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氣派又舒適的KTV包廂里，七彩炫目的燈光旋轉著，影音設備一應俱全，燈光美、氣氛High，環境好到讓人無從挑剔。

一名女人正在引吭高歌。

今天是她的生日，心情特別興奮、高亢，幾杯啤酒下肚之後，她毫不扭捏地點播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歌曲，決定今晚要盡情的發泄。

坐在長沙發上的男人，雙腿優閑地交疊，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俐落有形的短髮及立體俊俏的五官，即使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仍顯出色。

一貫工整潔凈的白色襯衫及上好質料剪裁而成的深灰色西裝褲，包裹著他結實魁梧的身軀。

此刻，他薄唇微揚，眉眼帶笑地看著歡唱中的女人。

一曲結束，女人軟馥的身子偎進他的懷裡。

「慕桓，我點一首歌給你唱，好不好？今晚你都還沒開口唱歌呢！」她微嘟著嘴，嬌嗔道。

「不好，我沒有唱歌的細胞，我聽你唱就好了。」卓慕桓露出寵溺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髮，婉轉的拒絕。

「才怪！你的聲音那麼低沉迷人，唱起歌來絕對很好聽。」柯芷筠拉著他的手臂，不依地搖晃著。

酡紅的臉蛋與偶爾失焦的眼神顯示出她醉了，然而她的好心情並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加高昂。

「誰說聲音好聽，唱歌就一定好聽的？」

這丫頭是從哪裡得到這種論調的？他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他是一個建築師，時常忙到焦頭爛額，哪裡還有閑工夫去學唱什麼流行歌曲？！

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才放下手邊的工作，特地陪她到KTV慶生，想給她一個既難忘又特別的回憶。

「我不管！你得陪我唱男女對唱的情歌，否則我就向穎川告狀！」溫言軟語沒有效，她乾脆耍賴。

卓慕桓的身子僵了僵，扯出無奈的笑容。

魏穎川是他學生時代的同學兼好友，柯芷筠是魏穎川的女朋友，因為好友出國攻讀建築博士學位，因此請他代為照顧女友。

算算時間，他這一去也兩年了。

他陪在柯芷筠身邊也已經兩年了，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卻足以使他徹底愛上一個女人……

「好吧！我陪你唱。」

不忍心見到她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他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在她的面前，他永遠都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柯芷筠將臉埋進他的胸懷，給他一個熱情又有力的擁抱。

她已經微醺，根本沒有察覺這樣的擁抱對於朋友來說太過親密。

一陣清淡好聞的香氣撲鼻而來，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女人，卓慕桓高大的身軀一僵，雙手擱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擁抱她還是推開她。

他是喜歡她沒錯，但並不表示他能理所當然的接受她無心的親昵舉動。

他不斷提醒自己，她是魏穎川的女朋友！

稍稍將她推離自己急遽起伏的胸膛，他半哄騙半安撫的說：「好吧！就一首歌。」再不依她，她不知道又會怎麼鬧他了。

柯芷筠朝他漾出一朵甜美的笑花，隨手拿起點播器，插播了一曲「選擇」。

隨著伴奏音樂的響起，他融入歌曲的情境中，細細咀嚼歌詞的意境，全然忘了自己不會唱歌這件事。

一曲結束，柯芷筠拉著他又唱了幾首知名的男女對唱歌曲后才肯罷休。

她倦累地癱在沙發上，雙頰泛紅，雙眼迷濛，模樣煞是可愛。

「慕桓，你說，穎川是不是忘記我的生日了？」她微蹙著眉，語帶抱怨的問。

卓慕桓眼中閃過一抹憐惜，忍住撫平她眉頭的衝動，低聲的說：「怎麼會呢？他可能是正在忙著準備博士論文。」

他這才想起來，今天魏穎川確實沒有打電話給柯芷筠，甚至連生日禮物都沒托他代買、代送。

奇怪，穎川到底是怎麼了？

「是嗎？忙到忘了我這個女朋友的生日。」低下頭，別開臉，她掩飾著眼中一閃而過的哀怨。

男友為了前途，隻身赴美念書，她不應該說出埋怨的話。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卻連通簡訊都沒有，實在是讓人失望極了，若沒有慕桓相伴，她可能會躲在家裡偷偷哭泣吧！，

卓慕桓默然無語，正愁找不到話安慰她的時候，敲門聲正好響起。

「不好意思，打擾了。」服務生推門而入，手裡推著放有十寸蛋糕的推車，蛋糕旁邊還放著一瓶紅酒。

「這是？」柯芷筠驚喜地望著卓慕桓。

「是的，是我為你準備的生日蛋糕。」卓慕桓點點頭，不打算裝神秘。

柯芷筠圓亮的大眼再次閃爍著晶燦的光芒，雙手搗著顫動的唇，有說不出的感動。

「我簡直驚訝到說不出話。」

穎川沒做到的事，慕桓居然都體貼地替他做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就算再忙，我也會抽空替你慶祝。」他深邃的雙眸直視著她，說出的話語真摯而誠懇。

「謝謝……」聲音哽咽，她發現自己因為喜悅而流淚。

「祝福小姐生日快樂，我不打擾了。」服務生笑著離開包廂。

卓慕桓拿起麥克風，「我來替你唱生日快樂歌，唱得不好，請你多包涵。」

低沉沙啞的嗓音流泄，他將心中的祝福及情意，借著歌曲傳達，真心又誠摯的眼光落在閃動著晶瑩淚光的柯芷筠身上。

唱完歌曲，他催促她吹蠟燭。

柯芷筠拉著他一起吹，將蠟燭吹熄后，她閉上眼睛許願。

待她睜開眼睛，他好奇的問：「許了什麼願？」

「願望如果說出來，就不叫願望了。」柯芷筠故作神秘的笑說。

「你還能許什麼願望，不就是希望穎川早日回到你的身邊。」他揶揄的說。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不已，睜大眼看著他。

卓慕桓的臉龐瞬間垮了下來，胸口因為她的誠實而隱隱作疼。

他陪在她的身邊兩年，她的心裡卻始終只有魏穎川一個人，這讓他不禁納悶，到底是他不夠好，還是魏穎川太過出色？

「除了希望穎川早點回來之外，你還許了其他的願望嗎？」他試探性地問，期望她能在想著男友的同時，也想想他對她的好。

「有，我還許了一個願望。」她勾唇一笑。

卓慕桓的心跳陡然加快，迷失在她魅惑人心的笑容里。

「是什麼願望？」他乾咳一聲，假裝不經意地問，事實上，額頭已經布滿薄汗。

柯芷筠輕輕挪動身子，朝他逼近，雙手在他的頸后交握，兩人之間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出來的熱氣。

「其實……這個願望是有關於你的。」她坦白告知，迷濛的雙眼戲謔地朝他眨了眨。

「喔？關於我……」卓慕桓緊繃著神經，拚命壓抑抬手捧住她的小臉狂吻她的衝動。

「對！想知道嗎？」看出他的緊張，她故意用冰冷的指尖觸碰他灼熱的頸部肌膚。

她喜歡捉弄他，因為他平時為人太一本正經了，他對她一向都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的，從來不會對她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她有時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跑錯年代的古人？

感覺頸部傳來一陣陣酥麻的搔癢感覺，他屏住呼吸，剋制住自己過於急促的喘息，勉強擠出聲音，「當然。」

「好吧！耳朵靠過來。」她還沒玩夠，再次為這個願望添加一些神秘感。

卓慕桓急於知道這個有關於自己的願望，配合地將耳朵貼近她的唇畔。

柯芷筠仰首，輕掀唇瓣，低聲的說：「我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全心全意為你付出的女朋友。」

答案一公布，她隨即放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卓慕桓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也在聽到她的話語之後，重重地往下跌落，他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望著她，眼中閃動著複雜難解的光芒。他幾乎已經對她掏心掏肺，為什麼她就是感受不到他的心意？

將他眼裡閃動的光芒解讀成感動，她拍拍他的肩。「怎麼樣？我這個朋友夠意思吧！」雖然事事依賴他，卻從沒忘記過他的終生幸福。

「是，是很夠意思。」他無奈地苦笑，那笑容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仔細想想，他的確是不能怪她，是他自己將對她的感情掩飾得太好，怎麼能怪她不解風情呢？

如果不是顧慮到朋友道義，他早就對她表達愛意了。

說到底，她根本是他不能愛上的女人，就算每天都陪在她的身旁又如何？她的心從來都不在他的身上。

垂下眼，收拾好紛亂的思緒之後，他回復一貫溫和的神情，伸手從褲袋中掏出一隻絨布盒。

「打開來看看。」這可是他連續幾天逛了好幾間珠寶店，才決定買下來的禮物，希望她會喜歡。

柯芷筠雙手發顫的接下外型精美的絨布盒，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這是……送給我的？」

「對！快打開來看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她打開絨布盒時那歡喜的表情。

緩緩打開絨布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條純白金項鏈，她顫抖著手拿起項鏈，著迷地看著心型墜子閃動的銀白色光芒，喜悅又感動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喜歡嗎？」他明知故問。

「喜歡。」她聲音哽咽，不停地點頭。

「我來幫你戴上。」他從她的手中接過項鏈，打開扣環處，將項鏈戴在她白皙細緻的頸項上。

雪白的肌膚與光彩奪目的白金項鏈相互映襯，她美得讓人無法移開眼。

「這項鏈……是穎川托你代送的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雙手捧著心型墜子，眼睛直瞧著，暗暗揣測，穎川一定是因為忙於課業，才會拜託他代送生日禮物。

正在替她撩起長發的卓慕桓，在聽到這樣的詢問，笑容倏地垮了下來，身體里沸騰的血液也在瞬間凍結。

這條白金項鏈明明是他花費了一番苦心，好不容易才精挑細選出來的，而她竟然會認為是穎川托他代送的？

「不是嗎？」她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不是！不是！這條項鏈是他的心意，代表的是他願意全心全意的奉上自己的真心！他多想就這麼吶喊出來。

「是的，是穎川托我代送的。」垂下肩膀，他無力的說。

愛她，就是不能讓她失望，今天是她的生日，只要她能開開心心地過完今天，他就算心裡再苦，也得強忍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穎川絕對不會忘記我的生日！」她激動不已，眼中晶瑩的淚水閃爍著動人的光輝。「謝謝你，慕桓，謝謝你今天為我所做的一切！」

她激動地擁抱他，還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綿軟的觸感牽動他的神經，他怔愣地看著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久久無法回神。

直到耳邊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他才收斂神遊的思緒，再次專註地聆聽她唱歌。

唱到累了，她放下麥克風，轉而拿起推車上的紅酒，打開瓶塞之後，倒入兩隻高腳杯中，將其中一杯紅酒遞給卓慕桓。

「慕桓，我敬你，感謝你陪我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她從來都沒有這麼快樂過。

舉起高腳杯就口，她準備一口喝乾這杯紅酒，以表達謝意。

卓慕桓伸出手，快速的奪下她手中的酒杯。

「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酒醉的滋味不好受，這點他很清楚。

柯芷筠並未因為他的舉動而生氣，因為她知道他這麼做是為她好。

小手擱在他拿著酒杯的大掌上，她淡淡的笑說：「讓我醉吧！就這麼一天，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