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深人靜,台北的大街上除了偶爾呼嘯而過的機車外,只剩下一輛黑到發亮的轎車在路上行駛。
經過一天的折騰,再加上長途飛行的疲勞,安娜累得在金克浩的勞斯萊斯上打盹。
車子在大街上平穩的滑行,偶爾幾個小震動讓打瞌睡的頭顱逐漸朝金克浩的肩膀降落。
金克浩原本對著車窗外生悶氣,突然覺得肩上一沉,回頭一看,竟是那個蛇蠍女!
當下他小氣的把肩膀一頂,想弄醒她。
誰知她是真的累壞了,睡得很沉,這一頂並未讓她醒來,反而讓她直接倒在他的大腿上,挪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發出一聲長長的喟嘆,繼續沉醉在美夢裡。
金克浩則是怒瞪著躺在腿上的女人。厚……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像他這樣的人,光明磊落、嵌崎完美,長得英俊挺拔是應該的;可是這女的,明明就心胸狹隘、狡猾歹毒,竟然還讓她美得像個性感女神!
真是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啊!
唉……對一個獅子座的大男人而言,爭鬥、吞併與「自戀」是他唯一的興趣……
金克浩原本平放在腿上的手臂因她的動作而被壓在底下,他動了動有點酸麻的手,指間不小心滑過她的髮絲。
哇……她的頭髮好滑、好柔順!
金色的長發像一根根長纖的天然蠶絲,在疾馳而過的昏黃路燈下,透明的發著螢螢之光。
他忍不住拾起一小繒鬢髮,隨著輕柔的撫觸,鼻尖還環繞著那股令人魂縈夢牽的費洛蒙。
這真是他見過最美麗的金髮,他情不自禁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時間一長,反而被她迷人的臉蛋給吸引住。
說真的,除去醒來時的囂張跋扈,她倒是長得挺漂亮的……混血兒特有的輪廓,讓她的五官立體分明,眼神深邃,再加上嬰兒般雪白粉嫩的肌膚……
金克浩的視線離開了她美艷絕倫的臉蛋,不由自主的停留在襯衫領口。
開著兩顆扣子的衣裳包裹不住她胸前的渾圓,略帶正式的領口更是讓那道深邃的橫溝散發一股說不出來的性感。
男人的心不聽使喚的催促著仍停留在金髮上的手,朝那白裡透紅的酥胸撫去,該死!金克浩重重的拍了鬼迷心竅的左手一下,趕快別開視線。
盛滿憤怒的眼珠子沒地方放,只好在兩手間左移右移,不曉得是在怪罪不像話的左手,還是在怪罪壞他好事的右手?
拜託,憑他金克浩,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千萬不能向這個小魔女低頭,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他低咒一聲,目光凌厲的瞪著她安詳的睡姿;可惡!這女的完全不知剛才的情況有多危急、多兇險,居然還睡得這麼香甜!
就在他的目光對上她微翹的嫩唇時,安娜突然移了移腦袋,發出一聲嚶嚀;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再加上那煽情的嬌吟,真是曖昧得教人胡思亂想!
她、她她居然在那裡磨蹭!她難道不知道火柴頭就是因為適當的摩擦,才會起火燃燒嗎?
金克浩嚇得屏住呼吸,不敢亂動。
男人,果然是視覺系的動物啊!雖然明知眼前的女人心如蛇蠍,惡毒的就像巫婆一樣,可是男性的身軀就是那麼誠實,該死的有了反應!
直到他確定腿上的人並沒醒過來的意思,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喘息,試著用拉梅茲呼吸法,讓自己波濤洶湧的慾望平息下來。
好不容易總算稍稍撫平自己的情緒,突然的路況起伏卻讓一切破了功……
原來是車子開進了地下室,車道上的坡擋震得腿上的頭顱差點沒掉下去親吻腳踏墊。
金克浩下意識伸出援手,抓住腿上就要往下掉的「物品」,但好死不死,安娜就在這一連串顛簸中清醒過來。
她猛然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他褲襠里那不明的凸起物!她倏地爬起來,揚手就給他一巴掌!「下流!」
金克浩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靠!真是好心沒好報!早知道剛才就讓她直接摔下去!
安娜眼見車子停妥,二話不說的開門下車。
她沒辦法再跟那個骯髒、齷齪的無恥之徒繼續待在同一個空間里,只要一想到吸進他呼出來的空氣,她就想吐!
「喂喂喂……你搞清楚,一開始是你不要臉的把頭直往我的身上靠……就像這樣這樣……」金克浩不想吃悶虧,拉過一旁下車開門的老趙,實地演練一次。
「那是因為我睡著了,」安娜走到車道上指著他,連珠炮的猛轟。「你難道不知道嗎?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就連殺人都不會被判死刑!」
「強詞奪理!得了便宜還賣乖!」剛剛煽情的氛圍,隨著她的清醒一掃而空,金克浩都快被這個外國番婆給氣死了。「照你的這種說法,就像明明是一隻雞,收了錢卻還大喊被強姦一樣!」
她皺起眉頭,氣得尖叫。「什麼?你這個人的嘴巴就不能放乾淨一點嗎?」
「我已經說過了,那要看是對誰!」他也衝到她的跟前,不甘示弱的大吼。
憤怒的兩人就這麼劍拔弩張的站在停車場的車道上互相僵持、互相對峙,誰也不肯讓誰。
幸好,人不像演電影般,用眼睛就可以傷人,否則老趙恐怕就得替這對新婚夫婦收屍了。
所以說古人還真是有智慧,目前的景況不就是所謂的「相敬如賓」、「相敬如冰」、「相敬如兵」嗎?
老趙走過去拍拍準備在這裡站到天荒地老的兩人,平淡的左右各瞄了一眼,冷冷的說:「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們,前幾天大樓有公告,今晚要安裝新的不斷電系統,整棟樓的總電源要暫時關閉兩個小時,」邊說邊低頭看了一下手錶。「距離斷電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話都還沒說完,金克浩已拔腿死命往電梯的方向跑。
安娜不明所以的愣在當場……那個該死的傢伙,這回怎麼這麼容易就認輸了?
望著他的背影,納悶的問:「斷電而已,他是在急什麼?難不成他家裡有誰在用生命維持系統,不能停電嗎?」
老趙看看她,事不關己的解釋。「不是,住家的電源是不受影響的,只是公共用電沒有而已;因為金先生住頂樓,他怕待會兒會沒電梯。」現代化的設備就像是天氣一樣,好的時候沒人在意,壞的時候就糗大了!
「沒電梯,爬樓梯就好了啊!」懶鬼!運動一下也不肯!
「也是……爬樓梯有益身心健康。」老趙拉上皮衣,酷酷的跨上自己的哈雷重機車,「哦!對了,金先生有沒有跟你說過他住哪裡?」
「沒有。」安娜搖搖頭。「這很重要嗎?」
老趙聳聳肩,無所謂的說:「也不是很重要,只是這裡是台灣的新地標,一般人有錢也買不到,相信你應該知道。」
「我想也是……那個好大喜功的豬玀會住在什麼低調的地方嗎?」安娜隨口問了一句。「他住哪?」
老趙也不賣關子,說完最後一句話,便蓋上全罩式安全帽的鏡片,揚長而去。
「台北101。」
「什麼?」台北101?安娜當下跳了起來,想都沒想,飛也似的直往電梯間衝去。「等一下……」眼看著五步之遙的電梯門就要合上,她立刻放聲大喊。
金克浩才沒那麼好心,對著她做了一個大鬼臉,壓著關門的按鈕不放。
上山三分鐘、下山三分鐘,看來這回李安娜真的得爬樓梯、練身體了!
可惡!就差那麼一步!安娜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在她抵達前關上了,她著急的猛按向上的按鍵。
此時的金克浩眼見詭計得逞,掄起拳頭比了個Yes的手勢,轉身背對著緊閉的電梯門跳舞。
啦……啦……啦……
沒想到,就在他搖得正高興時,鏡子里的門竟然緩緩的打開了!
他不敢置信的猛一回頭。見鬼!他忘記按樓層鈕了啦!
電梯外的安娜剛才那焦急的模樣不見了,只見她滿臉春風、扭腰擺臀的走進電梯里……唉!就說她好事做多了,連神都捨不得她發生不幸呢!伸出青蔥手指,她按下頂樓鍵。「真是天助自助者啊!」說完還瞄了瞄一旁垂頭喪氣的戰敗公雞。
「我看是傻人有傻福吧!」金克浩不屑的撇撇嘴。
敢罵她傻?這傢伙什麼時候學會罵人不帶髒字的?「那你不就是惡有惡報嗎?」
「對……你就是惡報!」哈哈哈……贏了!他贏了。
「惡馬惡人騎,對一隻畜生是不用太客氣的。」開玩笑!比嘴賤,她可是從沒輸過!
金克浩的太陽穴隱隱抽痛,額上爆出青筋,他敢保證,如果有一天這女人被活埋,那張嘴肯定會是亘古不爛!
沒辦法,他講不過她,只好改用眼神來凌遲她;而安娜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冒著火花。
幸好101的設備全是世界最頂尖的,高速又安全,就在他們的眼睛扭傷前,電梯門已「叮」的一聲打開了。
金克浩率先移開視線。「哼!好男不跟女斗!」
再說他已先派人準備了一份「驚喜」要給他的新婚妻子,現在就賜死她,實在是太可惜了。
想到這裡,他迫不及待的找出鑰匙開了門。
一插上開啟電源的門禁卡,客廳里的百萬音響立刻傳來惹禍精的經典名曲。
「Shit!」
整間屋子裡剎那間充斥著那股淫聲浪語,色情的旋律在她耳邊一直響、一直響、一直響……
金克浩一看見她的表情,差點沒暗爽到中內傷。「我喜歡一進門就有一點,嗯……振奮人心的聲音,如果你不習慣的話,最好不要跟我住在一起。」
對……然後再讓你以不履行同居義務向法院訴請離婚,好方便你能獨吞全部的遺產……四十億美金。哼!他想得美!「習慣,怎麼會不習慣?別忘了,我可是道道地地的『美國人』,我們六歲時,就知道做愛是怎麼一回事;十二歲時,就會比賽性經驗了呢!」
雖然身為虔誠基督徒的她是個例外,但為了無辜的非洲孩童,說什麼她都會咬緊牙關忍到最後!安娜轉過身對著金克浩說話,一邊手舞足蹈的倒著走,由玄關進到客廳。
「哦!這樣最好。」走著瞧!他抿抿嘴唇,不置可否的跟在她身後往屋裡走去。
「我告訴你,這招對我來說是沒用的,再怎麼難以接受,我就當作你們台灣男生在服兵役一樣,饅頭數完我就自由了。啊……」突然,安娜像是看到鬼一樣大叫一聲!
哈!賓果……金克浩露出滿意的微笑,將鑰匙環套在食指上,帥氣的搖晃著。
「怎樣?道地的美國小姐……」
「你、你你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安娜難得嚇到結巴,指著客廳質疑他。
金克浩瞄了體無完膚的客廳一眼。「沒什麼,你知道的嘛……單身之夜,難免都會比較瘋狂一點。」
一點?根本就像是遭小偷!不過,那不是重點;安娜氣急敗壞的嚷嚷著,「誰跟你說那個!我是說電視螢幕上的是怎麼一回事?」
在那一百二十寸的大畫面正播著一名手拿皮鞭的SM女王,而鞭打的對象則是……一匹馬!
「哦……那個啊!」是給她的超級大驚喜啦!金克浩總算見到她吃癟,一臉的得意。
安娜手指發抖的指著電視螢幕。「關掉!先把它關掉!」老天爺啊!那女的、那女的舌頭在舔……嗯!
金克浩走到吧台倒了一杯酒,假裝欣賞的睜大眼。「幹嘛關掉?現在正精采呢!哇、哇哇……」
「你這個變態!」
「歡迎你奪門而出。」
「你休想!」
休想是嗎?看我的厲害!「哇噻,進去了、進去了,哦!這麼大也行?難怪每個小孩子都可以從那裡鑽出來。嘿!就像你剛說的,惡馬惡人騎,如果是當這匹馬,我倒是很樂意……」
「閉嘴……」安娜受不了他的那些污言穢語,隨手抽起掉落在一旁的抱枕朝他丟過去。
金克浩技巧的彎下腰,躲過攻擊。「嗯……寶貝,你這意思莫非是想跟我打一場枕頭戰?」
那眼神曖昧得讓她好想吐!
回應他的,是砰一聲甩上的浴室門。
安娜雙手環胸,在浴室里繞圈圈。「我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麼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小人!可惡,我居然得跟他住在一起一整年……他說得對,台灣壞人真的很多,而他肯定是最糟的那一個!」怒瞪著那個正站在吧台旁向她舉杯的壞傢伙。
金克浩望著她露出一個痞子笑容,微勾的唇角邪氣萬分,在心裡靜靜的默數,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
安娜用兩手捂著臉,懊惱自己會一時失足陷入地獄里,但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倏地抬起頭。「天啊!還有比這更糟的嗎?」
總算想起來了啊!金克浩好整以暇的斜倚在吧台邊,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手上的紅酒,看著那個快達崩潰邊緣的人。
五秒鐘后,安娜恢復了意識,從浴室里衝出來。
金克浩性感的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嘿嘿嘿,跟剛才在地下室挨的那一巴掌,及在電梯里吵不贏她的狀況相比,他倒是相當滿意現在的情形。
「哦,Baby,你的呼吸如此急促,是因為剛才的片子嗎?」
「呼、呼……冷靜,冷靜、冷靜。」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安娜沒回嘴,嘗試控制自己急促的呼吸。「你、你……」
他眨眨眼,意有所指的說:「你坦白說,你想怎樣?我不介意,恩……」
「你可以解釋一下……」安娜指著浴室,手指不聽使喚的直發抖。「為什麼、為什麼……浴室的牆會是玻璃的?」
「哈……你高不高興、開不開心?」金克浩走過去攬著她的肩,面對那與客廳的髒亂格格不入、一塵不染的玻璃牆。「這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裝潢的師父說,這是目前汽車旅館里最夯的新設備;未來我們的世界不再有秘密,不論你在裡面淋浴、泡澡,甚至是上廁所,都躲不過我的眼睛。」
「你別忘了,你也是!」
「拜託……」金克浩笑看著那個天真的女人,搖搖頭。「我沒差,反正我當過兵嘛!」幾十個人的戰鬥澡都洗過了,還怕這個小case?
「你……性變態!」
「NO、NO、NO、NO。」他伸出食指在她的背上曖昧的畫圈圈,故意以男性特有的低沉嗓音說著下流的話語。「一個丈夫想對新婚妻子做任何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安娜不知是氣極了,還是因為背上那若有似無的輕觸而全身發抖,僵在現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很好,我喜歡你這乖順的模樣。」金克浩得寸進尺的把唇貼在她象牙般的貝耳上。「放棄吧!安娜,你是玩不過我的;俗話說,吃虧的永遠都是女人,對吧?」說完還在她的耳後輕輕的吐氣。
安娜的寒毛全都立了起來,使盡吃奶的力量推開他。
金克浩也不再逗弄張牙舞爪的小貓咪,穩住自己的腳步仰頭大笑,囂張的朝房間走去。
走到一半時,又回頭用拿著酒杯的手指著她。「不要說我沒有紳士風度,太晚了,要走明天早上再走吧;哦!還有,我這個人是很憐香惜玉的,這裡只有一個房間,我捨不得你睡沙發,你可以跟我睡同一張床,」他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眼神。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你休想!」
金克浩挑高左眉,做了個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表情。
這回安娜連話都懶得說,目光四處搜尋攻擊武器,氣急敗壞的抽起茶几上的馬克杯往他的方向扔過去!
「OK,你高興就好,看是要睡沙發、睡地板、睡浴缸……隨便你高興睡哪裡就睡哪裡,我這個人向來很大方的……」輕鬆閃過飛來的炮彈,金克浩轉身回到溫暖的房間,輕輕的落鎖。
安娜泄憤似的衝過去,用力踹了房門一腳,「哼!有什麼了不起?我可不想弄髒身體,睡在你那張不知幾百人在上面翻滾過的床!」
出完氣,安娜氣喘吁吁的轉頭,試著找個能讓她窩一晚的角落,想不到視線所及全是撒滿啤酒的沙發、凌亂不堪的地板,再加上臭氣薰天的浴缸……不要說睡覺了,連站著都有困難。
她氣瘋了,仰頭髮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金克浩,我跟你誓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