真正的男朋友那般，為她慶祝生日嗎？

她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這種時候，怎麼想，她都不該和他過生日才對呀！

女生的脾氣真是難以捉摸，尤其以這個陸融融為最！

邱墨搖了搖頭，坐回座位，專心致志的開始工作。

而在另一邊，掛上手機的陸融融卻氣得不輕，整張俏臉漲得通紅不說，連嘴唇也咬得死緊。

但仔細一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還專程打電話告訴對方。

難道說，她希望邱墨可以為自己慶祝生日？那怎麼可能！

對方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每天都加班到凌晨，有時還得通宵……

就算他想要幫她慶生，她也該拒絕才對。

因為她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

那麼……此刻湧上心頭的失落與失望，究竟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