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上十點，沈墨心被妹妹從床上挖起來，在再三催促之下，她換了件較正式的衣服，還聽話地化了淡淡的妝。

「為啥要我化妝？還穿這個？」她歪頭問妹妹，沒聽說今天有活動啊，更何況她穿那麼正式要做啥？

「噢……」沈墨言沒有告訴姊姊原因，只是長長的應了聲。

「喂，你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草草用一句話打發她嗎？沈墨心揚起眉，不滿意的瞅著妹妹看。

大概是被姊姊看到不好意思，向來不擅說謊的沈墨言只嘿嘿笑了兩聲，然後人就往門外走，反正她的任務已告成，接下來都不關她的事了。

阿姊，待會要找人算帳的話，可別找到她身上來啊，她只是個小小角色，奉命行事而已。

沈墨心跟著妹妹走到一樓客廳時，也愣了下。

「大家幹麼穿那麼隆重？」這一連串的疑問，到底是為了什麼？

「喔，當然是因為你嘍。」沈墨飛站起身來，還順手拉一拉身上筆挺的西裝外套，臉上笑意盎然。

「我？我怎麼？」

對她而言，今天就跟過去無數個昨天一樣，沒啥特別的啊！

「嗯，你穿這樣應該能讓對方滿意吧？」沈墨飛滿意的點點頭。

「墨心穿這樣不錯，看來秀外慧中又大方。」沈母走過去，幫女兒撥順頭髮，讓她外表看來更加分。

「是啊，墨心穿什麼都好看。」沈父說著說著，聲音競有些哽咽起來，似是有些感傷的看著寶貝女兒。

想當初，她還是個小不點哩，如今卻……卻……

怎能不叫他感慨啊！

「時間不早，該出發了。」沈墨飛催促著，請大夥上路。

沈墨心疑惑的眨眨大眼。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她的打扮有需要讓誰滿意嗎？還有，要去哪？

謎一樣的早晨，沒有人為她解答疑惑。

「好了，那我們就出發，別讓人家等太久，那可是很失禮的事。」沈父率先踏出客廳，隨後一干人等全跟上。

「等等，我們要去哪？」她終於忍不住，趨前拉住沈墨飛問道。

這些事好像是他在主導，對嗎？

他微微笑，伸手拍拍妹妹的手臂，告訴她一個有如青天霹靂的消息——

「我們要去相親啊。」

「是誰要相親？」她盯著哥哥越笑越燦爛的臉，心中一片驚慌不安。不會吧，特地一早起來梳妝打扮為的是……

「是你。」直截了當告訴她，是她要去相親。

說完還特地給她一個大笑臉，彷佛在說能幫她完成終身大事，是他這個做哥哥的無比光榮。

她怔愣住，心頭怦怦一陣狂跳。「我為什麼要去相親？你不是知道我跟仲非……」她不意識的急切喊起來，還大力抓住沈墨飛的手臂。

前面的人全都轉過頭來，屏息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沈墨心發現不大對，連忙改了口，「哈哈、哈哈……我雖然還沒有男朋友，但並不急著結婚啊。」

幸好，她差點就要說溜嘴了。

「你不急，但我很急啊。」他略略哼了聲，瞼上儘是不滿的神色。

「呃，你急什麼？」她在家又不會很礙眼，再說她還是個好妹妹耶，他每次托她從國外帶回的東西，她哪次沒給他帶到的。

沈墨飛靜靜的笑著，慢條斯理的嘆口氣，大手按住她的肩頭。

「我當然急啊，你如果早點嫁出去了，那麼你那間房間就會變成我專屬的工作室了。」呵呵，見她瞼色一沉，他又再說：「而且這樣房間就會比較大，仲非如果偶爾要過來過夜，才有地方好睡覺啊。」

嚇到呆掉，沈墨心瞠目結舌的看著哥哥邪氣的笑容。什麼過夜才有地方睡？他想跟關仲非做什麼？！

不自禁的，她腦袋裡全是關仲非裸身躺在哥哥懷中，兩個大男人深情凝望的畫面，最後，兩人的唇，還越靠越近……

「啊，不行——」沈墨心大叫著。哥哥怎麼可以打她男人的主意，就算關仲非看來可口，他也不可以這樣肖想人家。

「什麼不行？你就快點嫁一嫁吧，這樣我才有地方可以好好招待仲非。」沈墨飛說得自然，一點也不懼怕她眼中散發的濃濃敵意。

「哥，你明知道……」慌極了，她再度抓住哥哥的手。

他回頭看她一眼，眼中閃著隱隱黠光。

「啊，我要知道什麼？」

客廳再度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等待，沈墨心吞吞口水，把話又全吞回肚裡，就是沒種承認。

「不……不用知道什麼。」她搓搓手，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就走吧，對方應該會準時到才對。」沈墨飛哈哈笑，攬著妹妹的肩往外走去。

日式餐廳的和式廂房裡，提早先到的沈家一家人，跪坐在榻榻米上等著相親對方到來。

「怎麼那麼慢？」沈墨心以手指敲起桌子，表情顯得有些不耐煩。

遲到，光是遲到就要扣分。

況且她心中早打定主意，等會一定要跟對方私下說清楚，她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所以不能接受他。

「不準敲桌子，女孩子要有耐性點。」沈母警告女兒。「等會對方來，你可要裝作有禮貌點，要是你存心搞壞這場相親，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她尷尬地笑笑，收回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正當她又等到想敲桌子時……

「不好意思，我們來遲了。」紙門外有人說著，同時把門給拉開。

媒人帶著男王角及男主角一家人走進來，排排坐成一排，場面看來也不小。

面面相覷，沈墨心跟相親對象面對面坐著，大眼瞪小眼。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這位是齊佑承，目前在銀行擔任襄理的職位，沒有婚姻紀錄，也沒有小孩。這位小姐叫沈墨心，目前在航空公司擔任空姐，同樣也是無婚姻紀錄、無小孩。」媒人一開場，就是落落長的介紹。

對方笑著，輕輕扯動嘴角。

沈墨心則是裝出笑容，笑得難看又生硬。

「那麼，沈小姐平日有什麼嗜好？」媒人先問起，從小地方聊起，才不會讓兩人一下感覺太突兀。

「我？我喜歡睡覺……啊……」話還沒說完，大腿外側即被沈母大力的掐了一把，順便額外加送白眼一對。

「呵呵呵呵……我當然是喜歡看書、聽音樂。」痛得快飆淚，她僵笑，不時揉揉痛的地方，立即識相改口回答。

「跟我一樣。」男方滿意的點點頭。

「是啊，好湊巧，哈哈哈哈……」她笑個不停，斜線掛滿臉。

誰想跟他一樣來著，嗚嗚嗚……

心念一轉，突然好想關仲非，有些怨恨自己幹麼就是愛面子，不肯公開兩人之間的情事，如果公開，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啊。

起碼，不會被逼著來相親。

「那麼沈小姐平日喜歡戶外踏青嗎？」一板一眼的問話，問得人都正襟危坐起來。

「喜歡啊。」事到臨頭她只能認真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男方頗為滿意的看著她。

兩方人馬都笑開了，像是很認同這場相親般。

好個屁啦！沈墨心心中暗罵起髒話。

真想掐死自己啊，幹麼像九官鳥一樣說個不停，多想站起來大聲吼道，她一點也不喜歡讀書、聽音樂，也不喜歡踏青……

想歸想，她還是沒膽這麼做。

「那沈小姐喜歡怎樣的男人，對於未來的另一半有什麼期待呢？」男人再度問起，並一臉渴盼她的回答。

「我喜歡……」她喜歡的人不可能是他這型的就對了，幹麼硬要她回答。

沈母冷冷掃了她一眼，逼得她話在喉問滾了又滾，不知該不該老實說。

「是怎樣的人？」男方急切的再問。

「反正不會是你就對了。」

不知打哪冒出來的聲音，紙門隨即被人粗魯拉開。

關仲非氣急敗壞的站在那兒，眼中滿足忿怒。

就在剛剛，他才從父母口中知道她跑來相親。開什麼玩笑，她是他的小親親，除了他，她這輩子休想再嫁其他人！

「仲非？」沈家人全呆住了。不會吧，仲非來這做什麼？

沈墨心眼中出現一陣淚霧。太好了，他是來救她的嗎？事到如今，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站起身就往他懷裡衝去，緊緊摟住他，大膽昭示他們的關係。

「咳咳，沈小姐，這位是？」男方鐵青著臉，不解他的相親對象為何會投身在別的男人懷中。

「仲非別鬧了，我們現在正在相親啊！」沈母站了起來。仲非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雖然他跟沈家很親近，但開玩笑也總該有個限度。

「沈媽媽，我沒有開玩笑，我跟墨心才是真心相愛的一對。」他斬釘截鐵道，不管懷裡的人同不同意，他就是要說。

沈墨心聽到他的話，只能無力的默認，害羞的紅著臉，偎在他寬厚的懷中。

「啊……」沈母身子晃了晃，一旁沈父見狀，趕快扶住她，免得她軟倒跌在榻榻米上。

天啊，沈家兩個孩子，都跟關仲非有了關係嗎？先是唯一的獨子，後來又是女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都已經有男朋友了還來相什麼親！」男方家屬全都氣呼呼地站起來，怒斥對方實在是太亂搞，並退出廂房，相親宣告失敗。

沈家人全都沉浸在震驚中，無法顧及別人感受。

直到廂房內再度安靜后，關仲非還是摟著沈墨心不放，十指交扣的親昵模樣，早宣告了一切。

「不好意思瞞了大家那麼久，其實我跟墨心早就在交往。」他跪在榻榻米上，跟沈墨心一起向沈家人說明。

「什麼？！你們兩個才是一對？」沈墨言率先叫出聲。

「哼，那我呢？」沈墨飛冷哼著，他記得他還欠他一個清白。

開什麼玩笑，他為了他們兩個可是做了多少犧牲，還得天天忍受母親跟關媽媽的異樣關心眼光。

「對啊，仲非你不是跟墨飛才是一對？」她都快被弄糊塗了。

「很抱歉，害伯母擔心那麼久，那是為了要甩掉季怡謹的糾纏，情急之下編出來的謊。」

啊……原來是這樣，真是太好了！沈母終於鬆了口氣。

「你這孩子把我們騙得可真苦。」紙門一開，關家夫婦也走進來，話里雖是責備，但神情也輕鬆不少。

「不好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錯。」沈墨心低低的鞠躬。

「不用不好意思，時間剛好差不多，儀式可以開始了。」沈墨飛從懷中掏出兩個盒子。

「儀式？」

「你們兩個的訂婚儀式啊！」為了安排這一幕搶親大戲，他可是煞費苦心，雖然有一點對下起白忙一場的相親男方就是了……

「嗄？」沈墨心驚訝著，沒想到哥哥動作這麼快。

一旁樂歪的關仲非則是拍拍沈墨飛的肩頭。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嘿，你不要再來碰我，算我怕了你了，之前那招太猛，害我到現在連想起來都還會抖。」他嫌惡的逃開。

惹得兩家人又是一笑，氣氛和樂融洽。

就這樣在艷陽高照、風光明媚的一天，關、沈兩家人歡歡喜喜的進行這小倆口的訂婚儀式，親上更加親。

當戒指套上她纖細的手指時，沈墨心抬眼看著關仲非，他深邃眼眸中，有自己的嫣然淺笑。

「我愛你。」低頭擁吻前，她聽見有人這麼說了句。

一句真誠的愛語，勝過千千萬萬句誓言，宣告他們的幸福新生活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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