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情難自禁

承安唇角彎出一個弧度,目光閃了閃,落在宛若身上,宛若挑眉看著他:

「承安,你笑什麽?養著我,你不樂意啊?」

承安坐在她身邊,點點頭:

「樂意,只要是若若,養多久都成。」

如意撲哧一聲,掩著嘴笑了起來:

「只怕如今承安少爺應的痛快,不過是為了哄姑娘一笑罷了,將來少奶奶進了門,這話就不知扔到何處去了呢」

宛若揮揮手:

「不管了,過一日算一日吧,若是日日都要愁以後的事兒,豈不頭髮都要愁白了,承安,不是說讓你和趙睎陪著那位南夏的太子爺嗎,我聽彥玲說,這位南夏太子爺是位風雅的不得了的人物,且文武全才,在南夏素有美名,不知比咱們北辰的睿親王如何?」

「睿親王?」

承安微一愣:

「怎的若若覺得,睿親王爺風雅嗎?」

宛若卻也不扭捏:「當然啊,滿京城不都說,風雅最是睿王……」

「倜儻當屬十一」

如意笑著接了下半句:

「姑娘不歡喜十一爺,奴婢卻覺得十一爺挺好,真心實意的待著姑娘呢,若是十一爺……」

說到此,忽而覺得不妥,便停住話頭,叫小丫頭重新捧了新茶進來,便退到了外面,端著個針線笸籮靠坐在廊子上繡花,一邊心裡琢磨著,這事兒是不是提前知會那府里的老太太,若是瞧著今兒白日的光景,姑娘這樁親事便是成了,也難說好到哪裡去。

雖說男人沒幾個不貪戀美色的,可為了美色,忘了規矩門第的,卻也著實過了些,偏自家姑娘如意是知道的,別瞧著面上大方,心性卻高,別說柳公子,便是十一爺這實誠上心了六年多,姑娘不也就淡淡的,柳少爺怎入的了姑娘的眼去。

莫瞧著我不好,我看你也不順眼,即便嫁過去,姑娘這一輩子可要如何呢,姑娘又是從小富貴窩裡,掌上明珠一樣長大的矜貴主子,那樣的日子又怎麽過的來。

這一出神,手裡便沒了準頭,一針扎在手指頭上,疼的鑽心,奶娘忙坐過來道:

「怎的扎著了,這做針線活的時候,可不興想事情,剛頭我在那邊遠遠就瞧見你出神了,可不要扎手的,我瞧瞧」

奶娘捏著她的手指對著日頭看了看,不禁贊了聲:

「倒是不妨事,只如意姑娘這雙手可真真漂亮,跟咱們小廚房裡剛剝開的蔥白一樣。」

如意臉一紅,縮回去:

「媽媽今兒可怎了,怎的到拿我取笑了起來」

奶娘道:

「非是我拿你取笑,這些年,我一邊瞧著,咱們姑娘的事兒,你實實在在是放在心裡了,忠心實在,你是個靈透孩子,我也不多說,前幾日太太把我叫過去,略露了點風,讓我悄悄過來討你個注意……」

如意一愣,繼而就明白過來,臉上染上些許緋紅,院子里的梨花雖謝了,那邊架子上的紫藤卻開得正好,串串垂掛下來,一陣風過飄來花香沁人,日頭清淺,半明半暗落在如意身上,竟有一種別樣沈靜的美好,倒把奶娘看的有些怔了。

如意生的出挑,加上性子好,即聰慧又穩重,這些年真有不少人惦記她,前些年,那邊舅太太還想著,把她要過去給王府里的大爺,做個房裡人呢,可一則是宛若這邊使喚慣了,沒個能替她的人,再有,旁敲側擊的問了問,她自己竟也不樂意。

後來說了幾家,都搖頭,這一耽擱,十三跟著姑娘,都十九了還沒個婆家,太太也著實怕耽擱了她,知道宛若奶娘和她近些,便讓奶娘來和她說,這若是再耽擱下去,過了二十便再難找好人家了。

奶娘嘆口氣道:

「我知你捨不得咱們姑娘,如今我瞧著福兒祿兒雖小些,也能幫襯著些了,不比剛來時毛毛躁躁的,你就放心吧,你便不想嫁人,你家裡的哥哥跟老太太提過幾次了,說要個恩典,贖了你出去,好好找個婆家。」

如意咬咬唇,忽然擡起頭來:

「媽媽,您哪知道我們家的事兒,當年可不也是哥哥把我賣到府裡頭去的,說的好聽,贖了我出去,他真捨得拿銀子嗎,那點小心思打量誰不知呢,知道我在老太太跟前混了些體面,說是贖,指定是計量著,老太太那會看上他那點銀錢,說不得,還貼補些銀兩東西於我,他得了銀子東西,轉手再我把賣了,這一出一進,他們就又發了筆財,我的命賤,也不給他們白賺了這銀錢去,我打早就想好主意了,這輩子就跟著姑娘,一輩子不嫁人便是了」

奶娘倒是笑了:

「你平日里勸姑娘倒是明白人,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卻也糊塗起來,哪有一輩子不嫁人的,你便不想家去,回了老太太,尋個可心的人家也不難的,咱們姑娘就是嘴裡那麽說說,柳府那邊可都在看黃曆擬吉日了,過了年,姑娘便嫁過去,難不成你要等到明年姑娘嫁了,你再打算,明年你可就二十了」

如意放下手裡的綉架子:

「媽媽,這事兒咱們先撩開,我這裡正有件愁事要跟你說呢……」

便把今日的事兒原原本本說給了奶娘,奶娘一聽,臉都氣紅了,恨恨的道:

「可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的孩子會打洞,怎麽就跟她娘一樣沒臉呢,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怎麽說咱們姑娘也是她的親妹子。」

如意哼了一聲道:

「她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咱們在這府里住的日子雖不長,可我也瞧得出來,這位大姑娘別看庶出,心氣可高的不行了,要不這些年,這麽多上門說親事的都沒應,以前我聽我們老太太就說過,姑娘小時候被她推進蓮花池子里,差點淹死了,僥倖命大,才救活了,那時候才多大的孩子,就有這般歹毒的心思,這樣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我倒是不煩惱她,便是她勾上了柳府少爺,也不見得能進了柳家的門,就是愁咱們姑娘。」

奶娘眉頭也皺了起來:

「可不是,這事兒卻棘手,不過,咱們瞞著也不成話,先知會了太太再討主意吧……」

兩人商量定了,忽聽裡面隔著窗子一陣清越的琴聲響起來,奶娘嘆口氣道:

「若是柳家那位少爺,跟咱們承安少也一個性子就好了,即便比不上承安少爺知冷著熱著姑娘,宮裡的十一爺,可也不差呢,都說是個魔星,我瞧了幾次,和姑娘在一起的時候,竟是個避貓鼠一樣,那眼巴巴討著姑娘的好呢,姑娘若是笑了,他便也高興,姑娘若是不歡喜,他也皺著眉沒個好臉色……」

承安一曲出水蓮撫完,琴聲寂落也沒見宛若有聲響兒,擡起頭,發現她已在炕一頭睡著了,歪躺著身子,腦袋靠在迎枕上,眼睛已輕輕閉上,呼吸勻稱。

承安站起來,進到裡頭寢室,尋了一床錦被出來搭在她身上,坐在她一側,仔細端詳她,窗紙上花影搖曳,光亮灑在她臉上,有些粼粼閃閃,白皙的肌膚看上去有些透明晶亮的光澤,眉眼舒展,並沒有因今日之事憂心煩惱,承安才暗暗鬆了口氣。

承安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對是錯,將來的事兒,更是無法預料,可讓他這樣眼睜睜看著宛若嫁人,他也做不到。

承安心裡很有些愧疚,雖說宛若並不稀罕這門親事,可若是退了親,即便有那邊老太太護著,不至於處境艱難,勢必也要受點閑話上的委屈,名聲上也不好聽了。

可承安也不得不說,趙睎這個主意雖有些陰損,的確是個一刀兩斷一了百了的好主意,承安心裡也清楚,只有宛若的名聲不好,嫁不出去,他或許才有機會,他的機會要等,多少年他自己都拿不準,他等得,卻怕宛若等不得。

因此,趙睎和他說這事兒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應了,當時趙睎那個表情,他現在還記得,說不出的複雜,說起來,他和趙睎之間也的確複雜,將來……

承安嘆了口氣,這邊所有的牽挂,他都能毫不猶豫的舍下,唯有宛若,他無論如何都放不開的,她就像一顆硃砂痣長在他心裡,隨著離別的日子越近,越鮮紅,鮮紅的,就像他的心頭血。

承安低下頭把她鬢邊垂落下的幾縷髮絲,小心整理好,眼睛卻不由自主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她的唇上氤氳著漂亮的光澤,彷彿枝上粉色的桃花瓣……

承安臉有些發燙,身上也有些熱辣辣的,手指不由自主伸過去微微一碰,溫溫軟軟的……宛若的眼皮動了動,嚇得承安急忙收回手,只見她咂咂嘴,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麽,卻沒醒過來。

承安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的,彷彿要跳出來一般,心裡那種隱約模糊的渴望,逐漸清晰,彷彿要透體而出。

他定定望著宛若,臉紅的幾乎可以滴血,如意一進來,倒是嚇了一跳:

「承安少爺,敢是在外面沖了風,怎的臉這般紅?」

承安回神,緊忙站起來:

「若若睡了,你在這邊守著她些,醒了,別讓她即刻跑出去,我一會兒再過來。」

說完,幾步匆匆出去了。

☆、流言蜚語

王氏如今有孕,奶娘沒敢把這事兒直接說出來,而是拐了彎,悄悄透給了王嬤嬤,打的主意是讓王嬤嬤尋個機會緩緩的說,可即便再緩緩的,王氏知道了,也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這消停日子才多長日子啊,就又出了這檔子齷齪事,雖說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宛若也是王氏心肝上的閨女,她自己是從什麽境地過來的,她比誰都知道,那樣難的處境,那種滋味,她死也不會讓自己的宛若再嘗一遍。

可是退親,於女兒家的名聲,實在不大好,尤其這事兒又不能宣揚出去,宣揚出去,以後宛若該如何自處,若不退親事,宛若嫁過去,不就生生是第二個自己,王氏真被難住了,左右都不是,還有宛如……

王氏就真沒想到,處理了周映雪,最終她閨女依舊使壞在宛若身上,可她想就這麽壞了宛若的姻緣,自己嫁進去也是做夢。

王氏目光一冷:

「那邊老太太怎麽說?」

王嬤嬤忙道:

「老太太這幾日身上不舒爽呢,沒敢驚動。」

王氏嘆口氣:

「也好,先瞞著點吧,老太太疼宛若,知道了此事,心裡還不知道怎麽著急上火呢,畢竟年紀大了,等過兩日,我親自過去和老太太說便是了。」

王嬤嬤道:

「可真是下賤坯子生的下賤根兒,怎麽就跟她娘一個個樣兒呢,那柳家少爺,平日里我瞧著倒也算穩重,怎的能幹出這等沒臉的事來。」

王氏哼了一聲:「這男人家哪有幾個不貪戀美色的,尤其那賤丫頭有心勾引,他又年輕不進了套子才怪,我倒不是愁這個,宛如那丫頭想個招就能制住她,就是愁宛,若嫁過去,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我以前的滋味,萬不想讓我的宛若再嘗的,可若是退了親,說不得也耽擱了宛若的名聲,真真讓人恨的不行。」

王氏這邊糾結為難,柳府那邊也出了事,那日彥宏回來,他身邊的慶豐哪裡還敢瞞著,直接就跟陳氏把事情頭尾說了個仔細,陳氏真是氣得手都哆嗦了,狠狠數落了慶豐的不是,嚴禁彥宏再出府去,想著在府里好好捐他幾月,日子久了,便放下了。

哪知道,柳彥宏自那日又見了宛如,竟是日思夜想的,更放不下了,陳氏不讓他出去,便在夜裡坐在廊下,對著月亮唉聲嘆氣的,竟跟魔怔了一樣,春日多疾,一來二去,竟成了癥候,且茶飯不思,日漸消瘦下去,本來好好的身體,也熬得瘦了許多,瞧著竟跟得了那相思病似的。

陳氏心疼的不行,也怕真有閃失,一時也不知道這事該如何,便只得偷偷知會了老太君知道,老太君也是氣,可孫子畢竟是親的,孫媳婦兒還沒進門,遠得多,思來想去便跟陳氏商議,就和彥宏說,先娶了宛若進門,等宛若進門后,再娶宛如當個侍妾也就是了。

柳彥宏這才漸次好了起來,可柳府這番曲折,不知怎的,就傳到了外面去,雖說都是各府的女眷私下裡嚼舌頭,可畢竟說的有頭有尾,這事兒自然傳到蘇府的大楊氏耳朵里。

大楊氏聽了,倒是真驚了一下,宛如這些年養在自己身邊教導著,性子著實收斂的穩妥多了,可這起子醜事,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來了,大楊氏思來想去才想起來,估摸醜事的起源就在年前那次山寺裡頭,真是大楊氏腸子都悔青了。

宛如一進來,就見祖母的臉色陰沈難看,心裡就咯噔一下,如今各府里的留言,捕風捉影傳出來,她身邊的婆子沒有不聽了告訴她的道理,宛如心裡雖有些害怕,卻也是歡喜的,知道柳彥宏真心實意的待她,名聲不好聽又能怎樣,橫豎有她娘和外祖母前些年的事,她的出身也在哪兒擺著呢,名聲也早就不中聽了。

不然,以她如此姿容,即便是庶出,何至於來求親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即便不是為了柳彥宏,只要宛若那丫頭不好過,她心裡這個口氣也算出了。

再說,她早就細細的想過了,為了宛若的名聲,王氏勢必不會退親,彥宏若是堅定,以後她和宛若一起嫁進柳家門是八九不離十的,她就不信。自己鬥不過宛若,到時候,自己這些年憋屈的滋味,定讓她好好嘗嘗。

想到此,本來害怕的心卻安定了下來,福了福,立在一邊,大楊氏微微眯起眼瞧她,宛如的確生的好,比她娘強,眉眼更像自己的親妹子,只這生的好便罷了,怎的性子也一脈相傳了來,竟讓大楊氏平日里為她打算的心淡了許多。

也知道這些話不好聽,讓屋裡的丫頭婆子都下去,只留□邊的心腹婆子楊媽媽:

「外面這些日子,影影綽綽的都說柳府的彥宏公子得了相思病,這病卻和咱們府里牽連上了,彥宏和你妹妹宛若是打小定的親,即便是宛若,傳出去都不免讓人戳脊梁骨笑話,何況竟然是你,你如何跟祖母解釋」

宛如撲通一聲跪下:

「孫女兒平日跟在祖母身邊,何曾有片刻稍離的時候,便是在山寺了見過柳公子一面,也知是妹夫,並沒說話,只點點頭便過去了,並無失禮之處,祖母這話從何而起」

「從何而起?」

大楊氏直直盯著她問:

「你倒是撇的乾淨,我問你,若是柳府來求娶,讓你姐妹一起嫁過去,你可願意?」

宛如心裡一跳,低下頭去,好半響說了一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孫女兒的婚事,全憑祖母做主」

「祖母做主?」

王氏一腳邁進來:

「姑娘如今人大了,倒越發懂了不少禮數,你不知我北辰的規矩嗎,無論嫡庶,婚姻之事該著嫡母做主才是」

王氏的目光掃過宛如,雖是春日正好,宛若卻忽兒覺得跟那數九寒天一樣渾身冰寒,王氏剛要行禮,大楊氏忙道:

「快扶著太太,這都有了身子,行什麽禮,快下吧!月份不大,自當將養,怎的今兒到過來了「

大楊氏明知故問,王氏心裡哼了一聲,卻笑了笑:「瞧著今兒外頭的天氣甚好,便出來走走,也該給老太太請安的「

卻再也不提宛如的事,只和大楊氏閑話了一會兒,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宛如,徑自去了。

畢竟是在身邊養大的親孫女兒,大楊氏嘆口氣道:「起來吧,事兒既然做了,你再跪三天三夜也於事無補,若是你跪了這半個時辰,你嫡母的氣便消了,也是你的造化,她說的不錯,你的婚姻事,原是該嫡母做主,她若執意要管,縱是你爹也不能說話的,你好自為之吧,這些日子,便在你屋子裡好生待著,不許私自出府,也不用再過來給我請安了,去吧「

宛如眼裡怨毒一閃而過,還是珊珊退了出去,楊媽媽見她走了,才道:「論說姐妹同嫁一門,也有先例的,說不準還是一段佳話」

「佳話?」大楊氏嘆了口氣:「這事兒在別家,或許也就掩著蓋著糊弄過去罷了,咱們家卻難了,不說那邊府里的老太太,便是宛若她娘,這口氣怎麽忍得下去,再說,這些年你沒瞧出來嗎,宮裡那位十一爺可巴巴的瞅著呢,宛若這親事本就找不到借口退了,這一來,說不準就成了」

「成了?若是退親,咱們二姑娘的名聲可就不大好了」

大楊氏掃了她一眼:「咱們這樣的家族,即便宛若是正經嫡出的姑娘,若是嫁給皇子,正妃的名頭也難封,若是側妃還可,再說,以十一爺的性子,便是非要,誰又能擋得住去」

楊媽媽一愣:「聽老太太的意思,咱們家二姑娘說不準就是位王妃了?」

「大楊氏道:「朝廷里的事,咱們內府的婦人如何知曉,只我這麽瞧了這幾年,皇上對四皇子越發淡了些,連帶的王家宅門的恩賜,也比那些年差了一大截,倒是十一爺越發得意,將來還不知怎麽著呢,我倒樂意宛若嫁給十一爺,將來王家若有什麽閃失,咱們蘇家還能摘楞的出來,省的一下全牽連進去。」

「是呢,宮裡的賢妃娘娘,這些年身子總不好,精神頭也愈發差,只是大姑娘和柳府公子,這事兒?」

大楊氏道:

「我便管教的再嚴,畢竟是她娘的親閨女,她人大心大,自己覺得計算好了,可畢竟是個小孩子,就不想想,有宛若親娘在這裡呢,又有積年的舊怨,怎能讓她隨了心意,弄到如今這地步,我也護不住她,禍福吉凶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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