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蘭結義(上篇)

第四章 金蘭結義(上篇)

坐了一天長途客車,傍晚到達g市客運站。我和田家兄弟商量過,在g市我們朋友並不多,只有先投靠朱勝。

上了客運站附近的一輛的士,把朱勝留給保家的地址讀給司機,我和保家就四處張望起來,第一次來g市,什麼都覺得新鮮。

車子左轉右轉的,讓我開足眼界,保家這裡指指,那裡指指的,顯得十分興奮。

當時的g市和現在當然是沒法相比,但比起當時我們的家鄉,那真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別,已經晚上**點的樣子了,到處還有霓虹燈,顯得一片繁榮。

但很快,我就覺得有點不妥,正待作,就聽到前座一直在假寐的保國話了:「司機同志,你在這一帶轉了六大圈,有本事你就一直轉下去。」

「呵呵,不好意思啦,這位同志多多包涵,你這地址難找呀。」司機一臉尷尬。保國也不答話,依然合著眼在小睡的樣子。

我心想,這司機一定以為我們是鄉下初進城的土包子,但他只猜到一半,我們確是初次進城,但卻不是土包子――當兵的方向感很強,保國的兵種就更不用說了,即使蒙上眼睛轉幾十圈,他也能分得清東南西北。

汽車停下,司機說到了,咪表顯示十一元多,司機傻笑著:「八元行了,八元行了。」

我瞪著他,正要上去給他兩巴掌,卻被保國攔住,他扔下五元錢下了車。

一問路人,原來離朱勝的住處還有好一段路,初到大城市,就讓人給騙了一把,真是氣憤,同時也感到城裡人要比鄉里人滑頭。

走了半小時,終於找到朱勝的住址,在一條小巷裡,一排排平房中的一間。

保國上前敲門,半晌,一個又高又漂亮的年輕女子打開門來。站在一邊的我看呆了,心中暗暗嘀咕:城裡的女子真是不同凡響。漂亮女子看到了保國,「呀,大勝,快出來,看誰來了。呵呵,是保家呀。」

保國愣了愣,「同志,你好,我是保國,保家是我弟。」

保家也走上前去,「慈姐,你好呀,我們又見面了。」

她原來叫「慈姐」。慈姐打量著保家兩兄弟,不住地點頭,「像,真的很像。來來來,快進來。」

進了屋,看到客廳上站著個小青年,向我們打著招呼,慈姐正要介紹,這時朱勝從浴室走出來,慌忙拭擦著濕漉漉的頭,一看到我們,眼睛就閃出光芒,「小虎子?保國?你倆都回來了?」

我們兄弟們擁在一起,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們在村裡就是鐵哥們,自從三年前一別就再沒有聯繫,三年了,現在終於再次見面。

寒暄過後,朱勝向我們逐一介紹:「梁健慈,我女朋友,你們叫她小慈就行了。這是宋安兄弟,這些年一直和我一同闖天下。小慈,宋安,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鐵哥們,這是葉德虎,小虎子,這是田保國,就是保家他哥。」

宋安和小慈過來向我們打招呼。宋安遞上茶來,「幾位大哥,叫我小宋就行了,大勝哥經常向我提起你們,鐵杆兄弟呀,真羨幕你們小時候的生活。」

這晚,慈姐為我們燒了幾盤下酒菜,就在客廳中暢敘一番。

「來來來,保國、保家、小虎子、小宋干一杯。」

「等等我,我也來。」慈姐從廚房裡又端了盤菜出來,邊擦著手上的油。

碰過杯,大家都是一大杯白酒一飲而盡,看到慈姐那喝酒的英姿,當時我想,大勝哥真有福氣,何時我才可以找到我自己的慈姐呢?

酒過三巡,大家就互相講述這幾年的經歷。

原來大勝當年因傷害罪被判了兩年,在獄中,他愛結交朋友,為人又很夠義氣,包括獄犯和看守員,都很喜歡他,很快就成了獄中的老大。其實,當時監獄中呆的只有少數幾個是大奸大惡的人,而在大酷劫中被莫須有捉起來的最多,七九年開始,隨著「四人幫」被打倒,很多冤假錯案都得以平反,全國實行大赦,政治犯很多都被放了出來。由於和看守人員關係好,大勝得以憑著改造表現良好獲得減刑,並隨第三批政治犯的大赦一同釋放出來,所以他在獄中還呆不到一年的時間。

宋安是大勝哥的獄友,他個子小,老被獄中一幫獄霸欺負,大勝看不過眼,就和那幫獄霸惡鬥起來,那次大勝以一敵四,寡不敵眾,被打得很慘,幸好其他獄友現後過來幫忙,大勝才得以脫身,但也在醫院躺了足足一個月,從此,宋安就跟定大勝。宋安有一門高的手藝,就是偷竊,手法非常靈活隱蔽,當場表演給我們看,如同變魔術一般,我們連聲叫絕。其實,宋安就是因為這門手藝活,年紀輕輕就被判了刑,他出獄比大勝還要晚,一出來就投奔大勝,和大勝同住一起。

大勝說,宋安還有更拿手的絕活――開鎖,什麼鎖都難不到他,更絕的是開得快,比有鎖匙的開得還快。宋安被贊得呵呵的傻笑。

出獄后,勝哥被獄友挽留在g市,當時,坐過牢的人都很難分配到工作,勝哥朋友多,門路廣,在建築工地找到熟人,一下子把獄友都安排到了工地做工,獄友都很感激他,全聽他的,不久,勝哥就成了管工,帶著這批工人,轉戰了好幾個工地,由於他們工作賣力,不少人文化不錯,學得快,手藝好,工程質量紮實,於是在建築隊中小有名氣,勝哥成了個小包工頭,可以直接包些小工程來做,開始掙到些錢了。

一次工程中,由於竹棚沒紮實,勝哥一腳踏空,從四米高跌到地台上,左腳骨折,打了石膏,在醫院呆了三個多月。就是在這三個月中,認識了剛出來當護士的梁健慈。

梁健慈美麗的臉孔,高挑的身材,早就深深吸引了大勝的視線。她天天悉心照顧大勝,使大勝十分感激,下決心向她動追求攻勢。

而梁健慈在和大勝相處的過程中,也覺得大勝為人風趣幽默,對朋友關心照顧,聊著聊著,就對大勝產生好感,大勝還沒有出院,兩人就建立了戀愛關係。梁健慈是山東人,家人都在青島,初中后考到了g市的衛校,畢業后留在g市第一人民醫院當護士。由於在醫院職工宿舍要和其他同事同住,生活不太方便,後來她就直接搬到這裡和大勝同住了。

這夜我們聊到了很晚,大家喝得有點多,第二天大勝和宋安還要開工,大夥都要休息了。大勝決定明天放工後到附近的南海漁村吃火鍋,真正為兄弟們好好接風。

大勝安排我們幾個這段時間先擠擠住一起,保家和宋安住他的房間,我和保國代替宋安當廳長,他自己呢,沒辦法啦,只能搬進梁健慈的房間一起住,我們兄弟各個都會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起來,大勝和宋安早已上班去了。吃過早飯,保國說要去電池廠探探路,報個到。保家也嚷著要去,我笑著說:「人家只請一個人,卻來了兩個一樣的,那真是賺翻了。」

保國拗不過保家,兩兄弟就一起出門了,他們說還會到處走走,約定晚上直接到南海漁村。

這天,梁健慈剛好不用上班,新護士一般都被安排上夜班,所以到了中午,我又吃了一頓梁健慈的拿手小菜,讚不絕口,「我說慈姐呀,你哪學的這門手藝呀,比我媽做的還要可口。」

「哪裡呀,隨便煮煮的,可口就吃多點。」梁健慈聽到我稱讚,笑著說。

「隨便煮煮就這個水準啦?不了得,要是能天天吃上你的菜就好了。」

「你喜歡吃,就天天煮給你吃?……」說完,好像又說錯了,她的臉紅了起來,看得我更是一呆一呆的,不知所云地說,「大勝哥真有福,羨慕呀……」

下午,梁健慈帶我到附近走走,我倆開心地聊了起來。我把童年時和大勝哥無拘無束的生活以及三年來軍隊的生涯繪聲繪色地向梁健慈訴說著,聽得她時而瞪大亮麗的大眼睛,時而「咯咯」地抿嘴大笑,令我陶醉無比。

我問她廣東話全都能聽懂嗎?

她說:「在g市三年了,開始是困難點,但現在基本都能聽懂,就是不太會說,老是說不好,大勝又不和我說廣東話。」

「哦?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呢。」

她拍著手,開心地笑了:「好呀好呀,到時說口流利的廣東話,嚇死大勝。」

我笑了笑:「這樣吧,我就當你的粵語老師,嗯……好吧,由簡單的開始。廣東話稱『這邊』叫做『哩度』,『那邊』叫『果度』。」

「呢度,果度。」

「不是『呢』,是『哩』,看我的嘴型,『哩』,哩度。」

梁健慈學著我的嘴型:「哩,哩度。」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再來。廣東話很少說『不』字,而是用『唔』字代替,像說『不吃了』,就要說『唔食啦』,『不聽話』,就要說『唔聽話』……」

我一句句地教,梁健慈一句句耐心地學,我再糾正,很是開心。走著走著,我看到路邊雜貨鋪有個公用電話,突然想起什麼事,就讓梁健慈等等我。

在口袋裡翻了半天,翻出我的記事本,找到了單國宇家中的電話。單國宇的家在g市,他爸爸就是駐g市軍區的領導。看到電話機,突然想起了國宇,決定打他留給我的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在當時,很少家庭裝有電話的。

接電話的是個婆婆的聲音,說國宇上班去了,並告訴我他單位的電話,再次撥號,我終於聽到了國宇的聲音,「哪一位?」

「是國宇嗎?是我呀,德虎,小虎子!」

「操,小虎子呀,真是你呀,呵呵,在哪呀?」

「昨天到了g市,在玩呢,你在上班?在哪上班呀?」

「黃埔呢,怎麼,你來g市玩呀,沒這麼快走吧,下班后我找你,一起吃飯聊聊。」

「好呀,噢,今晚我約了幾個哥們吃飯,要不你也來,一起認識認識。」

「行,就這樣定了。」

我讓梁健慈告訴國宇吃飯的地點后,又開始了我們的粵語補習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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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紅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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